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弟見帶頭三哥都跪下了,也是很痛快地把手裏的家夥事兒一扔……調轉身子就往身後的胡同子裏跑。
這裏就屬小不點兒跑的快。
這些人都想好了,死大哥不是小弟,那屌人手裏就一杆槍,總不能一槍打倒這麽多人吧。
我賭你的槍裏沒有這麽多子彈!
再說了,這胡同子裏可不是大街上。
再有,這可是黑天,可不是大白天。
就一個手摟子能打多遠。
這幾人尥蹶子往胡同裏面跑,可是剛跑了沒有十米,就見前面的胡同牆上突然跳下來十多個人。
這些人穿啥樣的都有,這次社會弟們看清了這些人的穿着,因爲他們背着胡同口的燈光往裏面看的。
這些人從牆上跳下來以後也很客氣,一句話都沒多說,直接奔着社會弟們沖了過來。
“哐當!”
本來跑在最前面的小不點兒是占優勢的,槍子打過來也是先打跑得慢的。
可現在前面來了人,挨打也是他先挨打啊。
隻見跑在前面的一個穿着黑色戰鬥服的人擡起腳,一腳就踹在了小不點兒肚子上。
小不點兒也是長得小了點兒,這沖過來的人也是用力狠了點兒,再加上路面上的積雪白天被人踩的實誠了。
就見小不點兒挨了一腳直接向後飛出好遠,然後哐當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這還不算,小不點坐在雪地上一直滑行到了三哥一平齊。
回來了?
咱哥倆又見面了。
三哥看了看捂着肚子一臉痛苦地坐在自己旁邊的“忠義弟兄”,心裏真想說一句:“江湖路遠,不知兇險,莽撞了不是?這種情況最好是放棄抵抗,乖乖跪下就好”。
小不點兒明顯從三哥不屈的眼神中看出了這個意思,即使沒有看見也能往前看。
因爲就在眼前,自己的兄弟們被這些沖過來的人用槍托一個個打倒。
那可真是一槍一個社會弟,幹淨利落脆。
這幹淨利落可不是說這些人的身手,而是這些人随後的動作。
從拎着槍四處警戒着,并且用腳踩住被打倒的兄弟的腰的人的動作,從手腳麻利從兄弟們身上搜出管叉和錢等物件的動作,比特麽自己這邊專業搜人兜的小嘎子都利索。
到底誰才是打劫的?
不會真遇見劫匪了吧!
三哥和小不點兒一個跪着,一個抱着肚子坐着,看着自己團夥的兄弟們被上了铐子,帽子反扣在臉上,外套被從後面掀起來從後面罩住了腦袋,随後褲腰帶還被抽出去了,隻能用被铐着的手拎着棉褲腰。
這一套動作真的把三哥看呆了,這到底是什麽部隊來抓自己等人了。
自己不會是劫了什麽大人物了吧?
再看見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從腰裏抽出匕首把兄弟的棉鞋帶給挑開了,并且把鞋帶零碎幾下甩開。
完犢子了,這次死定了。
事兒大了呀!
這些人太特麽專業了。
怎麽說呢?
因爲現在的棉鞋都是布做的,都需要打烏眼系鞋帶。
現在被人家把鞋帶挑了,那鞋就不跟腳了,得趿拉着。
走路隻能保證不掉下來,走快了都不成,更别說跑了。
除了三哥和小不點兒,五個人從被打倒到被挑了鞋帶兒蹲在地上隻用了不到兩分鍾。
那五個人收拾完被命令抱頭蹲在地上,随後便有幾個人走了過來。
三哥以爲這些人會對自己也來這麽一套的,都已經準備趴在地上省的人家踹了。
可這些人端着槍看都沒看他,僅僅是站在了四周警戒着。
倒是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冬天,下了大雪,人走在雪地上會發出“嘎吱吱”的聲音,很好聽。
可這聲音在三哥的耳中卻成了魔鬼的腳步聲。
“嘎吱吱”
“嘎吱吱”
他終于知道胡同口站着的是什麽人了,終于知道自己對着什麽人放狠話了。
等腳步聲停在自己身前,三哥都沒敢擡頭看,微微低着頭,用眼睛偷偷瞄着,看着身前這人的膝蓋慢慢彎曲,直至蹲下。
等眼前人蹲下,三哥現在背對着燈光才看清楚堵着幾人還放槍的這屌人的長相。
甘霖娘!
大疤瘌臉!
大半夜的,這特娘的太吓人了!
“啪!”
三哥被打的一愣,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疼,依着三哥的本性是要龇牙的,誰敢打三哥?
可現在跪着的膝蓋不允許,三哥面上露出乖巧的樣子看着眼前人。
“三哥是吧?”
“啪!”
“巡邏隊是吧?”
“啪!”
“喪盡人倫是吧?”
“啪!”
“用錢都擺不平是吧?”
社會我三哥被打了幾個嘴巴子一聲不敢吱。
廢話,你要是被幾杆槍指着打嘴巴子你敢吱聲?
三哥看着眼前的疤瘌臉問道:“能問問您是什麽人嗎?我好像沒得罪穿伱們這樣衣服的,就算是讓我死也得死個明白不是?”。
“正義!”
正義的化身,保衛處之虎,交道口所六邊形副所長,街道民衆的保護神!
李學武慢慢地站起身,俯視着眼前的胖子說道:“當邪惡的你在黑暗之中蠢蠢欲動時,你就應該知道正義必将降臨”。
“……”
“嗯?”
這胖子好像有點兒不服氣啊。
“我長得不正義嗎?我剛才的形象你不覺得很偉岸嗎?你們看見我的時候沒感覺到很具有威懾嗎?”
三哥轉頭看了看小不點兒,小不點兒的表情還是很痛苦,但還是堅持着點點頭。
“正義、正義,您長得很正義”
聽見小不點說了李學武正義,随後三哥也狂點頭。
“偉岸、偉岸,您的形象很偉岸,我看見您的時候威懾的都給我吓壞了”
小不點兒在一旁也是狂點頭:“是、是、是,我尿都要吓出來了”。
見胖子聽見自己的話羞愧難當,幡然悔悟,不得不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李學武把頂在胖子腦門上的“道理”挪了開來。
“剛才聽你說話一套兒一套兒的,很有文化嘛,什麽學曆啊?”
“沒沒沒,都是瞎說的,我小學都沒念完”
三哥感覺腦袋頂着的冰涼挪開,褲裆裏好像濕了,冰涼冰涼的。
幹塔娘,這到底是什麽人,不順着說就要動家夥事兒,就您這幅尊榮,我不誇您正義都對不起我剛才跪下來的膝蓋。
“呵呵呵”
李學武走到小不點兒面前,看着這個才十六七歲樣子的社會弟,說道:“挺好的,有點兒文化是好事兒,最起碼知道法律兩個字怎麽寫”。
“咔”
李學武給自己點了一根煙,随後對着把車開過來的闫解成擺擺手,示意闫解成把車停在這兩人的後面。
“科長?”
“沒事兒,就停這兒”
闫解成跳下車站在車門邊上,不知道李學武讓把吉普車停在這一坐一跪兩人身後是個什麽意思,但還是照着做了。
車燈有點兒晃眼睛,李學武用手遮在眼前,笑着對闫解成問道:“話台裏有新的消息嗎?”
“有,都是完成抓捕的,劉主任接的”
“哦哦哦”
李學武點點頭,然後對着身前的兩人笑着說道:“我還有點兒時間,大半夜的,我看你們不在家睡覺一定是無聊鬧到,咱們玩個小遊戲”。
三哥看着李學武像是看傻子一樣的表情。
明明都抓到自己了,不把自己捆起來,反而要在這冰天雪地裏玩什麽遊戲。
玩錘子啊玩兒!罪犯沒有人權的嗎?
李學武笑嘻嘻地把手裏的槍關了保險,然後反握住了槍管。
“你也坐,别老跪着,膝蓋涼,到老了該得風濕病了”
您真是太有愛心了,可你讓我站起來好不好,膝蓋涼,屁股就不涼了嗎?
我褲裆裏還涼呢!
三哥看了看李學武好像真的是認真的表情,所以試着擡起了一條腿。
見李學武的臉上仍是鼓勵的笑臉,便痛快地把兩條腿一收,直接坐在了地上。
死就死吧,看看這疤瘌臉在玩什麽花樣。
“哎,這就對了嘛”
李學武示意小不點兒往這邊兒來點兒,然後興奮地說道:“我最喜歡這個遊戲了,可以這麽說,這輩子我就靠這個遊戲活着了”
李學武對着兩人示意着說道:“現在你們兩個把手伸出來,放在地上”。
小不點兒看了看三哥,臉上全都是驚恐。
三哥,咱們是不是遇見精神病了?
廢話,不是精神病能這麽玩兒?
三哥雖然猶豫了一下,但是想到這個疤瘌臉真敢開槍,便哆哆嗦嗦把手放在了雪地上。
小不點兒見三哥做了,也隻能把捂着肚子的手放在了三哥的旁邊。
李學武見兩人照做了,便笑嘻嘻地繼續解釋道:“這個遊戲就叫《錘了個錘》”。
草!
三哥的腦袋上飛過十幾隻烏鴉……
老子剛才就是特麽随口一說!
玩錘子啊玩兒,不是我們要玩兒錘子遊戲的意思啊!
錘子不是這個錘子,是指的那個錘子啊!
李學武才不管兩人的目瞪口呆,而是用槍柄在兩人的手背上示意了一下。
“每次我都會問一道問題,你們兩個可以搶答,回答上來的人可以在這一輪把手抽走。”
“剩下的人要跟我比手速,也就是在我錘子砸到你之前把手抽走就算過關。”
“但是有一樣啊,我虛晃的不算,我錘子沒有落地就不算過關。”
“如果這個問題你們兩個都回答不上來,那麽就兩個人的手都放在這兒,看我砸到誰,或者誰都砸不到。”
“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不就是打瞎巴掌……”
“啊!~~~”
小不點兒剛點頭說明白了,還引申出了打瞎巴掌的遊戲規則。
可還沒說完話呢,就聽見身邊的三哥發出了豬一樣的慘叫。
“啊~~~我的手~我的手~~~”
三哥抱着自己的手躺在雪地裏打着滾兒的嚎叫。
李學武不耐煩地說道:“哎呀呀,行了啊!沒那麽嚴重啊,就是手骨疼,快來快來,咱們進行第二輪”。
三哥把手擡起來對着身後的大燈照了照,隻見胖乎乎的手背上腫起了老高。
三哥有心罵兩句的。
但看着李學武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又颠了颠手裏的槍,隻好把手放在了小不點兒的旁邊。
甘霖娘!
感情不是你的手了,還特麽不嚴重,有能跟你把手放在這兒我來敲!
“正正義哥.這就開始了?”
“嗯?”
李學武疑問地看着三哥,不知道三哥什麽意思。
三哥指了指剛才砸自己的槍把再次問道:“我是說剛才你問“聽明白了嗎?”這個問題就算開始了?”
“是啊”
李學武一臉認真地說道:“我說了,每次我會問一個問題”。
“可你也沒說這就開始了啊!”
李學武眯眯着眼睛問道:“是你說的算還是我說得算?”
“您說的算”
“……”
“啊!!!”
三哥再次抱着自己的手瘋狂地噘着嘴嘶着氣,看李學武的眼神就像看瘋子一樣。
他是不敢再問了,因爲再問他再來一句隐藏式的問話,自己不注意還得挨砸。
李學武看着三哥将鼓着紅色大包的手放在雪地上,笑着對着旁邊的社會弟說道:“你還真是個聰明的人,就你這個反應速度我都想把你招進我的隊伍裏來了”。
“嘿嘿嘿”
小不點兒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李學武,随後又有些自得地看了看三哥。
三哥現在不敢跟小不點兒置氣,隻能盯着李學武的手,防着李學武抽冷子再來一下子。
“好了,咱們的遊戲要開始了,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
“哈哈哈哈哈”
看着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了自己的問題,李學武笑哈哈地點點頭說道:“就是這麽玩兒的,看來你們都懂了,現在開始第一題”。
李學武看着緊張地盯着自己的兩個人,伸出三根手指在自己面前晃了晃,然後快速地問道:“一加一等于幾?”
“3!”
“3!”
“哈哈哈哈,猜錯了,哈哈哈”
李學武笑得差點兒向後面翻去,晃了晃才穩住了身子。
周邊警戒的護衛隊員和保衛人員全都抿着嘴轉過了身子,不忍再看目瞪口呆的小不點兒和三哥兩人。
劉主任從兜裏掏出一盒煙磕出一根給自己點上了,坐在車裏看着前面的熱鬧。
他就知道這小子沒好道兒。
闫解成看着哈哈大笑的李學武直覺得後脊背發涼,如果當初不是自己媳婦兒帶着自己去後院兒找了李學武……
于麗是個好媳婦兒,保命的好媳婦兒。
“快!快!快!”
李學武拎着“小錘子”對着兩人比比畫畫地說道:“答錯了,準備好了啊!”
三哥和小不點兒愣愣地看着李學武,這特麽什麽人啊。
“剛才不是三……”
三哥一臉懊惱地給了自己一嘴巴,随後狠狠地把手拍在了地上。
“願賭服輸!”
小不點兒也是膽戰心驚地把手放在了三哥旁邊。
“哎,這就對了嘛,玩兒的就是個樂兒”
看着李學武,三哥的後槽牙都要咬碎了,心裏已經咒罵不已了。
你是樂了,我們哥倆兒可是遭殃了。
“當當當當~~~”
李學武拎着“小錘子”在兩人的手背上面來回地晃,惹得三哥兩人的眼睛随着李學武的手來回晃動。
隻見李學武猛地往後收了一下,随後猛地往下砸去。
“啊呀!”
“啊!!!”
李學武看着三哥和小不點兒都在抱着手喊疼,不由得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小錘子”,然後對着三哥氣罵道:“你特麽嚎什麽?”
三哥看了看身邊滾地叫疼的小不點兒,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後咧嘴笑傻呵呵地笑道:“哎!哎!沒砸到我!哎!”
闫解成看着欣喜若狂的胖子,有些膽虛地拉開車門子上了車。
他不是怕了李學武,就是外面有點兒冷。
是的,就是有點兒冷,腿有點兒哆嗦。
尤其是聽見那胖子滿足的笑聲。
“行了行了,嚎一會兒就成了,開始第二題了”
李學武對着伏在地上的小不點兒說了一句,随後晃了晃手裏的小錘子。
小不點兒的眼淚都疼下來了,他本來就瘦,手上沒有多少肉,槍柄砸的直接就是骨頭。
那槍把直接砸在骨頭上的感覺确實不好受。
抹了抹眼淚,小不點沒了剛才的得意,有些畏懼地看着李學武。
李學武看見小不點兒的眼神,笑着問道:“看我幹什麽?别以爲你長得帥我就不打你”。
小不點兒不知道李學武說的帥是什麽意思,但知道是好詞兒。
可現在自己長的“帥”還有錯了?
李學武不搭理小不點兒,随後晃着左手的兩根手指頭問道:“一加二等于幾?”
“3”
“3”
這次兩人倒是學聰明了,不再看着李學武的手指回答問題了,而是閉着眼睛,所以都是快速地答對了。
“好,這次算你們過關,咱們下一題”
李學武頓了頓才問道:“誰讓你們來這邊搶劫的?”
“付長華”
“……”
小不點兒驚訝地看着自己三哥,愣愣的表情好可憐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他不知道的啊,超綱了呀!!!
因爲平時跟那個人聯系的也不是他。
回答完問題的三哥也愣住了,看着笑眯眯的李學武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小不點兒歎了一口氣,将手放在了地上,準備讓李學武砸。
可李學武的目光這會兒根本沒看小不點兒,而是一直看着三哥。
三哥也是遭不住李學武眼神,随後說道:“是付長華讓我們來的”。
李學武蹲在三哥面前,借着三哥的陰影,盯着三哥的眼睛問道:“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說别的,你現在就告訴我你說的這個人在哪?”
見李學武這會兒的臉色變了,從嘻嘻哈哈的笑臉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就連說話語氣都變得陰翳了。
剛才看熱鬧的保衛人員都知道,現在李學武又恢複成了那個睿智如妖的保衛處之虎了。
保衛們紛紛轉身或者轉頭看向三哥。
就連劉主任都忍不住從車上下來了。
實在是對李學武佩服得五體投地了,本來還以爲李學武是爲了羞辱這些人,逗樂子玩兒的呢,沒想到李學武的彎兒拐得這麽急。
“不知道”
“不知道?”
三哥看着腦門上頂着的手槍,冷汗唰地就從太陽穴上面流了下來。
就連坐在旁邊發現好像事情不大對的小不點都看出了三哥的恐懼。
還以爲遊戲會繼續玩的小不點兒小心翼翼地收回了按在地上的手。
可在收回的時候不經意間看見三哥的手在抖,冬日清新的空氣中還有着一股子尿騷味兒。
倒不是三哥不硬氣,而是眼珠子盯着的地方,眼前這個瘋子手指在不停地用力扣扳機。
三哥也不知道自己能挺過幾秒,但他知道自己拼不過眼前這個人。
就從他能帶着這麽多人,就從他戲耍自己沒人敢有異議,就從他肆意張狂的狀态就知道他敢開槍。
他真的敢斃了自己。
三哥給眼前這瘋子打死自己的理由都想好了:犯罪分子拒捕,被“正義”一槍擊斃。
“我真的不知道”
三哥的聲音明顯帶出了哭腔,哆嗦着嘴唇說道:“付長華很有能量,他跟XC朱八爺認識,我都是從朱八爺那兒接收消息,真的,我就在酒桌上見過他”。
李學武把手裏的槍收回到了懷中的槍套裏,随後說道:“說出這個什麽朱八爺的名字,家庭住址,活動範圍”。
三哥挪了挪有些冰涼的下身,哆嗦着說道:“他叫什麽我不知道,但道上的都叫他朱八爺,付長華叫他朱老八”。
“他原來就是西單市場的混子,一般都在那兒附近活動。”
“他在大木倉胡同有處房子,但那是他姘頭的,他也不是經常住在哪兒,每次找他都是通過那個姘頭。”
李學武盯着坐在地上這胖子的眼睛說道:“希望你沒有騙我”。
三哥咧着嘴苦笑道:“不敢不敢”。
李學武繼續問道:“知道還有誰在這邊搶劫嗎?知道位置嗎?”
三哥的臉色唰地就變了。
讓他供出上線這是沒問題的,因爲他确定隻要上線被抓那就一定是吃槍子了。
可要他供出同行,那他自己的家人是要被扒皮的。
可看着李學武躲在自己的影子裏就像毒蛇一樣盯着自己,三哥猶豫了。
“你覺得就算你保住了道義你的同行會善待你的家人?”
“住你的窩,睡你老婆,花你的錢,打你孩子……”
三哥看着李學武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毒蛇吐着信子,不斷地在威脅這着自己的内心。
“有……”
小不點兒握着被李學武砸疼的手,不敢置信地看着三哥交代了一個個人名,一個個位置區域。
以前三哥經常說,出來混,講的就是一個義字。
而三哥嘴邊經常挂着的就是爲兄弟兩肋插刀,人稱插刀教教主。
可現在看着三哥不停地對着以往口口聲聲說着生死相契的兄弟不斷地插刀,小不點兒整個的人生觀崩塌了。
劉主任拿着本子把這胖子說的都記了下來,随後便跑回指揮車去搖人了。
李學武看了看精神世界已經完全崩塌了的社會弟,問道:“多大了?”
小不點兒畏懼地擡起頭看了看已經面如死灰的三哥,又看了看恢複了最開始冷漠神色的疤瘌臉。
“十……十六”
李學武掏出煙盒對着社會弟示意了一下。
小不點兒看了看李學武說道:“我不會抽,沒抽過”。
“呵呵呵”
李學武笑着說道:“跟他混哒幾年了?”
小不點兒再次看了看委頓在地上的三哥,然後說道:“兩年多了”。
“他有沒有跟你說出來混要靠三樣東西、五件事兒?”
小不點兒看着這會兒變得特别好說話的疤瘌臉搖了搖頭。
“沒有,三哥就跟我說出來混要講義氣……”
說到最後想到剛才三哥的表現,小不點兒再也說不下去了。
“呵呵呵呵”
李學武輕笑了一陣,随後對着小不點兒說道:“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也出來混過,跟你一樣大”。
小不點兒看着李學武不敢置信地問道:“真的?”
“真的”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點了點頭道:“有沒有聽說過DC五虎?”
小不點兒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呵呵呵”
李學武頹敗地點點頭,道:“好多年前的事兒了,江湖就是這樣,一代新人換舊人”。
小不點兒好像忘了手上的疼是誰弄的了,看着李學武威風的樣子問道:“那你真的像我一樣混過?”
“呵呵呵”
李學武笑道:“我出來混靠三樣東西”。
小不點兒來了精神,跪坐起來想要聽聽前輩是怎麽混到現在這個樣子的。
可隻見這疤瘌臉掰着手指頭說道:“一慫,二出賣同行,三不講義氣”。
“啊?”
小不點兒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看着李學武好像騙子一樣。
李學武笑了笑繼續掰着手指說道:“我再給你說說我出來混靠的五件事兒:背信棄義,出賣兄弟,吃裏爬外,栽贓嫁禍,照顧嫂子”。
“哈哈哈哈哈哈”
站在一邊執勤的衆人再也忍不住了,有一人帶頭笑出聲,其他人也都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李學武則是仍然蹲在小不點兒的面前笑道:“你沒聽過那套江湖嗑兒嗎?”
小不點兒看着周圍人的笑,也知道李學武說的是不好的話,但不知道李學武爲什麽這麽說。
李學武看着小不點兒說道:“兄弟挨打我跑路,我是兄弟賢内助;兄弟情義比水濃,兄弟出事我裝聾;兄弟在時我叫嫂子兄弟不在我叫寶子;做兄弟講義氣一人挨打全看戲”。
“哈哈哈哈哈哈”
站在周圍警戒的人都笑瘋了,頭一次知道李學武這麽幽默。
小不點兒這回知道李學武是在諷刺身邊的三哥了,不由得把目光看向了曾經的王者。
這會兒隻見王者三哥默默地低着頭,任憑周圍人的嘲笑聲刺痛他的耳膜。
“所以,您是怎麽混成現在這樣的?”
就在李學武搖頭笑着站起身的時候,小不點兒瞪着純真的眼睛看着李學武問出了這句話。
而李學武往起站的身子微微一頓,随後挺直了腰闆,往吉普車的副駕駛走去。
在拉開副駕駛車門的時候,李學武背對着正在看向自己的小不點兒說道:“知道爲什麽剛才我說我和你一樣混過,而你再次問我的時候我沒有直接回答你嗎?”
小不點兒搖了搖頭。
就好像知道李學武一定知道自己不知道一樣。
而李學武也是好像知道那個十六歲的“老江湖”在瞪着純真的眼睛搖頭。
“因爲最初的我跟你一樣,後來不一樣了”
“哪裏不一樣?”
李學武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出這個問題。
他面對敵人時可以表現出最殘忍的一面,面對犯罪分子時可以表現出最冷血的一面,可唯獨面對迷失的羔羊,李學武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該如何告訴他,這個世界很殘忍。
“因爲我像你這個年齡的時候還有機會改正錯誤,而你……”
李學武沒有把話說完便上了副駕駛,随後把車門子哐當一聲拉上了。
“走吧”
“是”
闫解成把車挂了倒擋,準備倒車出去上大路,繼續執勤。
而随着車燈的慢慢遠去,畫面裏是三哥和小不點兒被保衛們踹倒,按照慣例進行搜身羁押。
而被踹倒了也沒知覺的小不點兒也一樣聽懂了李學武沒有說出的話。
他,沒有機會了。
李學武閉着眼睛都能從前擋風玻璃外感受到被壓在地上的社會弟看向自己的眼神。
車輛慢慢倒退,小不點離李學武越來越遠,就好像李學武曾經放蕩不羁的青春,離李學武越來越遠,直至消失在胡同的黑暗中。
而時間的黑洞會不停地吞噬那些迷茫的,失去了自我的人,包括還沒有成年的人。
這個年代是沒有保護法來給他們機會的,所有人都要爲自己的錯誤買單。
李學武臉上的傷,南方受過的罪,家人受到的冷嘲熱諷就是李學武爲青春埋的單。
這也是李學武珍惜生命,珍惜現在,珍惜家人的原因。
劉主任坐在後面拍了拍坐在副駕駛的李學武的肩膀。
“你是好樣的,浪子回頭金不換的典範”
“呵呵呵”
李學武苦笑了一陣,随後說道:“我要感謝當年是您和王主任沒有放棄我啊”。
劉主任笑着坐在後面,雙手交叉放在腿上,眼睛看着窗外不時後退的路燈。
“懲罰一個人很容易,解救一個人卻是很困難,讓我沒有放棄你的原因是你一直有着一顆善良的心”
李學武自嘲地笑道:“我怎麽不知道我的心裏還有善良二字?”
“哈哈哈哈”
劉主任也被李學武的自嘲逗笑了,實在是因爲他太了解這個小壞蛋了。
李學武壞不壞不用劉主任說,問門口張大爺就行。
李學武這麽壞,張大爺爲什麽還願意把李學武從大太陽曬的牆邊叫到門房陰涼處訓斥呢。
無非就是李學武壞的是事兒,而不是人。
做壞事兒的不一定是壞人,做了壞人一定做壞事。
壞事兒也分法律之内和之外。
李學武做的就是讓人火冒三丈,卻又啼笑皆非的事兒。
包括劉主任在内,街坊四鄰的,都知道李家二小子淘氣着呢,可知道的,無非就是孩子缺少關注罷了。
拿着鞭炮往你身上崩屎和騎在你身上拉屎是兩碼事兒。
“滋~滋~”
就在李學武和劉主任扯閑嘣的時候,通話器傳來了呼叫的聲音。
“呼叫指揮車,呼叫指揮車”
李學武拿起通話器說道:“指揮車收到,請講”。
“指揮車,指揮車,這裏是2号車,這裏是2号車,既定抓捕任務已完成,既定抓捕任務已完成,請求歸隊,請指示”
李學武拿過劉主任遞過來的地圖看了看,2号車的位置很特殊,除了既定目标外,剛才那個胖子供出來的人居然也不在那邊。
這可能跟胡同口正對着DC分局有關系。
“這裏是指揮車,2号車聽我命令,現在請你們趕往5号車的位置進行增援,收到回複”
“2号車收到,2号車收到,我車将立即趕往5号車位置,彙報結束”
結束了跟2号車的通話,李學武再次叫了5号車的步話器,通知了他們2号車将過去增援。
想了想,李學武又把通話器拿了起來,旋轉旋鈕呼叫了另一台指揮車。
“2号指揮車,3号指揮車!”
“收到,收到”
擴音器裏傳來了老段清晰的聲音,現在北新橋指揮抓捕的就是段又亭。
“你們那邊任務完成得怎麽樣了?”
“快了,還差兩個,其他人都去抓後通報的那些人了”
“收到收到”
李學武得了消息沒有挂斷,而是繼續問道:“XC區西單菜市場附近有熟悉的同志嗎?”
“滋~滋~”
就在李學武兩人說話的這會兒工夫,通話器的信号又被幹擾了一下。
這很正常,四九城的電台很多,商業的,民用的,公用的。
這還多虧李學武他們用的是退役下來的軍品呢,不然通話效果更次。
“收到收到”
通話器裏滋滋了一陣兒,随後傳來段又亭的聲音。
“沈所的妹夫是那邊兒的指導員”
“草”
李學武這句草沒有通過話筒傳出去,而是笑呵呵地看了劉主任一眼,随後捏了通話器說道:“收到收到,我聯系沈所”。
“收到收到”
跟段又亭聯系完,李學武擡起手看了看手邊,現在已經過了九點了,這會兒大街上十分的安靜。
劉主任打開手電翻了翻手上的本子看了看,然後對着李學武說道:“基本上了,就差那麽幾個兒了”。
“嗯”
李學武看了看車窗外的街景,随後說道:“這很正常,咱們是有目的,有規律的,犯罪分子是沒有的,很多人不是傻子等在那兒讓咱們抓”。
“那怎麽辦?”
劉主任看了看前面副駕駛的李學武,道:“這次要是抓不到,可能人就跑了”。
“呵呵呵,往哪兒跑,沒有介紹信連城都出不去”
李學武搖了搖頭說道:“您可能不了解犯罪分子的心理,這些人就像兔子”。
“你這比喻還真形象”
劉主任見李學武輕松的樣子,也是把心放了下來。
“他們就像兔子,隻要一受到驚吓就會想着往家裏跑”
李學武看了看路邊黑暗的胡同,嘴裏說道:“就算他在東北作案,那他爬也會爬回四九城家裏的,這是人的避難心理,當然了,他可能有好幾個家”。
“我理解”
劉主任說道:“狡兔三窟嘛”。
“呵呵呵”
李學武笑着說道:“幾個窟那都是在地上,都是兔子洞,跑不了”。
劉主任看了看前面說道:“這也是你沒有着急去抓朱老八的原因吧?”
李學武掏出煙盒對着劉主任示意了一下,見劉主任擺手拒絕便自己叼了一根點了。
滿足地吸了一口才繼續說道:“在這個世界上,隻要是人他就會有牽挂”
說着話,李學武用手呼噜了一下車窗上的哈氣,道:“這牽挂可以是情人、金錢、子女、父母等等,甚至是未完成的願望”。
“還挺複雜”
“不不不”
李學武搖了搖頭否定了劉主任的話,然後說道:“這些東西看着複雜,其實簡單得很”。
把車窗拉開了一個小口,車裏的煙霧快速地被從這個小口被吸了出去。
“都說人心複雜,在我看來,人心是最簡單的東西了”
李學武不用回頭也知道劉主任驚訝地看着自己。
“人活一世必然會有追求,有了追求就有欲望,有了欲望就有了貪念,有了貪念就會犯錯,而我們就是站在人性的拐點上”
“你分析得倒是很透徹”
“不算透徹,我這僅僅是從犯罪心理學上進行分析,有些片面了”
李學武手調着話台的旋鈕,恢複了指揮頻道。
“站在人性拐點上的我們隻要抓住這些人的欲望就能抓到他們,審訊他們,突破他們的心理防線”
劉主任點點頭說道:“我跟沈所長聊過你,他說你的審訊很厲害,是這方面的專家,說跟你處理過好幾件案子,審訊工作都是遊刃有餘”。
“呵呵呵”
李學武得了誇獎很是開心地笑了笑。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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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