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男朋友知道你有這一眼看穿人心的本事嗎?”年輕人略顯拘謹,他前頭還說自己對時落心動,後頭又害怕時落那雙能看穿人心的眼睛。
這樣就顯得他的心動太過不靠譜。
“知道。”想到明旬,時落眼裏盛滿了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暖意。
她知道不管自己什麽樣,明旬都不會介意。
男生期期艾艾地看時落,“那,那他就沒有一點擔心?”
在齊曉波眼裏, 這年輕人就是在挑撥離間,他聽不下去了,“明總才不是你這種膚淺的人。”
他愛重時小姐都來不及,怎會擔心害怕?
明總也舍不得。
“你說的要是真的,那我甘拜下風。”年輕人倒不是想挑撥時落跟明旬的感情,他對時落的心動是真的,他希望喜歡的人能找到一個對她心無芥蒂的男朋友。
時落不會拿明旬跟别人比較。
時落如此笃定,年輕人心有點酸,又松口氣, 他誇張地歎了口氣,“我的初戀就這麽沒了。”
“好好說話。”齊曉波大聲說。
“大哥,我沒别的意思。”年輕人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架勢。
“我能跟你拍一張合照,加個聯系方式嗎?”他是真相留個紀念。
時落拒絕,“不必。”
不過萍水相逢,無需再有牽扯。
方才報警的大爺直接将年輕人提了起來,往後一推,大爺嗓門有些大,他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會把情情愛愛挂在嘴邊,這世上比情愛重要的事多着呢。”
“别耽誤我們找大師算命。”大爺又說。
年輕人滿心的苦澀被大爺幾句話打擊的一點不剩。
大爺擠到時落跟前,“大師,你也替我算一卦。”
生怕時落拒絕, 他忙掏出錢。
“五百不夠。”時落隻看大爺一眼, 便說。
大爺掏錢的動作一頓,“爲啥我算命就要多錢?”
“你有錢。”時落理所當然地說。
大爺身後有人就解釋, “好像是這樣的,算命的窮人少收, 有錢人多收,我還聽說很有錢的人算命都要幾十萬呢。”
大爺拿錢包的手抖了一下,“幾十萬我可舍不得。”
他心疼錢,可又想算命,大爺問時落,“那我要算命得多少錢?”
“三千。”
大爺利索地取出三千塊錢,“我還以爲要很多呢。”
大爺坐在時落面前,“我想讓你幫我算一下,我要不要結婚?”
這大爺年過花甲,頭發卻染的烏黑,穿的也時髦,還帶着一副茶色眼鏡,看面相,年輕時應當也是個帥哥。
不過這老頭跟愛華服美食的花天師又不同,他更願意去跟美女相處。
“哎,大爺,不對啊!”方才被老頭拉到身後的年輕人叫起來, “你不是說人生有很多事比愛情重要嗎?你問的也是感情吧?”
沒感情怎麽結婚?
“我談的是結婚,不是情情愛愛。”大爺說:“結婚是責任!”
“大爺,你這是狡辯。”年輕人說, “我們年輕,但是我們也負責。”
“你可拉倒吧。”大爺卻不屑,“我也是年輕過的,你們還小,喜歡玩,可不願被婚姻束縛。”
年輕人要爲年輕說話,“你說的是少部分,我們大部分人還是會慎重對待感情的。”
大爺卻不理會他,他又問了時落一遍,“大師,我覺得現在交往的這個是我這輩子最後一個女朋友,我想跟她結婚,可是我又擔心會跟以前一樣。”
大爺這話的信息量就大了。
時落問了老人時辰八字,她掐算片刻,說:“你一生隻有六次婚姻。”
“什麽?”大爺還沒說話,年輕人卻睜大眼,手比出來一個六,“六次?”
雖然他覺得一生進入一次婚姻殿堂是最完美的,可架不住有人性格不合,這樣的話,結兩次三次都能理解,可六次就太誇張了。
大爺卻面露失望,“那就是說我不能再結婚了?”
年輕人又震驚了,“大爺,你的意思是你已經結婚六次了?”
“這也太誇張了。”年輕人喃喃地說。
“這怎麽就誇張了?”大爺卻覺得年輕人太大驚小怪,“心動了就結婚,不喜歡了就離婚。”
“這就是你說的責任?”
“是。”大爺堅持自己的觀點,“我喜歡一個人就要給她安全感,結婚是給對方安全感的最好方式。”
年輕人覺得這大爺真的是時髦過了頭了,“那結了婚,再跟人家離婚,豈不是更不負責?”
他不信每次都是女方提出離婚的。
年輕人越發好奇了,“大爺,你每次都是因爲什麽離婚的?”
這結婚離婚可比分手要麻煩多了。
提到這個,大爺就有些憂傷,“在結婚之前,我覺得她們就是我的夢中情人,可結婚之後,我們天天在一起,我發現她們跟我想象中的夢中情人還是不一樣的,我這個人是個追求完美的人,不願意将就,她們在我心裏已經不完美了,我肯定無法再與她們生活在一起。”
“我懂了。”年輕人佩服地看着大爺,“也就是說,你必須讓她們在你面前時刻都是完美的,她們不能素顔,不能邋遢,不能吃飯打嗝,不能拉屎放屁?”
咳咳。
說到最後一句話,年輕人有些尴尬地看了時落一眼。
大爺沉默,顯然是贊同年輕人的話。
不過他很快又說:“我這個女朋友不一樣,她特别優雅,頭發永遠都是一絲不亂,妝容完美,與我在一起,她從來沒有不雅的舉動。”
大爺覺得現在這個女朋友才是他的真命天女。
年輕人一言難盡地看着大爺,他覺得這大爺雖然都是古來稀了,可比他還幼稚。
“您想的太美了,她隻要是人,就得吃喝拉撒,大爺,您若是不改自己的想法,就是結婚了,我看也得離第七次。”年輕人不客氣地說。
“你别咒我。”大爺不高興地看向年輕人。
“我沒咒你啊,大師說了,你就結六次,你的婚姻次數已經用完了。”年輕人說,他摸着下巴,想的有點多,“我聽說人這一輩子不管是吃的飯,睡的覺,都是有定數的,我覺得婚姻肯定也有,你這超太多次了,你就不怕下輩子結不了婚啊?”
“這輩子好好過就行了,誰還管下輩子?”大爺沒好氣地說。
“哎,大爺,有件事我有點好奇,你結婚那麽多次,人家怎麽還願意跟你結婚?你們要是去民政局,人家女方肯定就知道了吧?”莫非這大爺是隐形富豪?
“在結婚之前她們都知道我的情況。”想到過去的幾任妻子,就算後來大爺對她們沒有愛情,還是有友情的,他說:“結婚前我與她們說了,不管我跟她們能不能過完一生,我都會贈給她們一套房子。”
“您房子真多。”年輕人感歎,他家雖然也有錢,可他也沒有大方到分手就送前女友一套房子的程度。
大爺還點頭,“我有一棟樓的拆遷房。”
在大爺眼裏,錢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若她們能給他帶來幸福,他願意送給她們房子。
年輕人咂舌,“我理解了。”
那别說接六次婚了,就是十六次,隻要人家房子夠,那也可以。
“那我冒昧問一下,大爺,您有多少個孩子?”要是孩子太多,恐怕一棟樓都不夠分。
大爺白了他一眼,“沒有孩子。”
“啥?”
“孩子對我來說是負擔。”如果有孩子,他就不得不負責孩子的一生,他的人生是他自己的,他不願意花大半生的時間放在孩子身上。
年輕人沒話說了。
大爺看向時落,“我真不會再結婚了?”
“是。”話落,時落看了大爺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年輕人的錯覺,她覺得時落看大爺的眼裏有同情。
但是時落卻沒細說。
這種玄之又玄的事年輕人也不敢輕易問。
“要是我結第七次呢?”大爺還是不死心,他覺得時落算命準,可人生變幻多端,再厲害的算命先生也有算不準的時候吧?
“你可以試試。”時落說。
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大爺隻能失望離開。
人走後,年輕人才往時落面前湊,隻是他還沒到跟前,又被齊曉波擋開,“有話就說,别靠近。”
年輕人隻能壓低聲音問時落,“美女,不是,大師,我看你剛才那眼神意味深長的,是不是剛才那大爺的現任女朋友是不是有問題?”
“不可說。”
年輕人鄭重點頭,他覺得自己又懂了。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這大爺愛好是結婚,肯定會被有心人知道。
人家要是想算計他,隻需要按照大爺的喜好,包裝出來一個大爺眼中的完美情人就行了。
大約是好日子過的久了,大爺覺得世間一切都跟自己看到的那般簡單容易。
殊不知,陰暗裏的龌龊是讓人防不勝防的。
時落低頭,将三千塊錢收起來。
若那大爺結婚,将會失去所有,若他選擇不結,會保住他的房子财産。
那位大爺下場如何,端看他如何選擇。
時落能一口說出方才那大爺結婚六次,周圍看熱鬧的對她的信任又多了幾分。
這時,又有一中年人擠上前,這中年男人雖看着有些落魄,不過穿的卻是西裝革履。
時落還未開口,中年男人就先說:“大師,我是外地人,過來這邊出差的,剛下車,錢包跟行禮就被偷了,我想算一下我能不能找到我的錢包跟行禮,我錢包裏有很多重要的證件跟卡,我的電腦裏也有很多重要資料。”
“要是資料丢了,我的公司會損失慘重的。”
男人越說越着急,額頭的汗流進眼中,有些刺痛,他使勁揉了揉眼,而後将手裏攥着的五十塊錢遞給時落,“我隻有這麽多了。”
他覺得大師能幫剛才的婦人找狗,肯定也能幫他找到錢包。
“你——”時落端詳了男人一眼,而後搖頭,“我不收。”
“爲什麽?”這中年男人帶着扶着金絲邊眼鏡,“你要是嫌錢少,等我找到錢包,我再多給你,你給你一萬。”
“再無好運之人不收。”時落說道。
“你什麽意思?”
時落沒細解釋,齊曉波也不是多話的人,年輕人左右看看,好心解釋,“大師的意思是你以後再也沒有好運了?”
這話是問句。
“胡說八道!”男人漲紅了臉,他反應太過激烈,一邊叫嚷,一邊要找時落麻煩,“我前半輩子運氣好得很,這回就是我大意了,才被偷了東西。”
齊曉波扣住這男人的肩頭,男人隻覺得肩上似有千斤重,他腳步無法挪動分毫。
另一邊,年輕人也扯住男人的胳膊,“有話好好說,你先聽大師說話。”
時落卻不給面子,“我無話可說。”
正如男人所言,他前半生運氣太好,從未遇到過不順之事。
殊不知,他以爲的好運并不是他求來的,而是他集了後半生的運氣。
既然好運都用完了,那日後他隻能走背運。
“我不會一直倒黴的!”男人夠不着時落,隻能徒勞地強調,“你根本不會算,我的運氣一直好着呢!”
時落盯着他的眼睛,“是,你前半生一直在走運,隻是在半年前你便沒了好運。”
男人印堂發黑,唇多青,雙眉赤紅,其要遭的災禍又何止一種?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孰知其極?”時落對中年男人說:“這世上本就沒有一直走運的人,你曾找人爲你改運,豈不知,他并未借他人之運,而是将你後半生的運氣盡數抽取,投放在你的前半生中,你前半生過的風光,後半生自是要黴運纏身的。”
“不可能!”中年男人紅着眼睛叫,“他說我這輩子都會走好運的!”
時落再次沉默。
對方既不願聽,她自是不會多說。
縱使男人反駁,可心裏有個聲音告訴他,時落說的是真的。
這半年他可算是倒黴到家了。
先是被合夥人坑了,後又有員工被對手收買,再到老婆卷着僅剩的錢跑了,再到孩子病重,他這次出差是挽救公司的最後一次機會,連他身上的西裝都是最體面的一套,可他東西被偷了,西裝破了,全身上下就剩一百塊錢,這錢還是他在車站的時候有人好心給他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