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焦贊對外透露一星半點他這年所做之事,他女兒和大外孫也救不了他,救不了君家。焦贊想活,他君向誡也想活。
被兒子提醒家裏還有一個玉礦的股份,君向誡心定了定。
那玉礦自鬧出事後,穆展手裏的股份都讓國公爺逼着轉變出去了,自家留着也無益。三成股份,完全能抵這批貨款了,還有的剩。
不知道那幾個人到底賒了多少貨款,五百萬兩君向誡覺得不太可能。
他讓人動的手腳,那些人能拿出代表多少貨值的契書,他大抵心裏是有數的。但如今他能如何,還不是任由穆俨那孽種獅子大開口!
難道他還能鬧得人盡皆知,與那厮對質不成?
君向誡恨得不行。等事了,絕不能再留着穆俨!焦贊受此大辱,定也會和他一樣的想法。
先把焦贊救下,再與他商議如何除去穆俨。還有姓張的,想讓他掏五百萬兩,他便讓她人财兩空。到時南北貨行也會是他的!
想明白後,便讓君若虛去拿玉礦的契書。反正到最後這些也會回到君家手裏。
而君若虛又哪裏拿得出來!
腳步匆匆就出了府。
霍惜得了艮七讓人帶來的消息,并不感到意外,而且君家會拿玉礦契書換銀子,也在她和穆俨的意料之中。
君家的契書是在她的手中,但若對外沒個說辭,還是不好明着動那個礦坑。萬一君家和穆展那邊回過神,隻怕會遭反噬。
如今他家拿來抵貨款,算是正大光明收回手中。
“跟君家說,隻抵一百萬兩,多的沒有。若不願,就自己拿到外頭賣去。”
君向誡得知回話,氣得差點中風。三成股份竟隻肯抵一百萬兩!明搶都沒這麽狠。
讓他們拿到外頭賣?這麽急着賣産業,别人也不是傻的,能往多裏給?越發恨得牙癢癢。但已過午時,留給他的時間不多。
“豎子,可恨!”咬牙切齒罵了一頓,恨不得生吃了穆俨夫妻。
萬般無奈,隻好開了私庫,拿了些銀票和一些産業的契書,拼拼湊湊,湊齊了四百萬兩,給穆俨送去。
沒多久,穆俨就收到了滿滿一匣子的銀票和各類契書。
興許君向誡覺得再過不久,這些給出去的東西又能再次回到他的手裏,把做爲祖田的地契都送到了穆俨手裏。
穆俨揚了揚手中的契書,“去,讓人把它們處理了。”
“世子,這是不是不太妥當?”萬一把君向誡惹怒了,到時狗急跳牆怎麽辦。
“要的就是他狗急跳牆。人家都要你家少爺的命了,你還替他心疼呢?”斜了艮七一眼。
“少爺,爺,世子爺,屬下是那個意思嗎?”
艮七見連離一和坎二都一副控訴他的表情,很是委屈。“我還不是擔心少爺!也不是擔心少爺,我是擔心夫人。夫人就快足月了,萬一出了什麽事……”
“呸呸呸!會不會說人話!”坎二氣得上前推他,還踹了他一腳。
艮七一邊跳開,一邊自打嘴巴,“少爺,我說錯話了。該打該打!”
“你是該打!”坎二瞪他。
穆俨擰了擰眉,“叮囑逐風和乾三,務必看好夫人,若出了差池,提頭來見!”
“是。少爺,是不是多派兩個暗衛跟着夫人?”
穆俨點頭,“嗯,你去辦。”
離一點頭應下。
翠篁院,霍惜收到穆俨讓人送來的匣子,臉上揚起笑意。先一一翻看了看,又把銀票數了又數,這數銀票的感覺就是好。就算手抽筋也樂意。
數了幾遍,把一百多萬兩的貨款裝在匣子裏,又把剩下的将近二百萬兩裝到另一個匣子裏。“讓人去叫餘掌櫃和艮七掌櫃,我找他們議事。”
“是。”
另一邊,穆俨讓人把銀票送去給霍惜後,又去見了焦贊。
焦贊自早上讓穆俨帶話後,就不吃不喝在小屋裏思索人生。他知道這回栽到穆俨手裏,怕是落不着好了。
他做得那麽隐秘,不管是人選,還是各類契書,還是契書上的大印,都是縣衙蓋的,無一可指摘的地方。首尾做得幹淨,任誰都不可能把他與南北貨行李代桃僵一事連上。
可穆俨卻能抽絲剝繭,找到他。也許他早就落到穆俨的套子裏了,隻是他還不自知。
穆俨比外頭傳的還更可怕,他的能力,人手及手段……無一不讓他感到畏懼。也許過去他所做所爲也已被他掌握,比如年前他在演武台上想擊毀他一事。
焦贊如被人抽幹了氣力的皮囊。他這回哪怕能僥幸留下一條性命,隻怕仕途也做到頭了。
想到焦氏一族要再次來踩他,冷言冷語欺辱他,報複他過去的張狂,焦贊心中暗恨,又忽然有了一絲悔意。
聽見腳步聲,焦贊擡頭看去……
見是穆俨背着手走了進來,瞬間坐直了,又忽地從闆床上下來,先是站在穆俨面前,與他對視,很快又垂下眼眸,對着穆俨跪了下來。
“焦某知道多說無益,隻求世子看在過去我奮勇殺敵,屢立軍功的份上,留我一條性命。”
穆俨背着手,站在陽光裏,低頭淡淡地看他。
“你過去,确實不畏戰不畏死,屢立軍功,但是……”
焦贊兩手一緊,一顆心猛地揪起。
久久沒聽到世子再次說話。穆俨也在忖度,如何處置他。良久,才開口:“你可知我已把你這些年所犯罪證,遞往兵部。”
“世子!”
焦贊心如死灰,頭重重地磕到青磚石上,“請世子開恩,留我一條狗命!請世子開恩!”
直到這會,焦贊終于低下了他高傲的頭顱。
他知道他在世子裏那裏已無處遁形,原本他還心存僥幸,可笑。世子是錦衣衛的人,可笑他還當能瞞天過海。
又聽世子冷聲說道:“你過去偏幫君家,打壓同行,又屢次勾結衙門幫君家大開方便之門。還從軍中借人手予他私用……這樁樁件件,雖無死罪,活罪亦不可免。”
焦贊頭也不敢擡。
“還有,年前在馬關,你是想置我于死地的吧?”
焦贊心裏一慌,急忙否認:“沒有沒有!”再不敢私存半分僥幸,擡頭辯解道:“我不曾想過要害世子性命,隻是……”
“隻是聽了君向誡的吩咐,想讓我也嘗一嘗不良于行的滋味?”
焦贊又伏在青磚石上,“求世子饒我一命。做牛做馬焦某亦無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