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和吳氏更是愣在原地,都忘了起身。
張輔叩謝皇恩,雙手舉高過眉:“謝皇上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接過聖旨起身,對大太監道謝,眼神示意張謹。張謹會意,給宣旨太監塞了一個厚厚的荷包,寒暄幾句,送他出府。
主子下人皆已起身。小輩們年年對着家祠裏李氏的牌位,沒甚感覺,都不如此時對她的印象深刻。
父親,大伯,原來有個元妻呢。
沒見過李氏的下人,這些年隻知吳氏,哪裏知道什麽李氏!這會個個偷偷拿眼去瞧吳氏。
吳氏面色鐵青,強自忍耐着。
她是妾扶正,在張輔這裏,她是不會得到诰封的。按律,官員請封,隻請封母和妻。這個母還隻能是嫡母,生母得是有特别貢獻才行。
而這個妻,隻能是元妻。
繼妻都不行。不然又有元妻,又有幾個繼妻,個個都要請封一遍嗎?诰命夫人是大白菜?
诰命夫人那是得享朝廷俸?的。嚴着呢。
吳氏想得封诰命,還得靠她兒子給她請封。
這一大早,太夫人領着衆人又是沐身又是擺香桉,吳氏還以爲是府裏有什麽好事,沒想到是給李氏追封。
吳氏心裏這個恨啊。
吳碧瑤也是滿心不忿,看了母親一眼,挨到她身邊,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
吳氏把她的手都差點捏青了。
太夫人看了張輔一眼,心裏不滿,但面上不顯。招呼着衆人往家祠去,把聖旨供上。
等一系列的事忙完,吳氏頭也不回,拉着兩個兒女離開家祠。
張輗張軏兄弟往吳氏那邊看了一眼,又看了大哥一眼,帶着自己一房人往自個院裏走。
張軏挨到二哥身邊,“二哥,你說大哥爲什麽爲忽然給李氏請封?”
張輗看了他一眼,“那是過世的大嫂。”什麽李氏,“大哥得封國公,給她請封有什麽不對?”
也沒什麽不對。
隻是,李家一個人都沒了,大嫂生的甯姐兒也沒了。請封的意義是什麽?對府裏好像也沒什麽好處。
張輗目光閃了閃,“府裏的傳言你沒聽說?”
張軏後知後覺:“什麽傳言?”
“聽說先大嫂生的甯姐兒還活着,當年她腹中的胎兒也生下來了,是個男孩。”
張軏嘴巴張成了圈圈,滿臉不敢置信。“二哥,這可開不得玩笑!”
張輗撇他一眼,他能拿這事開玩笑?大步走在他前面。
張軏愣了愣,急忙跟了上去。“二哥,這事是真的啊?”
“你沒看母親身邊的孫嬷嬷一家不見了嗎?”
啊?張軏歪頭想了想,是好些日子沒看到了孫嬷嬷了,連外院管事苗仁七都不見了。可是孫嬷嬷一家跟這事,又有什麽關系?
但他二哥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這……”若這事是真的,府裏隻怕是要亂了。
先大嫂得封英國夫人,那她的孩子身份自然是比吳氏生的張解更高的。吳氏和張解能願意?
“我去問大哥!”
“别去!”張輗急忙拉住他。
“那我去問母親。”這樣的大事,怎能湖裏湖塗的。
張輗也想确認這事真假,想了想,便跟在三弟後頭,兄弟倆齊齊往太夫人院裏而去。
太夫人剛從家祠回來,還沒坐穩,兩個兒子就找了來。
她心裏也正沒有主意,也沒打算瞞着兩個兒子,也想他們給她出出主意。
“我是沒想到,你們大哥竟然瞞着我,給李氏請封了。”王氏頭痛地按了按額頭。大兒子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兩兄弟齊齊呆愣住了,這事,竟然是真的?
“那大哥是想認回他們嗎?”老天,先大嫂生的甯姐兒還活着?
小時候他也是馱過甯姐兒的,把她頂在肩上,背着她跑。甯姐兒在他懷裏都尿了好幾回。
張軏回憶着幼時的甯姐兒,十年了,他都快記不得甯姐兒長什麽模樣了。
張輗撇了三弟一眼,這問的什麽傻話?那是大哥的親生骨肉,憑大哥的爲人,怎會還讓他們繼續流落在外。
他們家又不是養不起孩子。
可是,沒想到除了甯姐兒,先大嫂腹中的胎兒還生下來了。那當年家裏爲什麽說他胎死腹中呢?
是下人瞞報了?還是有什麽隐情?張輗看向母親,等她解惑。
王氏卻言語澹澹:“你們大哥不聽我的勸,執意要把他們認回。我都跟他說了,若想接回,就以庶子的名份接回,到時記在李氏名下,也是一樣。也不會壞了府中根基,府裏各歸各處,還保持原樣。”
“那他們是不同意?”張軏問道。
“是你你同意?”張輗斥他。
甯姐兒是大房嫡長女,她的弟弟就是元妻嫡子,讓他以庶子身份接回,兩個孩子心中該多委屈啊。
都不敢想像這些年兩個孩子是如何過來的。
“這些年,兩個孩子爲何不來找我們,不來找大哥?”張輗問道。
張軏難得聰明了一回,他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莫不是擔心吳氏對她們不利?”
看向太夫人,“母親,當年兩個孩子爲什麽會流落在外頭?府裏還口徑一緻說他們死了?”
太夫人沒有回答。
闆着臉斥道:“你們是來給我添堵的嗎?半點主意沒有,還吵得我頭疼,走走走!”揮手把他們趕了出來。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
“母親怎麽把我們趕出來了?”張軏不解,還想進去問個明白。
張輗急忙抓住他,朝他搖了搖頭。
“二哥,你說這究竟是爲何呢?”
張輗歎氣,能瞞天過海,把他大哥都瞞到現在的,府裏除了他們母親,沒人能做到。
張軏大抵也想到這個,歎了口氣。
“二哥,我想去看看他們。這些年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過日子的。甯姐兒也不知長成什麽模樣了。”
張輗也對兩個孩子感到好奇,卻還是說道:“還是等等吧,現在府裏還沒個章程,先别去打擾了他們。”
兄弟二人聽到這樣的消息,一時沒能消化,随後去衙門公幹,還精神恍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