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彎彎的嘴角,眉眼間既有姑娘初戀般的青澀,又有*****的美感。
冉秋葉看李學武身上帶着陽光,李學武看冉秋葉也是風華正茂,玉軟花柔。
倒不是說冉秋葉長得有多麽的花容月貌,傾國傾城,而是此時、此地,此情、此景。
溫暖的午後,陽光灑在院子裏,灑在慵懶的貓身上,灑在對視着的青年男女身上。
試想,嬌豔欲滴、明眸皓齒,全無妝飾的女人站在你的身前,用欽佩、清徹的目光仰望着你。
還雙手托舉遞給你一盒餃子便當。
這不就是純純的偶像劇嘛。
别說這個時代的人不懂得浪漫!
别說這個時代的眼光保守!
别說這個時代的人一無是處、老土固執!
就看站在門房窗下的張大爺那皺着眉頭卻還認真看着這邊的表情就知道。
“這小壞蛋又勾引大姑娘了!”
“喵~”
張大爺這話沒被李學武聽見,如果聽見了,李學武一定叫屈。
什麽呀叫又啊!
什麽呀就勾引大姑娘了!
明明是自己光芒萬丈,大姑娘自己貼上來的好不好?
說李學武對冉秋葉一見鍾情那是扯淡,李學武對誰都不會一見鍾情。
因爲李學武太冷靜、太理智了,這樣的人缺少浪漫,永遠想的都是要控制場面。
李學武就連案件的走向都想控制,更不用說情緒了。
但要說李學武對于冉秋葉的“以身相許”“視而不見”卻又是不可能的。
李學武的情商高的吓人,怎麽會看不出冉秋葉的心思。
自欺欺人的事兒李學武不會做。
對誰都不會一見鍾情,可來到這個時代以後,看見這些思想純潔,笑容幹淨,心思靈動的女人,李學武對哪個都有好感。
這可能就是後世所說的渣男。
可李學武到了這個時代以來還沒有渣過哪個大姑娘呢。
所以在道德的層面李學武覺得自己沒有失德。
于麗嫂子除外。
于麗嫂子那邊兒剛開始多多少少帶着點兒個人恩怨。
後來嘛.
實在是可憐于麗嫂子。
雖然于麗沒有跟李學武說什麽,但是從關心李學武身體的态度就知道她曾經練廢過一個号,所以對李學武的身體倍加珍惜。
活寡的滋味李學武遇見過幾個,怎麽能眼睜睜地看着關系甚好,家裏解成大哥又爲自己效力的于麗嫂子成爲怨婦呢。
哎,李學武也是一個心軟的人。
這誰又能說出李學武的錯來?
跟各位讀者一樣,李學武無非就是有愛心,有責任心罷了。
其實這也不怪于麗嫂子小心,她曾經練的那個号可能初始值就低,怎麽小心謹慎都不禁練。
現在遇見了一個天生滿天賦值的李學武,所以才這麽的上心。
遇見冉秋葉,是讓李學武始料不及的。
李學武發誓,他絕對沒有對冉秋葉起過什麽歪心思。
就是手裏餃子的香味有點兒濃啊。
“咳~咳!”
門口傳達室裏傳來了張大爺故意的咳嗽聲,驚醒了這對兒彼此對望的青年男女。
李學武瞟了斜眼往這邊兒看的張大爺一眼,對着有些尴尬地低頭的冉秋葉笑道:“謝謝你的餃子,聞着挺香的”。
“不用謝~”
冉秋葉微紅着臉,低着頭對李學武說道:“就是給你包的”。
張大爺聽着兩人又開始互相道謝,空氣中這該死的酸腐的愛情味道讓張大爺感覺嘴裏酸酸的,不由得再次使勁兒地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
别介意,張大爺可能是愛情過敏,也可能就是不想這小壞蛋得逞和得意。
李學武笑了笑,對着冉秋葉問道:“那天我有事兒,也沒問你鞋子找到沒有,你走我都不知道,實在不好意思啊”。
聽見李學武這麽說,冉秋葉的臉更紅了。
說到了鞋便想起了腳,李學武也想起了那雙白嫩的腳丫。
“找到了,我看你在忙就沒有打擾你,我有給你留便條”
“嗯嗯”
看着急忙跟自己解釋的冉秋葉,李學武眯着眼睛笑着說道:“我看見了”。
李學武說的是看見了,不是看了。
因爲他根本就沒看,還在兜裏揣着呢。
渣男本渣了。
這樣的情書李學武以前收的多了,多是不看的。
冉秋葉聽見李學武的話徹底把頭低了下來。
昨天因爲情況危險,冉秋葉自己身處險境,突然被救,而且時值深夜,寫出來的文字必然會有些.粉紅色的暧昧。
這很正常,文化人都願意深夜書寫心情和文字,不僅僅因爲是喜歡靜谧的環境。
更重要的是靈感充沛。
要不怎麽說某正經文化人總是在深夜裏給讀者寫他們愛看的那種粉紅色文字呢。
冉秋葉以爲李學武已經讀了自己的那些文字,所以有些害羞地底下了頭。
說實話,冉秋葉有些後悔寫那些内容了,現在想來,有些太沖動了。
說完了話,兩人好像又沒什麽可說的了,但冉秋葉覺得又有很多想說的話。
即使說不出來,僅僅就站在這兒,跟眼前的男人站在同一束陽光下也覺得這個冬天不一樣了。
哪怕整個冬天還是寒冷的,但今天一定是溫暖的。
冉秋葉覺得李學武的目光連陽光都溫暖了。
李學武感受着冉秋葉的變化,笑着說道:“要不跟我進去坐坐?”
“不了不了”
冉秋葉擺擺手,看了一眼李學武,說道:“我今天就是爲了給你送餃子,你忙吧,我回去了”。
李學武笑着說道:“飯盒呢?我明天就不在這邊兒了”。
冉秋葉看李學武那副笑臉,也是笑着問道:“你明天在哪兒?”
“不知道,哈哈”
“哈哈哈”
兩人好像說了什麽好玩兒的事情,彼此都笑了起來。
李學武邊倒退着往院裏走,邊晃了晃手裏的飯盒,笑着說道:“我再找你吧,可能明天,也可能後天,也可能更晚一些”。
李學武說完這句話便轉身往院裏走去了。
冉秋葉站在大門口看着李學武的背影與陽光混合在了一起。
就在李學武将要隐入院門的時候,也不知冉秋葉從哪兒來的勇氣,也可能是愛情。
“李學武!我等你!”
李學武轉回身用右手揮了揮。
冉秋葉得了回應,看着李學武沒入了院門,仍自不舍地看着。
直到傳達室的大門被打開,發出“吱嘎”的聲音。
冉秋葉回頭見是那個一直望着自己這邊的門衛大爺。
張大爺見這個對着自己禮貌地微笑的大姑娘便是一皺眉頭,心裏便是嘀咕了一句:“造孽啊~”。
“回吧,天兒冷~”
“哎!”
冉秋葉對着門衛大爺點點頭,回頭望了院裏一眼,走出院門推着自行車往家去了。
張大爺皺着眉頭看了看冉秋葉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看街道院裏。
“入紅塵、堕紅塵,爲何命運捉弄人;愛緣來、愛緣去,皆因緣分天注定!”
李學武拎着飯盒進了王主任的辦公室,倒是惹得幹媽的瞪了自己一眼。
“你餓啊?”
“沒有~”
李學武不好意思地将飯盒放在了茶幾上,然後坐在了木頭沙發上。
“就端着飯盒站在那兒,大院兒裏好些眼睛呢,哪裏好意思啊”
“呵”
王主任撇了撇嘴說道:“就你這個憐花惜玉的性格,你有多少女人夠啊?有了對象就好好處,少扯這些沒用的”。
說了李學武一句,王主任站起身走到沙發邊上坐下,對着李學武問道:“這邊的自行車和手表、收音機啥的需要變賣,你那邊的回收商店不是開了嘛,沒想着都接過去?”
李學武被幹媽的話吓了一跳,急忙擺擺手說道:“得了吧幹媽,我哪有那麽大的能力啊,核算起來都有幾千塊了”。
王主任看了李學武一眼,說道:“前段時間你們可是沒少往家裏倒騰,那個時候怎麽不說沒有錢呢?”
李學武愣了一下,随後坐直了身子問道:“幹媽,這個不會有什麽忌諱的吧?”
王主任瞪了李學武一眼,指了指桌子上的飯盒說道:“這個就沒有忌諱了?”
李學武幹笑了兩聲,随後解釋道:“聞三兒說是一些準備南遷的家庭,騰房出售家具和家用電器,這才收的,我們可是要了正規手續的”。
“出了事兒什麽手續都沒用了”
王主任疊着腿不經意地說道:“到時候你說什麽都是錯的,做什麽都是錯的,誰能救得了你?”
李學武沉吟了一下,說道:“我知道這個事情的因故,但我們就是收廢品的,又跟他們沒有聯系”。
王主任搖了搖頭說道:“他們自以爲做的隐蔽,實際上如果沒有某些人的默認,他們能走出四九城?”
李學武點點頭,然後問道:“那,幹媽,這次的雜貨我們收了?”
王主任想了想說道:“收了吧,以後别人問起就說是這個案子的東西,由街道組織的,委托給回收站的任務,資金墊付,盈利平分”。
說完了這句話,王主任又看向了李學武問道:“不心疼吧?”
“哪能啊!”
李學武拿起茶幾旁的水壺給幹媽倒了水。
“我媽幫我呢,我還能看不出來?”
王主任看着李學武忙活。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押了資金,得到的比這個多的多”
“是,我知道了媽,我晚上回去就跟聞三兒說,明天就把錢送過來”
王主任起身走到辦公桌,拿起一份文件遞給李學武,道:“這是委托書”。
李學武見幹媽早幫自己準備好了,也是很感動地站起身接了文件。
“謝謝媽!”
“以後做事情還是要三思而後行”
“知道了媽”
就像沈放在心裏嘀咕的那樣,哪有什麽指揮若定的天生帥才啊,無非是有人在李學武的背後給他撐腰罷了。
在軋鋼廠有董文學這個年輕處長給兜底兒,李學武可以放開了手腳跟付斌放對。
不然李學武這個19歲的幼虎哪裏有能力跟付斌這個老狐狸鬥法。
在街道所,李學武有王主任給撐腰,有鄭富華的賞識,李學武可以站在街道上大喊“我要打十個!”
不然李學武怎麽有膽量收拾衛國衛民?
李學武嚣張嗎?
就是這麽嚣張!
有比李學武更牛掰的存在,遇到了怎麽辦?
還有幹爹鄭樹森,還有丈母娘丁編輯,還有師母韓老師
所以李學武一路走來靠的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
機智如妖的李學武終究是個男人,做事再滴水不漏也是會有短闆的地方。
幸運的是李學武有貴人在一路扶持,容錯率是别人的無數倍。
就像現在,李學武在前面跑,王主任就在李學武的後面給打補丁。
王主任指了指茶幾上的飯盒說道:“這個就留在這兒吧,晚點兒我把飯盒幫你還回去”。
“是,幹媽”
李學武笑着答應了一聲,随後輕聲商量道:“餃子您吃吧,别帶着回去了”。
“用你說?忙你的去!”
“哎,謝謝媽”
李學武答應了一聲便出了門。
不是李學武無情,把愛的便當随手送人。
也不是李學武醉心權利,把女人和愛情當做附庸。
而是這個年紀了,習慣于透過表象看本質。
王主任不知道李學武的本性嗎?
知道,可能管的就是面兒上這些了。
院裏的眼睛太多了,李學武接了冉秋葉的飯盒,帶進了王主任的屋裏沒帶出去誰也說不出什麽。
可要是李學武拿着吃了,那以後可能就是個事兒。
王主任能做的就是晚上當着這些人的面兒把餃子吃了。
幹兒子孝敬的,誰能說出什麽?
再一個,王主任僅僅是點了李學武一句,也沒有深說李學武,因爲李學武給她的印象就已經不是一個四六不懂的孩子了。
成長起來的李學武讓太多人看到了希望,也讓太多人願意推李學武一把,看着他走向更高處,爲自己遮風擋雨。
李學武知不知道自己幹媽的心思?
知道,多少年的正治鬥争,赢過,也輸過,李學武看透了人情世故。
對于這個幹媽,李學武更願意當親戚來相處,通過親情更能将關系聯系的更緊密。
這也是李學武與其他人的不同之處。
他不願意用利益捆綁關系,包括跟聞三兒、老彪子等人也是這樣。
就連大院裏兒的那些街坊鄰居,李學武也沒有說跟誰徹底紅了臉。
日常的磕牙拌嘴誰都會有,沒人記李學武的仇。
這盒餃子李學武放這兒和帶走對于冉秋葉沒什麽關系。
從李學武接了這盒餃子之後,他就知道這餃子再香他現在也吃不上。
所以王主任一說,李學武便将飯盒留下了。
至于人世間的美好,這對于李學武不是問題。
李學武來這邊兒是因爲剛才“散會”的時候幹媽給自己使了眼色。
李學武故意站在院子裏等了一會兒,爲的就是不那麽的顯眼兒。
這院兒裏可不都是同志,群衆裏面也是有壞人的。
這些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一卡車。
李學武出了門,見到出去抄付長華家的韓雅婷回來了。
“科長,金魚胡同搜出來的東西和錢已經送去歸檔了,那邊的人被送去了北新橋所”
“挺順利的?”
李學武擡手看了看時間,沒有多一會兒啊。
韓雅婷點點頭說道:“所有的東西都在明面兒上,我看了,沒有私藏”。
“嗯嗯”
李學武對着韓雅婷交代道:“審審那兩個女人,對一下口供”。
“是”
韓雅婷道了一聲是,又彙報道:“我粗略地看了看,付長華家裏其實沒多少東西的,錢财不多,就是些浮财,就是吃用可能是因爲那邊有女人,所以精緻一些罷了”
李學武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他現在倒是不關心付長華家裏搜出來多少錢,多少東西,反正不是自己的東西。
再說他已經猜到了付長華的資産不多了,因爲找這些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一定是他拿錢。
付長華就是過路的财神。
李學武也是搞不懂爲什麽付斌舍得讓自己的兒子來頂這個雷來做面兒上的人。
讓韓雅婷将付長華的審訊記錄分成了幾份,關于付海波的、付斌的、其他人的單獨了出來。
韓雅婷不知道李學武爲什麽這麽做,但還是答應了。
就在韓雅婷準備去做記錄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麽,轉身對着李學武說道:“科長,剛才付處長将電話要到這邊兒來了”。
“有說什麽事兒嗎?”
“科長.”
韓雅婷遲疑地看了看身邊幾人,随後往門邊走了走,李學武皺着眉頭走到門邊看着韓雅婷。
韓雅婷小聲地對李學武彙報道:“付處長在電話裏的語氣不大對,質問您去哪兒了,爲什麽不去上班,還說了您到底是軋鋼廠的幹部還是所裏的幹部”。
“呵呵”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他急了,他也慌了”。
“科長”
韓雅婷擔心地說道:“咱們的證據已經足夠了吧,就不能?我怕他們狗急跳牆啊!”
李學武看着韓雅婷說道:“記住了,法律講證據,正治講規矩”。
“科長,您的意思是這一次都處理不了他?”
韓雅婷實在不是很理解爲什麽都這個地步了,還是不能辦了付斌。
尤其是李學武從布局開始,一步步走的穩是穩了,可是也太慢了。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聽說過溫水煮青蛙嗎?”
韓雅婷搖了搖頭,不明白李學武話裏的意思。
“正治就是這個樣子的,想要永久消除一個人的威脅,那麽就一定是要将他的影響力一點點兒摘除,這樣他的危害性就會變小,就像拆彈一樣。”
“這就是正治的規矩,付斌他太懂了,他不會铤而走險做出過激的事情的。”
“而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溫吞吞地減除他的影響力,直至我将他身上的光環一層層打落,等他孑然一身的時候就是他跌落凡塵永世不得翻身的時候了”
韓雅婷聽着李學武的話渾身一哆嗦,她也是第一次處理付斌這個級别的幹部,沒有接觸過這麽激烈的正治鬥争。
更何況付斌還是她的領導。
以前都是按照法律辦案,找到壞人抓就是了。
今天聽了李學武的話,她對于保衛工作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這個時候的韓雅婷也知道了李學武的決心,那便是要讓付斌跌落凡塵,永世不得翻身。
無論是從個人層面還是正治層面。
這也是後世判決書多看見的剝奪政治權利那一項的原因,這裏不過多解釋和延伸。
“你這幾天辛苦一下,去盯着劈柴胡同,如果付斌沒有異動就不用搭理他,但凡他往出搬東西或者有逃跑舉動,直接扣押他!”
“是”
韓雅婷知道李學武跟付斌已經要撕破臉了,答應了一聲,又問道:“是要等楊書記來嗎?”
“還不是時候”
李學武搖了搖頭說道:“再填一把火,把水燒的再開一些,讓想捂蓋子的人覺得燙手”。
韓雅婷點點頭,轉回身去分文件去了。
跟李學武接觸的時間愈久,韓雅婷愈加敬重和佩服李學武,而對李學武的個人感情越來越少。
這可能就是領導幹部位置越高,關系越簡單的原因。
剛開始的時候韓雅婷對李學武還是有好感的。
青年男女,在一個辦公室工作,兩個人都很優秀,說話還合得來,難免會心生情愫。
可跟李學武辦了這麽些案子以後,韓雅婷對李學武已經沒了那些想法。
韓雅婷知道李學武是個好領導,但不一定是個好丈夫。
因爲她看見了李學武太多的陰狠狡詐,尤其是李學武的不留情面。
這次韓雅婷猜測付斌可能真的要提前退休了。
可是萬萬沒想到,李學武給付斌安排的不是退休後的頤養天年。
而是直接一步到位,把墓地都挖好了,現在就差擡着付斌入土爲安了。
試問一個正常的女人哪裏敢讓這樣的人睡在自己身邊,說不定什麽時候入土爲安的就是自己了。
李學武這邊說完了話,站在辦公室的門口看着街道院裏的大樹愣神。
午後的陽光漸漸失去了溫度,被驟然而至的風雪慢慢侵蝕。
闫解成拎着兩個布口袋樣式的東西,有些爲難地走出街道的裏院門,正看見李學武從辦公室出來。
“走,回軋鋼廠”
李學武招呼了闫解成一句便往吉普車邊上走去。
可剛走了兩步,李學武的腳步就是猛地一停,皺着眉頭轉身仔細看了看闫解成手裏拎的東西。
“這特麽啥玩意兒?”
闫解成見李學武問,還有些不好意思抖了抖手裏的兩個東西。
“這這是我爸的自行車”
“啥玩意兒?”
李學武拔高了嗓門,瞪着眼睛再次仔細看了看闫解成手裏的玩意兒,他懷疑是這貨沒睡醒,跟自己在這胡說八道呢。
但李學武這麽仔細一打量,嘿!可不就是三大爺的自行車車把上的把套嘛。
北方的冬天特别的冷,不僅僅是人需要穿衣服,就連物件兒也得穿衣服。
大院兒裏的自來水管子和水龍頭得用碎布包裹住,不然會凍。
裝熱水的玻璃瓶得用毛線織個水瓶套,像是給水瓶穿件兒毛衣似的進行保溫。
三大爺的心肝小寶貝就有衣服,冬天騎車子的時候手迎着風,那是能凍掉手的氣溫。
所以人們在騎車的時候不僅僅要帶手悶子,講究的還會在車把上系個把套。
就像後世電動車的把套。
現在李學武看見的,闫解成手裏拿着的,就是三大爺自行車上的那副把套。
别問爲什麽李學武和闫解成都能認得出這是三大爺的。
因爲别人的把套即使用的是舊衣服,舊布匹,那也是藍色棉布,或者正常點兒的布料,可就是沒有用舊褲衩改的。
哎!三大爺的把套就是家裏穿舊的褲衩改的。
從褲裆口裁開,褲管正好順進車把。
給裏面絮上舊棉花,套在車把上,就跟車把穿了一件兒褲衩子一樣。
這還不算現眼。
最現眼的是騎的時候,三大爺的兩隻手伸進把套,就像兩隻手伸進某人的褲衩子裏一樣。
要不怎麽說識别度高呢,闫解成從幾十台自行車裏一眼便刀住了他爸爸的車子。
可走到跟前兒這麽一看,好麽,心涼了半截,除了車把是他爹的,其他部件兒都是别人的。
胡老三他們太專業了,所有的自行車都被打亂了順序重新排列重裝。
這也是爲什麽劉主任他們放棄了把這些雜牌貨改回來的計劃。
現在把那三個混蛋叫來,他們也找不上号兒了。
讓李學武頗爲無語的是,闫解成還真給他爹把自行車.車把套給找回來了。
見李學武看着這邊,闫解成還提起來給李學武看。
“得得得”
李學武後退了一步,表示對這玩意實在提不起興趣。
就算是後世的豹紋都沒有三大爺的這個騷啊。
“你就準備提着這個回家跟你爹交差?”
闫解成無奈地回道:“我是想把車把一起拎回去的,可劉主任不讓,這把套還是劉主任法外開恩了呢”。
李學武看着闫解成認真的樣子,也是暗自佩服這爺倆兒的關系。
“得了,你看着辦吧,你把這玩意兒塞後備箱去,我看着上頭”
闫解成也知道好賴,幹笑着把車把套放進了後備箱。
等拉開車門子上了車,見李學武已經坐好了,闫解成打着了火兒,往院兒外開去。
上了大道,闫解成從後視鏡裏看了看李學武,見李學武的眉頭沒皺着,神态輕松,便壯起膽子問道:“科長,咱們那自行車是怎麽賠償的?”
李學武就知道闫解成會這麽問。
雖然闫解成跟三大爺已經分了家,可這打斷了骨頭連着筋,哪裏是說斷就斷的。
更何況闫解成在三大爺的管教下生活了這麽些年,三大爺的一句話,闫解成哪裏敢不管。
可管歸管,這闫解成明明知道拎着兩個把套回去定會給他爹心疼個夠嗆,但還是這麽做。
不得不說,闫解成這麽做多少帶着一點兒報複心态的。
至于問李學武怎麽賠償的事兒,那有可能是怕他爹遭不住,用來搶救他爹小心眼病發作的。
“暫時定的是賠償現金,這些物品會放在回收站那邊發賣,三大爺要是想再買個自行車,可以去回收站那邊買”
“好嘞,回去我就告訴我爹”
李學武看了看壞笑的闫解成,心想,這孫子要是回去就告訴他爹,還用得着拎那兩個丢人現眼的把套回去嗎?
這壞的冒水也不知是跟誰學的。
不搭理闫解成,李學武把眼睛閉了起來。
見李學武閉眼睛,闫解成是不敢打擾的,該知道的已經知道了,所以專心開車,不再問問題。
進了軋鋼廠,李學武在辦公樓門前下了車。
闫解成拉開車門子問道:“科長,一會兒還用車嗎?”
李學武轉回身看着闫解成說道:“可能得跑長途,準備一下,晚上開車回家”。
“是”
闫解成答應一聲,把車開進了院裏的小車隊的車庫。
因爲李學武随時用車,闫解成便等在這邊,不回護衛隊車庫了。
李學武進了保衛樓,沒有回辦公室,而是直接上了三樓。
見走廊沒有人,辦公室的門也關着,李學武也沒管付斌在不在,直接走到頭兒敲了付斌的門。
“進”
聽見付斌在辦公室,李學武拿着文件推開門。
付斌見開門進屋的是李學武,皺着的眉頭皺的更厲害了。
看着腦門上擰成疙瘩的付斌,李學武正色地彙報道:“報告”。
付斌放下手裏的電話擺擺手,示意李學武坐到他的辦公桌對面。
這個意思就是要談公事了。
李學武剛一落座,付斌便開始發難了。
“李科長!李學武同志!你還有沒有點兒組織性,紀律性?嗯?”
李學武點頭道:“是,我接收您的批評”。
付斌用手輕輕捶着桌子說道:“文學處長走的時候是說了要給你一定的權利,可是沒有說讓你不來上班的權利吧?怎麽搞的?”
看李學武認錯的态度好,付斌也不好上綱上線,可話裏的意思卻是沒有變。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實在是街道那邊,亂的很,我已經焦頭爛額了”。
街道那邊發生了什麽事,付斌當然知道。
本來這是付斌喜聞樂見的事情,即使李學武十天不來上班他都不會找的。
可現在情況不大對勁兒啊。
今天廣播的數量還是昨天那些數兒,街道那邊就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般,什麽消息都沒有。
本來自己的兒子應該把特殊消息彙報上來的,可現在那個臭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兒玩兒去了。
剛才付斌跟已經回了東北準備接調令的付海波通了電話。
對于付斌的擔憂,付海波倒是不在意。
就算是幾百頭豬讓李學武抓,也夠李學武抓一陣兒的了。
不可能出現一網打盡的情況。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這就是付海波的原話,自信的讓付斌都害怕。
付斌聽了侄子的分析,雖然沒再堅持自己的意見,可對于事情的走向有些擔憂了。
付海波現在感覺副處長的位置離自己很近了,就差一步之遙了。
所以對于這邊的狀況不大關心,即使那些混蛋被抓了,隻要弟弟付長華不被抓,那什麽事兒都沒有。
退一步講,即使弟弟被抓,隻要弟弟咬死了,那付海波該上位還是上位。
付海波相信自己跟弟弟的感情不會變質。
更重要的是付海波相信弟弟會爲了家族崛起而挺身而出,勇于承擔這一切的。
這就是李學武進來前,付斌和付海波通電話的内容。
今天更讓付斌感到威脅的是,DC分局來調李學武的檔案了。
這件事一定會通知李學武所在處室的一把手。
雖然沒有将李學武的檔案調走,但是所有的内容全都複制了一遍。
這個舉動很能說明問題了。
不是調查就是委以重任。
付斌不相信東城那邊兒會調查李學武,因爲從根本上來說,李學武是軋鋼廠的幹部,調查也得是軋鋼廠調查。
那麽DC分局來這邊調檔案就隻有一個目的了。
付斌也是沒想到李學武這麽能折騰,軋鋼廠這邊被他壓的死死的,李學武卻從另一個方向凸起了。
這讓付斌有種按下葫蘆浮起瓢的感覺。
心中的不安和對東城動作的緊迫感,讓付斌對李學武的忍耐度降到了最低。
“我跟你說過這個問題,你是軋鋼廠的保衛幹部,你的主要職責應該是保衛好軋鋼廠,其次才是與街道所溝通協調,你看看你現在成了什麽樣子”
付斌訓斥着李學武,見李學武一副受教的樣子,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主次不分,南轅北轍了不是?”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我還是太年輕,想的沒您那麽遠,我家就在那邊兒,街道不安甯,我擔心我家人的安全”。
付斌皺着眉頭說道:“少扯閑蛋,什麽遠不遠的”。
既然李學武服軟,付斌猜測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樣,還有回旋的餘地。
心裏放松了一下,付斌的語氣也放松了一些。
“做人做事要把公平正義放在心中,怎麽能爲了小家不顧大家呢?你這樣做是要吃虧地”
“我們保衛幹部從上崗的第一天起就将安危置之度外了,一身正氣,怎麽會怕那些宵小擾你的家人嗯?”
付斌像是看出李學武的态度一樣,對着李學武強調道:“我說了你和海波我一樣看重,兩不相幫,可你這個樣子讓我很痛心啊,現在就輕言放棄,以後你的成就也不會高”。
“是,您說的是”
李學武點點頭表示很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爲。
“我也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足,經曆有限,所以很是努力地去彌補缺陷”
付斌點點頭說道:“你能這麽想是好事兒,我還是那句話,你和海波誰上來,都是我的榮譽”。
見李學武态度好,付斌也緩和了态度,說道:“你還年輕,有的是機會,我倒是覺得多一些磨砺對你有好處,這樣吧”。
付斌很是大度地對李學武說道:“如果這次海波當了這個副處長,我給你們拉拉關系,以後精誠合作嘛,你的能力還是很突出的”。
李學武笑着點點頭,說道:“首先還是要感謝處長您的栽培,讓我能走到今天”。
付斌見李學武這麽說,很是高興地擺擺手說道:“咱們之間不用說這些虛的”。
“是”
李學武繼續說道:“我對付海波也是隻聞其名,從未有過矛盾,所以有些事兒,我都是秉持公心”。
付斌聽見李學武這麽說,挑了挑眉毛,這李學武好像是服軟了啊!
現在是在跟自己認輸了嗎?
說沒有私人矛盾,說公心,這不就是服軟的意思嘛。
“哎,學武啊,你是我看着成長起來的,海波也是我看着長大的,我對你們都是一樣的看好,隻不過海波比你年長十歲,經曆和閱曆要比你多,你和他競争,輸也不算輸,算赢一半兒,畢竟以後這副處長還是你的嘛”
“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還在山裏吃沙子呢,你已經很優秀了,現在你要學的就是退一步海闊天空”
海闊天空?
李學武現在就想給付斌唱一首真的愛你。
李學武見付斌跟自己說大度,也懶得跟他在這兒演戲了。
“處長,今天來我也是有工作要彙報的”
付斌坐直了身子擺擺手說道:“可以啊,說吧,有什麽彙報的?”
李學武将手裏的一份文件遞給了付斌,然後說道:“這是我們在街道辦案時抓獲的嫌疑人交代的”。
付斌一聽李學武說在街道抓了人,眼皮便跳了一跳,心想可别是知道這邊事情的人啊。
等打開了文件袋,看見這文件是一份審訊記錄,再看嫌疑人姓名。
“啪嗒”
付斌手裏的文件突然掉落在了辦公桌上。
看着傻了眼的付斌,李學武正色地說道:“按照這個叫付長華的人交代,付海波參與并設計實施了針對南鑼鼓巷和北新橋街道居住的軋鋼廠居民進行的騷擾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