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秦鋒那裏,得知立群與婁家的情況,令杜飛隐隐梳理出一些脈絡。
正常來說,沿着這條線,順藤摸瓜不難查出事情真相。
但杜飛沒那麽多時間。
現在距離水警的最後通牒隻剩下不到六個小時。
杜飛看了看手表,其實心裏已經有了解決這個最後通牒的辦法。
但是在那之前,他必須确認一件事。
否則就算暫時解決了貨輪那邊的危機,後續的麻煩也會接踵而至,甚至比扣船更加要命。
杜飛驅車回到酒店。
慈心坐在副駕駛上,也跟着回來。
在酒店見到段武,看見慈心也沒太過好奇。
杜飛回到房間,把段武打發出去,當先拿起電話給雷洛打過去。
瘸豪這個立群的老大是雷洛的人,杜飛無論如何要先跟雷洛打聲招呼。
一來,有雷洛出面,事情可能會好辦很多。
杜飛的目的是要辦事,不是要弄死誰。
二來,先禮後兵,如果雷洛和瘸豪這邊不識擡舉,就不能怪杜飛不講情面了。
很快電話接通,傳來“喂”了一聲。
這個電話是雷洛辦公室的私人電話,知道這個号碼的人不多。
“喂,雷警司,别來無恙啊!”杜飛笑呵呵寒暄。
那邊立即聽出來:“杜生!您到香江了?”
杜飛一笑,聽出雷洛早就料到他會來。
這也不奇怪,碼頭那邊這麽大動靜,以雷洛的能量不可能不知道怎麽回事。
杜飛道:“天生勞碌命,這才過幾天安生日子啊~”
雷洛笑道:“您這是能者多勞!有什麽用得着的,您盡管吩咐。”
杜飛一笑,卻聽出來,雷洛這話雖然說的客氣,卻未嘗沒有在等杜飛求他幫忙的意思。
在他來看,哪怕杜飛有通天本領,這次也要束手無策了。
這也是爲什麽之前杜飛改變主意,沒有直接找他的原因。
杜飛好整以暇道:“那我就先謝謝洛哥喽~”
電話那邊,雷洛的臉色微微一變,聽出杜飛的語氣有些不善,不由皺了皺眉。
心說什麽地方出錯了?怎麽不對勁兒呢?
随後就聽杜飛道:“立群的瘸豪是你人吧?”
雷洛心裏“咯噔”一下,問道:“阿豪他……得罪您了?”
杜飛“哼”了一聲:“得罪不得罪我不要緊,但有些事一旦走錯一步……”
雷洛倒吸一口涼氣,等撂下電話,不由大罵:“阿豪個撲街仔,我頂你個肺!你究竟搞什麽鬼?”
半小時後,一前一後兩輛轎車停在杜飛所在的酒店樓下。
雷洛推開車門從前面的車裏下來,擡頭往上看了一眼。
同時在後面車上下來一個拄着拐棍的健壯漢子,上身虬結的肌肉把短袖襯衫崩的緊緊的。
在副駕駛上跟下來一個眼神陰鸷的精瘦青年,在下車的時候腰間不經意露出了一個黑色的槍柄,正是瘸豪手下最得意的雙花紅棍。
雙花紅棍是紅棍中的紅棍,絕對是整個社團最能打的。
雷洛看見瘸豪把他帶來,不由皺了皺眉:“阿豪,伱帶人來幹什麽?”
瘸豪咧嘴一笑:“洛哥,沒辦法,阿志非要跟我來見見世面,自己小弟嘛,當然要寵着。”
雷洛聽出他話裏有話,言外之意說雷洛不向着自己人。
雖然當初瘸豪是雷洛的小弟,但随着立群發展的越來越大,現在的瘸豪早就不是當初了。
今天,雷洛一個電話能把瘸豪叫來,瘸豪都覺着自己給足了面子。
雷洛本來還想提醒他,現在也懶得多說了,直接道:“走,上去吧~”
說完徑直往酒店裏面走去。
瘸豪撇了撇嘴,拄着拐棍跟上去,那個叫阿志的雙花紅棍則一言不發跟在後邊。
片刻後,三人乘電梯來到六樓。
雷洛順着門牌找到杜飛的房間,擡手敲了敲門。
裏邊來應門卻是一個面無表情,卻異常漂亮的年輕女人。
而且,在這個女人手裏還抱着一隻奇怪的動物,比一般的家貓大出兩圈,通體雪白的毛發,兩隻大眼睛,滴溜溜直轉,跟它的眼神一碰,就隐隐有種恍恍惚惚的感覺。
慈心打開門,一言不發的回到屋裏。
杜飛正在裏邊泡茶,擡頭看了一眼,也沒起身,淡淡道:“雷警司來啦,坐吧~”
雷洛笑了笑,依言坐下。
他也顧不得挑理,眼下如果瘸豪真跟碼頭那艘船有關,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瘸豪則大大咧咧也一屁股坐了下來,桀骜不馴道:“小子,你找我?今天我給洛哥面子,你有什麽話快說。”
杜飛皺了皺眉,瞅了雷洛一眼。
來之前雷洛不可能沒跟瘸豪說明,杜飛是什麽來頭,背後代表着誰。
瘸豪明知道,卻仍是這種無所顧忌的态度,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杜飛沒急着說話,自顧自的把茶水泡好,拿公道杯倒了三杯。
自己一杯,給雷洛一杯,最後一杯推到瘸豪面前。
這才開口:“豪哥,久聞大名!不過,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閣下就不給自己留條後路嗎?”
瘸豪皺眉,能混到這個位置,他怎麽可能不明這個道理。
但有些時候,一旦選邊站隊,就隻能一條道跑到黑,當牆頭草隻會死得更慘。
況且在他看來,杜飛雖然代表國内,但這裏畢竟是香江。
他隻要抱緊那位的大腿,就算把杜飛和雷洛都得罪了,日後立群一樣能混的風生水起。
想到這裏,瘸豪瞅了一眼面前的茶杯,扭頭看向雷洛:“洛哥,今天我來是給你的面子,我人也來了,把話也說了,就不多待了。”
說着,拄着拐棍就站起來。
杜飛坐在原地,眼皮都沒擡,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剛泡的茶。
卻在同時,慈心已經動了。
現在距離最後通牒的時間就剩幾個小時了,杜飛沒有那麽多閑工夫。
之所以讓雷洛把瘸豪叫來,就是爲了問出他後面的人,怎麽可能讓他走了。
跟瘸豪一起來的阿志不愧是雙花紅棍,反應異常迅速。
就在慈心動的一瞬間,已經本能的把手摸向腰間的手槍。
然而也僅此而已了。
他的手剛握到槍,整個人突然跟過電似的,猛地打個哆嗦,僵立在原地。
一旁的雷洛看的目瞪口呆。
剛才他完全沒看清楚怎麽回事,隻覺着眼前晃了一下,然後就見慈心出現在阿志面前。
阿志的一隻手插進腰裏要拔槍。
雷洛頭一次在杜飛身邊見到的,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的漂亮姑娘,竟然伸出一根蔥白似的手指,直接插進了阿志的眉心。
更驚悚的是,慈心的手指沒入兩截,無聲無息就跟插豆腐一樣,竟然直接穿透了阿志的顱骨!
雷洛本能的咽口吐沫,腦子裏下意識冒出一個詞——大内高手!
瘸豪還沒反應過來,因爲阿志背對着他,使他沒看清怎麽回事。
發現情況不對,還在喊:“阿志,你……”
話音沒落,才愕然發現阿志已經軟了下去,眉心赫然出現一個血窟窿。
而慈心收回手,那根白皙的手指上連點血都沒沾。
“阿志!”瘸豪驚駭無比。
他做夢也沒想到,一個小姑娘居然這樣厲害。
身邊的雙花紅棍哼都沒哼就完蛋了。
更沒想到,杜飛說翻臉就翻臉,根本不顧及雷洛的面子。
畢竟他是雷洛帶來的。
瘸豪終究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如果平時,杜飛肯定要給雷洛的面子,但是現在,事急從權,顧不了那麽多了。
别說是雷洛,就是港督在這兒,杜飛照樣動手。
“你……”瘸豪又驚又怒,立馬也想伸手摸槍。
卻剛一擡手,一隻白皙的小手在他胸口下面輕飄飄的摸了一下。
瘸豪頓時通身過電似的,整個人都僵立在原地,竟然一動也不能動了。
這一切就在電光石火間。
杜飛仍坐在原地飲茶,問道:“誰讓你查婁弘毅?”
瘸豪咬着牙,忍着從胸口傳來的酸麻脹痛。
該說不說,他的确是條硬漢,這個滋味并不好受,硬是讓他忍住了。
杜飛等了片刻,瞅了他一眼:“嘴很硬嘛~”
慈心立即心領神會,伸手先在瘸豪軟肋戳了一下。
這一下直接把他皮肉戳個窟窿,但傷口卻沒流一點血。
瘸豪則瞪大眼睛,嘴巴張得老大,強烈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經,偏偏嘴裏發不出一點聲音。
随即,慈心面無表情,伸手拿起瘸豪的手,就像掰餅幹一樣,嘎巴嘎巴,嘎巴嘎巴,把他五根手指頭一根根往後折斷。
十指連心!
把手指頭硬生生掰斷,這是什麽概念!
瘸豪疼的渾身顫抖,偏偏既不能動也不能出聲。
雷洛在邊上看着,覺着頭皮直發麻。
他自忖不是什麽好人,也算是心狠手辣。
可在看着慈心那張精緻的小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的,一根根就跟掰核桃酥似的,把瘸豪的手指頭掰斷。
雷洛就是禁不住感到心驚膽寒。
在這一刻,他從慈心身上感覺不到一點人氣。
那是一種真正的視人命如草芥。
而這樣的人,在杜飛身邊卻乖順的跟小貓一樣。
想到這裏,雷洛下意識又看向杜飛。
杜飛則看着瘸豪,再次問道:“這回想好了嗎?”
慈心又在他胸口下面摸了一下。
瘸豪恢複了說話的能力,立即發出痛苦的悶哼,但身體依然動不了。
杜飛等了片刻,見他隻哼哼不說話,不由冷笑一聲:“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慈心一聽,立馬配合去抓瘸豪的另一隻手。
瘸豪立馬大叫:“我說,我說!”
杜飛聞聽,沖慈心擺了擺手。
瘸豪卻仍想讨價還價:“如果我說了,能不能放我一馬?”
杜飛“哼”了一聲,懶得跟他廢話,直接給慈心打個眼色。
瘸豪是徹底怕了這個女魔頭,連忙叫道:“我說,我說,是……盧科偉。”
杜飛和雷洛一聽,神情都爲之一變。
雖然聽起來是個華夏名字,但這個盧科偉其實是個外國人。
他還有一個身份,就是船王女婿!
船王一生沒有兒子,隻有幾個女兒。
女婿在他的商業版圖中有着非同尋常的意義。
杜飛和雷洛恍然大悟,難怪瘸豪有恃無恐。
他這次的确抱上了一條大腿。
憑立群在黑道的實力,再加上盧科偉在白道上幫襯,瘸豪的确可以徹底擺脫雷洛。
可惜,他這次押錯了寶。
杜飛眼睛微眯,稍微思忖片刻。
雖然瘸豪供出來的人有些出乎預料,但對杜飛的整個計劃并沒根本影響。
杜飛再沒多看瘸豪一眼,隻是心念一動。
慈心擡手在瘸豪的咽喉點了一下。
當即“噗呲”一聲,整個人好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生命力肉眼可見的衰弱下去。
一轉眼就咽氣了。
“咕噜”一聲,雷洛咽了一口唾沫。
終究是一代枭雄,看着瘸豪死了,也沒大驚小怪。
實際上,剛才在樓下的時候,瘸豪沒按他說的自己來,而是帶了一個雙花紅棍。
雷洛就隐隐有種預感,今天瘸豪恐怕要兇多吉少。
現在果然應驗了。
但下一步怎樣善後,卻令他相當頭疼。
要是處理不好,立群下邊好幾萬人,非得鬧起來不可。
顯然,杜飛壓根兒沒打算擦這個屁股。
雷洛心裏有些郁悶。
想他堂堂雷警司,在香江上層都是有一号的人物,居然還得做這種髒活兒。
同時,他也有些慶幸。
一直以來,跟杜飛保持着不錯的關系。
不然這種情況,如果換成自己,能比瘸豪好多少?
雷洛非常清楚,瘸豪身邊的阿志有多厲害。
本身紅棍就是從社團中,萬裏挑一的高手。
雙花紅棍更是紅棍裏最出類拔萃的,在街上,不動槍,不說以一當百,一個人砍幾十個肯定沒問題。
這樣的高手,在杜飛帶來這女人面前,卻跟個三歲孩子一樣。
一個照面都沒過去,這是什麽概念!
如果這樣的人想取自己性命……雷洛不敢再往下想。
送走了雷洛,杜飛随手把屋裏的兩具屍體收到随身空間内。
然後看了看表,距離最後通牒的時間還剩三個半小時。
雖然隻是瘸豪的一句口供,算不上有力的證據。
但對杜飛來說,證據不證據的并不重要。
有些時候,隻要可疑就足夠了。
這個盧科偉究竟是人是鬼,接下來自然會露出馬腳。
想到這裏,杜飛再次拿起電話,給船王撥了過去。
接到杜飛的電話,船王那邊第一句話就是“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一定義不容辭!”
杜飛也沒客氣,直接道:“我需要一艘貨船,能跑東南亞的大船。”
船王想也沒想,就答應道:“這沒問題。”
對他來說,别的不敢說,調出來一艘船實在太容易了。
船王甚至表示,如果需要的話,可以把這艘船停在那艘被扣貨船旁邊的碼頭上以便轉運貨物。
這樣做,對他來說,固然存在一定風險。
但常言道,富貴險中求。
越是有風險,才體現出他心向祖國的态度。
杜飛也沒客氣,直說這樣再好不過。
但船王能做的也就到此爲止了。
接下來,怎樣解除水警的圍困,怎麽樣把船上的裝備轉運出來,還得杜飛自個解決。
撂下電話,杜飛看了一眼窗外。
距離天黑仍有一段時間。
所謂,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要幹點什麽,肯定等天黑更方便。
但現在水警的最後通牒卻是一個問題。
最後時限到下午五點,天還沒黑。
杜飛把段武叫過來:“老段啊~你想辦法跟船上的同志聯系上,讓他們跟水警談判,把最後通牒的時間向後延,能不能做到?”
段武沉聲道:“跟那邊聯系沒問題,船上的電報機還能用,但拖延時間……恐怕不容易。之前廖主任曾讓人去交涉,對方的态度很堅決。”
杜飛皺眉,想了想道:“先試一試,不行再說。”
段武點頭:“那我現在就去。”
杜飛看了看表:“半小時内給我回信兒。”
送走段武,杜飛默默站到窗邊,随手從兜裏摸出一盒煙……
十幾分鍾後。
水警總隊,頂樓一間裝修豪華的辦公室内,一個穿着制服的洋鬼子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
一臉倨傲道:“告訴他們,沒有商量,什麽是最後通牒需要我再解釋一遍嗎?”
說完擡頭看了看牆上的挂鍾:“還有兩小時五十分,到點……直接發動強攻。”
“是!長官~”
辦公桌的對面,一名鬼佬警司打個立正,退了出去……
這個結果很快反饋到杜飛這裏。
雖然早有所料,但聽到結果還是令杜飛皺了皺眉。
其實杜飛心裏清楚,這次洋鬼子自以爲抓住了機會,肯定不會輕易放手。
隻要坐實了船上有裝備這件事,就會制造出巨大的輿論壓力。
到時候杜飛這邊就被動了。
“杜飛同志,我們下一步怎麽辦?”段武一臉擔憂的問道:“時間……不多了~”
至少在他看來,現在已經陷入了死局,根本找不到破局的突破口。
就更别說逆風翻盤,扭轉乾坤了。
杜飛站起身,拍拍他肩膀,帶着慈心邁步向外走去。
到樓下,驅車直奔水警總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