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贊救還是要救的,這些年君向誡利用照撫焦贊的恩情,讓焦贊幫着做了不少事。若不施救,顯得太過薄情了些。
其他人不知,君向誡做爲掌家人,是知道這些年都吩咐焦贊做了哪些事的。
不說遠的,就說年前吩咐他對世子下手一事,君家就脫不開幹系。若是漠視焦贊,被他反咬一口,君家也會麻煩纏身。
但是拿錢救他?
他和焦贊設了套,賒了多少貨款,他二人都不清楚具體數額,隻有“梅衛嶺”等人知曉。
君向誡知道不說多的,少則百萬兩是有的。要讓他拿這麽多銀錢出來,跟挖他的心肝沒甚區别。
君家最盛時,百萬兩倒不是什麽大事,但現在君家屢受重創,元氣大傷,還未緩過來呢,籌百萬兩銀子談何容易。
君向誡如此,更不用說一衆庶子庶孫。
給了别人,留給他們的就少。誰願意?
“爹,還是趕緊派人去找姑媽吧,讓姑媽去找國公爺。有國公爺上令,還怕穆俨那厮不放焦大人嗎?難道衆目睽睽,乾坤朗朗他還敢私扣朝廷大員?”
君若虛聽完看向說話的庶叔。這些人爲了自己的私利,不肯籌銀,是沒領略過世子的手段。若惹怒了世子,事情更不好收場。
“祖父,既然世子已扣下焦大人,并派人來知會我們,怕是已握有證據,如今他沒有大張旗鼓,隻暗中派人來要銀子,已是網開一面。咱們隻要把銀子湊齊,有大表哥和姑媽在,世子必不會做得太過,此事暗地裏咱們再賠個不是,便就是了。但若是不按他說的來,會有什麽後果,怕是咱們承受不來。”
君向誡半夜被人闖入,如入空門。外頭的護衛家丁全然不知,被人如入無人之境,也是深覺世子的厲害。若真的惹惱了他,隻怕他半夜讓人上門索命,都是可能的。
君向誡摸了摸脖頸上的腦袋,心裏很是不安。
糾結萬分。
廳中其餘人聽了君若虛的話,并不同意,還是堅持要找君姨娘。
君向誡無法,他實在是心疼銀子,數百萬兩,要了他的老命了。給了銀子,君家真的要敗了。
“來人!”
“祖父!”君若虛驚恐地阻止。
“莫多說!”
君向誡不聽他的。隻急忙喚來心腹,讓他多帶幾個護衛現在就立馬去一趟國公府,見着君姨娘如此如此說……
生怕穆俨的人在府外盯着,還讓心腹多帶幾個護衛。
心腹應聲而去。哪知挑了十來個拳腳厲害的護衛一路如臨大敵的出了門,在門口張望片刻,都沒看見半個人影。
君向誡自以爲安排妥當,有君姨娘和國公爺在,萬事可解,揮手讓一衆兒孫散了,自己也去補覺去了。
君若虛卻睡不着,在屋裏來回踱步。
世子被人騙了這麽大筆錢财,不可能會輕易放過君家的。現在隻動了焦贊,卻沒動君家任何一個人,隻怕還是想要銀子。
估計也是看在姑媽和表哥的份上,忍着沒動手。隻要把銀子補了回去,再賠些銀子,讓世子夫妻消了氣,事情應該就可得以解決。
可祖父卻舍不得銀錢。
世子如今先禮後兵,捉了焦贊予以警告,可祖父他們卻沒看清。焦贊可是邊軍三品要員,世子說捉拿就捉拿了,祖父還看不清形勢嗎?
君若虛如困獸般在屋裏亂轉,處刻後又腳步匆匆往後院佛堂而去。
“母親,母親,你睡下了嗎?”壓着的嗓音裏還透着一絲急切。
邝氏被驚醒:“虛兒?”
待穿戴妥當開門見到神情慌亂的兒子,有些不安,“出了何事?”
“母親,這回隻怕真的風雨欲來……”
君若虛悄聲跟邝氏把今晚的事說了一遍,邝氏暗罵:“糊塗!”手中的佛珠轉得飛快。
“世子如今雖受封,但他在雲南根基還不穩,且不定什麽時候就要被召回京城,肯定是不想大動幹戈。如今既肯退一步讓君家補齊所欠貨款,已是網開一面,你祖父卻還心存僥幸!”
還是母親看得清。君若虛歎道:“我也是這般勸祖父,可祖父不聽。叔叔和一衆兄弟一聽要補銀子,都不肯。”
邝氏暗恨。
老太爺隻君明璋一個嫡子,如今嫡支隻餘若虛這一房,将來大半個君家都應該是若虛的。可是老太爺卻是昏計頻出,偌大家業隻怕要保不住了,君氏一族分崩離析在即。
“母親,祖父讓人去找姑媽了。想拿國公爺來對世子施壓,我覺得反而會惹怒世子。母親,咱們要不要派人去知會焦大人家裏,找他們想想辦法?”
焦大人這些年一直身居要職,家中幕僚及手下不少,應該能比君家這些人有辦法。
“不可!”邝氏制止道。
“依我看,世子能對焦大人動手,且說出明日午時三刻不見銀子,會對焦大人動手這樣的話,必是掌握了證據。他應是不敢傷焦大人性命,但拿住焦大人送往京城兵部,還是能做到的。隻怕也留了後手,這會怕是已派人盯住焦家。”
若虛若讓人去聯系焦贊的人,隻怕世子會因此惱了他。
邝氏思慮片刻,吩咐道:“我兒,你什麽都不要做。這事是世子和老太爺的恩怨,你别摻和。”
邝氏不想兒子攪和進去,說她自私也好,說她無情也罷,她都隻想保住兒子這一系。
“之前讓你處理産業,讓你到中原置産,你可有準備?”
君若虛點頭。
“那好,你且回去,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天塌下來還有高個頂着呢。”
翠篁院,有聲音輕扣紗窗。
穆俨眼睛忽地睜開,先低頭看了一眼枕着他胳膊睡得正香的霍惜,輕輕把她挪了挪,撩被準備下床。
“怎麽了?”霍惜迷迷糊糊問了一句。
“乖,睡吧,我出去看看,就在院裏。”隔着錦被輕輕拍了拍她,霍惜呼吸漸緩。穆俨才蹑手蹑腳出去。
黑暗裏,逐風閃現:“世子,君向誡派人去二房了。”
穆來點頭,看來不出他所料。“繼續盯着。不管誰來,隻說我吩咐的,有事明日再說,夫人在睡覺不許任何人打擾。”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