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浩就坐在時落身邊,他順着時落的視線看過去。
恰看到領班嘴角帶笑地替他們關上門。
這領班看着約莫三十五歲上下,不是極亮眼的長相,卻自有一股氣質,如涓涓細流,讓人看着心情都跟着舒暢起來。
屈浩替時落倒了杯檸檬水,“落落,怎麽了?”
“有點古怪。”時落說。
“你說那個領班?”雖然一起出門的有好幾個服務員,屈浩知道時落看的走在最後的領班。
時落點頭,“嗯。”
“哪裏古怪?”
“面相跟身體。”時落回道。
歐陽晨也看出來了,“按她的面相看,她該是自小疾病纏身之相。”
其他人都看過去。
“眉心即爲印堂,她的眉心印堂有紋路,帶青色且雜亂,是身體不适且短命征兆。”歐陽晨喝了口水,又說:“人中即是壽元所在,人中象溝渠,宜寬深通達,主長壽有子息,若淺狹壅滞,則非佳相。”
屈浩聽不懂他後面的話,“你說清楚。”
“就像時落說的那樣,按理說她應該自小身體就弱,且不是長命之相。”歐陽晨說最淺顯的話,“但是現在她不光身體健康,臉色紅潤,還是長壽之相。”
“要是我看錯還情有可原,但是我跟時落一起看了,就不可能錯。”歐陽晨坐在時落正對面,他看向時落,“除非她有奇遇。”
但是這世上真有這種奇遇?
唐強他們都不信,唐強多少也知道一些,“應該還有一種可能。”
“換命。”時落說。
唐強點頭。
隻是這領班的換命又與上回遇到的換命又不同。
上回那人是窮困潦倒之命換成了富貴命。
這次确是必死的命格換成了長壽之相。
這改天換命之舉本是逆天而行,要遭反噬,是以,被換命的另一人恐怕已經不在了。
“不過這領班身上卻沒有換命後怨憎之氣。”這才是時落連續看了兩眼的原因,“除非跟她換命的人是自願的。”
誰又能自願跟她換命?
恐怕是極愛她之人。
錘子面前放了一盤花生米,他挑了一顆,往上一彈,而後張嘴接住,吃完花生米,他問:“時大師,這事咱們管嗎?”
“不管。”既然雙方是自願的,她不會多管。
歐陽晨看了眼緊閉的門,說:“這事畢竟是有違天地天道,将不得善果。”
“既是雙方自願,旁人也無權置喙。”換命雙方既知道如何該換命格,自是知曉換命後,雙方都會遭反噬。
歐陽晨點頭,“也罷。”
飯店客人少,上菜速度快。
前後不到半個小時,他們點的飯菜都上桌了。
領班最後進來,她手上端着一個餐盤,上面兩道菜,“這是我們店師傅拿手的地三鮮。”
話落,領班又笑道:“我聽你們有上京口音,這是京醬肉絲,我們飯店師傅專門去上京學的,不知道味道跟地道的京醬肉絲有沒有不同,幾位客人可以給我們提提意見。”
他們一行人當中也就屈浩跟唐強是上京人,老楊錘子他們在上京也呆了不少年,多少受點影響。
屈浩給時落夾了一筷子肉絲,又放了些蔥絲,黃瓜絲,用千張皮卷着,遞給時落,“落落,你嘗嘗。”
不過這裏不光還放了千張皮,另外還放了幾張面皮,領班說:“我們這邊有許多人也喜歡用這面皮卷着吃。”
時落三兩口吃完。
“落落,味道怎麽樣?”屈浩問。
“挺好。”時落咽下嘴裏的菜,不過要她說具體哪裏好,她說不出來。
屈浩又給時落卷了一塊,自己才吃。
“鹹甜适中。”屈浩吃完,回味了一下,又提出了一點,“就是這蔥絲切的不均勻,還有這肉絲炒的略老,至于這肉,你們選的不是吃谷物的豬裏脊肉。”
屈浩自己做飯時講究色香味俱全,他也不會說委婉的話。
領班一一記下了,又再三跟屈浩道謝,這才離開。
等人走了,屈浩回過神來,他擡頭,剛要撓頭,想到自己還得給落落卷肉絲,又放下手,他問時落,“落落,不對啊,他們的師傅既然去上京學過,肯定是知道的,沒必要讓我提建議。”
而且看方才領班的眼神,雖然真的是感激,卻又不像是收到建議後那種感激,他總覺得領班看他們的眼神不對。
“落落,她看你比較多。”屈浩突然大聲說。
“屈少爺,你眼力見漸長啊!”錘子誇贊。
“她必然是知道時大師身份。”唐強肯定地說。
他們在街上遇到那對父子時,小吃街上人多,他們又是生面孔,也沒說本地話,很容易惹人注意。
“說不定當時她就在那小吃街上遇着時大師了。”錘子說。
“看來我們就是不想管,她也會找上門的。”歐陽晨轉了一下桌子,也給自己卷了一塊餅,“恐怕等下她還會過來。”
果然,估摸着他們快吃完飯,領班再次出現。
幾人下樓,大堂内還是兩桌人,不過客人換了。
高嘉雯請客,她先一步去付錢。
領班這回是自己過來,等時落幾人出門時,她跟着出來,眼看時落要走遠,領班到底還是追上來。
“幾位請等一下。”
她上前,走到時落面前,“那天晚上在街上,我看到你了。”
時落沒開口,等着她繼續往下說。
“你是大師,你是不是看出我身上的問題了?”
“是。”
領班并未害怕,反倒是松了口氣,“那就好。”
“我身體一直都不好。”領班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可她不能離開飯店遠,再将人請回飯店也會惹人注目,她沒辦法,“我媽當年懷我的時候還下地幹活,累着了,差點流産,後來被送去鎮上醫院,那醫生開的藥猛,我媽懷我七個月的時候我就出生了,出生的時候我不哭,全身發紫,醫生都不想救,是我媽跪下求。我活了下來,但是身體一直不好,小時候每次高燒都不容易退,好幾次差點燒死。”
“我還沒成年就好幾次重病,老人都說我活不到成年。”領班低頭,飛快地抹去眼淚,“我爺奶都說讓我媽再生個兒子,我肯定是活不成的,反正是要死的,就不用跟我處感情,要不然到時候也傷心。”
“我媽心疼我。”領班捂着自己的心口,她心口熱熱的,“在我一歲多的時候我奶奶跟我爸都催着我媽再生一個,我媽放心不下我,就帶着我離開了。”
三十多年前,一個不識字,甚至連縣城都沒去過幾回的女人想要養大一個身體虛弱,隔三差五生病的孩子有多不容易,誰都想得到。
“我媽把我當命根子,她不可能讓我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