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麽人?”男人焦急地又問了一遍。
“時大師什麽人跟你沒半毛錢關系。”錘子看了眼腕上的手表,“這都快十點了,時大師,我剛才看到那邊有家烤肉店,還有排隊的,味道應該不差,這會兒人可能少點了,咱們去瞅瞅?”
錘子與時落同行一路,已然知曉時落不喜吃生食,其他的倒是沒什麽挑的,隻要能填飽肚子,她都能吃。
時落想起在明家時,第一次吃烤肉的場景。
那是時落頭一回吃烤肉,全程都是明旬在幫她,明旬還專門跟廚師學過如何烤肉調醬料。
那一頓她吃的很滿足。
“吃烤肉。”時落又想明旬了。
幾人準備走,男人卻快步過去,攔住時落。
“你,你跟我說清楚再走。”
時落奇怪地看他,“我已經與你說的很清楚了。”
“你根本沒說清楚。”事關自己的生死存亡,男人怎麽會輕易讓時落離開?
“美女,你不能留下一句詛咒我的話就走。”男人這會兒不敢說重話,怕得罪時落,他盡量禮貌地開口。
“我不詛咒人。”時落反駁他。
她要是詛咒旁人三更死,那人絕對活不到五更,且她無需承擔因果。
隻是男人顯然沒理解時落的話。
“那你說我隻有半個月可活了是什麽意思?我會發生什麽事?生病嗎?”男人心裏俱是恐懼,他又追問,“可是我二月份還去醫院做了體檢,醫生說我有三高,别的沒有什麽大問題,我怎麽會隻有半個月可活了?”
時落定定看他,她自是不會跟男人說他半月後的遭遇。
男人不敢與時落對視,他抱着腦袋,怎麽都不願接受,“我才五十多,還不到六十歲啊!”
他這十多年活的挺随心所欲的,這樣的日子他還想多活幾十年。
他還想着等他六十多歲就不幹了,好好享受生活。
“要是按你說的,誰都會壽終正寝,那世上就沒有那麽多橫死跟枉死的人了。”錘子反駁。
男人卻不聽錘子的話。
“你肯定是看錯了。”男人試圖将那張胖臉往時落面前湊,卻被齊曉波擋住,“現在天那麽黑,你剛才就是沒看清清楚,你再幫我看看。”
他想不信時落,可他心底卻有個聲音告訴他,你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我看的很清楚。”
直到這時,男人才意識到,時落從方才到此刻,表情一直是冷淡的,她不是在詛咒他,她隻是看到了他的未來。
他突然從齊曉波面前竄過去,速度是跟他身材相悖的靈活。
錘子跟齊曉波忙要去格擋。
卻見男人噗通跪在時落面前,直接就哭了,“你都能看到我隻能活半個月,那你肯定能救我的。”
“我給你錢,你救救我!”男人哭天抹淚,絲毫不見方才的跋扈嚣張。
錘子上前,将人從地上提起來。
生死事大,其他事小。
這時候男人對錘子早沒了憤怒,他甚至轉頭,抓着錘子的胳膊,求錘子,“兄弟,你幫幫我,我把我的家産都給你們!隻要你們能救我一命。”
他以前覺得錢最重要,可生死關頭,還是命最重要。
錢沒了可以再賺,命就一條。
“大哥,我叫你大哥,大哥,你幫我跟美女說說情。”男人舔着臉,小聲說:“大哥,你要什麽我都給你,我還可以另外再給你十萬塊,”
這世上多得是能屈能伸之人,這男人顯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錘子嫌棄地甩開男人的手,問:“你看我像是缺你那十萬塊錢的樣子?”
“時大師跟歐陽大師既然說你沒救了,那你肯定是沒救。”錘子說:“趁着還有時間,你不如将自己的财産分割一下。”
男人的心疼肉也疼。
至于他跟家人的離别之情——
這男人能将相濡以沫的發妻推進火坑,他必然是心性涼薄之輩,也别指望他對家人能有多少真情實感。
男人也顧不得面子了,蹲坐在地上嗷嗷的哭,惹的周圍人紛紛看過來。
身後的最高個男人上前,扶起他,說:“大哥,你不要這樣,她說不定就是吓你的。”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斷人生死的說法。
男人另外兩個兄弟也圍了上來,“二哥說得對,大不了我們再去醫院檢查一下。”
“你要是不放心,我們再去給爸燒點紙,讓他保佑你。”
“這半個月我們兄弟幾個就看着你,你也别出門了,我看到底會出什麽事!”這是兄弟幾個最小的男人。
“老四說得對,老大,你先别自己吓自己。”老二又看了眼時落,“她才多大點?能算什麽命?我猜是大嫂跟她說過那事。”
男人哭聲一停。
覺得他兄弟說的也不無道理。
此刻的兄弟二人已然忘了婦人羞憤跑開的事。
幾兄弟身後,始終沒說話的其中一個婦人開口:“不可能,大嫂不可能說的。”
同爲女人,怎麽可能拿這種事說給不相幹的人聽?
說話的人是老三媳婦。
老三朝他媳婦瞪了一眼,“你别說話。”
老三媳婦卻不是個逆來順受的,她雖不怎麽喜歡大嫂的窩囊,可更看不上大伯哥的抛妻棄子行爲,婦人咕哝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做那些沒良心的事之前就該想想會有什麽報應。”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老三呵斥她一聲。
看大伯哥又嚎哭起來,婦人暗哼一聲,不說話了。
男人剛放下一點的心因老三媳婦的話再次高高提起。
“是我老婆告訴你這些事的吧?”男人滿懷期待地問。
“是你前妻。”錘子再次提醒他。
“不是。”
男人隻覺得眼前陣陣發黑,他一口氣堵在心頭,差點就這麽去了,幾個兄弟忙替他順着胸口。
等他緩過氣來,他又找到一個新的理由,求時落,“我老婆懷孕了,還不到三個月,我要是不在了,她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就沒爸了,求你行行好,救救我,也幫幫我的孩子。”
本來他老婆懷孕不到三個月,他不想告訴别人,這樣對孩子不好。
可現在沒辦法了。
“也就是說,再有一個,你就四個孩子了?”他還真是不嫌多,錘子問,“最大的多大?”
“三十三。”男人以爲錘子問這有用,沒隐瞞。
“男人有錢就變壞,這話還真是有一定的道理。”錘子摸着下巴說。
“不是所有人都會這般。”破天荒地,時落卻反駁錘子,“明旬就不壞。”
屈浩忙舉手,“我也不欺騙别人的感情。”
齊曉波也積極表态,“我可能不會很有錢,但是我會對妻子孩子很好的。”
歐陽晨微笑,“我可能不會結婚。”
那就更不存在變壞之說。
眼看這幾人開始依次表态,還大有繼續自證是好男人的架勢,男人心裏嘔血,他道歉的話幾乎是不過腦子地往外說:“我錯了,我不該做出對不起我老婆的事,不,是前妻,我也對不起我的大兒子跟二兒子,他們娘仨在我最窮的時候一直跟着我吃苦,等我有錢了,我沒忍住,找了個年輕的,我喜新厭舊,我有罪!”
“可是孩子是無辜的。”男人話音一轉,又開始爲自己說情,“美女,你救我一命,我以後會對他們好的,我把前妻該分的錢都給她。”
見時落面上不見一絲動容,男人接着說:“幾個孩子我也會一樣看待的。”
“我的幾個孩子真的不能沒爸爸,他們太可憐了。”男人繼續動之以情。
“我無能爲力。”時落說。
歐陽晨将奶茶分别給幾人,他打量男人,“那你可能搞錯了。”
“什麽?”男人不解。
“你命中隻有三子。”歐陽晨肯定地說。
“不可能。”男人皺緊眉頭,“我都陪我老婆去過醫院了,她懷孕的事是真——”
說到這裏,男人話音一頓,“你說我老婆背着我跟别的男人有一腿,她懷的不是我的孩子?”
他臉色頓時更難看了。
“放心,在你還有些錢的時候,你妻子暫時不會背叛你。”周圍人不難聽出歐陽晨話裏的嘲諷。
男人松了口氣,轉而又問:“你的意思是我老婆沒生這孩子?”
也是,他老婆比他小了将近二十歲,他要是真出個意外,她老婆肯定會去将孩子拿掉。
她還年輕,拿着自己的遺産,不要活的太自在。
“美女,所以我不能死啊!”男人腦子轉的也快,“我要是不在了,我老婆肯定不要孩子,那就是兩條命啊!”
“不是有句話叫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美女你救了我,就是救下兩條命,你肯定會有好報的。”
時落沒想到竟然還有人道德綁架她。
“無論你如何說,我都不會幫你。”時落與他明說了。
“你到底有沒有同情心?”無論他怎麽求,時落始終沒有動容,男人由怕轉怒,“我就算了,我要是死了,我孩子的命也沒了,你不救我,等于你殺了我的孩子!”
錘子都驚呆了。
“我還是第一次見過這種強詞奪理的人。”錘子将男人推搡開,“滾!”
跟這種人無需多言。
男人這番卻不怕錘子打他。
反正命都快沒了,他眼中冒出火,也夾着恨,“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真的不救我?”
“怎麽地?你還想對我們動手?”
男人突然神經質地笑了一下,“我打不過你們,我不找你們麻煩。”
錘子正奇怪他爲何要這麽說,歐陽晨卻一改之前的懶散,他站直了身體,臉冷了下來,“你是想着你反正要死了,我們還不願救你,那你就拉着别人一起去死,是也不是?”
在修道者面前,男人的心思一覽無遺。
“是又怎樣?”男人突然硬氣了,他有恃無恐,“要麽你現在就殺了我,要麽我就拉着别人跟我一起死,那些跟我一起死的人都是因爲你們見死不救!”
這世間還真的存在這種人,自己活的不好,就想别人活得更慘。
自己活不了了,就拉着無辜之人一起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