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聽到了什麽?
所有人,都呆愣愣地看着逐風,滿臉不敢置信!
“你,你,你方才說的什麽?”李石勉話都說不全了,随之身子也發起顫來。
逐風上前扶住了他,又緩聲說了一遍。
“姑娘用制糖秘法跟皇上做了交換,皇上又看到老太爺寫的關于高産莊稼之法,感歎老太爺爲國爲民之心,特赦李家無罪,可發還原籍,老太爺一家不用再呆在流放村了!”
李石勉這回聽清了,隻還不待他反應,馬氏,崔氏,苗氏都已大哭出聲,不顧地上寒涼,癱軟在地上。
柏氏和水氏一邊抱着孩子,一邊想扶她們,扶不住,也蹲在一旁哭了起來。
李石勉也落了淚,嘴唇哆嗦着,一遍遍問逐風:“莫要騙我,莫要欺我,我還不老。”
“沒騙您,沒欺您!”
“姑娘籌劃了那麽多年,終是讓她等到機會。知道皇上遷都,要建紫禁城,國庫缺銀,遂獻上制糖秘法,換來皇上召見。姑娘又趁勢向皇上陳情,說老太爺這些年帶着一家人種高産莊稼之事,領着流放村的人,及附近村民種高産莊稼,造福于民,皇上很是動容,當場就允了姑娘的請求。”
嗷……
“我的兒……”
馬氏哭得止不住。她的孫孫,時刻想着給他們脫罪,殚精竭慮,拿此等秘法跟皇上做交換,也不怕惹怒了皇上。
“甯姐兒……”李石勉臉上淌着淚,嘴裏喃喃念着霍惜的小名,激動地說不出個渾淪話。
“姑娘一得了皇上的準話,就打發小的親自來跟老太爺說這個好消息。皇上發給上庸知縣的赦免文書,隻怕要年後才能到。”
“好好,好……”十幾年都等了,不差這一時半會。
一家人哭了好一會,才斂了情緒,這會高興得不行,“隻免了我們一家的罪嗎?”
“你這老頭子!”
馬氏斥他,她的甯姐兒爲他們一家脫罪,是擔了多大的風險!這老頭子還在想什麽。
“我沒别的意思……”
逐風笑道:“我明白老太爺的意思。皇上雖當場應允了姑娘,但事後還是命錦衣衛調查了一番的,也不能由着姑娘說什麽是什麽。”
“皇上聽聞流放村還有好幾戶人家跟着老太爺一起種植莊稼,且他們當年也都是被牽連的,皇上也不好隻赦免李家的罪。讓百官知道,未免要說皇上爲了銀子跟臣子做交換,便一并調查了流放村的人家,聽說原翰林院侍讀邵吉,也在赦免之列。”
邵吉的外孫女董初雪,這些年和姑娘關系處得好,董夫人常帶兒女進府和小少爺玩。
董夫人原來的丫鬟侍畫嫁給了踏月,生了一個女兒,也跟漁兒少爺一般大了。比他的兒子隻大了幾天。
逐風想起兒子,清冷的臉上笑了笑。
“邵吉也赦免了?”
李石勉很是高興。如今邵吉的孫子娶了他的孫女,兩家是親家,這一同赦免,也省得一家子都走了,還留孫女在流放村。難道能讓他們和離?
真好。
苗氏一聽,高興得坐不住,“我就跟親家說這個好消息去!”
急着要出門跟女兒說這個大大的好消息。
才走幾步,急忙刹住腳,“父親母親,要不要去壩上跟典收他們幾個說一聲?”
“說什麽!現在明文還沒下達,知縣大人能給我們免罪?你到了親家那邊,也跟親家說一聲,自己知道就好,莫說漏了嘴。”
“是,兒媳知道。”風一般跑出了院子。
傍晚,餘晖落盡,壩上停了工,李典收帶着兩個兒子和弟弟侄子回了家。
看到逐風很是高興,再一聽逐風帶來的消息,全部人都呆住了。
确認了又确認,得知消息屬實,幾個男人都哭了。
李典收李典藏都是做了祖父的人了,這一哭根本就收不住。
以爲一輩子要留在流放村了,子子孫孫,不管酷暑嚴寒,都要服勞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幹不動了,倒在壩上了。
沒想到,有一天竟聽到他們一家被免罪的消息。
天爺!謝謝老天爺體恤,謝謝四方諸神!忍不住要拜……
“喊什麽天爺!要不是甯姐兒,咱能脫罪?怕是一家老小子子孫孫永遠要留在這裏。”
“是是,母親我錯了,甯姐兒,舅舅下輩子給你當牛做馬!”李典藏才說完,被馬氏狠捶了幾下,“胡說八道什麽,你這是要折我們甯姐兒的壽!”
“母親,我這是激動,激動!”激動得話都說不清楚了。他高興啊。
一家人晚飯都忘了吃,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
“本來我還愁骥兒這都二十有二了,還光棍一條,愁得我和他爹睡不着覺。這下可好,我們骥兒可以回原籍再尋門好親了。”
苗氏一聽,也松了口氣。她的幟兒娶的柏氏是良民,熹兒娶的水氏又是附近村人,不會有他們脫罪了,親家未脫罪這等尴尬事。
“父親,母親,那咱們是要回老家嗎?”李典收激動過後,跟家人商量着一家人的去留。
“還回老家做甚!”苗氏很是不忿。
不是她看不起李氏一族,當初一聽他們家獲罪,就急着與他們一家撇清關系,連祖譜都分了出來,等于是把他們一家掃地出門了,分宗了。
要不是怕做得太過,隻怕把他們家先人的墳頭都遷出來。
李石勉和馬氏也想到當初的不愉快事,沉默不語。
可不回原籍,他們能去哪呢?
“去哪都行,皇上也沒說讓我們隻能回原籍。天大地大,哪不能去!隻要不留在上庸,去哪都行。”
李骥真是呆夠了這個地方。這個地方是他的惡夢。
逐風看了一家人,道:“姑娘隻怕在信中跟你們說了,關于你們去留之事,來時,姑娘跟小的說,讓小的勸勸你們,讓你們回江南,也好一家骨肉團聚。”
回江南?
“回江南好!祖父祖母,我們聽甯姐兒的,咱家回京師吧?”
李骥心動地提議。他在京師出生,在京師過了他無憂無慮的童年,夢裏都是京師的一切。
李石勉卻皺着眉頭:“咱家當年不過是被牽連,也遭了這麽大的橫禍,可見皇上對前朝舊臣甚是不待見。若回京師,在皇上眼皮底下,萬一又惹到皇上了,隻怕……”
隻怕到時沒什麽能與皇上再交換的。倒浪費甯姐兒的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