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開門上挂着的半截兒白布簾,李學武往浴室裏走去。
四周是略顯昏暗的圍牆,中間是一個特别大的泡池,池水呈現微黃色,可能是頭頂的燈泡晃得。
在浴室門口站着幾個大漢,手裏都拎着家夥事兒。
看見李學武進來,馬三兒昂了昂腦袋,吊着眼睛打量着李學武。
李學武倒是沒覺得什麽,笑了笑,走到泡池邊上,就像來泡澡的堂膩子一樣,伸手從泡池圍台兒上拿了一個鋼盆舀了一盆水往自己的身上澆了起來。
前文說過,這泡澡千萬别一進來就往泡池裏跑,最好是先淋浴溫水。
這個時候還沒有淋浴,所以都是在浴池裏放一些盆子供沖水使用。
看着李學武一盆一盆慢條斯理地溫着身子,幾個大漢對視了一眼,晃了晃身子看新奇。
在這哥幾個面前,還是頭一次看見這麽屌的人。
李學武最後舀了一盆水沖了一下台面兒,先坐了上去,然後踢了木制的拖鞋挪轉身子将腿伸進了泡池。
馬三兒一直透過泡池裏氤氲的霧氣打量着李學武,想看看這個被付海波全力對待的是個怎麽樣的角色。
現在看着,這李學武也沒有三頭六臂啊。
李學武坐在圍台兒上也在打量着馬三兒,也不知道這人怎麽長的,短毛發,細長臉,三角眼,一隻眼睛還老眯縫着。
兩人都坐在泡池邊兒上,中間隔着許有幾米遠,這個距離正好給了彼此一個安全距離。
“找我們找的很辛苦吧?”
李學武“呵呵”地笑了一聲,沒怎麽在意馬三兒的調侃,回道:“就是幹這個工作的,什麽辛苦不辛苦的”。
“嗤~”
馬三兒看着李學武屌屌的神情,嗤笑道:“你還特麽挺有逗兒,京城人都這麽會扯淡的嗎?”
“不盡然~嘶~哈!”
李學武撐着圍台兒坐進了水裏,口中哈着氣說道:“别說,這水還真熱乎”。
适應了一下泡池裏的溫度,李學武閉着眼睛享受着水溫侵蝕身體,順便帶走全身的疲憊。
“我覺得鋼城人也挺有逗兒的”
馬三兒拿起杯子灌了一口酒,笑着問道:“草,你就不怕我?”
“怕什麽?”
“你光腚進來的,我這兒有五把槍,不怕我弄死伱啊?”
“呵!”
李學武從進了泡池便一直閉着眼睛,這會兒正享受着難得的東北大洗浴。
環境差了一點兒不說,關鍵是沒有二樓,這點兒就讓李學武有點兒遺憾了。
“唉!~~~”
聽見李學武歎氣,馬三兒愣了一下,随後冷笑道:“什麽狗屁保衛處之虎,不會是你給自己起的吧?”
李學武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哪個孫子給我起的,草他大爺的,我也查了好一陣兒,特麽的”。
“呵呵”
馬三兒笑着問道:“歎氣爲了啥?人之将死想到了什麽?”
“沒”
李學武擡手指了指頭頂說道:“沒有二樓”。
“嗯?”
馬三兒笑罵道:“這特麽平房區,上哪叽霸找二樓去,找二樓幹啥?”
李學武雜麽雜麽嘴,遺憾地說道:“二樓?二樓可是有好多好玩兒的可以幹呢”。
不知道李學武發什麽病,馬三兒将手裏的杯子放下,對着李學武說道:“付海波要你的命”。
“呵呵”
李學武輕笑了兩聲,用腦袋枕着圍台兒飄在水裏,渾不在意地說道:“想要我命的人多了,他算老幾?”
“你可真叽霸狂啊”
馬三兒虛拎着手裏的空杯子“叮叮當當”地磕着台面兒,吊着眼睛說道:“我沒辦法,我也不想跟你鬥的,畢竟咱們兩個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付海波把我逼到死胡同了,我不得不殺你了”。
“哦哦”
李學武答應着,但還是飄在水裏,就像馬三兒說的是殺隻雞一樣,看都沒看馬三兒,還有池子外面那幾個大漢。
“韓戰呢?就是被你抓來的那個”
馬三兒冷着表情說道:“我都沒問我留在招待所那個兄弟,你還問你的同志?”
早就受夠了李學武的屌樣了,忍了這麽久也就是爲了看看這個人是個什麽德行。
現在一看除了會裝筆,沒什麽牛掰的。
“送他上路!”
說完這句話,馬三兒松開了虛拎着的玻璃杯。
突然墜落的玻璃杯在瓷磚台面兒上發出了丁零當啷的聲音。
“叮”
“砰!”
“當”
“砰!”
“當啷啷啷”
“砰!砰!砰!”
伴随着杯子最後的餘勁兒愈加急促緊密的丁零當啷聲音的是愈加急速的“砰砰”聲。
馬三兒眼睜睜地看着對面兒的李學武突然像條魚似的翻轉過身子從水裏掏出一把手槍躲在泡池圍台兒後面對着自己的手下連開了五槍。
“草拟嗎!”
馬三兒抓起手邊的杯子便往李學武的頭上砸去,實在是他手邊沒有趁手的武器。
他現在也想不出李學武到底是怎麽藏的那麽大的武器。
李學武任由後面來的玻璃杯砸在自己的肩膀上彈飛,仍然據槍對着浴室門口。
他可是記得外面還有兩個漢子呢。
果然,這些人都是勇的,聽見自己三哥的怒罵聲和槍聲都拎着槍跑了進來。
這兩個漢子眼瞅着自己三哥趟着水奮力地往池子邊跑去,又眼睜睜地看着蹲在池子裏的一個黑腦袋對着自己開了兩槍。
“砰!砰!”
李學武開完了槍也不看自己的成果轉回身看着已經站着不動的馬三兒。
馬三兒看見自己的兩個小弟報廢便停住了腳步,任由被自己帶起來的水浪沖着自己的大腿根兒。
“呼~呼~呼~”
劇烈的奔跑和緊張的情緒讓馬三兒的心蹦蹦蹦地跳,泡久了的身體早就沒了體力,這會兒隻是呼呼地喘着。
李學武揚了揚手裏的M1911說道:“七顆子彈,沒了”。
說着話把槍往腰後面一插,就像現在穿着衣服似的,把槍卡在了腰帶上。
馬三兒眼瞅着李學武收回的手裏沒了槍。
草他媽的!
這筆不會把槍藏在腚溝子裏了吧?
李學武站在水裏叉着腰,笑看着馬三兒說道:“現在咱們倆可以談談了嗎?”
馬三兒看着李學武,咬着牙罵道:“談尼瑪啊!”
說着話便奔着李學武沖了過來,想要憑借武力幹掉李學武。
在這鋼城地界兒,别人不敢說,單說着馬三兒,那也是練過幾年的,走出去别人也得稱呼一聲練家子。
就看那一身雖然有點兒肥肉了,但還勻稱的肌肉就知道這人武力值不低。
可他對面兒的是誰啊?
專業殺人的主,跟你講武力值?跟你拉架勢?
“咚!”
就在馬三兒奔着李學武過來的時候,李學武蹬着池子底兒邊,伸出大長腿對着馬三兒就是一個蹬踹。
不等看馬三兒被自己踹出多遠去,腿部再一用力劃着身體就奔着馬三兒追了過去。
“咚!”
“砰!”
馬三兒被踹的躺進了水裏,閉住口鼻交叉着胳膊接住了李學武奔着自己胸口來的這一電炮。
多虧有了水的緩沖,就這還把馬三兒的胳膊打的發麻,吐了一口氣,借着池底的反作用力擡腿便往李學武的下身踹去。
現在以命搏命,誰還跟你講江湖規矩不往下面踹啊。
李學武砸完了這一拳便順着慣性往前劃去,剛好躲過了馬三兒的這一陰招兒。
躲過了下身,可也被馬三兒踹到了大腿。
别看李學武打馬三兒是砰的一聲,那是因爲李學武從上面往下打,後半截才着了水。
馬三兒從水底往上踹可是全身都在水裏呢,慣性的減弱,踹到李學武身上也僅僅是給李學武踹偏了方向。
趁着這個工夫,馬三兒從水裏翻了出來,站在了池子裏。
而李學武這會兒則是又轉回身沖了過來。
這水裏打架就是費勁兒,下半身就像放了慢動作一樣,根本提不上速度。
可這李學武的上半身可沒有水攔着,拳頭如雨點兒似的奔着馬三兒劈頭蓋臉地就砸了下去。
馬三兒也是練過幾年的,再加上街頭巷尾的打架無數,早就練出了強悍的反應能力。
但這會兒也僅僅是能接住李學武不足五分之一的拳頭,其餘的都被砸在了馬三兒臉上和身上。
馬三兒被李學武打的連連後退,直退到了剛才李學武進來的那個位置。
後退的馬三兒突然看見一個碎了的玻璃杯,茬面兒透露着鋒銳的亮光。
原來是剛才馬三兒爲了幹擾李學武扔出的那個玻璃杯,彈在李學武身上又磕在了台面兒上碎成了茬子。
“曹尼瑪的!”
馬三兒忍着李學武的拳頭砸了兩下臉用手揚了一捧水,然後就伸手去抓那個碎了的玻璃杯。
李學武被馬三兒揚了一捧水,往後退了退,再看馬三兒的時候,這家夥拿着碎玻璃對着自己獰笑。
“哈哈哈,天無絕人之路啊,李學武,你再掏出一把槍來!”
看着李學武慢慢往後退,馬三兒一步步地往李學武跟着追了上去。
“來啊,你再打我啊!”
“你不是很牛掰嘛!”
“八極拳啊!”
“來啊,看你……”
馬三兒的話還沒說完,眼睜睜地看着李學武一擡手揚了差不多一個洗衣盆那麽大坨的水球奔着自己的頭上砸了下來。
“唔!”
任誰被這将近一立方米的水砸中都會遭不住,馬三兒還成。
雖然體力流失的厲害,但下盤還算穩,一個大水球下來愣是站住了。
可被砸的一瞬間卻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睛。
知道不好,馬三兒在水下去的一瞬間便睜開了眼睛。
可再快也趕不上李學武這個有心算無心的一招兒。
就在馬三兒睜開眼睛的時候,李學武的手已經掐在了馬三兒的脖子上往後面按了下去。
馬三兒真是兇狠,脖子被掐的喘不上來氣,右手的玻璃碴子還是向着李學武的脖子奮力紮了下去。
“砰!”
就在馬三兒輪下胳膊的時候,李學武的左手準确地抓住了馬三兒的手腕兒。
就這樣,李學武右手掐着馬三兒的脖子往後按,左手掐着馬三兒抓着玻璃碴子的手較着勁兒。
馬三兒被玻璃茬子劃破的手“滴答滴答”地往池水裏滴血。
右手被抓住,馬三兒用左手不斷地往李學武的頭上和臉上捶去。
要說比技巧,李學武還就是會那些一招制敵的狠招兒,沒馬三兒玩兒的花,但要說比力氣,那馬三兒就是個弟弟。
馬三兒被李學武掐的喘不上氣來,胳膊也漸漸沒了力氣,李學武如老虎鉗子一般的大手一用力,馬三兒手裏的玻璃碴子便脫了手。
這還不算完,馬三兒的腿和腳沒了力氣,被水一阻攔,加上李學武按的力氣大,直接給馬三兒仰躺着按進了水裏。
本就喘不上氣,馬三兒全力用鼻子和嘴呼吸着,這會兒被按進水裏鼻子裏驟然吸進了水,就像針紮的一般難受。
“咕噜咕噜”
泡池的水裏不停地冒着泡,可這泡卻是越來越少。
李學武松了松勁兒,捏着馬三兒的脖子又把人提了起來。
馬三兒突然離開水便“咳咳咳”的咳嗽了起來。
頭一次覺得呼吸是這麽的舒服,馬三兒剛咳出一些水,剛吸了一口氣便又被李學武按進了水裏。
“咕噜噜”
“咕噜噜”
胳膊和脖子都被李學武鉗制着,任憑馬三兒的左胳膊再折騰也是白費。
等馬三兒的氣兒吐沒了,憋得要翻白眼的時候李學武又如法炮制。
就這樣,在聶連勝沖進來的時候便看見李學武在給馬三兒“洗澡”。
是的,在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聶連勝看來,李學武絕對沒有使用暴力,就是在給罪犯洗澡。
真是好幹部啊,好警查啊,親自幫着罪犯洗澡。
“呼!别折磨我啦!我說!”
馬三兒實在堅持不住了,這酷刑别說馬三兒,這曆史上,除了擁有堅定信念的我D人員誰能遭受的住。
馬三兒趁着這空閑喘着粗氣,閉目咔眼地說道:“咳咳,人,呼,是……”
“是付海波”
回答李學武的不是馬三兒,而是走到泡池邊上的聶連勝。
“你留在招待所的那個人來了”
“闫解成?”
李學武歪歪腦袋便看到闫解成走了進來。
“科…科長,來電話了,有個女人打來電話,說付海波讓她收拾錢帶着孩子等他7點去接”
“砰!”
李學武掄起了拳頭對着還在大口呼氣的馬三兒就捶了起來。
“草拟嗎的,你已經沒用了”
三拳把馬三兒砸了水裏,伸手将水底的玻璃碴子撿了起來,一步一步地往圍台兒邊走。
“聶隊,可以在關村大街17号外圍布置了,但最好全城的搜查不要撤,造成咱們還在沒頭緒亂追的假象”。
“好”
聶連勝轉身對着身後人交代了起來。
走到池子邊伸手虛抓了一下,将那把花裏胡哨的槍撿了起來。
“當啷”
把手裏的玻璃碴子仍在了台兒上。
“這個人交給你了”
對着交代完回頭兒的聶連勝說了一句,然後看向了呼哧帶喘的闫解成。
“你怎麽來的?”
闫解成噎了一下嗓子,然後說道:“你們走後電話就來了,我怕消息走漏了,借了他們的自行車趕來的”。
看着被凍的通紅的雙手,李學武翻了翻白眼說道:“現在腦子好使了?”
由着闫解成扶了一把,從水池裏走了出來。
聶連勝帶來的人上了圍台兒,對着從水裏爬起來的馬三兒吆喝着出來。
也不知道什麽原理,在水裏往出走就感覺身子可沉了,出了水面就不一樣。
以前的人不懂,落了水說水猴子拉人,可能就是這個感覺。
扶着闫解成的肩膀,李學武趿拉上拖鞋往出走。
“你的小媳婦兒呢?”
聽見李學武的調侃,闫解成苦笑着說道:“不……不是”。
李學武轉過頭有些好笑地問道:“始亂終棄了?”
“沒……沒……”
闫解成吭哧癟肚地說道:“我讓她在招待所等我了”。
出了浴室,李學武将手裏的M1911交給了闫解成去擦,自己則是從架子上拿了幹毛巾捏了兩角甩風。
這毛巾李學武是不敢用的,他怕染上病。
闫解成拿了一條毛巾給李學武擦着那把M1911。
别怪這裏特别寫M1911,如果直接寫槍,那某些讀者會理解成闫解成幫李學武擦……。
身上的水因爲風的原因快速地幹着,雖然還有些水滴,但李學武不想等了。
扔了毛巾,拿起籮筐裏的衣服就開始穿。
由着闫解成幫着扣了槍套,接了闫解成遞過來的槍插進了槍套。
猶記得出來的時候是于麗嫂子幫着扣的槍套……
用毛巾擦了擦頭發,扣上了棉帽子,指了指籮筐裏的56沖對着闫解成說道:“拿着,開那台邊三輪去把招待所的行李收拾了去第一醫院找劉兆倫,你們在那兒等我”。
“是”
闫解成跟着李學武往出走,看李學武就要去開門口停着的那台大吉普。
這不是聶連勝帶來的車,也不是浴池的,是馬三兒的車。
一台嘎斯69雙開門車型。
這玩意兒的變形很多,最主要的就是雙開門和四開門的。
兩種車型的底盤驅動形式和發動機型号均相同,僅外觀有所變化。
嘎斯69型雙門式,即采用雙門标配帆布車頂的設計,前排布局兩個獨立座椅,後排則采用對置式的折疊座椅,每側可容納3人乘坐,全車乘員8人。
主要用于運輸步兵班、一些彈藥物資等輕型貨物,備胎則懸挂于車身側面。
這是馬三兒跟付海波求來的,經常開着這車招搖過市,牛鼻大發了。
以前是馬三兒的,現在是李學武的了。
闫解成看着上了車的李學武,猶豫着說道:“科長,我能不能……”。
李學武打着了火,歪着頭吊着眼睛看向闫解成問道:“那個什麽琴?”
闫解成癟着臉看着李學武點了點頭。
“科長,幫幫我吧,我想做個男人”
“你現在就不像個男人”
李學武看了一眼跟出來的聶連勝,這老家夥對自己真的是形影不離啊。
聶連勝也很會做人,見李學武兩人有話說,對着關村大街方向指了指便先上車走了。
李學武撇撇嘴看了離去的車隊一眼,随後看了看爲難的要死的闫解成,問道:“你帶這個回去,于麗嫂子怎麽辦?”
“她……”
闫解成她了半天,也沒說出來。
李學武拉上車門子說道:“你覺得我有時間跟你這兒廢話?”
闫解成扒着車門子說道:“她不介意做小兒”。
“窩草!”
李學武搖下車窗,看着闫解成說道:“你混的可以啊,比我都牛掰,都有女人主動給你當小兒了?”
闫解成哭着臉對着李學武說道:“科長,我求求您了,我真的想當個男人,淑琴說她可以的,您知道我的,我…我…科長,您幫幫我,您要我做什麽都可以的”。
“把眼淚憋回去!”
李學武罵了一句,随後看着闫解成說道:“現在養個小兒不算出奇,但那都是以前的經理、管事兒的,人家拿着雙層工資,你确定你養的起?”
不等闫解成回答,李學武繼續說道:“你也是個爺們兒,我理解你,你要是養我也不攔着你,可回家了你自己跟于麗嫂子解釋清楚,别特麽我領你出來,嫂子再埋怨我”。
“不會不會”
闫解成擺擺手說道:“我跟于麗已經說好了”。
“啥玩意?”
李學武瞪着眼睛問道:“你往家裏打電話問這個事兒了?”
“不是不是”
闫解成說道:“是出來的時候,她跟我說……唉,我們倆現在……”。
李學武指了指大路上,說道:“你的事兒你自己定,别後悔就行”。
“謝謝科長”
得了李學武的答應,闫解成知道李學武不會追究葛淑琴的事兒了。
李學武才懶得搭理那個瑤姐兒,打了方向盤往出開。
一個大老爺們哭個唧的跟你說想做個男人,草,李學武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現在就要抓到付海波了,對于闫解成李學武懶得說了,爛泥扶不上牆。
夜晚的關村大街顯得很是幽靜,各家各戶窗子裏散出來的燈光映照着院裏的積雪發出晶瑩的光。
李學武将車遠遠地停了,走着去了17号。
站在院門口,看着别墅裏的燈光,李學武按了按門上的門鈴。
該說不說,這兒的居住環境真的沒的說,但凡沒點兒勢力的都住不到這兒來。
付海波是使了多大的勁兒才把妻兒安排在了這兒。
周亞梅早就在等李學武了,從窗子裏看見李學武過來便往出走了。
打開屋門,看着站在門口的男人,周亞梅定了定神,攏了一下耳邊的頭發往出走。
“他給我打電話說7點接我們走”
見周亞梅打開了門,李學武推開了走了進去。
“我的人說了,所以我來這兒等他”
周亞梅見李學武往屋裏走,有些爲難地說道:“我的孩子……”。
李學武回頭看了看周亞梅,道:“放心吧,跟你、跟孩子都沒有關系,我來就是爲了這個事兒”。
說着話,拉開了屋門走了進去。
坐在壁爐邊玩兒積木的小男孩兒擡起頭看了過來。
李學武笑了笑,問道:“還記得我嗎?”
小男孩兒看了看李學武,随後便看向了李學武的懷裏。
他記得下午這個人就是從懷裏掏出的那把“善良之槍*小錘子”。
“記得,下午的叔叔”
“呵呵”
李學武在門邊由着周亞梅遞了拖鞋穿着走進了屋。
周亞梅看見李學武一摘下帽子便從頭上往下淌水。
“你腦袋怎麽了?”
李學武晃了晃腦袋說道:“馬三兒抓到了,在浴池裏,弄了我一身水”。
周亞梅看了看李學武,走到一樓的衛生間裏拿了一條毛巾出來遞給李學武。
李學武接過毛巾看了看,笑着說道:“謝謝”。
“我更應該謝謝你”
“呵呵”
李學武知道周亞梅說的是什麽意思,不在意地擦起了頭發,往壁爐跟前走去。
周亞梅的意思李學武很明白,就是剛才門口問的那句。
剛才周亞梅說到孩子,其實是想問如果抓了付海波,會不會連累孩子。
如果付海波被抓了,她作爲直系親屬會不會被抓,那麽孩子怎麽辦。
再有,如果付海波被抓了,這間房子怎麽辦,她跟孩子會不會淪落街頭。
而李學武回答的那句話也讓周亞梅安了心,意思就是李學武來這裏就是爲了保她們母子平安來了。
小男孩兒跟李學武說完了話便繼續擺弄手裏的積木,就連李學武走到跟前兒都沒搭理。
抖了抖手裏的毛巾搭在了脖子上,脫了外面的皮夾克交給了一旁的周亞梅,好像在自己家似的直接坐在了壁爐前面的地毯上。
“你搭建的是什麽?”
“我家”
小男孩兒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的疤臉叔叔,強調道:“我們家的房子”。
“看着是很像”
周亞梅拎着手裏的皮夾克,看着坐在壁爐前對話的兩人,有股溫暖流進了幹涸的心田。
這不正是她夢寐以求的場景嘛。
丈夫勞累了一天,回到家打起精神跟孩子遊戲。
将手裏的皮夾克抱着坐在了沙發上,周亞梅靠坐在沙發背上,嘴角微微上揚地看着李學武兩人的互動。
寒風吹的屋後的大樹呼呼作響,今晚的月亮也被烏雲遮蓋了起來。
付海波将車停在了自己家門前,左右看了看,見沒什麽情況便跳下了車。
擡步便往家裏走,剛要掏鑰匙開大門,便見大門是開着的。
付海波皺了皺眉頭推開門往裏走。
小梅怎麽這麽粗心,門都忘了關。
待走到院中的時候往屋裏看,見妻子坐在沙發上看着壁爐方向發呆。
付海波不由得氣急,都什麽時候了,還穿着家裏那套衣服。
可走近了便覺察出不對來了,壁爐前那個嘿嘿笑的小家夥兒是自己的兒子,背對着自己的大家夥是誰?
脖子上搭着毛巾,這是剛洗完澡?
這娘兒們另尋新歡了?
屋裏的李學武伸出兩隻手讓小男孩兒猜硬币,可任憑小男孩兒怎麽猜都猜不中,急的小男孩兒坐到了李學武的懷裏從另一面看着李學武分硬币。
看着兒子被李學武逗得張牙舞爪的,周亞梅也跟着樂了起來。
這溫馨的一幕全被站在寒風中的付海波看在了眼裏。
寒風算什麽?
付海波的心現在比外面這數九寒冬都冷。
杆塔娘的,這是誰給自己戴帽子?!
一股火兒的付海波用力拉開門走進了屋,連換鞋的玄關都沒停,直接進了大客廳。
突然的開門聲打斷了屋裏的歡聲笑語,臉上還殘留着笑意的周亞梅錯愕地看着進來的付海波。
李學武懷裏的小男孩扭過頭看向來人也是凝住了笑臉。
付海波是有多久沒從兒子的臉上看到過笑了?
從第一次打了他,還是從第一次打了他媽媽?。
看着愣神的母子兩個,付海波更覺得心涼了起來。
虧自己跑路時還想着他們娘兒倆。
“你特麽是誰?”
付海波拎着槍咬牙切齒地看着坐在壁爐前的背影。
“海波……”
“閉嘴!”
看着周亞梅抱着那件兒男人的皮夾克叫着自己的名字,付海波有種莫名的屈辱。
小男孩兒聽見付海波的大吼,吓得從李學武的懷中爬了起來跑到了沙發邊上擋在了母親身前。
李學武将手裏的硬币抛了起來,在起身的瞬間又接住了硬币,轉回身看着付海波說道:“久違了”。
看着笑呵呵的李學武,付海波瞪大了眼睛喊道:“是你!你不是……”
“是”
李學武彈了彈手中的硬币說道:“我是去了南關浴池,可那不是我的難關,是馬三兒的難關”。
看着滿臉笑意的李學武,付海波擡起手裏的槍對着李學武說道:“既然你送到我手裏了,那我就親自送你上路”。
周亞梅将兒子抱起來并且捂住了兒子的腦袋,驚恐地看着付海波。
付海波現在也知道了妻子沒有給自己戴帽子,因爲李學武什麽時候來的鋼城他一清二楚。
李學武倒是無所謂地對周亞梅說道:“抱着孩子上樓”。
周亞梅看了看付海波,又看了看李學武,滿眼的悲傷。
不理會付海波陰沉着的表情,李學武笑着對周亞梅說道:“這是男人的戰争,與女人和孩子無關,上樓去吧,這邊解決了再下來”。
周亞梅抱着孩子深深地看了李學武一眼,快步往樓上去了。
付海波見李學武支開了妻子,沙啞着聲音說道:“我不該讓馬三兒那個廢物去辦你的”。
李學武不接付海波的話茬兒,指了指沙發說道:“聊聊?”
“有什麽可聊的?”
李學武指了指窗外說道:“你現在沒什麽可忙的了,能做的事兒就是我讓你做的了”。
付海波倏地轉頭,驚恐地看見别墅的窗前不知什麽時候站了人,各個都端着步槍對着自己。
再往遠看,門口自己的車旁,正有人往下擡韓戰。
“你還真帶着人來的!那你還敢在這兒等着我?”
“哎,我不舍得直接抓你啊,咱們可聊的太多了,神交了這麽久,就見了那麽一次,連話都沒說的上”。
“說什麽?”
付海波嘲弄地說道:“說我怎麽戲弄你的?說我怎麽幹掉你給我墊背?”
“哈哈哈,你高興就好”
李學武将脖子上的毛巾拽下來扔到了茶幾上,走到沙發邊上坐了下來。
就像是自己家一樣,李學武指了指對面的沙發說道:“請坐”。
付海波被李學武的不要臉氣笑了,搖了搖頭坐在了沙發上,将手裏的槍放在了大腿上,槍口卻是對着李學武的方向。
李學武掏出煙盒給自己點了一根煙,然後将煙盒和打火機從茶幾上劃給了付海波。
付海波看了看李學武,接住了劃過來的香煙,拿在手裏看了看,抽出一根給自己點上了。
點完的煙和打火機直接揣進了兜裏,挑釁地看着李學武還拍了拍。
意思很明顯,那就是李學武馬上就要上路了,也用不到煙和打火機了。
李學武灑然一笑,彎下腰從茶幾下面摸了摸,抽出一個灰色的煙灰缸放在了茶幾上。
在付海波驚訝的眼神中,李學武在煙灰缸裏彈了彈煙灰。
看着李學武娴熟的樣子,居然知道自己都不知道的位置有煙灰缸,他真的今天才來?
“你是怎麽找到我家裏的?我不記得跟别人說過我家住在哪兒”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你猜猜看”。
付海波知道媳婦兒把自己賣了,但肯定的是自己媳婦兒不是主動出賣的自己。
夫妻這麽些年,這點兒感情和信任還是有的。
“算了,我不想知道了,你說說吧,想聊什麽?我時間不多,你的時間也不多了”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問道:“能知道爲什麽你想回京城嗎?我看你在這兒過的還是很舒服的”。
說着話還擡擡手比劃了一下屋子,道:“大别墅,車子,女人,錢,我看你什麽都有了”。
“呵呵,告訴你也無妨”
付海波笑着說道:“就是因爲這些我都有了,我才想要我沒有的”。
“哦哦哦”
李學武點點頭表示了理解,原來付海波是爲了進步進步再進步才往京城折騰的。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權?
付海波笑着說道:“我的原始積累已經足夠了,回了京城足夠我大展拳腳了,可不像你”。
說着話還鄙視地看了李學武一眼,道:“事兒沒少做,升個副處還特麽的這麽費勁”。
“呵呵呵”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我是挺廢物的,我膽子太小了,第一步如果不踩穩了絕不邁第二步”。
在煙灰缸裏彈了彈煙灰,然後對着付海波問道:“你就準備這麽走了?你叔叔一家你不管了?”
付海波歪着頭說道:“我爲什麽要管,他自作孽,起初我就不同意付長華辦這個事兒,可我老叔非要提拔鍛煉他兒子啊,呵呵”。
看着付海波冷笑,李學武點點頭說道:“付長華可不是這麽說的,他說是受你連累呢,不然不會出事的”。
“呵呵”
付海波冷笑了一聲,道:“随他怎麽說吧”。
有時候親戚就是這個樣子,不出事的時候都是親的,一出了事兒,親老子都不成,更何況是老叔。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看向了窗外,問道:“我能問問你爲什麽會這樣嗎?”
“什麽?”
付海波皺眉不解地看着李學武。
“你媳婦兒說你以前也是個進步青年”
“呵呵呵,當飯吃啊?”
付海波明白了李學武問話的意思,撇着嘴說道:“進步青年能有自己的車啊?有自己的别墅啊?自己老婆能想幹啥幹啥啊?那些年……别跟我說你沒見過人吃……,也是”。
說着話,付海波昂了昂頭說道:“你應該是沒餓着的”。
“這就是造成你斂财的原因?”
看着李學武問,付海波躺在靠背上想了想,随後搖了搖頭,說道:“忘了,忘了是誰死在我跟前了”。
抽了一口煙,付海波擡起頭看着李學武的眼睛說道:“你跟我還不是一樣?”
“嗯?”
看着李學武的裝模作樣,付海波嘲笑道:“别跟我說你的吉普車是你撿的,别跟我說你沒收别人的東西,别跟我說你沒養女人”。
說完最後一句話,付海波才想起來對面這小子還沒結婚,養幾個都成。
“你是故意的?”
“咋可能!”
李學武叫屈道:“看我的臉你就知道了,長得醜,沒人給,連女人都找不到,上哪兒找女人養去,你高看我了”。
“哈哈哈哈”
看着李學武的疤瘌臉,付海波開心地笑了笑,然後說道:“看來傳言終究是傳言,我就說什麽舉報信的信不住”。
說到了舉報信,付海波看着李學武問道:“那些舉報信是你搞出來的吧?你真損啊,又損又陰啊”。
“呵呵呵”
李學武才不承認自己陰損呢,笑着回道:“不是我,可能是哪個正義的工人看不下去了吧,沒看見我都被舉報了嘛”。
“嗤!”
付海波搖着頭說道:“我看事情很直觀,對誰有利就是誰幹的”。
李學武笑問道:“那交道口和北新橋的事兒也是你做的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