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一雙兒女請他過去吃飯,喜得嘴咧老高,龍行虎步,官服都不回院換,徑直就往香蘭院走。
張謹隻好一邊叫人去他院裏拿衣裳,一邊跟上他。
張謹心中也是高興,大小姐和五少爺回府有一段時間了,但都沒有開口叫聲父親,國公爺嘴上沒說,但心裏難過着呢。
這一聽說兒女請他過去吃飯,可不是高興嘛。
但他也知道大小姐和五少爺爲何沒喊一聲父親。
這事也不怪國公爺。
吳氏畢竟與國公爺同床共枕了那麽多年了,養條狗都熟了。再者,她爲國公爺生兒育女也有功,除了要顧忌着三少爺,還有太子府的張嫔呢。
二小姐嫁入太子府,這入了皇家,成了皇家人,這府裏萬事就得小心謹慎了。不然一朝不慎,阖家都要傾覆。
張謹想着,見國公爺走出好一段距離,忙斂了神,小跑着跟了上去。
主仆二人到了院裏,一看,張茂也在。
“茂兒怎麽也來了?”
張輔又笑笑,看了看三個兒女,“好好,你大姐五哥才回府,正好多來與他們親香親香。”
做爲父親,見兒女和睦,哪能不高興。
“桃花鳜魚?這可難得,有錢還不一定能吃得到。是你們養父送來的嗎?”
霍惜沒說話,霍念看了姐姐一眼,點頭。
“嗯,爹專門去桃花澗捕來的,在船裏養着送了來,都新鮮着呢。還送了好些蝦蟹,姐姐也讓人送了些到公中。”
“好好,甚好。你二叔三叔也甚好這一口河鮮。你們祖母也喜歡這桃花鳜魚。”
見兒女孝順,張輔很是欣慰。
霍惜看了張茂一眼,也沒說話。這吃飯前要是講這些,怕影響了大家的胃口。
便老神在在地坐着,聽張輔問霍念的學業,問他在國子監的事。
見張茂一眼豔羨,目光閃了閃。
張輔也看到了,對張茂說了聲:“茂兒也莫急,等你身子養得好了,父親也送你到學堂讀書。”
張茂一聽,臉上如放了光,狠狠點頭。張輔笑着摸了摸他的腦袋。又扭頭看了霍惜一眼。
霍惜頭撇到一邊。
張輔目光暗了暗。
不一會,小厮把張輔的衣裳拿來給他換了,他又看念兒練了一會拳腳,上手指點了他一番……直到飯菜得了。
國公府每月初一十五也有家宴,但張輔經常忙得顧不上,就算顧得上,張茂也沒能與父親坐在一桌吃過飯。
今天,能跟父親同坐一桌吃飯,小臉上滿是激動。
頻頻看向張輔,連菜都忘了夾。
往常他吃飯,奶娘都給他夾,如今他跟父親,兄姐一桌,想吃什麽就自己夾,飯桌上擺了滿滿一桌河鮮和各種菜,香得他直咽口水。
張輔也沒問他怎麽跑到長姐這邊來的,隻以爲兄弟姐妹相得,心中高興。
此時兩個兒子一左一右坐他旁邊,霍惜坐他以面,實在是高興得很,連吃了三碗飯,吃得他有點撐。
“這桃花鳜魚既嫩且肥,還帶有桃花的香氣。甚是美味。這蝦蟹也鮮。你們養父有心了。他們這般挂念你們,若得空,需得時常去看看他們。”
張輔酒足飯飽,與兒女話家常,隻覺得兩個孩子甚是有幸,遇到這樣一戶好心的人家。
也算老天庇護。
霍念聽了連連點頭:“嗯,我得空就會去看爹娘。”
聽兒子叫爹娘叫得自然又熟稔,張輔心中酸酸的。
但很快又釋然了。兩個孩子如今回歸家族,在他身邊,就已是極好了。相信處久了,兩個孩子會與他親香的。
張輔還想考校霍念的功課,霍惜卻道:“若有空,就随張茂去他院裏看看吧。”
張茂本是認真地聽着父親與哥哥說話,忽然聽到姐姐這麽一說,腦袋低垂了下來。
“去茂兒院裏?他院裏怎麽了?”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霍惜并不看他。
張輔覺得他的囡囡不會無緣無故說這樣的話,再想到今晚茂兒忽然出現在香蘭院,忙起身,招呼張謹,“走,我們過去看看。”
張茂還愣着,霍惜便給琥珀和吉祥使了個眼色,兩人便拉着張茂跟了上去。
霍念也想跟上去,被霍惜眼神制止了。
這事她姐弟不好摻和。張輔要整肅内務,他跟過去幹什麽?當炮灰啊。
遂讓他說國子監的事給她聽,說完又背書給她聽。
而張輔一路狐疑着往張茂院裏走。霍惜怕他不了解情況,特派琥珀和吉祥在旁邊給他解釋。
張輔這才得知,他這個庶子,是一天沒吃上飯了,才跑去長姐院裏蹭吃的啊。
他堂堂國公的兒子,竟吃不上飯了?
真是豈有此理!
怒氣沖沖,兩步并一步,很快到了張茂院裏。
這會正是各院吃晚食的時間,張茂院裏奶娘還沒回,幾個粗使婆子和看門的婆子早不知躲在哪吃飯去了。連七少爺去哪了,都沒人關心。
院裏冷冷清清的,這會天都暗了,院裏也沒掌燈,張輔這個氣啊。
再到兒子的屋裏一看,見屋裏冷冷清清,連個像樣的擺設都沒有。連個下人管事的屋裏都不如。
再一問,兒子連一兩存銀都沒有,聽說都是奶娘幫他存着。
大發雷霆。
凳子都踢壞了好幾件。
再叫賬房來一問,他兒子每月都領十兩銀子,及不少份例,月月都要到庫房那邊領這個領那個,賬簿上一條條一樁樁都記得清清楚楚。可看看這屋裏,東西哪裏去了?
命人到奶娘屋裏一查,好家夥,趕情東西都在奶娘屋裏呢。
每月領東西都是替奶娘領的啊。
立刻命人查抄了奶娘的屋。
動作之大,把太夫人等人都驚動了。一府大大小小主子齊聚張茂的院裏,把他吓得縮在角落,大氣都不敢喘。
“母親,你看看你看看!”
張輔怒不可遏,“這還是國公府少爺的屋子嗎?國公府何時落魄到養一個孩子都養不起的地步了?”
太夫人一看,也是氣得很。
張茂即便是庶子,也是她的孫子,身上也流着她的血,吳氏就讓人這麽糟賤他?
虧她還想求大兒子把她放出來呢。
“傳我的令,讓吳氏繼續禁足,沒我的令,誰都不許放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