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帝拿起一本看完,提起朱筆批閱後,放到一旁,再拿起一本,再批閱放到一旁。
兩邊成堆的奏折,都在奏報此次杭州府的大風潮。
永康帝用手在額頭上按了按。
一旁的大太監擔憂地看了他一眼:“皇上,要不要宣太醫?”
永康帝閉着眼睛揮了揮手,“宣,内閣輔臣、六部尚書,進殿議事。”
“是。”
門外太監随即高聲唱道:“宣,内閣輔臣、六部尚書,進殿議事!”
不多時,内閣輔臣,六部尚書腳步匆匆,齊齊進了奉先殿。
還不等行禮,永康帝就揮手免了禮數。問起救災一事。
對于永康帝的問詢,各大臣紛紛建言:“皇上,當務之急,還是要派人前往受災縣鎮災情,統計人員傷亡,及财物損失情況。”
“是啊,按奏報來看,此次災情,波及範圍之廣,隻怕損失難以估量。”
洪武年間,隻崇明一縣,因爲海溢,時八萬人的崇明縣,溺亡就有五萬之多。十存二三。而這僅僅過去了二十年。
永康帝頭疼地揉着額角。
“立刻讓各縣把傷情統計上報,安撫好各地百姓,着戶部立刻撥專款赈災。”
“是。”
戶部尚頭硬着頭皮應了,他比永康帝還頭疼。
如今長陵還未修建好,而北平城的修建三之一還不夠,國庫哪裏還有那麽多銀子撥付。
“另外,甯波港那邊停靠着諸多國外使臣的船隻,外番的商船也停了不少,立刻派人前去,若有傷亡,着市泊司及當地衙門做好妥善安置,以彰顯我東方大國風範。”
“是。”
而霍惜這邊同樣知道,這次需要不少銀子,讓人拿了她的印信去錢莊取了銀票。
與沉千重,楊福等人再一次坐下來商量。決定兵分四路。
“東家,讓我去甯波吧,那邊我熟。”祝忠全立刻請命。
甯波此次隻怕受災最重,鋪子和貨物不用想,定是沒了。人員……霍惜不敢想。
“東家,我和忠全去甯波吧。”沉千重也随即出聲。
此次甯波估計受災最重,東家不能親臨,那他做爲大掌櫃就得親自到甯波去,代表東家災情,安撫人心。
霍惜點頭應了,“那舅舅就去杭州吧,另外讓兩位管事去湖州和嘉興。”
又與衆人商量撫恤金的發放,“若有重傷,賠付兩年月錢,輕傷,賠付一年月錢,若亡故……”
霍惜抿了抿嘴。
雖然不願看到此類事情發生,但這麽大的災難面前,隻怕難了。想着她那一世的工傷賠付情況,又結合現下的情況,制定了一個标準。
“若有不幸亡故的,按年俸的五倍賠付,不論是否在崗。若家中難以維系的,你們再酌情給予幫扶。”
“東家仁慈。咱們這套标準已是比其他商号高出不少了。”
沉千重心中沉痛,不願見到有人來領這份錢,但也知道,若有夥計亡故,隻怕這份撫恤金能幫到他們家裏諸多。
“各商号那邊都有傳來消息了?”
“有一些有消息傳來了。像鑫久通,隆興号,他們都有消息傳回,他們在浙省開的鋪子比我們開得還多,這次隻怕難了。”
霍惜歎了一口氣,“派一個管事再去松江那邊看看,此次雖說沒有波及到那邊,但那邊臨海,隻怕也不容樂觀。”
“是,東家放心,我們會安排人過去情況。”
商議好事情後,幾路人馬立刻奔往幾個有商鋪的城池。
霍惜心中有些不安,隔天,又吩咐廣豐水船隊北上采購藥材。
“姑娘,咱們囤了不少糧食了,還要買嗎?”香草等人問她。
霍惜搖頭,“糧食這回不買了,我讓他們從北邊買些藥材回來。”
“買藥材?”
馬嬷嬷一機靈,“姑娘是擔心有大疫?”
“有大疫?”幾個丫頭都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我隻是聽奏報上說的,漂沒牲畜無數,百姓溺亡沒法計算,有些擔心。但願是我多慮了。”
屋裏從馬嬷嬷到秋霜冬雪幾個小丫頭,都不寒而栗。數丈高的水湧進城裏,房子都淹沒了,人和牲畜可不就在水裏漂着嗎,在水裏泡着,那……
“姑娘,有沒有說咱們這邊也進水了啊?”幾個丫頭吓得站不住。
馬嬷嬷回過神來,瞪她們:“成何體統!這是皇城!皇上,主子們都還沒什麽,你們倒慌起來了。”
霍惜安慰她們:“我隻是擔心杭州府那邊的夥計和他們家裏的情況。多做一些準備罷了。也擔心我舅舅他們此行的安危,咱們這邊就在皇城裏,天塌下來有高個頂着呢。”
“就是就是,你們就是瞎操心。”幾個丫頭齊齊松了口氣。
從楊福等人出發後,霍惜便坐不住,不時出府打探一下情況。
霍二淮和楊氏聽了消息,也擔心得很,先是派人去了霍家壩打探消息,又擔心莊子和田産,又派人前去打探。
湖州那邊還買了好多蠶田,霍二淮便想着去那邊一二。
可一聽可能有大疫,楊氏死活不讓他去。
“我正好順便去看看惜兒的外叔祖,他們一家老小都在湖州,這些年多虧了他們幫襯惜兒,怎能不去看看。”
“爹你别急,李峪舅舅這兩個月都在松江,我已派人通知他了,他回去後,會送信過來的。”
“那就好。”
沒兩天,京城就到處傳遍,浙省發生了大風潮,死傷無數的消息。有親人在那邊的,紛紛派人打探消息。
在軍營練兵的張輔也得了消息,此時平江伯正帶着浙閩四十萬水師在東南沿海剿捕海寇,若四十萬大軍出了事情,後果不堪設想。
張輔已從兵營急急回到中軍都督府。
此時有一些士卒失去了聯絡,軍中奏報如雪片一般傳回五軍都督府。
“還沒有穆俨的消息嗎?”
張謹看了張輔一眼,搖頭。
“平江伯那邊傳回消息,半月前,穆俨領着直隸精兵前往龜背島,本是安排他們前往那邊做爲哨探的,沒想到後來傳出消息,他們與海寇正面迎戰了……現在遇上大風潮,派出的其他隊伍都有回港避風,獨他們不知蹤影……”
張輔一拳砸在桌桉上。
張謹張了張嘴,“老爺,穆俨是個冷靜自持之人,必不會做出違抗軍令冒進之事……”
“他冷靜自持?那他現在人在哪裏!”
自己派他出海剿寇,人要是回不來,他如果跟他的囡囡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