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這雙眼對他報仇有益，他早将自己的兩隻眼珠子挖出來了。
“惡鬼寄生在眼中——”老頭仔細回想，“我好似聽說過。”
“你當然聽說過。”花天師身體已經恢複差不多，不過他還是一副有氣無力狀，卸了全身力氣，靠在顧天師身上，他一言難盡地開口，“這事我與你說過。”
當然，故事主人公并不是眼前這異瞳男人。
“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誰還記得清？”倒是用術法回想，他還是能從自己記憶中找到的。
“我記得清。”
“我親眼見過。”花天師歎口氣，那時候他還小，時常跟着師父去給人抓鬼看風水，那也是他頭一次清晰認識到，原來世上還有更多被埋葬在平靜表面下的悲慘事實。
那被寄生的是個普通人。
“他是個生意人，當年發家手段不光彩，還害死過一家子。”那此是花天師師父正式讓他參與抓鬼。
花天師到現在還記得那人的相貌模樣。
那是個看起來很老實的人。
當時那生意人四十多歲，見着他們師徒二人時，态度恭敬，語氣誠懇。明明當年已身價千萬，卻仍穿的比一般人還差點，衣服甚至還打着補丁。
不過花天師早早經曆過苦難，對人的感知比一般孩子更明銳，他知道那人不如表現的那樣善良好心。
果然，在抓出寄生在他眼中的惡鬼後，那惡鬼怨氣極重，他拼着魂飛魄散的代價，也要與那人同歸于盡。
花天師阻止了那惡鬼。
惡鬼連着恨上了花天師師徒。
師父原想着直接收了陰魂，花天師阻止了，他不相信這世間有無緣無故的愛恨。
惡鬼知道自己不是花天師師徒的對手，他當時唯有坦白一條路才可能讓那生意人遭到應有懲罰。
原來那惡鬼曾是生意人的好友，二人年紀相仿，還是同村一起長大的夥伴。
“我一直把他當成最好的朋友。”花天師到現在還記得當時惡鬼眼中怎麽都擦不去的血淚，“我從小就聰明，我家裏窮，爹媽沒錢給我私塾，我的錢都是自己賺的，後來我發覺自己還是對做生意感興趣，就不再上學，恰好那時候父親纏綿病榻，我便打算做生意試試，他非要跟我一起去。”
因爲那生意人腦子笨，他隻讀過兩三年的書。
得知自己要出門做生意，他求着要跟惡鬼一起去。
“我想着有個知根知底的人在外一起闖蕩，也能有個依靠，就答應帶着他了。”
畢竟是剛成年的兩個孩子，又去的是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二人碰了多少回壁，也做過許多苦工，最後機緣巧合，二人得了一筆不算多的啓動資金。
而後便是起起伏伏，等二人三十歲時，惡鬼已是了不大不小的成功人士。
在那個動亂的時代，能做成功的生意人靠的不光是聰明才智，還有狠。
隻是他有個最大缺點，便是重情。
他堅持的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最終這還是害了他。
那生意人不是一直跟在惡鬼身後幹的，起初他見惡鬼賺錢挺容易，也心生羨慕，想自己做老闆，便自己做了。
隻是他腦子不太靈光，不出一年，他那點積蓄全部賠光了。
自那以後，他才跟着惡鬼一起幹的。
“我沒想到他當着我的面奉承我，心裏卻是一直嫉妒我。”惡鬼再次兇狠地撲向生意人，卻被他師父攔下，惡鬼不甘地又說：“他看我生意越做越大，資産越來越多，還有——”
“他竟然觊觎我的妻子！”
惡鬼是重度過敏死的。
他花生過敏。
商場無永遠的敵人，也無永遠的朋友，他過敏這事是個秘密，隻有那生意人跟惡鬼家人知曉。
他們家從來沒有出現花生這東西。
在一次酒桌上，那人悄悄将花生磨成粉末，放在他最喜歡的一道濃湯裏。
他也以爲自己的死可能是偶然，直到他成了陰魂，親眼看到生意人強行占有了他的妻子，還拿他的孩子威脅妻子。
妻子與他感情好，得知丈夫是那生意人害死的，她尋死的心思就歇了，她要替丈夫報仇，便假意答應那生意人，可以做他的外室。
隻是妻子到底小看了他，他年輕時蠢笨，跟在惡鬼身後時候久，心眼也多了。
那生意人知道妻子與丈夫感情深厚，不可能短時間内妥協，哪怕爲了孩子。
妻子看似柔弱，實則極強韌。
那人狀似沉迷惡鬼妻子刻意裝出來的柔順，實則一直暗中觀察，甚至時不時戲耍她，在妻子準備報複他，他才露出獠牙。
在二人争執過程中，他失手殺了惡鬼妻子。
而後他僞造惡鬼的字迹，寫了遺書。
将惡鬼的一半家财占爲己有。
餘下的那一半也在後來的幾年中被他搶奪。
惡鬼又親眼見着自己的兒子被他刻意養廢，不過十五六歲，竟迷上了飙車，後來一次飙野車途中，車子失控，掉入山崖。
惡鬼家破人亡，他要報仇。
他爲人時聰明，爲鬼也是個頭腦清明的鬼，他從其他陰魂口中知曉惡鬼報複人的法子有許多種。
最終他選個寄生在那生意人的眼中。
那時時局越發亂，殺人放火常有，律法形同虛設，既然律法懲處不了他，那他要親自讓那人付出慘重代價。
“當初惡鬼寄生在那生意人眼中，讓他整日陷入疼痛中，他眼睛會疼，頭會疼，甚至日日鼻涕眼淚橫流，那生意人看過許多醫生，吃過很多藥，卻于事無補，他恨不得砍掉自己的頭。”
因爲尖銳的疼痛，他裝出來的老實本分在妻子孩子面前維持不住，在外頭越是強撐着，回到家後就越是瘋狂。
有一回他再次發瘋，砸爛了家中所有可砸的家具，他妻子害怕，想回娘家，他卻多疑，擔心妻子會将他的情況告訴娘家人，他親手掐死了妻子。
他殺人埋屍手段老練，竟也無人察覺。
“你也是每日都疼痛難忍？”花天師忍不住問異瞳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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