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頑主和佛爺完全是被李學武那句話吸引過來的,爲的就是試試李學武說話好不好使。
這些人到了這邊兒也是偷盜搶,就像是先前李學武遇到的那樣,頑主打架鬥毆,佛爺偷盜上供。
不一樣的是佛爺是“技術工人”,那些入室偷盜的手法就很粗糙了,有個撬棍就成。
看着密密麻麻的名單,李學武輕笑了兩聲。
在看見周常利的名字時卻是愣了一下,但也僅僅是愣了一下而已。
“我得出去一趟,您辛苦一下,把這些人甄别完,先突擊團夥犯罪的,他們都是有聯系的,一個吐了口,互相都會攀咬”
李學武将名單合上,随後又說道:“這些頑主和佛爺做好登記,能确定的,先送到看守所去,别去所裏占地方,先關着,暫時沒時間答理他們”。
段又亭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麽想的,所裏的羁押室可沒那麽多地方,好在抓的人多,互相都有個認識,審起來方便一些”。
李學武點點頭道:“我把華清的二十人給你留下,萬一有漏網之魚你也好抻開手兒”。
“嗯嗯,好的”
知道李學武時間緊,段又亭沒多說什麽。
李學武看見魏同跑了過來便走出了辦公室。
“叫上護衛隊和警犬隊的同志,咱們乘兩台指揮車,一台執勤車出發”
“是”
魏同倒是幹脆,連任務是什麽都不問,轉頭便去集合隊伍去了。
前段時間的夜間緊急訓練起到了效果,李學武剛找到在值班室睡覺的闫解成說了啓動車有任務。
等李學武帶着闫解成出來的時候,魏同便已經把人集合好了。
闫解成跑出去打着了火把車開到了街道院兒門口。
李學武也沒做戰前動員,揮了揮手讓隊員們蹬車。
先是護衛隊員和警犬隊員登了執勤車,随後便是剩下的護衛隊員上了指揮車。
等人都登了車,李學武才拉開車門子上了副駕駛。
“出發,先去XC區王家胡同”
“是”
闫解成聽了李學武的命令踩着油門往XC開。
李學武則是拿起手台開始聯系後面的兩台車。
在通報完需要抓捕的人員後,李學武再次強調道:“那邊的居住環境很複雜,都是小巷子、小街道,房子也特别的多”。
“我帶車上的人從北面堵住巷子,2号車從南面堵住巷子口”
“執勤車停在巷子後面,你們走着進夾道,等我們往裏沖的時候,注意可能有人從夾道逃跑”
“收到!”
“收到!”
得了行動人員的回複,李學武靠在座椅靠背上休息。
随着車進了胡同口,李學武帶頭跳下車,帶着三人從北面的巷子口摸了進去。
這邊的巷子窄和布局不規範那是出了名的,原因都是曆史原因。
畢竟是大栅欄嘛。
到了目标庭院門前,李學武對着從南面摸過來的五個人擺了擺手。
晚上跟李學武執行任務的齊德隆借着同伴的手登上了院子的牆。
看見齊德隆的手勢,李學武等人往門口摸去。
“嗑當”
老舊的木頭門杠被打開,李學武帶着人便往裏面沖。
這會兒正是淩晨三四點鍾的時候,人睡的正香呢,誰想到會有人摸進來。
就連在門房把風的都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有人進來。
等他看見人進來的時候已經晚了,齊德隆沖進門房對着這幹瘦的漢子就是一電炮。
這一拳頭直接打在了漢子的嘴上,把這人要喊出聲的話又給打了回去。
李學武沖進前院的時候就聽後院有動靜,等趕到後院的時候就見到一個白花花的屁股翻過了牆。
“還特麽挺能跑”
李學武沒有管跑了的那幾個,而是掀開正房的門簾子踹開門進了屋。
“誰?”
李學武沒回話,而是借着頭頂上的燈光晃了一下屋裏。
屋裏這人被燈光晃得有些花眼,本想再問李學武是誰,可聽見院裏的聲音,已經知道李學武是誰了。
“咔哒”
李學武找到燈繩拉開了燈。
驟亮的燈光将床上那人照的眯起了眼睛。
強忍着蹦蹦蹦的心跳,那人從眼縫裏看見一個黑衣人拎着手槍站在門口。
“睡得還挺香”
李學武站在門口打量了一下屋裏的設施。
古色古香的家具,房間的博古架上擺着瓶瓶罐罐,客廳的一角擺着一台留聲機。
裏屋的床榻還是老式的架子床,圍着的卻是紅紗帷幔。
剛一入眼還以爲是進了哪個大家閨秀的房間了呢,再一看那大紅色的帷幔。
這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娘兒們不像好人呐!
看李學武站在門前打量屋子,床上的女人掀開被子,穿着絲綢睡衣下了床。
趿拉了床凳上的拖鞋,走到圓桌旁拎着水壺倒了一杯水放在了圓桌上。
李學武看着這女人對着自己示意,笑了笑道:“客氣了,深夜叨擾,還能得您茶水招待,實在感謝”。
這女人見李學武說話客氣,全無院子裏那些嘈雜的喝罵聲音。
這種嘈雜還是她記憶中才有過的,那個時候還沒解放呢
雖然努力表現出淡定從容,可她拿着水壺倒水時,那“磕哒哒”抖着的壺蓋已經暴露了她内心的慌張。
“科長”
李學武身後傳來彙報聲。
“夾道的同志們過來了,抓了三個男的,院子裏抓了兩個男的,七個女的,發現了一間帶賭具的房間”
“把男人和女人分開羁押,哦,對了”
李學武轉過身強調道:“給光着的穿件兒衣服,别凍死了”。
“是”
來人看了看屋裏的女人便轉身走了。
“我好像沒見過你”
“嗯嗯,沒錯”
李學武點點頭認可了女人的話,道:“我也沒見過你,也是今晚才聽說了您的名字,有人說您有堪比葉蓁那樣的才貌雙絕,忍不住便要連夜來看看”。
“你這人還真會誇人”
這女人輕笑了一聲,随後坐在了圓桌旁問道:“您是怕我嗎?水不敢喝,門也不敢進”。
“你要是有什麽話想交代的我勸你現在就交代,也省的别人說我不懂得憐香惜玉了”
李學武拎着手槍就站在門口,一改剛才的幽默風趣變的蠻橫無理了起來。
怨不得熟悉李學武的人都說李學武屬狗的,臉說變就變。
這女人顯然沒見過李學武這一款,所以被李學武說的一愣,随即笑道:“我有什麽好交代的,能交代的十幾年前都已經交代清楚了,我現在是紡織廠的工人”。
“嗯嗯嗯”
李學武點頭道:“我信了,從床上的用品和你穿的衣服我就能看得出你真的是紡織廠的工人”。
“呵呵呵”
這女人被李學武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也是逗笑了。
“我見過的幹部少有你這麽風趣的”
“那是時間不太對”
李學武晃了晃身子往屋子裏轉了轉,撥弄了一下留聲機的碟片。
“如果我上半夜來,我會更風趣”
這個時候的外面已經再次安靜了下來,全沒了李學武剛進院時的雞飛狗跳。
對,就是雞飛狗跳。
“如果您想來,我這裏倒是随時歡迎您來”
這女人還真是有股子說不出的勾人意味。
一颦一笑,擡手放手的每一個動作都把男人的眼珠子往她身上吸引。
李學武轉了一圈兒沒見什麽能威脅到自身安全的東西,便把槍放回了槍套。
“呵,那多不好意思,您這兒人來人往的,我來多不方便啊”
這女人輕笑了一聲問道:“那您說怎麽着?”
“怎麽着?嘿嘿”
李學武壞笑了一下,道:“把您請回去多好啊,你方便了我也方便了”。
“哈哈哈哈”
這女人右腿疊在左腿上,胳膊肘拄在圓桌上,左手擦了一下眼角笑出的眼淚。
“您是要把我娶回家嗎?”
李學武走到圓桌的另一面站定,道:“您就算真是葉蓁,我也做不了袁大總統啊,所以啊,我還是想着把您請到我們那兒一好地方去”。
“那就是想讓我做外宅了?”
“哪能啊,獨門獨戶,專人伺候,洗衣吃飯全包,什麽都不用您幹,這還都不算,您猜怎麽着?”
李學武從腰後面摸出一物件拎在手裏道:“嘿!我還送您一副全鋼的金手镯”。
“哈哈哈”
這女人捂着嘴笑個不停,絲綢的睡衣本來就是修身的,這一笑,身材玲珑。
李學武看在眼裏卻是一點兒心動都沒有。
因爲李學武嘴刁,不吃别人嚼過的馍兒。
笑了一陣,這女人拿過李學武不喝的那杯水喝了一口道:“看您歲數不大,官兒倒不小,剛才聽您的人管你叫科長呢”。
“甭探我的道兒了,你猜不出來”
李學武将那副全鋼的金手镯扔在了圓桌上,說道:“你在重操舊業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會有這麽一天,誰來抓你區别大嗎?”
“嗯,您說的對”
這女人點點頭,放下手裏的茶杯說道:“我是想到了會有這麽一天的”。
李學武看着女人漸漸地低下頭,皺着眉頭說道:“江南城隍廟和陶R亭已經埋了夠多的人了,你都爬出來了,還想着往坑裏跳?”
“呵呵呵”
這女人聽見李學武提起這兩個地名,倒是想起了以前每到清明和陰曆七月十五左右,就會坐着人力車去到這兩處,哭祭已經死去的姐妹。
“如果有飯轍,誰願意再走這條路啊?”
李學武用腳勾開圓桌旁的墩凳,走到前面坐了下來。
“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是想說,我就坐這兒聽你說說,你要是不想說,那我就帶你回去,想辦法讓你說”
“可這兒說和跟我回去說相比,我覺得還是這兒說你舒服些”
女人挑着眉毛看了看李學武問道:“能問問您年方幾何嗎?”
李學武笑了笑道:“過了年兒二十”。
“呦,還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說你的”
李學武擡手示意了一下。
這女人點點頭道:“我是被我爹賣進窯子的,那年我14歲,大娘給我改了名字叫玲珑”。
李學武對着走進門的兩個護衛隊員擺擺手,示意他們進來把門關上。
這兩個隊員關上門走到門邊站定,跨立着看着這邊。
這女人說了自己叫玲珑,講了自己不算悲慘的身世。
“380塊大洋,這就是我的身價”
“不算低了”
玲珑沒想到李學武還接了話兒給自己捧哏,一點兒都不像自己見過的那些刻闆的幹部。
“我是家中最小的女兒,如果不是我爹抽了大煙,我也是個千金小姐”
“大娘來我家的時候說我溫婉動人,頗具詩書才華”
“大娘說了,帶我回四九城,隻要好好做,兩三年後便給我找個好人家嫁了”
“可惜天意弄人”
玲珑歎了一口氣說道:“52年我以爲一切都結束了,一切都重新開始了”。
“我能做個紡織工人,找了個同樣是工人的男人,以爲就這樣一輩子的,可哪知他又把我推向了火坑”
“就是光屁股跳牆那個?”
玲珑輕笑着搖了搖頭,道:“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前幾年夜裏出去倒票的時候沒了,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你應該是再一次脫離苦海啊?”
“這個坑不是你想跳就跳,你想出就出的”
“人世間的幸福千篇一律,不幸卻是各不相同”
“這倒是”
玲珑擡起頭看了看李學武說道:“我男人失蹤了,他的好兄弟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好兄弟出現了,噓寒問暖,呵呵”。
“那還真是好兄弟”
玲珑見李學武這人真特殊,自己說的悲慘經曆在他看來好像稀松平常,無動于衷,甚至還對着自己笑。
“你覺得我說的是假話?”
“不不不”
李學武搖了搖頭道:“你說真話和假話在我看來沒什麽區别,我已經得到我想知道的了”。
“你知道什麽了?”
玲珑不解地問道:“我都還沒說呢,你知道什麽了?”
李學武站起身道:“我勸你跟我回去以後把案子交代清楚,殺人的案子暫且不說,你是自己說出錢的位置還是我費勁巴力地找出來?”
不等玲珑否定,李學武笑着說道:“可跟你說好了啊,從剛才開始,你就已經是在被審訊狀态了,你的态度決定你将要接受的懲罰,我想坦白從寬這個口号你一定聽過”。
“什麽錢?”
李學武不再看這個叫趙玲珑的女人,而是轉身在屋裏踅摸着說道:“就是被我們稱爲贓款的東西”。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是”
李學武不想聽她的解釋,因爲從一開始李學武就不相信她的解釋。
李學武不相信任何人的話,包括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女人。
而且是漂亮女人,張無忌的媽媽說過,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你剛才問我的年齡,想必也知道我這個年齡的人最愛玩遊戲了”
“你一定認識一個被叫做三哥的胖子吧,我昨天晚上就跟他玩兒了個很好玩的遊戲”
“他覺得我很不錯,便把你推薦給了我,現在你是要跟我玩藏東西的遊戲嗎?”
李學武回頭笑着看了趙玲珑一眼道:“我輸了可以讓我的同志一起動手,你輸了可是要賠上性命的”。
趙玲珑看着李學武的眼神像是狼一樣地盯着自己,也不知道是穿着睡衣冷了還是怎麽,突然打了個寒顫。
“既然你不說,那咱們就玩玩兒”
李學武背着手出了門,往剛才說的那個帶賭具的房子走去。
這個院子算大,沒有李學武家那個大院兒大,但是也不小,前後院的格局,前院左右各三間,門房一間,後院正房一間,左右廂房各三間。
李學武挨個兒房間都走了走,發現這院子還真被弄成了暗門窩子了。
食宿玩樂一條龍啊。
進了“賭房”,李學武看了看麻将桌,撲克牌桌,牌九桌,這二間房被打通做了這賭房,窗子都被砌死了,就留一門。
拿起麻将牌摸了摸,二餅?
嘿,自己的手感還在呀,可惜了,現在可沒時間玩兒了。
繞着屋裏走了一圈兒,又去了暫時羁押男犯的房間。
這屋裏明顯就是玩色的了,倒是沒有正房裝飾的精緻,床上的被子還散亂着,明顯是李學武他們進來的太突然了。
“科長”
李學武擺擺手道:“慢慢搜一遍,咱們還有時間”。
“是”
得了李學武的命令,屋裏留了一個人,其他人又開始搜查起了這個院兒。
李學武走到臨時關押女犯的房間看了看,說驚慌失措都算輕的,聲淚俱下的一個兒賽着一個兒。
“啧啧啧”
李學武仔細打量了一下,長得都還成。
“想哭得小點兒聲,留着點兒眼淚,别等後面想哭的時候眼淚再不夠用了”
李學武說話永遠都是挑人肺管子捅着說。
聽見李學武的話,屋裏蹲着的幾個女人哭得更厲害了。
掏了掏耳朵,李學武再次出了屋,走回了正房。
“你這院兒還真是不錯,尤其是隔音做的好,院牆高,不進來看還真看不出什麽來”
回手把門關上,李學武對着趙玲珑贊歎了一句。
因爲這那賭房設計的還真是不錯的,沒有窗子不說,就連牆壁上都釘着厚棉被,這就是最原始的隔音棉了吧?
趙玲珑看着這“不着調”的警查,問道:“找到你想要的東西了?”
“嗯嗯,正在找”
李學武往裏屋走了走,看了看古樸的架子床。
“你聽沒聽說過貓狗效應?”
“什麽?”
趙玲珑皺着眉頭看着李學武,不知道李學武說的是什麽,什麽貓呀、狗呀的?
李學武轉過身看着趙玲珑笑着解釋道:“就是小貓小狗在偷了魚和肉以後因爲怕被主人發現,它們會将暫時不能吃的食物埋起來”。
“您這麽羞辱一個女同志就太沒有風度了吧”
趙玲珑楚楚可憐的表情看得站在牆邊的兩個護衛隊員都心動了。
實在是這個女人太有誘惑力了。
這也跟她們從小被訓練有關系,畢竟怎麽吸引男人是她們賴以生存的本領。
不信你看,站在窯子門口的那些女人的站姿都跟正常女人不一樣。
這在後世那些喜歡去洗頭或者做理療按摩的人能知道,或者說某些小巷子裏,那些拎着紅色塑料凳坐在門口看着你的那些大姑娘。
趙玲珑就有這個魅力,雖然都三十多了,可身條臉蛋兒都在當打之年。
歲月帶走了她的年華,卻給她留下了越加迷人的風情。
看見兩個大頭兵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趙玲珑得意地看了看李學武。
李學武也看見了兩人的表現,但是沒有理會趙玲珑的楚楚可憐外加得意神色,男兒本色嘛。
所以李學武仍自壞笑地說着:
“而往往埋的地方距離小貓、小狗睡覺的地方都不遠,因爲它們需要在睡覺的時候都盯着那個地方,爲的就是”
“砰!”
“哐當!”
就在屋裏三人聽着李學武講這個話的時候,突然驚訝地看着李學武一個回轉身猛地伸腿踹向了架子床的支撐柱。
李學武的力量有多沉别人不知道,護衛隊的小夥子們可是知道的。
訓練的時候不認真那李學武是真踹的。
現在看見李學武全力踹出的這一腳,整個架子床的上蓋傾斜下來,發出咣當的一聲。
這架子床可不是後世那些樣子貨,可都是實木卯榫拼裝的。
就算是趙玲珑找了那麽多男人做運動都沒弄壞,可被李學武一腳給踹塌了,不由得也是張大了嘴。
因爲架子倒塌,床頂塌落,上面的灰塵分的滿屋都是,張嘴驚訝的趙玲珑又被嗆的直咳嗽。
李學武沒管身後的趙玲珑,而是撒開床頂上的帷幔,從塌落的架子頂部拽下一個厚布包。
“哐當”
李學武回手将這布包扔在了圓桌上,然後伸腿将其他的床柱子踹折了。
看着李學武的動作,那兩個護衛隊員也都上來幫忙。
李學武見他們兩個上來,便拍拍手往後退到了圓桌旁。
“把架子翻到旁邊去,先把床拆了,注意床闆下面”
對着兩個隊員說完,李學武再次看向已經緩過來卻直了眼兒的趙玲珑。
“每天晚上不看着睡覺一定睡不着吧?”
趙玲珑看着李學武第一次用上了驚恐的眼神。
“是你告訴我這裏面有什麽還是我自己打開了看?”
趙玲珑看了看手邊的厚布包,道:“這是我的積蓄,我這些年的積蓄,十多年前他們也沒收走,你今天就要收走我的積蓄嗎?”
“不不不”
李學武要搖了搖頭道:“這不叫收走,這叫未知資産扣押,如果你是被冤枉的,我們會原封不動地還給你,但你要是犯了錯誤,那麽這些搜出來的可能作爲财産被沒收”。
“還不是一樣嘛”
趙玲珑知道自己保不住這些錢了,所以雖然眼睛盯着布包,手卻是不敢去抓的。
抓也抓不住。
“我能告訴你的已經告訴你了,你要是不信我也沒辦法,我現在告訴你的是這個遊戲我赢了!”
“什麽?”
趙玲珑正在想着心事,見李學武說遊戲他赢了,還愣了一下,随後反應過來李學武說的是剛才兩人定下的遊戲。
李學武笑着說道:“我說過了,你要是想玩我就陪你玩兒,但是你可能把性命搭上”。
“我現在問你,你還要繼續玩兒嗎?坦白從寬可不是空話,這你應該知道的”
趙玲珑低着頭看着白皙的手指不說話,李學武也不着急,看着兩個護衛隊員在那兒拆床。
眼瞅着從床鋪闆子下面又拎出兩個箱子,趙玲珑崩潰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是我想這麽幹的”
看着開始哭的趙玲珑,李學武點點頭道:“我閨女也是這樣子”。
“嗯?”
趙玲珑哭着哭着擡頭看向李學武,不知道自己哭跟他閨女有什麽關系。
李學武笑着解釋道:“我給我閨女買了一個很好玩兒的鐵皮大鯉魚,花花綠綠的可好看了,可這小祖宗就願意把魚扔到地上聽個響,我回家拿着坑坑癟癟的大鯉魚問她是誰弄的,她就跟我裝出一副不是我的表情”。
本來聽着李學武的講述趙玲珑都忘了哭了,可是李學武一說完她就知道李學武不信她的話。
“我真的”
“嗯嗯嗯”
李學武不耐煩地點頭道:“你坦白的時間可是不多了,你看他們已經拆完了,馬上就要拆地磚了,不會地磚底下也有吧?”
“我不會猜對了吧?”
趙玲珑看着李學武像是看魔鬼一樣。
“呵呵呵,甭管我猜得對不對,隻要你趕在他們挖出來前交代,我都算你坦白”
“是,在牆角左數第三塊兒磚,嗚嗚嗚嗚嗚”
趙玲珑邊交代邊哭。
這可都是她的血汗錢啊。
“别哭别哭,這些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
聽着李學武的勸,趙玲珑的牙都要咬碎了,你怎麽不把你的錢沒收了呢?
那邊兩個護衛隊員聽見這邊的話直接奔着牆角去了,用手搬開地磚,又用匕首刮開了上面的土層。
果然,裏面還是一個箱子。
一個隊員用手去拎,還差點墜了一下膀子。
“哐當”
李學武看了看被放在桌子啊上的小箱子,又看了看站在桌子邊看着的護衛隊員。
“看什麽,繼續啊,把屋裏的地磚都起開”
“還有,在櫃子的下面”
“.”
兩個護衛隊員看了看捂着臉哭的趙玲珑,再次去挪那個大櫃子,等打開土層,拎出裏面的箱子後試了試,沒有先前那個沉。
李學武看了看趙玲珑,随後問道:“還有嗎?咱們擠牙膏似的沒啥意思”。
“沒了,沒了,真沒了”
趙玲珑捂着臉不敢去看桌子上的箱子,怕看了心會疼的抽過去。
“嗯嗯嗯”
李學武點頭道:“那就去燒水”。
“嗯?科長,燒水幹嘛?”
李學武也沒看問話的人,而是笑看着趙玲珑說道:“院裏有兩棵樹,我覺得樹底下也有,不用熱水澆挖不動呗”。
“.”
趙玲珑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學武,好像在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李學武瞧了瞧面前的圓桌,對着這個風韻的女人說道:“我說過了,你想玩我一定陪你玩,沒想到你這麽愛玩兒”。
對着趙玲珑指了指桌子上的包和箱子道:“你再僵着,可能沒多大機會用到這些東西了,還不趕緊交代了,換取寬大處理,好早日出來?”
趙玲珑看着李學武的眼睛問道:“我能不能知道你到底是誰?”
看着李學武他們穿的衣服,趙玲珑一直想不起有這樣的一隻執法隊伍。
“我是誰重要嗎?你覺得我審不了你?”
看着趙玲珑猶豫的表情,再次問道:“還是你覺得我打不掉你知道的那個人?”
趙玲珑瞪大了眼睛,說道:“你有能讀懂人心的能力”。
“客氣了,見得多罷了”
李學武随手打開了桌上的小箱子看了看,黃澄澄的,很是耀眼。
有拿起布包打開來看了看,一包的錢和票。
趙玲珑看了看李學武手裏的包和桌上的箱子,道:“剛才從我房間跑出去那個叫淩德貴,是我男人以前的兄弟,這個院子是他幫我找的”。
“那些女人呢?”
趙玲珑看了看李學武說道:“都是自願來的,不是自願的我們也管不了”。
李學武對着護衛隊的兩人擺擺手示意他們安靜,随後坐在了趙玲珑的對面。
“說說這個淩德貴”
“沒什麽說的,就是個狗腿子”
“誰的狗腿子?”
“付長華的”
“付長華又是誰?”
趙玲珑遲疑了一陣,随後說道:“他很有能量,早在西單這邊混,後來說是家裏有人,幫着他謀了市場管理的差事,指着市場活着的這些人全都仰仗他的鼻息”。
“就這麽點兒能量還值得你害怕?”
李學武不屑地輕笑了一聲,随後問道:“知道他的關系是誰嗎?”
趙玲珑看了看李學武的神情,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怎麽這麽牛。
“不知道”
随後又解釋道:“菜市場的工作繁雜,大多是臨時工,用誰不用誰都是他說了算,以前的那些混子都指着他活着呢”。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原來是地賴子”。
“以你的身份當然不怕他,可我們是誰?”
趙玲珑底下了頭說道:“我們的身份是永遠抹不下去的疤,一輩子都擡不起頭,還不是任他欺負”。
這倒不算是狡辯,抓的那些人也大多是從事臨時工的人,出現犯罪的情況不算出奇。
有數據記錄的,四九城抓到的,像是趙玲珑這樣的,在七五年有五十六個。
那還是稍微富足了些的,往前倒,追求物質享受或者其他追求的,出現這種情況不算稀罕。
“告訴我他在哪兒”
“不知道,都是他來找我,我摸不到他的影兒的”
看着趙玲珑也不像是撒謊的樣子,李學武點點頭道:“他不算個事兒”。
随後又問道:“他弄的偷盜和搶劫的人去東城的事兒你知道嗎?”
“知道”
趙玲珑點頭道:“這裏是他和朱老八合夥兒弄的,以前沒什麽出息的,也就夠個開銷,我們也就掙個生活的錢”。
“自從上個月開始,來這邊玩兒牌的人越來越多,我們掙的也越來越多,這些人很大方,這些金子就是從他們手裏得到的”
李學武用手指彈了彈箱子道:“這麽掙錢?”
趙玲珑點點頭道:“這沒什麽,無非是能安全給他們提供潇灑的地方不多罷了”。
這個李學武理解,就像是李學武說的那樣,貨悖而入,亦悖而出。
錢不是好道兒來的,就想着不是好道兒往出花。
搶劫和偷盜本來就是一個危險刺激的行業,來這邊潇灑快活也是爲了緩解這種情緒。
“他弄了這麽多錢都不拿走的嗎?怎麽這麽信任你放在了你這裏?”
趙玲珑搖了搖頭道:“大概是每周拿走一次,這是我截留下來的,和我自己的錢”。
“哦哦哦”
李學武點點頭問道:“朱老八這些人是他的手下?是受他領導的?”
“不算是”
趙玲珑搖了搖頭,道:“自從幾年前付長華成了市場的管理者以後,朱老八他們便開始巴結他了,巴結是巴結,但不算聽他的,付長華也很少沾朱老八他們那些混混”。
“那這次呢?”
“這次.”
趙玲珑想了一下說道:“他沒說,朱老八也沒說,隻言片語的我知道的,好像是朱老八從他那兒得了什麽消息,便将這邊的收益送給付長華一半兒”。
李學武想了想問道:“知道朱老八他們銷贓的渠道嗎?或者說是倉庫”。
趙玲珑看着李學武的眼睛說道:“我想跟你做個交易”。
李學武看了看趙玲珑說道:“我知道你想做什麽交易,但我得把話說在前頭兒”。
李學武對着兩個護衛隊員擺擺手,這兩人很是機靈地拉開門走了出去。
等兩人走了,李學武這才說道:“你跟我提的所有的條件一定是你沒有觸犯法律底線的前提下,就你這皮肉生意說實話還真就不值得我垮區域抓你”。
趙玲珑得了李學武變相透露出來的底線,也知道了李學武能談的範圍。
“我的丈夫确實是夜裏倒票沒的,不過我知道一定是朱老八幹的,因爲第二天朱老八是第一個來找我的,說的話也是不幹不淨的,我一個女人,實在是不敢惹他,所以就被他挾持做了這個”
“那個賭房我是管不到的,這你可以從我的那些姐妹口中知道,都是淩德貴在管,我隻是管理我這些姐妹”
快速地說了自己的情況,趙玲珑說道:“我說出朱老八他們倉庫的位置,您能不能放了我和我這些姐妹?”
李學武看了看桌上的财物,想了一下,掏出了自己的證件給趙玲珑看了,然後說道:“我從東城跑到西城,你也能看的出我不是奔着你來的”。
趙玲珑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點着頭說道:“我們悔過,我們再也不做了,這些錢我們都交公”。
“呵呵”
李學武搖了搖頭說道:“這樣,我給你也看了我的證件,我說一句”。
“您說”
“今晚你們還是跟我回去,你們單獨關押,我保證隻要你和外面那些女人沒有其他危害他人生命财産安全的情節,那等這個案件結束,你們就能回來”
“至于這些錢嘛,想必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是怎麽來的,跟你所說的是你十幾年前攢的不搭嘎,所以得沒收”
“我知道,我知道”
趙玲珑點着頭感激地說道:“這些我都上交,可我們紡織廠的工作怎麽辦呀,我們不去上班會出問題的”。
“這個不用你操心,我們會發函的,協助調查”
聽見李學武這麽說,趙玲珑點點頭,放心地說道:“倉庫的位置應該就在南關房胡同”
“你說的是東城的前海那邊的南關房?”
“應該就是了”
趙玲珑點頭道:“我也是聽他們說的,說是東西都被送到那邊的宅子,裏面有專人在改裝和處理,他們不用等,直接拿錢走人”
“嗯嗯嗯”
李學武點着頭表示知道了,随後站起身問道:“這院裏的男人都是偷盜搶那些人吧?有沒有朱老八、胡四海這樣的頭目?”
“沒”
趙玲珑搖了搖頭道:“他們不會來這邊玩兒的,就連付長華來這邊取錢都是讓淩德貴送出去,根本不進來,他說不安全”。
李學武點了點頭,心想這個付長華還真小心謹慎。
“得了,我叫人進來,你穿衣服,跟我們走吧”
見李學武起身,趙玲珑也站拉起來,緊張地問道:“我們能出來是吧?”
“相信我”
李學武擺擺手走到門口叫了兩人進來看着趙玲珑穿衣服上铐子。
等出了門,見着院裏大樹底下已經被稿刨出了坑,埋的不算深。
齊德隆站在大樹邊,看着李學武往這邊看,不由地問道:“科長,您會算命還是怎地,怎麽埋在這兒您都知道?”
“算個屁”
李學武笑道:“我一說搜錢那娘們看的就是這幾個方向,再看這幾個方向都有什麽不就知道了嘛”。
齊德隆目瞪口呆地問道:“這麽簡單?”
“你以爲多難?”
李學武拍了拍這小子的肩膀,笑着往女羁押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