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一直說自己動手的,可我知道他沒那個膽子,這事肯定跟他無關,他是替他那大哥去坐牢的,我還去找那大哥了,他不承認也不否認,還讓我别再去找了, 他看在我兒子的份上不跟我計較,我要是再去,他跟我不客氣了。”當時他差點給那大哥跪下了。
那大哥将他提起來,扔了出去。
那大哥的媳婦也不是省油的燈,指着他的鼻子罵。
他一個花甲之年的老頭,也不可能跟個年輕女人對罵,最後隻得了一肚子的氣。
要是坐牢的話,那就是一輩子的污點, 那大哥怎麽能承認?香客又是一陣唉聲歎氣, “這孩子不知怎麽想的,事情明明不是他做的。”
可他自己承認了,兇器上還有他的指紋,當時是夜裏,傷者也沒看清傷他的到底是誰。
傷者說他聽到了一聲喊叫。
而那喊叫聲就是他兒子發出的。
“觀主,我的兒子我知道,他真的不是那樣的人,雖然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沒救了,别人也都說他是混子,但他還是心軟的, 他看到有孩子摔倒了還把人給扶起來,我兒子就是嘴巴狠。”他去找兒子好多回, 不光罵了, 也哭了,還求了。
可兒子始終堅稱是他動的手。
現有的證據都證明确實是他兒子傷人了。
如今判決已經下來了。
兒子要坐兩年的牢。
觀主問了香客小兒子的生辰八字,而後肯定地說:“此子命中确有一劫,乃牢獄之災。”
“我兒子不可能傷人的。”香客眉頭皺緊, 他還是不願意相信兒子真的跟人動刀子, 可觀主是他多年老友,不會騙他。
“道友,你如何看?”觀主問時落。
“一年半後,你的兒子便會回來。”觀主方才請時落跟老頭過來,兩人自是将事情經過都聽完,不過兩人都沒發表意見。
香客沒有理解時落的話,他以爲時落說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兒子是被判了兩年,那他是減刑了?。”
隻是他臉色卻沒見好。
不管兩年還是一年半,那都是坐過牢的,以後出來也得被人指指點點,還得留下案底。
觀主卻朝時落點頭,他再次感歎,僅憑香客的面相跟他兒子的生辰八字,時落就能看出這父子二人即将和解。
這位小道友前途不可限量。
看來振興道家的希望就要落在小道友的肩上了。
觀主想的就有點多。
見觀主還在笑,香客不明所以,他看看觀主, 又看看時落, 不明白他們在打什麽啞謎。
時落隻好解釋,“他許是覺得這是在報答大哥。”
“那位大哥在他學生時期幫過他,他得報答,他覺得爲大哥坐牢便是報答,而等他出獄,他便會回家。”
“大師,你的意思是?”香客突然就理解了時落的話,他不敢置信地問:“是不是我兒子出獄之後,覺得他欠那大哥的都還了,以後就不跟他混了,他會回家,好好做人?”
香客滿眼企盼。
“大約是這個意思。”觀主替時落回答。
“可,可他也不用去替人坐牢啊。”香客還是不理解。
觀主搖頭,“每個人經曆不同,對同一件事的看法自是不同,在你看來是不可理喻,他卻偏偏覺得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又或許這是他跟大哥最後的約定。
“事已至此,再争執辯解也是徒勞,何不讓他爲自己的決定負責?”觀主又勸香客,“你已試過讓他聽你的話,結果卻不盡人意。”
“唉,說起來也怪我跟他媽,是我們對不起他。”又緩了一陣,香客冷靜了許多,他覺得觀主的話也有道理,既然說不通兒子,那也隻能接受。
他跟老伴心裏一直覺得對不住這兒子,他媽更溺愛他些,那真是他要做什麽他媽都由着他,還幫他瞞着。
他跟老伴說過許多回,這樣不是幫孩子,是害了孩子。
直到孩子坐牢,老伴才醒悟。
隻是爲時已晚。
至于他們父子,兩人隻要見面,都是在争吵,他是怒其不争,兒子是嫌他多管閑事,到後來,兒子幹脆不回家了。
老伴心疼兒子,也開始跟他鬧。
親戚朋友都覺得他事業有成,可唯有他自己清楚,事業再成功,可他兒子不認他,老伴怪他,他這心裏沒有一天是舒坦的。
觀主起身,去内室,再出來,手上拿了本書,“這是清靜經,若他願意,待他出獄,可讓他多看多抄這本書,可靜心平氣。”
“聽你之言,這孩子本性不壞,隻是走了歧路,待他重新走正道,莫要再呵斥他。”
“我知道的,他能回來,我高興都來不及,肯定不會再跟以前一樣跟他吵。”被觀主這麽一開解,他也想開了。
兒子既然爲了能幹幹淨淨回家去坐牢,他哪裏還舍得怪他?
想開之後,香客越發心疼孩子了。
時落跟觀主的話讓他恍然大悟,這會兒他特别想見兒子。
跟觀主道别,又捐了香油錢之後,便着急下山。
這回他肯定要跟兒子好好談談。
等人離開後,觀主笑說:“這對父子會冰釋前嫌。”
時落去看明旬了,老頭與觀主站在一處,老頭贊同觀主的話,“終究是父子,兩人心裏都有對方,卻又總礙于面子,誰都不肯先低頭。”
許多誤會便是這般産生的。
想到這對父子,老頭不免又想到他與時落。
他可不能學方才那人,讓丫頭跟他離心。
老頭眼睛一轉,跟觀主說:“我得去跟丫頭聊聊。”
“請便。”觀主多提了一句,“時道友是個直性子,不會有别扭心思,你們師徒和睦,将來更會多個人孝敬你。”
老頭喜滋滋的聽着,贊同地點頭,“我家丫頭孝順,有什麽說什麽,雖然絮叨了些,不過都是爲我好。”
“正是如此,你們雖爲師徒,卻更似父女。”
這話老頭愛聽。
“你别看我家丫頭在别人面前話不多,也不常笑,他在我面前可不是這樣的,當初在山上時,她天天跟我鬥嘴,不讓我吃冷的,不讓我吃辣的,也讓我少吃甜的,我知道她都是爲我好。”
“她對我可比對明小子好多了。”他都沒見着丫頭對明家小子絮叨。
有這麽一瞬間,老頭又點同情明旬了。
他再次決定等明旬醒來後對他好點。
時落還不知道老頭自己在心裏演了一出大戲,她此刻正跟薛城及齊曉波一道往山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