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規定,要求各土司三年一貢,同時進京訴職,考察其對轄地治理情況。
本朝奉行的是厚往薄來之策,各土司進貢之後,朝廷會進行回禮,每每都是厚賜。還經常有很多土司爲了厚賜頻頻進京。朝廷對各地土司一般是放任其自行治理,不太幹涉。
以至很多土司兼并土地嚴重。
常有土司治理不力,稅賦嚴重,以至土民逃亡。再加上各夷族常有叛亂,朝廷便會派兵征剿,嚴重的也會廢除司治。
爲保雲南邊陲時局穩定,對于穆俨呈上的證據,永康帝隻下旨對烏代進行去爵,改立他人,并沒有廢除烏氏的世襲土司職位。
但烏代在平兆當慣了土皇帝,如何能接受這樣的旨意,當場就把聖旨擲到地下。
“烏代,皇上已對你烏氏一族格外開恩,你理應知足了!”穆俨把前來傳旨的官員護在身後,沖着烏代說道。
“我知個屁的足!我烏氏在此地治理不下數百年,朝廷算個鳥!我當大阿哥時,還是兀朝一統天下,姓朱的還在給地主放牛呢!”
“放肆!”穆俨和傳旨的官員齊聲喝斥,烏代身邊的兩個兒子也拉住了他。
烏代兩手揮開他們,喘着粗氣,指着穆俨:“姓穆的小兒,定是你在背後插刀!是你給皇上吹了風吧!你妒忌我大女婿,想爲自己掃平道路!”
穆俨冷笑,“皇上英明神武,我不過一個小小臣子,如何左右皇上的心思。再者,我已是皇上親封的黔國公世子,還需如何掃平?誰還能擋了我的路不成?你低看了我,還高看了你的大女婿。”
“我低看了你?”烏代上下掃視着穆俨,“可不是低看了你嘛。沒想到你命如此之硬,竟在截殺中活了過來。”
“你竟截殺穆世子?”傳旨官員大爲驚訝,“穆世子爲皇上親封,你竟違背旨意,你這是大逆不道!”
烏代漫不經心,“誰看見我截殺他了?可有什麽證據?”
“證據自然是有的。但此爲我倆的私怨,待日後我會慢慢跟你算。你對外放任族親肆意侵占其他土司土地,對内巧設苛捐雜稅,以至轄内土民大量流失。你還私造武器,時常與鄰近土民大規模械鬥,又私挖銀礦,樁樁件件,留你烏氏世襲爵位已是皇上格外開恩。”
傳旨官員此時已把聖旨撿起并小心掃去之上的塵土。
點頭:“烏代你治理不力,按你所犯之罪,理應去襲,皇上想着此時還在京城進貢的你的嫡長子,念他一番辛苦,隻去你的職位,已是大大開恩。”
高舉着聖旨:“烏代,還不接旨!”
“接個屁的旨!”一聽接旨,烏代肝火冒起,同時揚聲,“來人!”
片刻後,數百護衛朝穆俨和傳旨官員迅速圍了過來。
“烏代,你莫不是要造反?”穆俨把一衆傳旨官差護在身後,冷聲問他。
“你說什麽便是什麽。今日想讓我接了這個旨意不可能。這府裏都是我的人,我隻把你們拿下,神不知鬼不覺,誰知道你們在哪個山谷裏出了意外。”
烏代越說越覺得自己說得有理。
把眼前這些人滅殺了,誰知道是他幹的。等皇上派人來查,天高路遠的,來回折騰猴年馬月去了,到時他自會想出對策。
而且……上下掃視着穆俨,把穆俨這個礙眼的殺了,他心中才是大大的痛快。
見幾百人圍着他,他還是一副泰山崩于前不動聲色的樣子,不由得啧了一聲表示惋惜。
手一揚,剛想讓人動手,穆俨神色淡淡道:“烏代,隻要你一聲令下,事情就會推向不可挽回的地步,你确定要這麽做?”
“我無比确定。”烏代一臉嚣張,手往下一揮,數百護衛朝穆俨等人逼近。
“好得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進來。”
穆俨話落,并起兩指打出一個手勢,周遭房頂上立刻立起數十個弓箭手,彎弓搭箭,對準烏代及他一衆子孫。
烏代妻妾子孫驚叫連連,擠着跑着躲到烏代身後。烏代大吃一驚,看了周遭一番,竟不知姓穆的早準備了後手。
恨意填胸:“姓穆的,莫欺人太甚!”
“我隻是自衛。皇上的欽差遠道千裏而來,你竟要當場獵殺他們,以造成意外的假像,你不仁在前,休怪我無義在後。”
對着身後吩咐了一句,“動手!”
離一坎二等人立刻向烏代等人躍去,隻片刻功夫就把他及其一衆家小拿下。
“烏代大逆不道,藐視皇恩,傳皇上旨意,烏代去爵,抄沒家産,押赴昆城受審。”
“是!”随即又一隊護衛沖了進來。烏代大叫着掙紮,其餘妻妾子孫也是又哭又喊,隻沒人在意。
消息立刻傳到昆城。
烏素怒氣沖沖帶着人前來大房偏院,要找霍惜理論。被逐風等人攔在院外。
“姓張的,你出來!你敢對我父親動手,去我家的爵位,我跟你勢不兩立!你出來!今天我不把你撕了我勢不爲人!”
拼命想往裏沖,和逐風乾三等人打了一架。
但怎是逐風等人的對手。倒也沒對她怎樣,隻帶人把她一行人遠遠攔在外頭。
“姓張的,你出來!你出來!孬種!你們竟敢下黑手,我必不會放過你們!”
霍惜早得知穆俨要對付烏代,已早早讓人把密信送往北平皇上手中,也預料到烏素會來找她理論,隻在院内不出,并不打算理會。
自做孽罷了。
烏素很快被黔國公派人喊了回去。而穆展已是帶人前往平兆打探消息。
烏素當天便出了府,也回了平兆。
烏素走後,黔國公把霍惜叫到了書房。
黔國公對于京城會派傳旨官差來一事毫無所知。烏代是平兆土司,在雲南一衆土司中算是排名靠前的大土司,所轄領地多,土民多。他又是自己的親家,這些年兩家也算交好。
可穆俨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