兩年前,聽說北平要營建,霍惜讓沈千重到北平置了一些産業,包括内城的這處五進大宅子。
沈千重當初買了三房下人,另兩房放在莊子上,隻留一房人看守宅子。
老丘頭得知主家來了,忙帶着一家人來見主子。
霍惜打量了他們一家,見都是老實本份之人,讓香草給了他們荷包,道了幾句辛苦,便進了宅子。
老丘頭的兩個孫子女,有慶和雙喜,偷偷拿眼打量霍惜。
見主子年紀不大,看着又和氣,悄悄松了一口氣。見爺奶爹娘幫着搬東西,他們兩人也用不着,拉着手小跑着跟上霍惜。
霍惜扭頭看到,笑了笑:“哥哥叫有慶,妹妹叫雙喜?”
雙喜還有些生怯,有慶卻是眼神發亮地點頭:“主子剛來,有慶帶主子去看看吧。”
見這孩子七八歲的年紀,倒機伶的很,霍惜便點頭讓他領着大家逛宅子。
五進的宅子,隻放一房人打理,着實是有些打理不過來。
但自兩年前買來,就一直空着。
丘家一房人,老丘頭看門和打理宅子裏的花草樹木,他老妻帶着兒媳打理各處衛生,管理庭院,兒子做些力氣活。不用侍侯人,隻看管宅子,這一房人也算夠用。
五進的宅子很大,但各處幹淨,不見枯葉雜草,可見平時打理得還算精心,看得出丘家一家人用心了。
宅子并不因沒人住而顯破敗。但除了主院,有一些院子要住還得重新修葺過。
按霍惜的想法,這城裏的宅子,買來不住,租也租不掉,白放着,要花銀子修葺維護不說,資産也沒盤活,并不是一個好的投資。
但好在現在北平城的宅子便宜的很,爲了長遠計,也還劃算。
霍惜帶着兩個丫鬟在主院安置了下來,其他人安排在一進的客院。
“對京城熟不熟?”霍惜問機靈的有慶。
有慶想了想點頭:“這一片我熟的,但奴才還小,爹娘不讓跑太遠,其他地方奴才不熟。”
感覺沒幫上主子,有點小失落。
又說道:“但我爹我爺很熟的,他們以前就是大戶人家的下人,這城裏哪個犄角旮旯有什麽,他們都知道。”
說完一臉驕傲,挺了挺小胸膛。
霍惜笑了笑,給了他一個銀豆子:“行,去跟你爹說,等我休息好,讓他帶我去城裏逛逛。”
見雙喜巴巴地偷看她,也給了她一個銀豆子,雙喜腼腆地朝她笑了笑,道謝。
“好!”得了銀豆子,有慶開心地很,緊緊攥着銀豆子,牽着妹妹跑了。
“爹娘,爺奶,你們看,主子給我的。妹妹也有!”
老丘頭等人一看,兩個孩子手心裏都躺着一顆銀豆子,“看來主子是個大方的。”
“主子和善,是個好人。”
聽哥哥說完,雙喜也在一旁重重點頭。她方才什麽忙都幫不上,也不敢說話,主子還給她一顆銀豆子,主子是個好人。
老丘頭吩咐兒子:“一會你好好帶主子到城裏逛逛,用心侍候着,咱家遇上個好主子,将來一家人也有靠了。”不用擔心被賣來賣去了。
丘大壯點頭應了。
在宅子裏安頓好,霍惜略做休息,留兩個丫鬟在府裏收拾,隻帶着踏月和丘大壯出了門。
季初一跑了來,緊緊跟着她身後。
“怎麽不跟着諸掌櫃去鋪子?”鋪子在主街,初一要找爹,跟諸寄去鋪子那邊熟悉一番,也好找人。
“我想跟着主子。”
霍惜看了他一眼,便讓他跟着了。
北平做爲兀朝大都,也是有過近百年輝煌的。漢人奪回政權後,太祖定都應天府,政治,經濟,文化重心都向南移。又經過多年戰亂,百姓逃離,人口一流失,北平逐漸荒涼。
如今走在城裏,尤其顯得空曠。跟熙熙攘攘的江南大爲不同。
這大街上要跑個馬車,都不帶撞人的。
廣豐水最早買的兩個鋪子都開在主街上,鋪面都是七開間的,門臉極闊。因爲做的是糧食和布匹這等民生生意,鋪子裏客人來來往往,比旁的生意人氣足。
兩個鋪子不僅門臉大,倉庫也大。如今廣豐水船隻多了,能保持至少一月一趟的頻率往北平送貨。
除了做糧食和布匹生意,後來廣豐水開了作坊,諸寄到了北平後,又在布鋪旁邊買了一個鋪子,賣些日常雜貨。如今生意瞧着倒是還行。
看完鋪子,便在城裏四下閑逛。
北平曾做過兀朝大都近百年時間,城市規劃,坊市街巷自然也是極成熟的。隻是最近幾十年,人口流失,有些破敗了。
太祖建國後,把北平分封給燕王,做爲他的封國。
太祖立國,施行的是郡縣制與分封制相結合的政治體制,設立官府管理百姓,封皇子爲親王,錫土建國,以諸子守護嫡脈,以藩國拱衛中央。
藩王之中被分封在北方邊境的九位親王,又稱爲塞王。
塞王的職責是,随時對抗退到漠北的前朝殘餘勢力南下侵擾,解除北方遊牧對朝廷的威脅。
北平地理位置特殊,做爲前朝大都,曆五世十一帝,用了近百年時間才建成的宮殿,巍峨壯觀,奢華富麗,不過最後都流于戰火。
燕王受封地爲前朝皇城,老子還在,總不能用前朝宮殿做爲府坻。
最後隻在前朝太子府隆福宮的舊址上,建了燕王府。
但如今燕王已成帝王,北平做爲龍興之地,這府坻就顯得小了。如今永康帝又打算遷都,自然是要大刀闊斧的改造一番的。
隻是兀朝宮殿是用了五世十一帝,花費近百年時間才修建完成的,這一下子要修宮城,哪是一朝一夕之功能成。那耗費之巨,豈能想像?
戶部也沒那麽多銀子呐。
于是便先修城郭城牆。
兀朝都城的城牆都是土牆,經年日久,風吹雨淋的,已倒塌不少。永康帝下旨營建北平城,先修的便是城牆。沒錢推倒重建,便先用磚在土牆外側包砌一層,進行加固。
一邊修城牆,一邊又把護城河挖深,河岸也砌上石塊。
城牆各處,工匠民夫人頭攢動。季初一瞪凸了兩隻眼睛,在其中尋找他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