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旬握着時落的手用力了些。
兩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往旁邊避開幾步,留下空間給這一人一鬼。
每次看到一對對身不由己的有情人因各種緣由分開,明旬總覺得自己能遇到時落,是積攢了幾輩子的運氣。
他忍不住又握緊了時落的手,看時落的眼底是濃到化不開的缱绻。
“他們有緣分。”感覺到手上的力道,時落以爲明旬是同情這兩人,她踮着腳尖,貼近明旬的耳際,低聲跟明旬說。
有些緣分,哪怕生死都割不斷的。
這二人相互陪伴了二十幾年,兩人之間不是單純的某一種感情。
“他們會成愛人還是親人?”明旬問出了關鍵問題。
時落擡了擡下巴,看向不遠處的一人一鬼。
“這要看他們自己的選擇。”
小鬼還在看瘦小女人,瘦小女人摸了摸臉,自我調侃了一句:“怎麽了?你這是突然發現我變漂亮了?”
她知道自己這張臉離好看還差一大截。
“你一直好看。”小鬼卻不像在說笑。
被誇贊,不管真假,瘦小女人聽了還是高興。
她笑起來時,眼中光芒閃爍,那是成年人少見的單純快樂。
小鬼最願意看到她的笑。
隻是他很快就再也見不到了。
小鬼轉開頭,不讓自己的黯然被瘦小女人瞧見,而後他深吸一口氣,說:“你的聯系人裏有一個高中同學——”
瘦小女人不明白小鬼爲何提及這個話題。
卻聽小鬼繼續說:“就是你那個高中男同桌。”
已經過去了将近十年,她跟高中同學聯系的少,那些同學也僅僅是通訊錄裏的一個名字,有時候她連那些同學的名字跟長相都對不上号。
算起來,她與那些同學也隻就三年前一次同學聚會見過。
高考過後,大家各奔東西,再見面,大家跟記憶中已經大不相同。他們各自有工作跟社交圈,連交談的話題都沒有多少。
瘦小女人回憶了一下,腦中出現一個模糊的人影,她奇怪地問小鬼,“他怎麽了?”
“他高中的時候給你寫過信。”小鬼說。
瘦小女人想起來,她與那個男生在高二下學期時坐的同桌。
當時高中換位置頻繁,幾乎每次期中期末都要換位置,且是按成績高低,依次進班級選位置。
她成績在班裏中等偏上,每次她進班級,可選的位置都不少,不過她内向,在同學看來,她甚至有些木讷,是班裏的小透明。
每每選座,她都會選靠後又靠窗的座位。
當時那位男同學成績就在她後面一名,她沒想到那個同學直接走到她跟前,問她能不能坐她旁邊。
她沒拒絕。
說來也是奇怪,之後每一次考試,那男同學都比她低了一兩名,也總會坐在她旁邊。
瘦小女人是個慢熱的性子,她跟那男同學坐了大半年同桌,兩人才漸漸熟悉,她也将那男同學當成朋友。
因那男同學理科成績好,性格也好,她遇到不會的題目,都會主動教她。
也因爲男同學的幫忙,她成績穩步前進,考上了心儀的學校。
原本他們說好了,哪怕以後考上了大學,也别斷了聯系。
隻是不知爲何,在高考前幾個月,他們最後一次排座位時,男同學卻不再跟她坐一處。
她在手機上問過男生,男同學卻沒回。
後來上大學,他們的聯系就越發少了,她也主動聯系過男同學幾次,男同學欲言又止,說話也吞吞吐吐,到了大一下學期,男同學跟她說他有了女朋友,他女朋友不願意他跟女同學聯系。
自那日後,她就不跟那男同學聯系了。
不過三年前,他們同學聚會時,那男同學倒是主動坐在她旁邊,還跟她喝了一杯,之後男同學又跟許多同學喝了酒,最後坐在她旁邊的時候還問她,突然問了一句,當時爲什麽拒絕他。
她一頭霧水,隻覺得對方喝醉了酒,在說胡話。
之後男同學要請她吃飯,她覺得時隔幾年,曾今的熟悉早變成了陌生,且那男同學看她的眼神,她不喜歡,便都拒絕了。
“給我寫信?”瘦小女人奇怪地問:“什麽信?”
“情書。”小鬼不甘願,還是說了,“是高考前的三個月,他給你寫的信,就放在你的桌洞裏,我拿走了。”
“哦。”瘦小女人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鬼看她,觀察她的臉色,“你不生氣?”
“我爲什麽要生氣?”瘦小女人臉上當真不見絲毫芥蒂,笑道,“拿走就拿走了。”
“要不是我拿走了那封信,說不定你們現在關系就不一樣了。”小鬼别扭地說。
隻是他心裏的嫉妒沒讓瘦小女人看出來。
“不可能。”瘦小女人肯定地說:“不管有沒有那封信,我跟他都不可能有超出同桌之外的關系。”
她曾今将那男同學當成朋友,隻是大一下學期過後,他就不再是她朋友了。
“爲什麽?”
“還能爲什麽?”瘦小女人回道:“當然是我對他沒有感覺。”
她雖然相貌不出挑,性格也不讨喜,還總被人欺負,可她心裏也有堅持。
若是找不到一個讓她心動的,她甯願不找男朋友,不結婚。
“他當時對你挺好的。”那時候她還怕鬼,不願見小鬼,她朋友又少,男同學成了她朋友後,她臉上的笑都多了,小鬼以爲她對那男同學是有好感的。
“怎麽個好法?”瘦小女人不解。
莫非是她記性不好,忘了?
“他給你講題。”小鬼聲音有些低落,“我死之前成績也好,你當時要是不怕我,我也可以給你講題。”
小鬼是個愛學習,想進步的鬼,雖然成了鬼,他也堅持看書學習。
後來他跟瘦小女人關系好了,她就總去圖書館借書給小鬼看。
“是,你很聰明,也很厲害,你要是有機會繼續學習,肯定會有大出息的。”瘦小女人不是糊弄小鬼,她知道若是給小鬼機會,他會有光明的未來。
小鬼忍不住揚起嘴角,想壓都壓不住。
不過該道歉他還是道歉,小鬼又提及那封情書,“那封信我給扔水裏了。”
瘦小女人卻不在意,“扔就扔了。”
記憶已經褪色,那封信也無需存在。
“萬一,我說萬一他要是再找到你,你會答應他嗎?”小鬼快要消失,消失前他最擔心的就是以後再沒人幫她了。
要是有個男人能真心對她,還能對她好一輩子,哪怕再不甘嫉妒,他也會走的安心。
“不會。”瘦小女人沒有猶豫,“連最懵懂的時候我對他都沒生出愛,何況現在?”
學生時期的感情懵懂美好,她尚且沒有動心,上回見面,她感覺對方油滑老練了許多,她就更不可能與對方有同學之外的關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