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世從宮中出來,便立即打道回府。
他興緻勃勃地看着身懷六甲,肚子已是顯現的徐靜怡,咧嘴,便樂了。
徐靜怡看着他樂呵呵的樣子,輕輕地撫了撫肚子的位置,不由道:“你高興什麽?”
卻沒想張安世語出驚人地道:“懷胎爲何要十月呢?若是一月兩月就好了,又或者一胎能下一窩,就更好不過了。”
徐靜怡:“……”
張安世道:“我想到從此我張家兒孫們,真的可能有王位要繼承,我便很擔心。我已想好了,這孩子生下來,我便讓他去官校學堂讀書,讀完之後,送到朱高煦那裏也好,甚至陛下身邊也好,讓他随陛下和朱高煦南征北戰,等到了二十歲,就送到我們的封地南州,讓他管理我們的家業。”
說着,他幽幽地歎了口氣,才又道“哎,那地方是荒涼了一些,隻是将來卻大有前途。要是再多生幾個,我便多了幾個幫手,我身體不好,所謂多智傷神,受不了這一路海上的颠簸,還有那遙遠南州的苦寒,隻好将一切都寄望在我的兒孫們身上了。”
這一刻,張安世終于明白了望子成龍的真意。
父輩的力量有限,這世上有太多心願沒有辦法達成,所以便将希望放在自己的兒子身上,希望他能代替自己。
血脈就是生命的延續。
徐靜怡倒是捉了一個重點問:“什麽南州?”
張安世便叫人取了輿圖來,興緻勃勃地給徐靜怡講解,她生怕徐靜怡作爲一個内宅婦人亦或者是一個愛寵兒女的母親,無法理解深入不毛之地的事,因而故意地道:“這南州遠是遠了一些,可是乘船,其實也不過幾個月就能到達,而且這一片海域,島嶼和陸地也多,所以……從這航線走,危險并不高,等将來航海術繼續進步,就更加的近了。”
頓了頓,他又道:“我們不能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所謂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要有心理準備。”
徐靜怡倒沒有跟他争辯什麽,隻道:“嗯。”
“嗯是個什麽意思?”張安世大惑不解。
這反應是不是有點太淡定了?
隻見徐靜怡很是坦然地道:“這本就是應當的啊!徐家……也是如此的,自我記事起,阿爺就從不着家,征戰四方,深入大漠。天下再苦寒的地方,能有大漠苦寒嗎?至于我的父親和叔伯,大抵也都是從軍,或駐北平,或在遼東,或在京營,我覺得這是應當的事。”
張安世不免大爲寬慰:“不錯,若不是我身體不好,我也該去從軍,去北平,去大漠。隻可惜,這些希望,隻能放在兒孫們的身上看。男兒志在四方,怎可庸庸碌碌,成日宅在家中呢?”
徐靜怡卻道:“夫君,你說的這南州,陛下當真會賜給我們嗎?這南州……有什麽好處?”
他們是夫妻,在張安世的心裏,二人是榮辱與共的整體,于是張安世也不隐瞞,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又低聲着道:“有些事,我隻能和伱說,南州雖是蠻荒之地,實際上,卻是富得流油。問題就在于,得有人和銀子将它開發起來,一旦開發,這廣袤土地,必是不下于一個江南。自然,這些事是斷然不可對人說的。”
徐靜怡記下,她可不傻,曉得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
于是眨眨眼,連聲音都下意識地放低了許多。
二人活像某個密謀的團夥一般嘀嘀咕咕。
“得用銀子……張家的銀子足夠嗎?”
“我要清理一下。”張安世道:“商行的分紅,還有咱們張家其他買賣掙來的銀子,這幾年,雖然都是皇家占了大頭,可咱們張家的收益,也是不小,再加上這賣酒的生意,又多了一份保障,還有錢莊……我細細想來,隻怕現在也絕不下千萬兩了。”
徐靜怡聽了,大吃一驚,櫻桃小嘴幾乎要張大。
張安世立即捂住她的嘴,低聲道:“低調,低調!爲夫攢錢也不容易,主要還是買賣太多,賬目太亂,需得好好清理一下才成。咱們要悶聲發大财,切切不可讓人覺得咱們有錢,就算有人問起,那也對外說,這錢……都是陛下的。”
徐靜怡便小雞啄米地點着頭,小心翼翼地低聲道:“難怪夫君想要那南州,這麽多的銀子,确實睡得不踏實。”
張安世道:“回來的路上,我就想好了。南州那邊,先要有人,而後再投入财富。人的問題,暫時解決了一些,這麽多的囚徒,還有匠人,以及安南的食戶,足足六七萬戶。這陸陸續續,人口能有二十萬上下。當然,隻能分批的送去,所以首先,我們得在松江還有安南以及泉州、廣州、登州這些地方,建立一個航海線,要購置一大批的船,往返于南州與這幾個地方。”
“将來,咱們還要開拓航線,往呂宋、爪哇。這些航線,得自己購船,不能動用商行的船,畢竟是虧本的買賣,總不好讓商行虧,可我們張家畢竟虧得起,有了航線,那麽人送了去,源源不斷的物資,就有了保障……”
張安世賊兮兮的聲音越來越輕,幾乎隻能附在徐靜怡的耳畔說了:“到時,購置大量的種牛、種馬、種豬去。對了,還有糧種!那個地方,實是太暴殄天物了!”
“天哪,這麽廣袤的土地裏,竟連牛馬都沒有。即便是作物,也十分原始,以至肥沃的土地,無法耕種,隻能長草,長出來的這麽多草,卻沒辦法蓄養牲畜,就隻能荒着,陣陣是太浪費了。噢,對啦,還要帶上羊……不隻如此,咱們張家,自己也要籌建一支商隊,控制大明和南州的貿易,安南衛那邊,也要抽調人去……”
張安世頓了頓,想了想,才又繼續道:“商隊控制了商路,将來這南州大量的糧食和牛羊要賣出去,又需要大量的貨物進口進去,沒有這個商路,可不成。所以,隻要拿捏住了這個,就不擔心那些商賈對我張家離心離德。”
“還有安南衛,軍隊也很重要。我想好了,安南衛采取輪替駐防,每隔五年,調撥一隊人去南州駐防,過了五年,再換回來。他們的家,依舊還在大明,而且張家都給他們一些薪俸,并且照顧好他們的子弟。等五年之後,他們就要回來,所以并不擔心他們懷有其他的異志!至少前期大開發的時候,可以拿捏住他們,使他們對張家死心塌地。”
“有了商賈和安南衛的支持,接下來,就是這些流民和囚徒還有匠人了。這個,其實也不難辦,他們未來許多生活必需品,畢竟還需要通過海路來,若是謀反,雖是吃飯穿衣沒有問題,可許多東西,卻難以獲取。再者,派一個有本領的人去管理他們,那就再好不過了。”
有本領的人?
徐靜怡想了想,便道:“夫君,不會是你那幾個兄弟吧?”
張安世瞥了一眼徐靜怡的俏臉,這俏臉上仿佛是在說:不是吧,不是吧,那幾個傻瓜?
張安世嘿嘿一笑道:“我這幾個兄弟,都是奇才,一般的事,他們幹不了,我思來想去,得請安南的副都督楊士奇。”
楊士奇的大名,徐靜怡是聽說過的,聽說他到了安南之後,很快就穩定了局勢,安南雖不說大治,如今卻也安居樂業。
即便是當地的土人,也極少作亂。
不過……
徐靜怡問道:“他肯嗎?”
張安世道:“我料定他肯定不肯的,不過卻可以用迂回的辦法,跟他打一打感情牌,他是個講情義的人,若是我再三哭求,他一定會心軟的。至于陛下那邊,就更好辦了,陛下本就覺得我封去南州,頗有虧欠,到時候……少不得要給楊士奇加一個右副都禦史的職銜,前去南州,管理民政。”
“有銀子,有人,還有楊士奇,這是什麽,這是豪華天團啊!這樣的豪華陣容,去那南州,還不是嘎嘎亂殺?我已想好了,哪怕是将一千萬兩銀子砸下去,也在所不惜。過了十幾年,有了一些模樣,再教咱們的兒子去,再想辦法增添一些人口,那就再好不過了。”
徐靜怡點着頭道:“夫君想的周密。”
張安世感慨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總要未雨綢缪才好。”
徐靜怡适時地提議道:“張家的心腹,也要派一些去,還有内千戶所,你也可調撥一些心腹,去那兒駐守三五年來輪崗,如此,就更放心了。”
“夫人說的是。”張安世樂道:“我怎麽就沒有想到呢?哎呀呀,我太愚笨了,不錯,可奏請陛下,準我調撥一個百戶所去。當然,不讓他們負責刑獄,隻負責打探消息,而這些去的人,我許諾他們五年之後回到大明,都給他們官一級,再每人給三百兩銀子的賞賜。我就不信沒有人動心的。如此一來,這南州就算是固若金湯了。”
張安世想定,頓時整個人神清氣爽!
南州這樣的地方,換做是任何一個人,也是沒辦法吃下的。
畢竟太蠻荒了。
沒有個一兩百年,也别想有什麽雛形。
可唯獨張家有這樣的條件,因爲有錢!
張家的财富,足以抵得上大明幾年的銀稅收入了,雖然這是明朝不合理的稅制導緻,可說一句富可敵國,也不爲過。
有這些錢,就可以做到許多不計成本的事,可以完全不去考慮收支不平衡,往死裏砸錢就是。
就算這些銀子砸完了。
可張家在商行的股份,依舊還可以源源不斷地帶來分紅。
有這樣的資金規模,再加上張安世這些年經營的人脈和家底,足夠了。
此時,張安世想到了一件事,便道:“對啦,這幾日,我要勤快一些修書,以後趙王、甯王、朱高煦給送來的書信,一定要第一時間和我說,我不能再總是讀信不回了,我與他們……都是親人,要好好保持關系。是啦,我現在就去給楊士奇修書。”
徐靜怡道:“現在就說去南州的事?”
張安世搖頭:“先不說,先說想他了,無時無刻的都在想,想的要發瘋,做夢又夢見了他,起來時卻發現他沒在身邊,心生惆怅,于是隻好對着虛空,懷念以往彼此相知的日子,不禁淚水打濕了衣襟。”
徐靜怡頓時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張安世一眼。
張安世立即撫着徐靜怡的肩,安慰道:“你别吃醋,夫君也是爲了我們這個家啊,夫君這是忍辱負重,正所謂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是爲了咱們的孩子啊。”
………………
十一月初九,寒意更濃了一些。
周王率先來京。
諸王接到了旨意,其實都陸續開始入京,而周王之所以來的早,一方面他是最沒有疑慮的,不像其他藩王一樣,心裏想着,這四哥叫我去,是不是想弄死我?
周王朱橚,和朱棣乃一母同胞,倒是沒有這個疑慮,再加上他的封地在開封,南下的道路一馬平川,渡江之後,便可直抵京城。
太子朱高熾與張安世一道迎接。
朱高熾一再告誡張安世不許亂說話,聽他的指示行動。
張安世道:“放心吧,姐夫,我是什麽人,你會不知道嗎?”
于是朱高熾更不放心了,便道:“此乃皇叔,若是怠慢,少不得父皇要生氣。”
張安世低聲嘀咕道:“陛下心裏卻惦記着将這皇叔趕出去呢。”
朱高熾立即道:“這是什麽話!這……這……越是因爲父皇爲了江山社稷,要移藩,我們才要以禮相待。”
張安世這時才醒悟了什麽,忙道:“姐夫說的對,做最狠的事,說最漂亮的話,幸虧姐夫提醒。”
朱高熾沒再說什麽。
過不多時,便見一支人馬來了,于是有宦官先行上前,和對方的車駕說了一通之後,很快,那周王朱橚便下了車駕。
朱高熾和張安世則一前一後地迎接了上去。
朱橚和朱棣長的确實有些相似,隻是朱棣粗犷,朱橚儒雅一些。
他和太子彼此見禮,語氣很随和,詢問太子的身體可好,又問朱棣的身體如何。
朱高熾和張安世一時啞火。
藩王詢問皇帝的身體……
這……怎麽接?
朱高熾道:“父皇身子尚好,有勞皇叔記挂在心上。”
朱橚道:“聽聞皇孫已懂事了,他的身體……”
朱高熾:“……”
張安世急了,道:“哎呀,周王殿下,外頭風大,還是進城再說。”
朱橚瞥了一眼張安世,見張安世也穿着欽賜的蟒袍,便淡淡道:“本王見你眼生。”
張安世道:“下官張安世……”
“你就是張安世?”朱橚一臉驚訝的樣子。
這讓朱高熾擔心起來。
張安世也不禁警惕起來,他得罪了很多人,所以外頭的人,都在傳他的壞話,一般不了解他的人,往往會被這外間的人雲亦雲所迷惑。
張安世幹笑着道:“見過周王殿下,久仰殿下大名。”
周王朱橚卻是一下子一手拉住了張安世的手,一手拍着張安世的手背道:“本王也久仰你的大名啊,威國公醫術高明,誰人不知呢?聽聞你有起死回生之術,本王早就想要來請教了,哈哈……來人,來人……”
跟随他的宦官便躬身上前。
“取本王修撰的書來。”
宦官很熟稔地取下一個包袱,這包袱裏有數十本書。
朱橚取了其中一本,遞給張安世,邊道:“威國公看看,這是本王拙作,不堪入目,請威國公一定不要客氣,定要好好斧正。”
張安世低頭一看,卻見這書皮上寫着《袖珍方》三個字。
這朱橚原來本也是有雄心壯志的人。
不過建文皇帝登基之後,治了他的罪,将他囚禁了起來。
此後朱棣靖難,自然又将他赦免了。
經曆了人生大起大落之後,朱橚的心也就淡了,一心隻想着躺平,餘下的日子,便是每日鑽研醫術。
這《袖珍方》就是他編撰的第一本醫書,隻是雖然書編了出來,大家當然都說好,可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張安世的大名,他是久已耳聞的,這是同行啊!
于是朱橚再不理朱高熾,開始和張安世喋喋不休起來。
“世上最緊要的事是什麽?”
張安世遲疑地道:“建……建功立業?”
“錯了,是治病!”
張安世道:“殿下高見。”
朱橚帶着幾分悲憫道:“這世間疾病而死者千千萬萬,眼見有人無藥可醫,人皆有恻隐之心,難道心中能安嗎?本王這些年,苦心研究,搜羅了許多治病救人的方子。當然,和威國公是不能相比的,想不到你如此年輕,醫學就有如此的成就,實在讓人欽佩!本王和你相比,真如螢火與日月相比。慚愧,慚愧。”
張安世道:“殿下過謙了,其實……”
不等張安世說下去,朱橚就擺擺手道:“威國公就不要客氣了,起初消息傳到開封的時候,本王也不相信,可後來,本王特意讓人去京城打聽,才知你這起死回生之術,竟都是真的!正好,這些日子,本王就在京城,到時少不得要拜訪走動一二。”
張安世帶着幾分尴尬,隻能道:“好,好。”
朱橚對張安世一副一見如故的樣子,似有千言萬語說不完,朱高熾一再催促朱橚上車駕,朱橚才極不情願地上了車駕。
此後,朱高熾也即将要登車,張安世卻皺着眉頭,在一旁低聲地咕哝:“完蛋了,陛下的計劃保準落空了。”
“噓……”朱高熾看了一眼前頭朱橚的車駕,低聲道:“你又想說什麽?”
朱橚苦着臉道:“你沒見這周王,隻對醫術有興趣嗎?他才不想去海外呢,隻想在開封每日研究他的東西。這周王殿下,怕是打死也不肯去了。”
騙人去海外的前提是,你得勾起人家的雄心壯志啊!
可周王這樣子……
張安世想到此,低頭看一眼自己手裏還捏着的《袖珍方》。
這擺明着人家找到了自己的娛樂愛好了,顯然,人家對這去海外打打殺殺的事,一丁點的興趣都沒有。
朱高熾道:“慎言吧,先進宮再說。”
張安世也隻好道:“噢。”
路上再沒有停歇,一路到了宮裏。
朱橚進了宮,見了自己的親兄弟後,自然也格外的親熱。
等朱高熾和張安世交卸完差事走了。
朱棣不禁和朱橚回憶起年少時的時光,都不由地唏噓感慨。
朱棣笑吟吟地詢問起朱橚一些家常事。
朱橚一一作答:“家裏都好,就不曉得皇兄,您的身子如何?”
朱棣:“……”
“臣見皇兄臉色略黑,皇兄,這是肝火太盛,腎氣虛,腎精不足的征兆啊,皇兄是不是總覺得身子偶有不适……”
朱棣心已開始在罵娘了。
可朱橚很認真:“臣給皇兄把把脈如何?”
朱棣道:“朕還有事,你能來,真是太好了,朕日夜盼着你來,隻可惜,這做天子,可不是容易的事,待會兒還要召大臣議事,周王先暫時住下,等朕過幾日清閑下來,再召你來叙舊。”
朱橚隻好道:“臣遵旨。”
緊接着,便是一個又一個藩王來了。
何止是朱高熾和張安世,便是負責招待的鴻胪寺,也覺得麻木了。
來的藩王太多,哪一個藩王不是前呼後擁?單單随從和宦官就是上百人。
朱棣有二十多個兄弟,如今在世的也,還有十幾個。
他們的性情各有不同。
朱橚算是有比較正常愛好的。
比如太祖高皇帝六子朱楚王桢,他是扛着一柄幾十斤重的青龍偃月刀來的。
這位楚王殿下,比朱棣還要勇武,擅長個人的武力,非要帶着這大刀進宮去面聖。
吓得朱高熾臉都黑了,他知道這位皇叔,一直都在楚地剿寇,愛好彰顯自己的武力。
可是,帶刀去面聖,這不是有病嗎?
張安世隻能幹笑着道:“殿下,這宮内,不能舞刀弄槍。”
朱桢怒道:“你們這些晚生後輩懂個鳥!當初陛下和我各自就藩的時候,就有過約定,說是若有機會,能夠相聚一起,一定要好好比一場。當初,本王揍陛下的時候,就好像揍兔子一樣,他是毫無還手之力。今兒,我得瞧瞧我這四哥可有什麽長進。”
張安世下意識的,身子往後退一步,依舊賠笑,卻不知該說點啥。
朱高熾終于怒了,正色道:“六皇叔自重,來,卸了楚王殿下的刀,若是楚王殿下還要宮前失儀,便立即捉拿他的左右宦官以及楚王府長史進行責罰。”
朱桢見狀,隻好将刀放下,卻是很是感慨的樣子,倒給自己找了台階下:“罷,罷,罷,不和你計較。”
張安世長松了口氣,他不想知道這朱棣最後是否會不會真和朱桢打一場,不過料想,這壯的像牛犢子,而且下手沒有輕重的朱桢,若真的被允許去和皇帝比武的話,朱棣一定會被他這弟弟揍得嗷嗷叫。
張安世心裏的黑名單,将朱桢記下,嗯……以後繞着走。
在這迎來往送中,時間一點點過去,最終到了歲末。
永樂五年,漸漸到了末尾,天寒地凍。
朱棣卻似乎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那些侄子們還好,個個俯首帖耳。
可那些兄弟,一聽到要移藩,一個個就炸了。
周王是打算絕對不去的,斷了腿也不去,他要留在開封研究醫學,課題都想好了。
朱桢也不去,他看上去粗魯,卻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至于其他人,更是吵吵嚷嚷,被朱棣破口大罵,一個個大氣不敢出!可朱棣問到他們去不去時,人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年輕一些直接倒地打滾的,還有哭着要去祭太祖的,什麽人都有。
然後……朱棣急了。
當下,偷偷召了張安世入宮觐見。
張安世入宮,卻見朱棣正背着手站在窗台跟前,一臉疲憊之色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張安世先是行了禮。
朱棣這才回頭看着他,神色淡淡地道:“内千戶所……近來可查到了什麽?”
張安世道:“陛下想查什麽?”
朱棣立即道:“各家王府,難道都沒有什麽過錯嗎?侵占民田,強搶民女,無故殺人,這些都沒有嗎?”
張安世道:“這……臣這就去辦。”
朱棣突然道:“還有私造铠甲,私自鑄錢……甚至是……謀反,這有沒有?”
“陛下……”張安世苦笑着道:“陛下的意思是……”
朱棣的臉上透着幾分焦躁,道:“沒讓你将他們置之死地,可至少也要吓唬吓唬他們,等他們惶恐不安了,自然而然也就乖乖地就範了。移藩是國策,怎麽能容他們這樣鬧騰?”
張安世想了想,道:“陛下……說到底,是大家沒信心,現在的當務之急,該是給他們信心?”
朱棣那沉着的眼眸,頓時亮了幾分,忙道:“你有辦法?”
張安世道:“呃……有是有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