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順和劉茵後來見大哥實在堅持,又因大嫂的工作定下,這才同意。
見親家穿着補丁衣服和破布鞋,親自上門道歉,很是感動,這才從心底認了這門親家。
李順也是老實人,對着親家說雅芳在你家時是你的閨女, 犯了錯該你教育,現在嫁進了李家,沒有跟李家人過在一起,是自己的錯,以後會好好照顧孩子的。
兩家老人都當着大嫂和大哥的面訓斥了兩人不懂事兒。
往後的每個月李順都會叫大哥去送糧食,見是親家給的, 這回大嫂的父親才接了。
但趙家親家卻是每每總想着城裏的親家的好的,兩個老實人家往來很是和諧。
李學武晃晃悠悠騎到老道口兒理發廳, 還沒進屋兒就見排了得有十好幾個人, 這特麽理完發都得12點了。
扭頭出了理發店,騎上車子往道邊兒的剃頭攤子趕去。
這剃頭刮臉的行當自古就有,在清朝達到了巅峰,什麽樣兒的舒服方式都開發出來了。
這邊兒街邊有個六七十歲的老師傅,進不了理發店工作了,隻能自己挑着以前的攤子在街上剃頭刮臉。
街道看他歲數大了,能自己賺生活費總好過公家出錢養着好, 也就沒搭理他,要擱二一個, 早被收拾了。
李學武也是被逼的沒辦法了, 來到攤子前,就見凳子上坐着一四五十歲的中年正在刮臉。
刮臉的老師傅見李學武過來便問道:“同志您理發?”
李學武點頭應是道:“理發店人都快排到馬路上去了”
還沒等刮臉師傅開口說話, 那中年男人說道:“嘿!小夥子有眼光,瞧見沒?”
說着指了指自己個兒, 道:“我第一次上門兒見嶽父母就是曾師傅幫忙刮得頭, 曾師傅可是咱們這片兒的老師傅了”
李學武活了半輩子, 最不敢小瞧的就是老人,忙客氣着說道:“勞您辛苦了”
刮臉的老師傅特别的客氣,嘴上跟李學武說着話,手裏的刀也不停,掀起熱毛巾,不斷地從男人臉上刮過,刮完後再把熱毛巾蓋上,掀起另一邊兒繼續刮。
“小夥子稍等一會兒,丁爺這邊馬上就好”
那中年被熱毛巾捂着嘴,卻也嘴碎着道:“嗨,哪兒還有爺了,都是同志呢,您啊,老改不過來,小時候您去我家裏刮,現在我從家裏出來上您這兒刮,這就是改變”
李學武聽這話還是有故事的兩個人,想想也是,這兩人的歲數, 往前倒, 可不就是民國,甚至前清嘛。
曾師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小夥子别介意啊, 歲數大了,嘴老不好使喚了”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您客氣,都是稱呼,沒什麽可在意的”
說話間,丁姓中年男人的臉刮完了,曾師傅用毛巾擦了一下臉,便扶着他站起來了。
“今兒早晨精神頭兒足,就不放睡了,下次我趕後晌兒過來”
見丁姓中年說着話站起身,李學武才看清這丁師傅的模樣。
身高一米七左右,四方臉,八字胡,眼睛很有神,站在那兒雙手自然下垂,卻又像是随時都有動的傾向,自有一番氣勢。
李學武感覺到眼前這人有些氣勢上的壓迫自然而然地緊張起來,皺着眉頭,手不自然地放在了腰間的槍套附近。
這李學武是從戰場上下來的,身上的煞氣特别濃,轉業回家這麽長時間還沒有消除。
這股煞氣被丁師傅感覺到了,就連曾師傅都肅靜地站了,不敢出聲說話。
還是丁師傅年歲大,身上的氣勢控制自如,雙手抱拳打了一個漢禮,口中說道:“小兄弟身材健碩,勇氣非常,不是凡人啊”
李學武不知該怎麽回禮,有些尴尬地伸出右手道:“實在抱歉,剛回來,失禮了”
見李學武伸手,丁師傅愣了一下,便笑着伸出右手跟李學武握了握,口中說道:“您是個練武的好材料啊,您貴姓啊?有時間可以來這胡同的23号院,咱們交流交流”
這時候曾師傅笑着介紹道:“丁師傅是武術世家,老丁爺在城裏開過武館的”
李學武客氣地說道:“我姓李,家住那邊胡同的95号院,今天有幸,真是遇到國術高手了”
丁師傅擺了擺手說道:“都是多少年的老黃曆了,不提了,家中還有事兒我先回了,李同志有空兒去坐坐,曾師傅回見”
李學武與曾師傅送走了丁師傅,曾師傅伺候着李學武坐在了椅子上,圍了塊兒布,也沒問要什麽發型,摸了摸頭骨,便開始用剪子理發。
早先的手藝人都是這樣的,不帶問你要什麽樣式兒的,客人也都習以爲常,因爲你再學識豐富也不如天天幹這行的人,所以很少有去剃頭師傅那兒提我要什麽什麽發型的,這就跟你不能去豆腐坊說我要一個“皮卡丘”造型的豆腐一碼字事兒。
“您别看丁師傅現在穿的普通,說話客氣,早年間可是這四九城裏的佼佼者,出門兒也是前呼後擁的,直隸的小厮都有十幾個随身伺候着,家裏光是院子就有四五個,當年他爹在道兒上混的開,徒子徒孫都有給洋人當保镖的,每年的孝敬無數”。
李學武聽這話便知是那個混亂年代發生的事,年輕的纨绔子弟,鮮衣怒馬,張揚年紀,很正常。
曾師傅剪完了左面剪右面,嘴上說道:“後來變天了,他老子吓得病倒了,這丁爺是家裏獨子,倒也是個狠人,把浮财散盡,攆了丫鬟仆人,變賣家産該送的送,該捐的捐,你們街道現在用的院子就是丁家捐的,派處所那處也是,現在就留下一處五進的大院兒,那是他爹趁着内亂從權貴手裏花了幾百根黃魚買的”
李學武知道附近有個“東城之冠”沒想到現在在丁師傅手裏。
“這房子早先不都是分了嗎?怎麽還全須全尾地在他手裏?”
曾師傅剪完了頭發用刮刀刮兩側的頭發和脖子上的絨毛,手上不停,口中回道:“當年捐的多呗,總不能趕盡殺絕吧,當年老婆孩子都跟着他爹一起出國治病,就再也沒回來,他孤身一個人跟野鬼似的,現在也是這麽大歲數的人了,誰能拿他怎麽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