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旬提前告知了祖父時落要去的事,等車子到了老宅,老宅的大門敞開,明老爺子拄着手杖,就站在門口等着。
明家老宅并不似時落想的那般富麗堂皇,更古色古韻些。
車子在明老爺子面前停下,明旬跟時落同時下了車。
老爺子看都沒看明旬一眼, 他朝時落迎了過去,未語先笑,“小師父,可算是盼到你來了。”
“老爺子好。”時落客氣地說。
明老爺子一眼注意到時落的手,方才明旬在電話裏并沒提及時落被燙傷的事,老爺子着急地問:“這怎麽傷了?去過醫院沒?要不讓蔔醫生來家裏給小師父看看。”
“我們才從蔔醫生那回來。”明旬上前,攙扶着老爺子, “至于落落如何傷的,可能是酒店疏忽。”
時落一直沒跟明旬說燙傷的緣由, 老爺子問起,明旬故意說了句。
“不是。”酒店很好,時落不想牽累别人,可救人這事她覺得也沒必要宣之于口,“就是一個孩子差點被燙到。”
又是救人。
“落落,我與你說過——”明旬不厭其煩地又想說教。
卻被老爺子拍了一下胳膊,“你平時跟個悶葫蘆似的,現在話怎麽這麽多?趕緊帶大師回屋。”
老爺子還不知道孫子的心思,他生怕孫子的說教會惹的小師父不高興。
時落站着沒動,她這是頭一回跟明旬保證,“我下次注意。”
落落向來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明旬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老爺子也是個老人精, 他眼睛飛快地在自家孫子跟時落臉上轉了一圈,決定先按兵不動, 他慈愛地跟時落笑道:“小師父,原本飯菜都準備好了,你這傷了, 恐怕隻能吃些清淡的,我讓廚房再準備幾道,你喜歡什麽菜色?”
“都可以。”這話不是客套,時落不挑食。
“好,好,那我就讓張嫂做幾樣她的拿手菜。”老爺子越看越覺得時落哪哪都好。
若是他孫子能好——
“祖父,落落不能吃海鮮。”明旬提醒。
哪怕不是受傷,時落發覺時落不排斥海鮮,卻也沒多喜歡。
“還用你提醒?”
三人回屋後,老爺子便讓明旬領着時落去房間看看。
明家兒孫不少,不過老宅始終是祖孫二人住,至于逢年過節其他人都回來住,都住在旁邊擴建的幾棟房子。
明老爺子腿腳不便,住在一樓,整個二樓都是明旬的房間,三樓作客房,卻從沒讓别人住過,老爺子給時落準備的房間在三樓。
明旬打開房門,看到房間擺設, 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老爺子行動太快, 生怕時落住的不滿意,他覺得年輕的女孩子應該都喜歡粉色的,是以,整個房間都是粉色系,粉色窗簾,粉色被罩床單,就連床頭的玩偶都是粉色的芭比娃娃。
“祖父他——”明旬想解釋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這裏很好。”時落明白老人的心,他生怕自己不滿意,繼而不盡心幫明旬。
時落眼眉彎彎,“他老人家對你一片愛護之心。”
明旬話裏帶着暖意,“是。”
看完房間,準備下樓時,時落略顯發愁地問:“黑貓怎麽辦?”
黑貓前幾天一直跟她住在酒店,白天她出門,小黑貓倒是能老實呆在酒店,也沒将酒店沙發抓破,此番她要幾天不回去,那小東西肯定又要抓狂。
“我與經理說過了,他會照看。”明旬想的周到。
誇贊明旬的話時落已經說過許多次,可下一次明旬先一步想她未想之事,時落還是忍不住想說:“明旬,你真的很好。”
“落落更好。”鳳眸閃過時落看不懂的星光。
時落能冷靜分析别人的情感,她能給出書面上愛情的定義跟表現,當日程怡星笃定明旬喜歡她,時落感受不到,她似乎缺少對男女之事的感知。
兩人下了樓。
“明旬,你跟我來。”
時落拉着明旬的手腕,将人帶到客廳沙發前。
“你最近身體越發虛弱了。”時落稍一摸明旬的脈搏,便知道他如今真的到了強弩之末。
“我撐得住。”明旬早習慣了身體的無力,起碼這回沒有暈,也感受不到身體時時刻刻的刺骨疼痛。
時落有些心疼,她話不自覺多了些,“我不是與你說過了,要是不舒服就别忍着,跟我說,我來想辦法,你不過是血肉之軀,忍受不了疼痛也是人之常情,在我面前,你不必堅強。”
要不是上回她發現明旬臉色不對,不知道他還會隐瞞多久。
薄薄的眼皮微擡,露出不明旬的褶皺,明旬改口,“有些無法掌控。”
時落眼睛睜大,詢問地看着明旬。
“身體明明是我的,我卻有一種不能掌控的無力感,好像有東西在與我争奪身體的使用權。”
“我最近疲累,覺得自己時時都能睡過去。”明旬苦笑,他拉開衣袖,露出胳膊上的青紫,“這樣我才能保持清醒。”
身體是他的,任何東西都不能搶奪。
時落擡手,拂過明旬眼下的黑青,“你幾日未睡了?”
“大概三四天?”明旬回道,“倒也不是一直未睡,我帶了電擊手環。”
每次睡半個小時他會醒來,确認自己還是自己,才會再睡半個小時。
“我看你是從沒将我當成朋友,也從沒将我的話放在心裏。”時落心頭生出一股怒火來,她松開抓着明旬的手,大步往門口走。
看樣子是要離開明家。
“落落,我錯了。”明旬上前,扣住時落的胳膊,他驚慌地道歉,“我知道錯了,以後定然什麽都不會瞞着你的。”
時落想甩開明旬的手,卻沒掙開。
她力氣不小,明旬又病着,時落好奇這人哪裏來的力氣?
“松手。”時落擔心自己用力掙脫,會傷着明旬。
“我不放。”明旬懸步站在時落面前,眸子裏的哀求讓時落忽視不了。
“落落,你别走,我以後有不适,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明旬沒有爲自己辯解,落落生氣是事實。
一向矜貴自持的人在她面前如此慌亂失措,時落硬不下心。
她歎了口氣,“你若不跟我說實話,我也沒法保證能不能在你丢了性命之前找出救你的法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