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到站。
乘客依次下飛機。
屈浩替時落解開安全帶,時落提着自己的包袱,與其他人一道下飛機。
沒料到,出站時,時落幾人又遇上了那兩個女人。
時髦女人正在打電話,雖然沒開免提,奈何時落耳力太好,她将對面的聲音聽的清楚。
“我,我不知道啊!”時髦女人聲音帶着顯而易見的顫意,她站在原地,無助地看向周圍,那頭突然又叫了一聲。
這一聲極響亮,連屈浩都聽見了。
而後對面挂了電話。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時髦女人腿軟了,同伴忙扶着她,着急地問。
時髦女人死死抓着手機,新做的指甲掉了也沒有意識到。
“我,我兒子,我兒子下晚自習,去吃飯的路上跟同學起了沖突,那同學罵他,他就動手了,我兒子個子高,力氣大,就把他同學打了。”時髦女人顫抖的說,“我老公說那個孩子已經在醫院了,人家還報警了,民警要見孩子父母,我跟我老公都不在家,我老公讓我回去。”
她老公做生意,要常出差,這次還去的比較遠,她老公是将兩個孩子都交給她帶的,她沒帶好,他老公剛才生氣,還吼她了。
“我得回去。”時髦女人臉色慘白。
同伴扶着她,“可是今天沒有航班了,你要怎麽回去?”
“天亮了我坐高鐵回去。”時髦女人再無方才的惬意從容,她求助地看向同伴,“高鐵站在哪啊?”
“小玲,你陪我一起回去吧,我,我一個人不知道怎麽辦了。”時髦女人緊緊抓着同伴,她很慌張,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一個人買票坐車回去。
“可是我還有事。”同伴有些爲難,“我明天,不是,是今天了,今天下午就要去工作了。”
她還想趁着上午有時間休息一下的。
本來這次兩人正好順路,她可以上午去寺裏拜拜,下午上班,既然不去了,她就想先休息。
“那我怎麽辦?”
“你老公呢?”同伴問她,“他什麽時候能回來?”
“他現在正忙着,得三四天才能回來。”
“可是你兒子出了這麽大事,對方都報警了,他得回來處理啊。”尤其發生這種大事,家裏還是得有個男人才行。
時髦女人跟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抓着同伴,“小玲,你幫幫我,我一個人真的不知道怎麽辦。”
“可是我出來是有工作,要是現在跟你回去,公司得開除我。”同伴不可能因爲要陪朋友回去而丢掉工作。
她還得靠這工作養家糊口。
同伴看了下時間,“要不這樣,我先跟你一起去高鐵站,送你上車。”
時髦女人再不願,也隻能點頭。
同伴扶着時髦女人腳步虛浮地離開。
時落收回視線,搖了搖頭。
将所有時間都花在打扮自己跟讨好丈夫身上,忽略兩個孩子,尤其是她口中懂事的兒子。
她明明有大把時間,卻不願分一點在孩子身上。
沒有父母細心耐心教導,便是家中富裕,孩子也容易長歪。
時落再搖頭,她不知道爲何這女人會覺得自己過的很幸福。
見屈浩也一直看着兩個女人離開,錘子走過去,還未開口,屈浩胳膊肘往後一拐,控制力道地擊在錘子腹部。
“讓你剛才敲我。”
錘子疼的臉扭曲了一下,卻未還手。
“要是沒解氣,你再打一下。”
“你敲我一下,我打你一下,公平。”屈浩理了理袖子。
屈浩當然不是記仇的人,他說完,又湊到錘子跟前,看向玻璃門口,問:“你說錢真的能代表一切嗎?”
因爲時髦女人的丈夫總給她錢花,讓她不必工作,可以随意打扮自己,她就覺得自己的日子過的很慵懶惬意,想這樣過一輩子,甚至還想下輩子也這樣過。
屈浩不能理解,他設身處地地想了一下,還是覺得這樣的日子過的實在沒意思。
他也從未爲錢發愁過,可讓他每天睡覺,逛街,玩,他做不到。
“不管男人女人,總要有些事做的。”屈浩什麽話都在臉上,錘子一眼看出來,他說:“哪怕她有些愛好呢?”
花點時間在自己喜歡的事上,也總比整日無所事事的睡覺逛街好。
“當然,我不是女人,不知道女人的想法。”錘子又找補了一句,“也可能我說的不對。”
時落走在前面,說了一句,“人各有志,不管男人女人,都有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
錘子受教,“時大師說的是。”
“不過你說得不錯。”時落轉而又說:“人總要有些事做。”
若是有一天她老公破産,又欠了許多外債,她該如何與她老公一起扛?
若是再有一天,她老公突發意外,留下兩個孩子給她,她又如何教養兩個孩子長大成人?
若有一天,她的孩子因爲她的疏忽,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錯,她又該如何自處?
按她在飛機上說的話,恐怕她從未想過會有這些可能。
這些想法在時落腦中一閃而過,便被她拍之腦後,她着急去見明旬。
隻是有些人就是有緣分。
當他們第三次遇上那時髦女人,就連唐強都忍不住多看對方一眼。
這回是時髦女人站在路邊,焦急地等車。
而她旁邊,出租車司機正彎腰,在車頭檢查。
幾人并未見着時髦女人的同伴。
此刻正是淩晨三點多,路邊雖有燈光,不過路上卻無幾個行人,來回的車子也寥寥。
女人不停看手機,她已經等了十幾分鍾,卻等不來一輛車子。
空曠的街道,身邊是一個陌生人,時髦女人很是慌忙害怕。
哪怕年近四十,卻因缺少經曆,獨身一人在外,遇事還是會不知所措。
唐強坐在副駕座,他回頭看,“時大師,不如讓錘子先送她去車站?”
唐強知道時落着急見明旬,他打算讓坐在後頭車上的錘子送這女人去車站。
他固然不贊同這女人的生活方式,隻是孩子的事又讓他忍不住出手相助。
“車站離酒店多遠?”時落問。
“大半都是順路,若要先送她去車站,得耽誤十幾分鍾。”好在是夜裏,路上車不多,不堵車,走的就快些。
“那便讓她上來。”時落說。
有她在,對方應當更放心些。
後頭車裏都是男人,哪怕他們心存善意,真的想幫助對方,那女人也不會輕易相信。
薛城将車子停在女人面前,讓時落正好面對那女人。
時落按下車窗,看向對方。
“我認識你。”不等時落說話,時髦女人先出聲。
當時飛機上有将近兩百人,時落容貌少見,總能讓人在人群中第一眼就注意到她,況且時落又恰好坐在她後頭。
“若你信我,我可送你去車站。”時落沒跟她寒暄。
他們一行共三輛車子,前面車子停下,後頭兩輛也跟着停,錘子他們也打開車窗,往外頭看。
大半夜的,三輛車子裏坐了那麽多人,就停在他旁邊,錘子不笑的時候看着有些兇,出租車司機常在路上走,見多了夜裏飙車的年輕人,雖然這幾輛車子低調,可坐在車裏的人可不低調。
出租車司機有些怕。
他警惕地看着三輛車子,而後問時髦女人,“你知道他們是什麽人?”
“跟我一輛飛機過來的。”時髦女人擦了擦鼻子,聽着鼻音有些重,她問出租車司機,“你這車子要修好,還要多久?”
“短的話半個小時,長的話得一個多小時。”出租車司機提醒她,畢竟人是她帶到這裏,要是女人出了事,他就是沒責任,這心裏也過不去,“要不,你再等等?我盡量快點。”
時髦女人等不了了。
她看向時落,“謝謝你幫我,但是我能不能先拍一下你們的車牌号?”
時落點頭。
時髦女人感激地不停說謝謝。
而後拍了照,才上車。
她坐在時落旁邊。
時髦女人是個健談的人,上車後,她先做了自我介紹,“我叫黃潔,是M市人,本來我是出來玩的,沒想到家裏突然出了點事,我還得趕回去,今天又沒有直達的航班,我隻能坐高鐵,再轉車。”
時落是外人,她當然不會說家裏出了什麽事。
隻是時落并未要自我介紹的打算。
時髦女人有些尴尬,不過她很快又笑道:“我聽你口音,不是我們家鄉人,你們也是去玩的?”
“不是。”
時落向來是這般性子,唐強他們早習慣,顯然,時髦女人不習慣,她連着主動挑起兩回話題,都無果,隻能收斂了刻意釋放的笑容,安靜地坐着。
沒出五分鍾,她的手機再次響起。
看着來電,時髦女人飛快地看了時落跟其他人一眼。
以往她最喜歡的就是跟她丈夫通話,可因爲兒子的事,丈夫跟她發了那麽大火,她不想讓時落聽見。
直到電話自動挂斷,她還在猶豫。
下一刻,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時髦女人隻好接了電話。
安靜的車内,對面的聲音更清晰了。
“你到哪了?什麽時候能到家?兩個孩子都在家,你非要今天出門?”最怒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對面的男人語氣更多還是無奈。
時髦女人徒勞地捂着手機,眼睛紅了,哽咽道:“你不是說最近生意不好做嘛,我聽人說去寺裏拜拜,運氣就能好點。”
“那你不能等孩子周末?”對面的人很無力,“兩個孩子在家,你就不擔心?”
“我讓我妹過去看他們。”時髦女人忽然又覺得自己運氣不好了,“平時都沒事的,怎麽今天就突然出事了?”
還是得去拜拜。
“你要是平時上點心,孩子能總跟人打架?”男人質問。
女人嬌聲道歉,“老公,我錯了,你别生氣。”
以前她丈夫最吃她這套,可今天兒子出事,要是人家孩子嚴重,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幫兒子。
“你盡快趕回去,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我明天也盡量回去。”她的丈夫說。
女人聽話地應聲。
等那邊挂了電話,她才松了口氣。
她老公不生氣了。
唐強原先還覺得錘子多管閑事,聽到這裏,他也忍不住了,就問:“你是更擔心孩子的事,還是更擔心你丈夫因爲孩子的事生你的氣?”
“你怎麽知道我兒子出了什麽事?”女人沒回唐強,反倒警惕地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