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俨看完,澹定地把它遞給離一。離一接過來看了看,愣住了。
“讓爺領直錄衛兵,剿捕海寇?”
這是怎麽說的?爺出京督練水兵,任務已經完成,正要回京。怎麽忽然讓爺領兵剿捕海寇了?
穆俨思忖片刻,出聲:“讓坎二過來。”
不一會,坎二過來,“爺。”
“你回京可有遇到什麽人,發生何事?”
遇到什麽人,發生何事?
坎二歪了歪頭,爺讓他快馬回京送信,他馬不停蹄,先是到英國公府給張姑娘送了信,又回府給夫人送信,又見了爺留在京城的人,先讓他們往雲南送信,又交待了爺的話……
然後拿到張姑娘的信,隔天一早就回來找爺了啊。
坎二把事情回憶着說了一遍。
“京裏沒傳什麽事?府裏也沒出什麽事?”
傳什麽事?府裏能出什麽事?坎二不明所以。
離一卻已有幾分明白,瞪了坎二一眼。早知他就回去送信了。“爺?這難道是……”
穆俨嘴角牽了牽:“你說,誰在掌五軍都督府?誰又能陣前調兵遣将?”
“英國公?”
離一瞬間明白了,“爺是說英國公下了軍令,讓爺領直隸衛兵,出海剿捕海寇?”
“不然呢?”誰能讓皇上的親衛領兵?
穆俨都氣樂了。他急着回京,好見一見她,向她表明他的心迹,以安撫她的心。結果,有人不想讓他回京了。
坎二也明白了,眼睛瞪圓了:“英國公他這是公報私仇!”
“你回京沒遇到英國公?”離一問他。
“沒有。”
坎二又想了想,“不過,我好像聽了一耳朵,餘姑娘經常跟着太夫人出府去參加各種宴會,外頭的人都說她是雲南那邊送來跟爺成親的。還說餘姑娘還帶來了厚厚的嫁妝,就等爺回去了。”
“這些你怎麽不說!”離一斥了他一句。
坎二撓頭:“這些又不重要。爺又看不上她。别人愛說就說去呗。”
“怎麽不重要!”
離一都想揍他了,“不重要,英國公能不讓爺回京?能打發爺出海剿捕海寇!”
坎二梗着脖子:“所以我說英國公他公報私仇啊!也不怕他的女婿回不來。呸呸呸,爺才不會回不來!”
說完好像也知道漏了重要信息,面色有些不自然:“爺……”
穆俨瞪了他一眼,好在惜兒信任他,不然他放着違抗軍令的風險,也要回京一趟。
“去準備吧。我們要立刻去向總兵官報道。”
“是。”
這次皇上任命平江伯陳瑄爲剿寇總兵官,命其統領逝閩兩地水師,又命直隸及沿海各地衛所随時待命增援,而英國公則舉薦他領直隸衛所抽調的二千精兵,前往嘉定與大軍會合。
沒錯,讓穆俨領兵出海剿寇,确實是張輔向永康帝舉薦的。
别以爲他在兵營就聽不到京中的消息。
傳得沸沸揚揚黔國公府迎來一位雲南來的姑娘,人家特地大老遠來與穆大少爺成親的,嫁妝都送來了。
耿太夫人還頻頻帶她出席各種宴會,向京中衆位夫人小姐介紹這位未來的孫媳。
她老人家可喜歡着呢。
張輔聽了能不生氣?
那小子還帶着他送給他家囡囡的玉佩,頻頻向他挑釁,表明心迹,對他數次索要,就是不肯歸還囡囡的玉佩。
這小子還在他的觀察期呢,現在又是什麽情況?
當他的囡囡嫁不出去,沒人要?
張輔很是生氣。
于是,在一次朝會中,聽說皇上要命将統帥舟師揚帆海島,乘機征剿,以靖邊氓時,要抽調一隊直隸衛所精兵增援,要衆将舉薦一位年輕将領統帥直隸衛兵時,張輔出列了。
向皇上舉薦了穆俨。
列舉他在安南時,種種出色的作戰本事,及優秀的領兵能力。
那時兩軍據河以守,久攻不下,還是穆俨想的好點子,才使我軍得以攻入安南。他不僅陸戰優秀,領導水兵作戰,能力同樣出衆。肖其祖。
他不領兵誰領兵?
“再說他是皇上的親衛,代表了皇上。一爲增援,二替皇上督戰。穆俨最爲合适。”
皇上被英國公的三寸不爛之舌給說動了,沒想到他身邊還有這麽一位出色的将領呢。讓他守大殿,會不會太可惜了?
再想起那會給平叛安南的衆将頌賞,隻賞了穆俨一些金銀。
想了想,便同意了英國公的舉薦。
于是,穆俨領直隸精兵增援的旨意便頌了下去。
張輔安心了。你穆大少爺,且在海上多飄些時侯吧,待我給我家囡囡好好挑一門好親,再放你回來。
霍惜卻不知道這些。
對于餘文英頻頻随耿太夫人出入京師各宴席,結交各高門貴婦,并不在意。
她對穆俨還算了解,他不是那種能接受逼迫的人。而且他絕不會向雲南那邊妥協。
當初他時時被人追殺,在府裏吃個飯還要被人下毒,跟雲南那邊隻怕永遠都不能和解。
雲南那邊越想逼他就範,他隻怕越是會反着來。
霍惜偶爾也會和侯氏去參加一些花會宴會,也會碰上餘文英。餘文英再沒跟霍惜打過招呼,霍惜也隻當不認識她。
程氏見到霍惜還是一如既往的,會拉着她說話,給她介紹一些人認識。
另一邊的耿太夫人也會拉着餘文英,領着她,讓她融入京城貴人圈。婆媳二人互相别着勁。
于是,八卦四起。
京城的貴人都是人精,生活又都沒什麽趣。困于宅門内院,有點娛樂以供消遣,自然是不會放過的。
于是越發熱鬧。
侯氏被人問到霍惜的婚事,還會笑着說:“您說的是哪一家?哦,是她家嫡長子啊?那孩子不錯。我給悄悄記下了,到時候,等國公爺回來,我說與他聽,畢竟還是要他做主。”
有人問程氏,程氏就一臉驚詫:“穆俨定親了?我怎麽不知道?他要定親,我必大大方方說給你們聽,到時候請大家都來喝訂親酒,做個見證。”
這個悶熱的夏天,讓大家看足了熱鬧。
黔國公府的太夫人和國公夫人,不和的消息也傳得到處都是。
霍惜也開始會收到一些帖子,她也會挑一些去應約,也認識了一些勳貴家小姐。
但多數時候都是盯着鋪子那邊。除了要盯着他們賣這批番外運回的貨,還要盯着他們囤一些糧食及布匹等物。
不隻是因爲天氣的原因,還是北邊糧食布匹的需求越來越大。
現在廣豐水有大部分的生意,都是從江南采購了各種糧食和布匹往北方運。
以前船隊一月往北邊去一回,到兩回三回。今年船又多買了十條,已經能做到一月往返八回了。
這日,霍惜正在看賬本,霍念從國子監回來,跑香蘭院來,“姐姐,趙先生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