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落與歐陽晨對視一眼,歐陽晨問的細緻些,“你總該能描述一下那樹根長什麽樣吧?”
“就是黑色的,跟其他爛樹根一樣。”村長是個粗人,這事又發生在三個月前,他年紀大了,容易忘事,此刻也說不出個更清晰的細節來。
“那就奇怪了。”歐陽晨表情雖溫和,眼神卻突然鋒利,他問:“既是跟别的樹根沒有區别,那你又是怎麽準确找到對方想要的那根?”
“歐陽先生問得好。”唐強往前站了一步,冷冷看着村長。
“我當時不止找了一根。”在唐強虎視眈眈的瞪視下,村長不敢隐瞞,“那人先跟我說了大概地方,又跟我說了,差不多十公分這麽長。”
“對了。”村長想起來一點,“那樹根有臭味。”
村長生怕說的晚了再被唐強提起來,他忙道:“不過爛樹根多少都是有點臭味的,那些樹根埋在地下多少年了,我當時一共挖了十來根,都是跟那人要的差不多,那人挨個看了,說都不是。”
“他讓我再跑一趟,我年紀大,腿腳不靈便,累的不想動,他說我再跑一趟,就給我加五千。”
五千不是小數目,隻要累不死,他肯定願意再跑一趟的。
不過那人提醒他,不要随便去别的地方拿幾根樹枝糊弄他,那人會知道的,要是他敢随便找幾根差不多的,那兩萬五千塊他一分不會付。
後來那人約莫是覺得自己語氣太嚴厲,又給村長顆甜棗,那人說,要是這一回能找到對的,他再給兩千。
那就是兩萬七了。
村長到底還是找到了。
“後來那次我拿了更多,就捆在一起,有一抱那麽多,那人具體也沒說是哪一根,反正将那幾十根爛樹根都拿走了,也把錢給我了。”
也正因如此,村長才一時說不出那樹根具體長得什麽樣。
“看來我們是盡早去山上一趟了。”歐陽晨跟時落說。
時落點頭,她心裏已有了猜測。
焦建着急看向時落,“時大師,那我爸呢?要不,您還是先去看看我爸吧?他這麽一直昏迷着,我實在擔心。”
那扶着他爸的年輕人也忙問:“大師,還有我爸,我爸現在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他要是以後都這樣,那可怎麽辦?”
“你待如何?”時落問那年輕人。
“我想跟大師一起上山,我想救我爸。”年輕人斬釘截鐵地說。
“可以。”
時落跟歐陽晨他們還是先去了焦建家一趟。
若不是心口還有微弱的起伏,衆人都要以爲床上躺的是一具屍體。
“我爸臉上沒有一點血色,身體都比正常人冷一點。”焦建心酸地說。
他一直看着他爸,他定了鬧鍾,一個小時醒來一次,他得确定他爸是不是還活着。
時落跟歐陽晨先後點了點焦父的眉心。
“體内隻餘下一魂一魄了。”歐陽晨說。
雖然跟歐陽晨許多年沒見,焦建對歐陽晨還是了解的,他看出歐陽晨神色不對,緊張地問:“師兄,我記得師父說過,要是普通人的魂魄離體太久,會消散的,是不是?”
“便是沒有消散,若是遊離在外久了,回來後,他神志也會受到影響。”歐陽晨必須跟焦建說實話。
焦建抓着他爸的手顫抖,“大師,師兄,你們一定要幫我。”
他爸才五十多歲,他接受不了他爸就這麽離開。
“我們一定會盡力。”
焦母不停抹眼淚,“大師,孩子他爸不能有事啊!”
時落不知怎麽安慰,隻往外看,“那就上山吧。”
跟他們一起上山的這年輕人名叫袁峰,他媽幾年前去世了,他隻能将他爸托付給焦母先照看着。
走前,袁峰看着他爸的眼睛,說:“爸,你先在焦二伯家坐坐,我上山去找你的,魂。”
“我很快回來。”
隻是在袁峰正要縮回手時,袁父卻反過來抓着兒子的手,用了很大力氣。
“爸?”袁峰驚喜地看向袁父,“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這是他爸這麽多天以來第一次對他的話有反應。
他爸卻開不了口,他木木地望着兒子,不撒手。
“大師,我爸這是怎麽了?”
“他不願讓你去。”時落一眼看透,“這是父母對孩子的本能保護。”
哪怕失了一魂,得知兒子要冒險,他仍舊是有了反應。
袁峰鼻酸,他回握着袁父的手,“爸,我沒事,我跟大師一起去,沒有危險。”
“大師很厲害的。”
袁峰小聲勸說了好一陣,袁父才松開手。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引得全村人注意。
其他村民倒是想看熱鬧,隻是山上樹藤傷人,他們不敢冒險,隻跟着時落幾人到村口就停了下來,目送時落幾人上山。
經過北頭村時,一行人同樣受到村民的矚目,因北頭村裏昏迷的人更多,這裏的村民更不敢上山。
來到山腳,時落往上看,神情放松。
屈浩站在她身側,跟着擡頭,“落落,小藤蔓很高興。”
時落擡起胳膊,看着腕子上的小藤蔓試探着往她指尖爬。她幹脆将手心朝上,讓小藤蔓爬上她手心,時落說:“帶路。”
老高是親眼見過樹藤的,這小藤蔓雖然小的多,可它竟然是活的,老高吓的臉色發白,“它,它也是活的,山上的樹藤就是這樣的。”
老高說這話,隐隐有退縮之意。
“那樹藤上回既沒有困住你,這回自然亦不會。”方才村民多時時落未提及,此刻隻有焦建跟袁峰二人,時落不再隐瞞,“你與那樹根有淵源。”
“什麽淵源?”
歐陽晨撥弄了一下小藤蔓,他說:“還是那句話,這得問你自己,你以前應當與它見過。”
老高回想一番,“我不記得了。”
“它記得。”這應當還是一份善緣,樹藤才沒有爲難老高。
老高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些捆着你們的當真是松樹?”這是歐陽晨一直好奇的。
松樹并不能長出藤蔓來。
老高搖頭,“我也不知道,當時我很害怕,沒看清楚,那樹藤爬到我腿上,我腦子嗡嗡的,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麽樹藤,我怕惹怒了樹藤,也不敢跑,後來樹藤慢慢收回去,我們才敢離開,也沒敢回頭看。”
極度恐懼的時候,他看東西的時候都有虛影的。
“我沒有騙你們。”見時落跟歐陽晨都沉默,老高急忙說。
歐陽晨笑道:“我們自然是信你的。”
“想知道到底什麽樹藤,上去看看就知道了。”時落帶頭上山。
因連續出事,沒有村民敢上山了,山上安靜,除了幾人的腳步聲,就是遠處的鳥雀叫聲,及風吹過樹葉帶來的沙沙聲。
越往上走,老高心跳越快。
唐強跟屈浩走在時落旁邊,老高隻能朝歐陽晨靠過去。
小藤蔓卷着時落的手指,自打上了山,小藤蔓越發活躍。
感覺到手指拽了一下,時落擡頭往上看。
“就在前面不遠處。”就在這時,老高指着左前方,“我記得很清楚,過了這顆歪脖子樹就到了。”
焦建走在時落身後,他回憶道:“我小時候經常來山上,前面有幾棵山楂樹,結的山楂果子小,但是又酸又甜,還有味,比城市裏賣的那種大個的好吃多了。”
“我也記得。”袁峰附和。
袁峰小時候成績不怎麽好,初中上完,沒考上高中,就去幾百裏外的城市技校,學個技術,之後一直在外頭打工,逢年過節才回來。
小的時候,他常跟他爸一起上山砍柴割豬草,他頑皮,常爬樹找野果子吃。
離家越久,他們越想念家鄉的一切。
他們對這座山有很深的感情。
“說起來也是怪——”時落神色始終淡淡的,歐陽晨嘴角帶笑,唐強幾人也不見一絲緊張,跟在人群中,老高都放松了,一旦放松,思想就活躍了許多,老高說:“這山大,又高,就這麽放着浪費,北頭村就有人想在山上辟出一塊地,好種紅薯跟花生,這花生跟紅薯沒起之前,長得都好,可不管種多少,種了幾次,都長不出紅薯跟花生來。”
紅薯秧子跟花生稭稈長得都好,碧綠碧綠的,可不管地上部分長得多好,地下除了根須,什麽都沒有。
老高豎起一根小拇指,“連這麽大的紅薯都沒有。”
“我小時候好像聽我爸說過這事。”焦建那時候小,還不太記事。
老高回道:“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後來就沒人再種地了,不過山上的野果子長得是不錯。”
還有人專門上山摘野果子去賣。
後來有人眼紅,不等果子熟就去摘,到後來,果子味道就不好了,哪怕就是熟了,十顆果子能有兩顆味道好就不錯了。
這樣的果子要是拿去街上賣,人家顧客肯定不買賬。
久而久之,村民再上山摘果子,也就自己嘗了,運氣好,能吃到味道極好的,運氣不好,那酸的讓人牙齒好幾天不能吃東西。
前後想了想老高的話,焦建琢磨一番,“我怎麽覺得這山挺奇怪的,它以前對村民都挺好的,尤其對小孩子,那時候果子長得好,草藥也多,後來村民都想開采,這座山就不高興了,但是也沒有找村民麻煩,隻讓紅薯跟花生種不出來,直到村長挖了那樹根。”
“這裏不會有山神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