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李學武還好,于麗這麽一說,闫解成被自己父親在心裏種下懷疑的種子就發芽了。
“咱爸說你幫李學武收拾屋子、洗衣服了”
“嗤~~”
于麗嗤笑道:“我拿人家的錢,幹的不就是這個活兒嘛,咋了?看不慣了?我倒是想幫咱自己家收拾屋子洗衣服了,他給我錢啊?”
“是是是”
聽見于麗帶刺兒的話闫解成又慫了,也是無法說自己媳婦兒甚麽。
這才叫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呢!
本來就是,商量自己工作那天自己可是就在的,商量房子那天劉光天也是在的。
闫解成雖然還是在心裏有些别扭,但是自己都找不出自己媳婦兒跟李學武的證據來,僅憑借自己父親的胡亂猜測,别扭都說不出來。
闫解成是慫了,可于麗不讓了,噌地一下站起來瞪着眼睛問道:“你爸是不是又說别的了?”
“沒有”
“說!你說不說?”
于麗上手就要掐闫解成。
闫解成被于麗硬逼着也隻能猶豫着說道:“就是說……”
“你要是不說趕緊走,别跟我眼巴前兒晃悠”
于麗見闫解成吞吞吐吐的,自己公公指定沒說好話,推了一把闫解成就要攆他出去。
“說你跟李學武那啥……”
于麗聽了這話就是一愣,随即看到闫解成探究的眼睛,便知道自己公公也就是瞎猜的。
要真抓到證據了,那還用等着闫解成上這兒跟自己支支吾吾的試探來?
于麗把手裏的燒火棍一扔,張開嘴就罵道:“闫解成,你有沒有良心?我這麽辛苦爲了誰?我跟你沒房沒地的這麽幹爲了誰?”
“不是我說的!”
闫解成見于麗反應這麽大趕緊認錯道:“都是我爸胡說的,我都沒信,真的,他說完我就跑回來了,剛才你也看見了”
“真的?”
見于麗問,闫解成起誓發願地說道:“真的,我早就說過,我隻相信你跟李科長”
于麗抹着眼淚說道:“氣死我了,你爸怎麽這樣啊,要是讓人家知道這話是我公公傳出去的,你還讓不讓我活了?”
“是是是,媳婦兒,你看我都沒信,他就是想讓我回去住,好把錢交給他,我明白的,沒看我都沒回家直接上這兒來了嘛”
闫解成幫于麗擦着眼淚,勸慰着,順便把自己老子踩了一腳,踢一邊兒去了。
于麗這才破涕爲笑,怼了闫解成一下道:“你說說你,李學武又是給你找工作,又是給你調工作的,還有錯了?”
“現在還讓你挂在小車班,有了好處還想着你,你咋不記得人家的好呢,你爹給你啥了?那麽心疼你咋還攆你出來呢?”
“是是是,我都知道李科長的好”闫解成不住地點頭道。
于麗把闫解成手裏的衣服拿過來看了看說道:“再說我,這院兒裏這麽些人呢,誰不知道我淨撿着李學武不在家的時候去收拾屋子,跟李學武在一塊兒的時候不都是在這邊兒嘛,一屋子人呢”
“我知道,媳婦兒,我相信你的”
于麗捶了闫解成一下,掉着眼淚兒說道:“你知道個屁,你爸指定是看見李學武那天晚上回來我去找他了”
“啊?!!”
見闫解成瞪眼,于麗嗔道:“我是去問房子的事兒啊,你不着急我還不着急啊,這事兒不得背着人啊,滿世界嚷嚷還想不想要房子了?”
這還真沒編瞎話兒,于麗确實去問房子的事兒了。
“啊啊啊,這個事兒啊,我說的嘛,是不能讓人看見,我就說的嘛,我爸淨瞎想,房子怎麽樣了?”
于麗将衣服放回闫解成手裏說道:“李學武說街道那邊兒他去談,工程隊這邊兒也談好了,就是營造西院兒這個,便宜不說造的還好,咱們等着住就行了”
“嘿嘿嘿,那感情好了”闫解成不住嘴地笑道。
“你就知道笑,你就知道瞎尋思,你想想,這事兒我怎麽在這邊兒說?多少耳朵在呢,李學武也就晚上回家的時候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我隻能這個時間去找他,你還不信任我,哼”
闫解成抱着衣服嬉笑着說道:“我這也不是擔心你嘛,别生氣了,真的,誰說啥我都不信”
“死樣兒,趕緊的,把衣服拿東屋的大盆泡上,晚飯收拾完我給你洗出來”
“謝謝媳婦兒,媳婦兒真好”
“去去去,肉麻死了”
闫解成泡完了衣服見聞三兒和老彪子幾人正往屋裏走,便也跟着進了裏屋,卻是瞧見李學武躺在炕上睡着覺呢。
這可給闫解成吓了一身冷汗,剛才還以爲裏屋沒人呢,這才跟于麗說那些的,要是知道李學武在裏屋,說啥也不敢說啊。
“喂喂,武哥,咋睡着了呢?”
老彪子搖了搖李學武的腿便往後撤,這是他自己總踢别人留下的後遺症,怕别人報複。
在叫别人起床的時候都是扒愣一下就躲開,這叫夜路走多了怕鬼。
“嗯?”
李學武睡眼惺忪地被叫醒,看了看炕邊站着的幾個人,揉了都眼睛打了個哈欠。
“回來了?中午沒睡好,這會兒困了,栽歪一下就睡着了,啊~~~幾點了?”
“七點多了,再睡你晚上就睡不着了”
老彪子見李學武坐起來了,便也就坐上了炕,這膽兒虛的動作看得李學武一樂。
“你是不是壞事兒做多了自己都覺得疑神疑鬼了?”
“哈哈哈”
“哈哈哈”
“呵呵呵,我特麽就覺得以前他被叫醒那會兒踢人是特麽裝的,這會兒我算是看出來了”
看着自己三舅要上來踢自己,老彪子趕緊踢了鞋往炕裏竄,邊竄邊笑道:“那是真的,真的!我真沒印象,就是不知怎麽就踹人”
被聞三兒追着捶了一頓,老彪子也不還手,隻是嘻嘻哈哈地笑着喊疼。
這兩個活寶可把屋裏人逗壞了,于麗和陳曉燕端着菜進來都被逗得看起了熱鬧來。
這老彪子就是倒座房的開心果兒,天天嘻嘻哈哈的也不知道愁,以前沒飯吃的時候跟着李學武瞎竄也是這個德行。
笑鬧一陣兒還是姥爺和二爺進屋,幾人才算消停下來。
請了姥爺和二爺上炕裏坐了,幾人這才也都上了炕圍着炕桌坐了。
今天是于麗做的菜,炖的土豆條,裏面放了點兒醬,又放了幹辣椒,這可是道下飯的菜。
另一個菜就是蘿蔔丸子湯,這丸子也是肉丸子,但是肉不多,蘿蔔絲占了大多數,但是幾人吃着都挺香。
最後一道菜就是李家的保留菜式,炸凍白菜,白切蘿蔔條兒,白切大蔥白兒,還有兩頭蒜,就這麽拼着盤兒端了上來。
蘸的醬是用葷油炸的熟醬。
李家的醬都是老太太做的,劉茵做的醬家裏人都說苦。
當然了,在北方,這做醬不叫做,叫下,意思就是将醬塊子洗幹淨,捏成小塊兒,放進醬缸裏填水進行發酵。
劉茵常常自嘲說自己命苦,所以下的醬也苦,這李學武是不信的。
但不信也沒法兒,就算是老太太站在邊上教劉茵下醬,那也不行,夏天一吃就是苦的。
所以現在每年的三月份還都是老太太自己刷醬塊子,自己調鹽,忙活着下醬和篩醬。
現在倒座房吃的醬和鹹菜還都是李家的,隻不過是前段時間姥爺又收拾了一些小土豆,蘿蔔啥的,讓老太太在醬缸裏腌制了鹹菜。
現在倒座房早上吃的鹹菜就是前段時間新腌的。
幾人吵吵鬧鬧地吃着菜,陳曉燕又把李學才帶來的饅頭端了上來,給每個人都分了。
今晚大家倒是沒有喝酒,因爲明天還有正經活兒。
“學武,電機買回來了啊,軸承、鋸片什麽的五金店裏都有,我就一起買了”
李學武點點頭,看向姥爺說道:“大姥,有空我們幫你把大框都打出來,剩下的細活兒得您自己慢慢做了”
姥爺笑着說道:“好好好,簡單得很,在家具廠就是我們自己攢電鋸,沒想到退休了還能用上電鋸了,呵呵呵”
老彪子見姥爺說完,皺着眉頭說道:“您讓我們留意的舊家具什麽的還真有,量還不算小,但是願意賣的不多,現在都是緊吧日子,沒誰家願意賣家具的,不是自己修就是找人修”
“這倒是個問題,現在誰家不是這個樣子,除非是要結婚的家庭,不然誰家願意置辦新家具啊”
“要不怎麽說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呢”
“我是沒看見,我淨幫着三舅往家倒騰那些家具了”
這幾人七嘴八舌地開始議論開了,有說家具多的,有說家具少的,有說有願意買的,又有說日子困難沒人買的。
還是聞三兒給總結了一下:“您也别上火”
這是看姥爺的臉上沒了笑臉才安慰了一句。
接着又對着幾人說道:“這個事情還是要分情況看,咱們走街串巷的,遇到小門小戶的那是收不上來舊家具,這是正常的,其他的東西收的也少啊”
“但是工人居住的家屬區或者幹部居住區就有得收了嘛,再一個”
聞三兒看了看姥爺說道:“咱們還應該是以新家具作爲咱們的主要商品,再輔以舊家具置換,這樣才能把這個事情流動起來”
姥爺也是笑着點點頭道:“是我想當然了,沒想到實際情況,就想着做家具了”
“沒事兒,您手工做一套家具,就算有我們的幫忙,怎麽也得個三四天呢,就這個頻率,怎麽都夠咱們賣的了”
李學武吃得快,說話這會兒工夫已經吃了兩個饅頭了。
晚上不想吃得太飽,撂下筷子往後撤了一下屁股,然後又靠在了被子上。
可能是剛才睡了一會兒有些發嗫,一直沒怎麽說話,這會兒吃了飯才有了點兒精氣神兒。
于麗見李學武下桌了,趕緊放下筷子去櫃子上取了茶杯給李學武砌了一杯高碎,端着放在了炕上。
“謝謝嫂子”
李學武坐起身虛扶了一下道了謝。
于麗則是随口說了句:“沒事兒,今晚的菜鹽精重,喝點兒水”
闫解成端着飯碗看了看于麗,又看了看李學武,覺得還是自己爸爸多心了,挺正常的嘛。
李學武又躺靠在了被子上,然後說道:“整套的家具還是緩一緩,像是柱子哥這樣訂做的,咱們可以接了訂單做嘛,我看還是做一些規格單一的家具合适”
姥爺吃得少,這會兒也吃完了,往後撤了一下,然後問道:“做什麽單一的?”
李學武喝了一口茶葉水說道:“整套的家具不舍得買,那吃飯的桌子和闆凳得買吧”
見大姥和幾人皺着眉頭想着,李學武繼續解釋道:“比方說單做一個闆凳要一個小時,四個小時就能做四個,但用一個小時專門做凳子面兒,一個小時專門做凳子腿兒,那兩個小時能做多少?”
聞三兒“嘿嘿”笑道:“你是要把你姥爺累着咋地,還用上流水線了”
“哈哈哈”
聽着幾人玩笑,李學武也是笑了一陣兒,然後看着姥爺說道:“就是怕您累着,這玩意簡單,您做着單一的配件省時省力省精神頭兒”
“呵呵呵”
姥爺也是笑了一陣,看着李學武問道:“那樣可就做不得什麽花樣了”
姥爺說的是早先那種凳子,有的帶弧形的,有的凳子面爲了屁股舒服也做弧形的。
李學武擺擺手說道:“甭麻煩,怎麽簡單大氣怎麽來,現在講的可是結實,就是實木闆,下面四條實木腿兒加上橫稱,您再給調好了漆,上它三面兒漆,這凳子就完活兒了”
聞三兒磕了磕姥爺的腿說道:“就要這樣兒的,咱老百姓要的就是這個結實勁兒,一輩子用不壞才好呢”
姥爺“呵呵呵”地笑道:“放心,咱做出來的凳子絕對是質量有保證,一輩子可能時間太長了,30年用不壞還是敢說的”
這個李學武可是知道的,前世上小學的時候,課桌和長條凳子就是木頭的。
想想魯迅先生那篇文章的影響力,這課桌可是經曆過無數個“早”字摧殘的,依舊堅挺地支持着一代代的學子。
如果不是打架的時候強拆了凳子腿兒和桌子腿兒,那些“早”字對于純手工桌椅的傷害簡直不值一提。
老彪子這會兒也吃完了飯,跟着二孩兒下地給大家夥兒沏茶。
端着兩碗茶水交給二爺和姥爺,老彪子站起身說道:“其實啊,咱們出去收廢品最好還是不要用錢,這就是一種浪費”
說了這句話,老彪子又給其他人端茶。
“最好的方式就是用咱們的商品去換,沒有的找供銷社低價購買也好,這一來一去就能賺兩次錢”
聞三兒盤腿兒坐在炕上,看着老彪子說道:“想明白了吧,等這凳子做出來,咱們就往車子上放那麽四五個,有願意換的就換,有願意買的就賣,賣不出去還能做個宣傳不是?”
“嘿嘿”老彪子笑了兩聲,道:“您還真别說,真就有願意扒車看的老頭老太太,總想着占點便宜,要我說啊,這凳子就挺好”
李學武這會兒見姥爺和二爺都坐着喝茶,便也坐了起來,随後說道:“其實桌子也有好做的,桌面兒的闆子直接用電鋸,條框也是,到最後直接一拼接就成”
這個時候的桌面兒拼接還少有用膠的,都是直接用木闆拼,然後外框固定了上漆。
李學武拿着桌子上的筷子比畫着說道:“最重要的是這個桌子腿,可以做成這種帶中軸的,不用的時候可以合起來,用的時候打開了成十字,穩當得很”
“嘿,這不就是咱們早先街面上買賣攤子用的那種嘛”
李學武笑着說道:“就是這個,但是要做得結實些,桌腿兒桌面兒一起賣,簡單又實用,遇到家裏人口多,屋裏窄吧的,用着多合适”
姥爺想了想說道:“不難,有了電鋸不難,破木頭,刨面兒,鑽眼兒,都不用手工了,就剩下拼接和組裝,一天還不得弄出個幾套來啊”
聞三兒看着李學武說道:“到時候就是材料的問題了”
李學武喝了一口茶水說道:“慢慢來,老百姓們接受也需要時間,西院兒剩下的木頭還有,咱們收上來的舊家具還夠支吧一段時間”
邊說着李學武已經想到東北那趟走貨的事兒了,如果能經常去一趟,從二叔那邊兒弄木材過來就好了。
這個限制倒不是渠道,因爲有自己這個金手指在,從東北運木材過來還真就不是個事兒。
麻煩的是沒有時間,現在自己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現在更是走不開了。
隻能想着年後塵埃落定的時候往東北走一趟了,順便看看當初埋下的那枚棋子能不能用一用。
“暫時先這麽着,木材的事情我來想轍,年前這一陣兒咱們先糊弄過去”
“得嘞,有您這句話我們就都甭擔心了,呵呵呵”
幾人說笑着,看着闫解成也吃完了飯,老彪子用茶缸子給闫解成也倒了一杯茶。
再怎麽瞧不起這窩囊的人,看着在倒座房伺候自己幾人的于麗的面子上也得給闫解成個面子,最起碼面子上要過得去。
就像是傻柱,這麽渾的人都沒跟闫解成一般見識,都是看着于麗會聯合人兒。
剛開始老彪子還以爲李學武是用闫解成的原因才安排的于麗,沒想到是用的于麗,才安排的闫解成。
今天是于麗帶着陳曉燕在家看着店兒,本來老彪子和聞三兒還不放心,中午在家耽誤了一會兒才走,但是看着于麗待人接物上确實沒的說。
街坊鄰裏來賣廢品都是笑呵呵的,就算是那些想要占個小便宜的,于麗也都能笑着擋回去。
這就是聞三兒比較看重的了,因爲在以往時候,不管是外面收,還是家裏收,遇見斤斤計較的那個,幾個大老爺們都不好意思摳扯那幾分錢的。
但是從今天開始,這些大媽大嬸兒們算是遇到對手了。
要說一分兩分的,于麗可能就在這廢品成色上找補了,但要說計較得多了,三分五分的,非笑着跟你說笑一番。
倒不是回收站差這個幾分錢,而是幹這個行當,就掙那麽幾分錢,不得不精細些。
讓聞三兒更看重于麗的是這小媳婦兒的勤快,幾個大老爺們兒的衣服隻要脫下來就給洗了。
有幾次聞三兒也是故意不說不故意的吧,兜裏還有幾塊錢呢,就交給于麗洗了。
還沒等進屋呢,于麗就追着送了回來,兩三次的這麽試探着,還落了于麗的埋怨,說是爺們兒就是粗心,這得丢多少錢。
等第二天早晨,于麗就給了聞三兒一個青布縫制的小口袋,袋口是繩子拉拽收口的。
于麗說這是在家給她爹縫煙袋口袋一個樣式的,裝煙合适,裝錢也合适,繩子一拉,跨在脖子上或者系在腰上都行。
這倒是給聞三兒鬧了個大紅臉,上趕着給于麗道了謝。
闫解成也是沒想到自己在倒座房能有這個待遇,雙手虛扶着茶杯道了謝。
“甭客氣,咱都是自己人,今天就安心住在這兒,以後也是,到家來就住在這邊兒,有什麽不方便的就直說”
老彪子笑着跟闫解成客氣了兩句,又對着聞三兒說道:“三舅,今兒個可是2号了都,趕緊把嫂子的月錢結了”
“不用不用,着啥急啊”
于麗這會兒也吃完了飯,正準備收拾桌子上的碗筷呢,見老彪子說了趕緊擺手推辭。
聞三兒得了外甥的提醒,也是趕緊下了地,從錢包裏拿出一張大團結,雙手遞交到了于麗手中。
“看我,這兩天淨忙活來着,都忘了這茬兒了”
于麗不好意思地接了,然後說道:“三舅,看您說的,我就在這工作,還能差了這兩天咋地,再說了,學武給我錢都月中以後了,我這麽拿是不是多拿了?”
李學武擺擺手說道:“當兵的還給個安家費呢,上個月多出來的就算是給您的安家費了,以後每個月初由三舅給您發工資”
于麗答應一聲笑着揣在兜裏,接着便開始收拾桌子碗筷。
倒不是光于麗一個人忙活,這裏年齡小的二孩兒最是閑不住的,跟着陳曉燕都伸手幫忙。
于麗跟着收拾了廚房又去給幾人和闫解成洗衣服,這錢掙得也不容易。
李學武跟幾人坐在炕上扯了一會兒,看着李學才進來,便知道睡覺的時間到了。
每天晚上學才在這邊兒吃了飯就回家學習,等到了睡覺的點兒就回來倒座房這邊睡覺。
對于李學才這個弟弟李學武倒是很滿意的,傻是傻了點兒,可老實。
這個年齡的,還是這個時代的天之驕子,擱别人眼睛早長到腦瓜子頂上去了。
可這李學才學的是醫,手藝上面有職業醫生老爹壓着,學業上又有學有所成的大哥壓着,武力上又有職業選手的二哥壓着。
這也算了,可這後面還有一個更優秀的小妹追着揍。
真的是狂不起來啊!家裏的不允許啊!
就是學問狂傲如李學文也沒說過年級第一手拿把掐啊,李雪就敢。
要不怎麽說三大爺吊着眼睛看不上李順呢。
就那麽一個背着藥箱子,倔了吧唧時不時地跑鄉下掙錢的窮醫生,咋就養出了這麽多有學問的孩子呢?
這裏三大爺要強調一下,李學武不算啊!
三大爺可是人人尊敬的教師啊,書可是沒少讀的,學問也是沒少教的,可手裏的四個孩子已經廢了倆了。
闫解放中學畢業好長時間了,因爲年歲兒不夠,隻能在家晃,老也安排不上工作。
闫解曠呢,唉,不好說啊,剩下一個闫解娣還是個女娃兒。
李學武跟着傻柱從炕上下來,穿了鞋子和衣服,對着炕裏的老彪子三人交代道:“明天早上啊,七點半咱們準時出發,跟我去軋鋼廠打個站兒,然後就奔密雲去”
“知道了武哥”
老彪子幾人都是應着,倒是聞三兒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明天放假一天,他就得跟人家小寡婦說結婚的事情去了。
李學武笑着看了看聞三兒,扣上帽子跟傻柱出門去了。
因爲今天聊得晚了,進了前院兒的時候看着家裏北屋都熄了燈了,知道這是李順老太太他們躺下了,便沒去打擾。
揣着手往後院兒走,邊走邊跟傻柱逗殼子,說了會兒軋鋼廠的事兒。
還沒等兩人分開呢,就聽大門口傳來動靜。
李學武還以爲發生了什麽事情了呢,跟傻柱對視了一眼,兩人往回走。
“好像是雨水的聲音”
傻柱嘀咕了一嘴,便加快了腳步往外院趕。
李學武也是怕出什麽事兒,将外衣的紐扣打開,把懷裏的槍套露了出來,緊跟着傻柱就往出走。
不是李學武膽子小,他是慫,在這個年月,隻要黑了天,嘿嘿,有時候城裏都不好說。
這也是爲什麽要求街道出一個人,保衛股出兩個人,組成三人小隊進行帶槍巡邏了。
今晚在門房值班的是闫解放和門廳住着的小六子,闫解放十七,小六子二十二,都是大小夥子,這會兒倒是精神着呢。
在傻柱和李學武走過來前就聽出是中院何雨水的聲音,說着話就把門打開了。
傻柱走到二門門口就見自己妹妹冷着臉走了進來。
“怎麽了這是?”
何雨水想要跟傻柱說話,剛張開嘴就見李學武站在院兒中間,又把話咽了回去,低着頭往中院走去了。
“哎,我跟你說話呢,怎麽跑了呀?”
傻柱轉頭看着雨水低着頭跑進中院,跟李學武對視一眼也是一臉懵。
傻柱轉頭看了看也是懵了的小六子和闫解放,道:“沒事兒了,你們關上門回屋吧,怪冷的,謝謝啊”
小六子手插着兜,笑道:“嗨,咱不就是值夜班幹這個的嘛,您回吧,說不上雨水有啥事不方便說的呢”
傻柱這才明白妹妹啥意思,“哎”了一聲往回走。
等一轉身看着李學武的身影已經在中院了,眼瞅着都進月亮門了。
傻柱知道這是李學武見沒事兒了就回了,也沒多想,轉身又往回走。
邊走還邊嘀咕着:“可别是結婚的事兒、可别是結婚的事兒”
好嘛,傻柱剛打開自己家的門就見雨水坐在床上嘔着氣呢。
“怎麽了這是,氣鼓鼓的,問你也不說”
雨水瞪着眼睛看了看傻柱道:“是不是你們男的爲了當官老婆都可以不要?”
傻柱一聽這是有情況啊,挒着嘴笑了笑道:“這是說誰呢?我沒娶媳婦兒可不是爲了當官兒哈”
雨水憤憤不平地轉過頭看着箱櫃上的座鍾道:“沒一個好東西”
“嘿,你這罵的範圍可夠廣的了啊,我招你惹你了,回家就跟我發一通火”
傻柱知道自己妹妹一定是生準妹夫的氣呢,想着勸一勸的态度,便插科打诨道:“是說李學武呢?”
“這可不對了啊,人家李學武還沒結婚呢,再說剛才擔心你還跟着我出去看你呢”
“誰說他了,哼,我說的是景勇傑”
何雨水見哥哥把話頭牽到李學武身上,便轉頭說出了生氣的源頭。
但是随後卻又說道:“他也是一官迷”
傻柱拉着椅子放在了妹妹跟前兒坐下道:“别胡說八道,人家那是正經的轉業幹部,你說景勇傑,他怎麽了?不要你了?這兔崽子,等明天我找他去”
“沒有”
何雨水可是知道自己哥哥脾氣的,但是自己的氣還沒消呢,便說道:“今天晚上他跟我吃飯的時候說結婚的日子得延期了”
“爲什麽呀?”
這下子輪到傻柱驚訝了,噌地一下就站起來了。
“我可是把給你陪嫁的家具都訂好了,李學武他姥爺都給打了一個衣櫃了”
“哎呀哥~你能不能聽我說完呀”
何雨水怕自己哥哥嚷嚷的聲音叫别人聽見,這會兒倒是拉着哥哥冷靜了。
本來結婚是件好事兒,現在不管什麽原因延期說出去都大不好聽,不知道的還說不定怎麽傳瞎話兒呢。
“你說你說,我聽聽他到底有什麽理由想要延期”
傻柱臉色嚴肅地坐在凳子上看着妹妹何雨水。
雨水愁着臉說道:“今天他跟我說,他們所長安排了任務,要整頓轄區内的治安,打擊什麽什麽犯罪什麽的,得蹲點兒偵查”
“還說這是個機會,幹得好了興許能提到刑警隊,即使差一些也能有機會提幹副所長”
“說是交道口的所長答應了,交道口缺一個副所長,這次誰立功最大,就跟他們所長聯合推薦上去”
“哥,他說他不想錯過這個機會,要是休婚假,指定趕不上了,如果想要抓住這次機會,也沒心思想結婚的事兒”
“哥,你說他是不是官迷兒了?”
聽着妹妹雨水的控訴,傻柱倒是慢慢冷靜了下來,問道:“他真是這麽說的?”
何雨水歪着頭看向自己哥哥說道:“就是今天晚上說的,還說讓我支持他,可是我怎麽辦呀,我結婚的請帖都撒出去了”
傻柱皺着眉頭想了想說道:“這個事兒吧,我覺得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想個兩全其美的招兒,你看啊”
傻柱剛說了兩句話,何雨水就哭了。
“哥,您是我哥啊,您也幫着他說話是嗎?”
傻柱安慰着妹妹說道:“不是我幫着他說話,你聽我給你說啊”
“我不聽,你也是官迷,嗚嗚嗚”
“嗨,這怎麽話兒說的,他要是混了個一官半職的誰享福啊”
“我不要!享什麽福啊,就一個破警查支呼眼了,要是真有了一官半職的我算什麽呀?”
“小點聲兒,這會兒院兒裏都睡了”
“我不管,我反正跟他說了,這次要是不結婚,這個婚也就甭結了,嗚嗚嗚嗚”
傻柱看着妹妹哭得傷心也是不知道該怎麽勸好了。
這四合院的隔音效果實在是不怎麽好,雨水的哭聲不僅僅是中院聽見了,連後院的李學武也聽見了。
但李學武知道是何雨水回來了,也知道兩兄妹有話說,雖說跟傻柱的關系好吧,但也沒到了管人家家事的地步。
這會兒雖然隐隐約約聽見了何雨水的哭聲,但也沒理會。
這家長裏短的多了去了,哪有樣樣都順心的。
有兩口子正躺炕上閑磕搭牙,兩句話說不對了,爺們抄起鞋底子就打的。
娘們兒哭哭唧唧地收拾衣服往娘家跑呗,能怎麽着。
這樣兒的閑事兒多了去了,李學武要是有那個閑心就甭睡覺了,這四九城天天晚上都有這樣的曲目。
用大毛巾給自己擦幹了身子,換上睡衣,封上了火門,就回了裏屋。
上次去委托商店買的台燈雖然舊了些,但是還挺好用,綠色的燈罩,下面有根拉繩,輕輕一拉燈就亮了。
坐在書桌前,拿出稿紙,擰開了鋼筆,用左手拿了,繼續寫材料。
上次寫了三份材料就用了兩個多小時,這會兒要是不緊着點兒,非得熬夜不可。
中院跟傻柱關系好的一大爺把燈拉開了,跟着一大媽穿了衣服就往出走。
剛出門,正巧看見秦淮茹也披着大棉襖,睡眼惺忪地出來了。
“怎麽了這是?好像是雨水的哭聲啊”
見秦淮茹問,一大媽小聲說道:“我聽着也是,這不把你一大爺推醒了想着過去看看嘛”
三人正在說話,就聽前院兒又傳來了敲門聲。
這會兒雖說不是深夜,但大多數人家都睡了,已經倒班準備休息的小六子和闫解放對視一眼。
得,又特麽來人了,以後要是總這麽着,那就甭特麽睡了。
這門房的外牆柱子跟大門是連接着,一敲門這門房裏“咚咚”的。
這不是設計有問題,而是就這麽設計的,爲的就是提醒門房有人敲門。
爲啥古代達官貴人家被夜裏叫門的時候門房的态度不好啊?
那就是因爲睡得正香呢,剛夢見娶媳婦進洞房,好麽,開始敲上鼓了,還特麽得迎一回親。
“誰呀?聽見了,甭敲了”
小六子讓闫解放躺着不用動,自己拎着一大爺給的砂槍端着就出了門房的門。
“我是雨水的對象,雨水是不是回來了?您幫我開一下門,讓我進去”
“嚯,您可真夠慢的,雨水都回來好一會兒了,您才追上來啊”
知道雨水的對象是警查,所以小六子收了手裏的砂槍靠在牆根上,倒出手來把門杠往右一抽,打開了半扇門。
這一瞧才知道爲啥雨水都回來這麽半天了他對象才追上來,原來這位警查同志身後支着兩台車子呢。
“謝謝您,您能幫我把車子推進去嗎?我……”
景勇傑倒是很客氣,雖然急着去追未婚妻,但是這會兒院兒裏的人給開了門,還是客氣着道了謝。
随後看見開門這人看向自己的身後,知道人家看出自己追來得慢的原因了,便求着幫自己把另一台車子推進去。
“您甭客氣,推着這台車子往裏走,我幫您推另一台,回手我還得關門呢”
小六子把另半扇門也打開了,走出來對着景勇傑笑着說了這麽句。
知道這是來找雨水談感情事兒的,萬萬沒有這個時候瞧笑話的,所以趕緊出來幫着推車子。
“您把這台車子放在門口就行,我一會兒說完了事兒還得走,到時候我把門帶上”
景勇傑還以爲這是被自己敲門聲叫出來的人呢,推着雨水的車子邊往裏走邊客氣着。
小六子見雨水對象進去了,便也踹了自行車的後車梯子,推着車子跟了進來。
“您甭客氣了,我們院裏丢了一輛自行車,這不嘛,今天開始在門房值夜班了,一晚上都有人醒着,您走的時候在這窗戶知會我一聲,我來關門”
“還是你們院兒團結啊,要是都像你們這麽有責任心,我們也就沒這麽多工作了”
說了一句漂亮話兒,景勇傑見小六子把自己的車子支在了門口,便說道:“得嘞,我進去跟雨水說幾句話,您辛苦了”
“嗨~!沒事兒,走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