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母子齊齊擡頭,看向時落。
顧明錦還好些,顧母整個人差點癱倒在地。
“媽!”顧明錦伸出手,想抓住他媽,無奈他已經沒了力氣,隻能眼睜睜看着顧母的胳膊從他手中滑落。
明旬跟時落齊齊上前,兩人硬是将顧母提了起來。
“大, 大師,你,你說我兒子肚子裏有,有——”那個‘鬼’字她甚至不敢說出口。
她不想信這世間有鬼怪,更是從未想過她兒子肚子裏就有一個。
“餓死鬼。”時落以爲她方才沒聽清楚,還好心地提示她。
顧母捂着胸口, “怎麽可能啊?我兒子是個大男人,怎麽能讓鬼上身?不都是陰氣重, 還有虛弱的人才容易讓鬼上身嗎?”
看來顧母也是了解過的。
時落看向顧明錦, “這餓死鬼在你腹中已有一月餘,一月前你精氣耗盡過,第二日又大吃大喝,且你吃食挑剔,餓死鬼便趁機上了你身。”
顧明錦挑了一邊的眉,顯然是想了起來。
“大師,不應該啊,我兒子他沒女朋友,怎麽會精氣耗盡?”顧母嘴比兒子快,她說:“我兒子跟女朋友半年前分手的,之後我要給他介紹,他說近期不想找女朋友,想過過單身生活。”
時落的視線從顧明錦的臉上移到他胸前,再到腹部,而後停在他幹癟的腹部。
顧明錦還有心情開玩笑,“幸虧大師眼中沒有男女之分, 要不然我這身材, 肯定讓女人見了落荒而逃。”
之前他也是要胸肌有胸肌,要腹肌有腹肌,連人魚線都有的。
“你還說笑!”顧母氣的拍了一下兒子的胳膊,“你是不是騙我了?你又新找了女朋友?這樣的女朋友不能要,等你好了就給我分手。”
什麽樣的女朋友能把她兒子榨幹。
至于他兒子在外頭亂來這事,顧母想都沒想過,她在兒子成年那年就反複跟兒子強調了,在外頭别亂來,要正正經經找女朋友。
這些年她兒子也做到了,他愛玩,玩車,玩各種極限挑戰,但是從不玩弄女人,更不碰那些不幹淨的。
顧明錦龇了龇牙,“媽,我沒女朋友。”
“那你在外頭亂來了?你這臭小子,怎麽就不學好?我早讓你結婚,你就是不聽,非說還不到時候, 你看看你在外頭找的都是什麽樣的女孩子,你這是要氣死我啊!”顧母連珠炮似的喊。
她也是氣急。
顧明錦忙抓着他媽的手腕, 無力地揚了一下下巴,“媽,你先别氣,聽大師說。”
輪到時落,她解釋,“精氣乃生命本源,又分爲‘先天之精’與‘後天之精’,而‘先天之精’便是你口中的‘生殖之精’,這精藏于腎,爲腎精的一部分,它可決定每個人的體質,生理,發育,甚至是壽命。”
“你一月前被人算計。”時落肯定地說,“若讓這餓死鬼繼續呆在你腹中,你将會活活餓死。”
時落越說,顧母臉色越蒼白,她用力攥着兒子的手。
顧明錦歎口氣,“大師算對了。”
這事瞞不住了,顧明錦便坦言,“媽,我真沒找女朋友,不過是那天我去酒吧,喝的東西被人下了藥,當時确實辛苦了一夜。”
“你,你怎麽沒跟我說?”顧母心疼的松開手。
顧明錦搖頭,“我不想讓你擔心,這事已經解決了。”
本來以爲養一段時間就好了,沒想到被隻鬼趁機攪了事。
“大師,你聽到了,我兒子是被人害的,他才三十歲,還這麽年輕,不能出事啊。”顧母生怕時落不救她兒子,聽說這些大師救人都要看緣分,還有幾救幾不救的說法。
“媽,既然大師肯跟我說這麽多,就會救我的,你别太擔心了。”顧明錦比顧母要冷靜的多。
顧母仍舊不安地看時落,眼淚積在眼底,甚至不敢落下來。
“我能救他。”時落又往前一步,吩咐道:“去取一個盆來。”
顧母忙起身,走到門口,又轉身問:“大師,多大的盆?”
“随意,最好深些的。”時落提醒。
顧母很快拿來了盆,放在床邊。
“媽,你先出去,大師在這,我肯定沒事。”顧明錦擔心他媽看了,得吓暈。
他媽膽子一向不大。
“媽,你出去。”顧明錦堅持。
顧母最了解兒子,兒子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那就是不容拒絕的意思了,顧母隻能出去,走前,她叮咛,“兒子,媽就在外面,有什麽事你跟我說。”
“爸,你也出去。”顧明錦跟顧父說話時就冷淡了許多。
顧父看看兒子,又看看時落,最後說道:“别怕,一切有爸在。”
顧明錦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等顧父顧母都出了門,時落才重新看向顧明錦。
顧明錦笑了一下,意味不明地說:“大師,你能看面相,應該知道我爸在外頭有人了,這回我病了,我爸着急,卻又不是太着急,我一向叛逆,我爸對我不滿意,要是我猜得不錯,他外頭的那幾個當中應該是有人懷孕了,等我死了,他會生個聽話的,從小教。”
這是顧家的家事,時落不會插嘴。
顧明錦閉上眼,手抓着被子,很快又睜開眼,眼中迸出精光,“現在懷疑算計我的是另有其人。”
“我原先以爲那女人給我下藥,真的跟她說的那樣,是爲了懷我的孩子。”顧明錦眉頭皺緊。
他方才沒跟他媽說的是,給他下藥的并不是那些外圍女,而是追着他跑了好幾個月的一個女孩子,他拒絕過幾次,沒料到那女孩一意孤行。
“看來她也被人當槍使了。”那女孩喜歡他不假,餓死鬼之事應該跟她沒關系。
顧明錦腦中閃過幾個人。
金錢能讓人做出許多喪心病狂的事。
“大師,背後之人其實是想要我的命,對嗎?”顧明錦肯定地問。
他現在才明白大師剛才的話。
大師的話連在一起的意思是有人拿餓死鬼算計他,他會死在這餓死鬼手裏。
時落點頭,“若我今日不來,你必死無疑。”
顧明錦深吸了一口氣。
“大師,救命之恩——”
話還沒說完,顧明錦覺得周身一冷,他看向站在時落斜後方的明旬。
“落落隻要錢。”明旬說。
“行,救命之恩,大師要多少我給多少。”顧明錦改口。
“救你要二十萬。”時落說。
用不了多久,顧明錦會架空顧父,成爲顧家真正的掌權人,他的命值錢。
“成交。”顧明錦心情突然又好了,他笑道。
時落伸手,懸在顧明錦的腹部上方,“你呆在此處夠久了,該出來了。”
下一刻,顧明錦幹癟的腹部逐漸鼓脹,肚皮似是被一隻手不停地往外頂。
哪怕早有心理準備,看到自己肚子裏有隻鬼在作亂,他還是覺得瘆得慌,顧明錦轉開頭,喉頭一陣惡心感。
時落用腳踢了一下盆,提醒他,“吐在盆裏。”
顧明錦趴在床邊,對着盆,幹嘔了好幾聲。
良久,盆内卻空空。
他兩個小時前才吃的飯,這會兒卻連膽汁都吐不出來。
時落手再向下些,手心凝了靈力,對着顧明錦的腹部說:“你爲鬼多年,卻不曾傷過人命,既無殺孽,我亦不會讓你魂飛魄散。”
餓死鬼掙紮的力道果然小了些。
顧明錦隻覺得一股溫暖的氣流自時落的掌心流瀉而下,他被餓死鬼錘擊的五髒六腑逐漸歸位。
“若你此刻不出來,我不會再對你客氣。”時落掐出一個法決。
哪怕隔着肚皮,餓死鬼也知道自己遠不是時落的對手,他停下動作,開始往顧明錦食道鑽。
惡心感卻再次襲來,顧明錦嘔了一聲。
随即,盆底哐當一聲,一個頭小肚子大的餓死鬼掉落在盆裏。
餓死鬼飛快地扒着盆邊,想逃跑。
時落一道禁锢符貼過去。
餓死鬼被打入了盆地。
“你說過要放了我的。”餓死鬼被困在盆地,他試圖往外沖,每次都被符箓打落,幾次過後,餓死鬼隻能無力地躺在盆底,尖聲質問,“你是天師,怎能說話不算話?”
“我說了不讓你魂飛魄散,不過你寄居在無辜之人體内,連句道歉都沒有?”時落看着盆地縮小版的餓死鬼。
餓死鬼灰敗的臉僵了僵,他雙眼極大,幾乎占據了小半張臉,眼球往外凸,看着甚是可怖,便是膽大如顧明錦,見餓死鬼看他,也忍不住往後躲。
“我也是被人逼的,那老道說了,我要不寄居在他體内,他會讓我永世不得超生,我也是不得已而爲之。”餓死鬼試圖爲自己辯解,“你要算賬,去找那老道算。”
“再說了,我已經很克制了,按我的胃口,若我放開了吃,他早該死了。”餓死鬼又說。
時落斂眉,“不管你是否被逼迫,傷人就是不行。”
“道歉。”時落的聲音也冷了下來。
餓死鬼不敢再推脫,他立馬跟顧明錦道歉。
“大師,光道歉我不接受。”顧明錦不看餓死鬼,想到那東西在他肚子裏這麽多天,他就恨不得用消毒液洗洗胃。
顧明錦是苦主,當然以他的要求爲準,她隻是拿錢辦事。
“你有要求,可跟他說。”時落這個中間人做的合格。
她也不會幹涉顧明錦的任何反擊。
那背後之人對顧明錦心存殺念,自是該受到反噬。
顧明錦忍着不适,飛快地看了一眼餓死鬼,“我想讓他幫我辦一件事。”
“大師放心,我不會讓他殺人的,我還怕髒了我的手,但是我也不會讓背後那人好過。”顧明錦拳頭再次握緊。
老虎不發威,還當他是病貓?
他會讓那人後悔惹了自己。
“我再給大師一百萬,大師能不能幫我一二。”光憑他自己是驅使不了餓死鬼的,顧明錦見識了時落的能耐,這事隻有時落才能幫他。
時落沒應。
“兩百萬。”顧明錦加價,他看了一眼明旬,說:“我知道明總有錢,但是大師,明總的錢是明總的,大師賺的才是你自己的。”
明旬冷聲反駁,“我的錢就是落落的。”
顧明錦有些詫異。
自打明旬進來後,他看出明旬全部注意都在大師身上,但是再深愛,也不會拿身家性命來賭。
在顧明錦的眼裏,感情就是一場賭博,赢了一生幸運,輸了一敗塗地。
他父母就是最好的例子。
當年他父母也是圈中人人羨慕的恩愛夫妻,不過才過去十多年,他爸就厭煩了。
沒錯,他一早就知道他爸出軌了,他媽全副身心都在他爸身上,他一直不敢告訴他媽,生怕他媽受不了。
剛得知他爸在外頭有人時,他警告過他爸,就是騙也得騙他媽一輩子。
他爸當年跟他媽感情深的時候,什麽都跟他媽共享,連公司股份都贈了百分之二十五給他媽。
後來還是後悔了。
明旬的身家可比他爸要多的多。
“明總,但願你能說到做到。”顧明錦不懷疑明旬此刻的感情,隻是感情易變,情濃時的誓言到後來都會變得無比可笑。
明旬無需跟顧明錦保證,隻需落落信他便成。
時落回頭,朝明旬伸手。
明旬上前幾步,握緊時落的手,兩人相視一笑。
顧明錦看着兩人交握的手,有些出神。
“你要這餓死鬼爲你做什麽?”時落的話拉回了他的注意。
。。。。。。
顧父跟顧母在外頭等了半個小時,才聽到兒子的喚聲。
顧母忙推開門,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兒子的臉色好了很多,顧母喜極而泣,“明錦,你沒事了?”
“嗯,大師出手,萬事無憂。”顧明錦滿身輕松,他揉着胃,對顧母說:“媽,我餓了,我想吃和善樓的海鮮粥跟金絲蝦餃。”
聽到兒子想吃飯,顧母腿又軟了。
她兒子一天要喊很多遍餓,但是越吃越瘦,她是真的怕了。
“媽,這次我是真餓。”顧明錦忙說。
顧母扶着門框,她問時落,“大師,我兒子能吃嗎?”
“可以。”時落說。
顧母這才有了力氣,她對顧明錦說:“兒子,媽這就給你去買。”
太着急了,顧母開車去和善樓的路上才想起來,和善樓雖對一般客人不送外賣,他們顧家是貴賓,可以送外賣上門的。
不過出來都出來了,她親自去買,還能讓兒子吃熱乎的。
此刻醫院裏,時落跟明旬已經先一步離開。
顧父不遠不近地站着,打量兒子的臉色,得知兒子無礙,他還是高興的。
到底是他兒子,也是他曾今最喜歡的孩子,他也不願兒子真沒命。
“爸,這是我跟大師買的藥,強身健體。”顧明錦手心躺着一粒黑色藥丸,他說:“我花了兩百萬買的,這些天你照顧我累了,這是兒子孝敬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