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美爾金始終端着高姿态。
這也無可厚非,畢竟這時候的速聯有這個資格和實力,北極熊橫推當下,虎視全球。
就連唯一的對手白頭鷹也得退避三舍。
雖然在南亞稍微落了下風,但讓他們低頭卻不可能的。
至于杜飛,并沒死扛到底的心思,更多是擺開姿态好讨價還價。
火候差不多了,杜飛率先緩和了态度,好整以暇道:“舒美爾金同志,我認爲波列日涅同志是一位睿智偉大的領導,蘇威埃在他的指引下将會更偉大,我們從不希望與你們爲敵,理解你們在南亞的關切,不會損害速聯的利益……”
聽到這話,舒美爾金和娜塔莎都松了一口。
他們無論如何不能率先讓步,但杜飛率先服軟,他們順勢跟進,卻也不是不行。
舒美爾金點頭,表示認同。
杜飛接着道:“但也請速聯的同志顧及一些我們的感受,我們是窮國弱國,從來不想搞事情,就想吃一口飽飯。你們說,這個要求過分嗎?”
舒美爾金嘴角稍微抽了抽,對于杜飛突然放低姿态有些沒适應。
杜飛繼續道:“可是偏偏有些人就是不讓我們好活,比如……”說話間杜飛稍微跺了跺地面,指的是誰已經不言而喻了:“那就沒辦法了,他讓我們不得好活,我們就隻能讓他不得好死了。但話說回來,能夠好好的,誰樂意死呀活的,你們說是不是?”
娜塔莎接茬道:“這麽說,你們确認不會繼續出兵?”
雖然到現在爲止,花果在名義上都沒出動,但人的名樹的影,那位在蓉城坐鎮,擺開架勢,虎視眈眈,就問誰不害怕!
這也是爲什麽到現在,莫思科并沒有明确表态,而是派了舒美爾金這個身份跟杜飛十分類似的人出來談。
就是怕前腳剛放出狠話,後腳就出現大變化,被啪啪打臉。
到時候怎麽辦?
杜飛沒那麽多顧忌,一來他沒有官方身份,大可以胡說八道,不用太負責任。
二來他歲數小,說話辦事不牢靠是情有可原的嘛~
這也是爲什麽非要用他來,讓他來本身就不是爲了小心謹慎,就是讓他說大話、放大炮,吓唬人的。
杜飛真要小心謹慎了反而作繭自縛了。
杜飛當即拍着胸脯道:“二位放心的,我們肯定不會有進一步動作……”
什麽?你說那位在蓉城,那都是誤會,蓉城氣候好,溫暖濕潤,适合療養,就是過去養病的。
舒美爾金和娜塔莎聽了這番鬼話,互相對視一眼,心說我信你個鬼。
但至少在杜飛這裏态度很明确,以現有的情況來說,一定不會出兵。
除非有不可預料的變化。
這話所指的也很明确,意思就是隻要你們不親自下場,我們肯定不會有進一步動作。
這也不是杜飛無的放矢,而是最近莫思科有一些聲音,生産要動用傘兵對新德李進行支援。
雖然隻是一些低級軍官,卻代表着一些風向。
表明莫思科有些人已經開始失去耐心了。
娜塔莎當即表态,絕沒有這種可能,轉又詢問關于單國,以及東北邦和孟加拉的情況。
杜飛知道,這才是關鍵,立即表态:“關于單國,我這次剛剛從東線戰場回來,與單軍高層進行了深入交流。他們這次行動完全是防禦性的,爲了防止新德李的莽撞行爲外溢,影響到鄰國局勢,不得不提前反應。”
舒美爾金撇嘴,娜塔莎則是翻白眼。
杜飛無視二人反應,繼續道:“單國已經完成了預設目标,并沒有令局勢升級的打算。”說到這裏,話鋒一轉:“反倒是孟加拉,我聽說有美果人正在跟孟加拉新上台的吉恩派密切接觸……”
舒美爾金皺眉,在他的意識裏,任何事情隻要跟美果人扯上關系絕沒有好事。
杜飛接着道:“另外,作爲愛好和平的果家,我們對南亞并沒有任何額外的利益訴求,這一點我希望二位能夠明白,一開始挑事的不是我們,而是新德李那位女士。”
舒美爾金微微抿唇,他已經明确了杜飛表達的态度,隻是這其中有幾分真幾分假他還無法确認。
杜飛嘿嘿笑了一聲,喝了一口水:“二位同志,站在我的立場上,對貴國有着很特殊的感情,可惜現實并不以個人的意志爲轉移。不過在有可能的情況下,我還是希望雙方能和平共處,比如這次……”
舒美爾金和娜塔莎全都心頭一動,不知道杜飛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杜飛道:“剛才你們說,我跟美果人走的近,但那都是利益關系,無關個人感情,如果同等條件,我個人肯定毫不猶豫的傾向于莫思科。就像現在,有了單國,有了孟加拉牽制,必然減少我們對西巴的依賴,畢竟西巴是美果的盟友……”
這話說的有些晦澀,但舒美爾金和娜塔莎都聽的明白。
名義上是說西巴,其實卻是在表達另外的意思。
經過這次失敗,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新德李隻能蟄伏恢複,沒辦法在南亞的作爲有力的牽制力量。
但心髒地帶一直是莫思科的戰略方向。
之前他們之所以支持新迪拉,就是希望擴大新德李在南亞的控制力,壓制萬聖屯在印度洋的力量投射。
一旦計劃成功,西巴将被徹底壓制,到時候莫思科就可以從容不迫的拿下心髒地帶最核心的阿芙漢。
到時候,全數掌控亞歐大陸的心髒,世界葛命的偉大勝利指日可待。
現在,新德李輸的很難看,卻不會改變莫思科的大方針。
而杜飛所說的,言外之意很明顯,就是我有單國在東邊可以保證自身利益就不去西邊瞎摻和了。
你們單挑。
這對莫思科而言無疑是個好消息。
如果花果的力量從西巴抽出來,到時候就是萬聖屯在巴,莫思科在阿,雙方形成新的對峙。
這種對峙無疑對莫思科更有利。
舒美爾金皺眉道:“你想要什麽?”
成年人的世界,沒有天上掉餡餅的,舒美爾金和娜塔莎都明白,杜飛肯定有别的訴求。
果然,杜飛笑呵呵道:“很簡單,我希望能加大在北高利的轉口貿易份額,最好能在三國交界的圖門江建立一個特殊貿易區,精簡手續,降低成本,并且建立一座三方共管的港口。”
舒美爾金稍微松一口。
有些時候就怕你沒要求,現在把條件和要求都擺明了,反而沒那麽大壓力了。
同時他們也明白了,杜飛真正的訴求。
增加貿易額,建立特殊貿易區都是幌子,杜飛的要求真正的核心是三方共管的港口。
舒美爾金知道三國交接的地方。
江北屬于速聯,南邊是北高利。
花果距離江口僅僅十五公裏,卻被封在内陸,沒有辦法出海。
一旦在這裏建立三方共管的港口,就可以在遼省之外令開辟一個出海口,讓東北的工業産品以更低廉的價格運輸到南方甚至是南洋。
實際上,這也是杜飛預想中的,囊括沙撈越王國的經濟循環昂的重要一環。
如果能促成,對三方都有好處。
……
半小時後,會面結束。
舒美爾金和娜塔莎送杜飛出來,三人臉上都帶着笑容。
由于權限原因,并沒有達成任何協議,但雙方都認爲有一定收獲。
尤其是舒美爾金和娜塔莎,在杜飛提出三方貿易區後,他們覺着這個條件未嘗不能接受。
相比遠東的利益,争奪心髒地帶的控制權明顯更重要。
通過這件事,也可以變相表明,花果的重心不在西南方,對莫思科來說這應該是個好消息。
不過話說回來,他倆也隻有彙報權,最終怎樣決策還得看那位波列日涅同志。
另外一頭,杜飛回到下榻的酒店。
章程學立即跟他詢問了剛才見面的情況。
這次章程學算是杜飛的副手,在這方面有知情權,會跟杜飛雙向平行,直接向國内彙報情況。
杜飛把情況說了一遍。
章程學時行家,頓時聽出裏面的彎彎繞繞,皺眉道:“你是希望,放他們繼續在壩基斯坦和阿芙漢拉扯,我們則抽身出來?”
杜飛道:“那不然呢?人家兩家,一個家大業大,一個實力雄厚,是當世的主角。咱們算什麽?漢唐盛世,咱是主角,甚至宋元明清也能站在舞台中心,但是現在……”說到這裏,杜飛輕笑一聲:“人貴有自知之明,到什麽時候,說什麽話。”
章程學抿着嘴唇,緩緩點頭。
杜飛繼續道:“這次在印杜,咱們讨了便宜見好就收,誰讓咱底子薄呢~老章,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章程學轉又問道:“那你提出,東北擴大貿易,還要建港口呢?”
杜飛想了想道:“擴大貿易應該問題不大,但建立特殊貿易區,還有港口……不好說。”
章程學皺眉道:“爲什麽?明擺着對三方都有好處。”
杜飛道:“誰知道呢~也許他們沒有安全感吧。”
章程學快速眨巴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速聯!沒有安全感?開什麽玩笑。
任何正常人都知道,速聯的強大不用懷疑,他隻會給其他人帶來不安全感,他自己……缺乏安全感?
杜飛道:“關鍵還是人口,他們在遠東才幾個人,而且連接歐洲隻有一條鮮卑利亞鐵路。”
章程學一時無言。
杜飛繼續道:“二戰後,速聯的人口數據一度是機密,當時他們死亡2700萬,總人數僅次于我們。但他們的人口還不到我們同時期一半。而且處于苦寒之地,生育率本來就比低,人口恢複的速度差遠了,整個遠東地區人口還不到五百萬。”
……
同一時間,舒美爾金和娜塔莎回到史館。
兩人也在讨論剛才跟杜飛見面的感受。
舒美爾金道:“娜塔莎同志,你覺得花果人的提議是緩兵之計,還是……真有誠意?”
剛才雙方說了很多,歸根到底杜飛表達的意思,就是用遠東的貿易利益來換取在南亞的讓步。
娜塔莎沉吟道:“我覺着……應該不是緩兵之計。”
舒美爾金挑了挑眉:“這麽相信杜飛這個人?”
娜塔莎道:“這根相信不相信他沒關系,我覺得他們的經濟應該快支撐不下去了。”
舒美爾金點點頭,這才是關鍵。
雖然他們聽說了黎援朝在東線‘伐山破廟’的作爲,卻沒意識到其中蘊含的真正利益。
包括美果人,同樣不知道這些神廟積累的财富有多龐大。
隻不過巨額财富轉化爲社會資源還需要一個過程。
舒美爾金站起身,疲憊的活動活動脖子:“算了,想這些也沒用,我們不過是個傳聲筒,盡快給莫思科彙報吧,這次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娜塔莎認同的點點頭,看着舒美爾金推門出去,她卻沒回去休息。
等了片刻,起身抓起放在一旁的電話,撥出一個号碼:“喂,我是娜塔莎,等一下見個面怎那麽樣?”
另外一頭,杜飛在酒店裏,放下電話,玩味一笑。
剛剛見過,居然又打來電話單獨約,這個女人想幹什麽?
擡頭看了看時間,還不到晚上八點。
剛才在電話裏約的九點,時間還早,不用着急。
杜飛一邊思忖娜塔莎單獨找他可能有什麽情況,一邊沖了一個澡。
這個季節新德李的天氣還是相當熱的。
直至快九點了,才換了衣服出門。
兩人約定的地點就在杜飛下榻的酒店内,是一個西式的小酒吧,專供酒店的客人。
偶爾也有外客,但數量很少。
杜飛問了酒店的侍者,在二樓找到地方。
酒吧裏隻有稀稀落落三四個人,進去一眼就看見了娜塔莎。
這裏的燈光略微昏暗,搭配實木裝修,很有複古格調。
很少看見東方面孔,吧台的酒保多打量了杜飛兩眼,看見娜塔莎舉起手打招呼,才收回目光。
杜飛笑呵呵坐下,表情有些玩味。
娜塔莎主動問道:“喝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