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8章 十年磨一劍

夜幕下的津門燈光搖曳,微風吹拂,似有秋意乍起,濺起陣陣漣漪。

闊麗壯觀的招待所門頭下,辦公室副主任柳林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筆挺。

不顧随風擺動的衣襟,他目光穿過夜色,望着緩緩駛來的車輛,快步下了台階。

“砰砰砰~”

車隊緩緩停下,一陣車門開啓和關閉聲,李學武和李懷德先後從車裏走了出來。

“李主任,李副書記,津門景色可好?”

柳林笑着側身示意了台階,做了請的手勢,嘴裏說道:“晚宴已經準備好了,七點準時開始”。

“辛苦了”

李懷德面上帶着微笑,邁着沉穩的步伐上了台階,大廳裏燈光明亮,驅散了身後的黑暗。

一行人或是說着考察的幾處位置,或是談論着津門的特色,聲音有些嘈雜。

柳林同李學武點頭示意過後對着李懷德說道:“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他将衆人引到了樓梯口,示意了大廳方向道:“我還是在大廳等着諸位領導和同志,到時候還是由我引導去往宴會廳”。

“好~好~”

面對海産公司的熱情招待李懷德隻是微笑着道好,

李學武請了李懷德先行,随後對着站在樓梯口的柳林點了點頭道了謝。

兩人說過一句後,這才帶着衆人往樓上去了。

辦事人員的房間跟李學武兩人的不同,他們被安置在了二樓多人間。

李學武回到房間後看了看手上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左右。

先放了熱水,又把換洗的衣服找了出來,這才脫了身上的衣服,有些疲憊地走進了浴室。

呼呼哒哒地跑了一天,嘴皮子要磨破了,腳底闆兒也要磨破了,出差真跟跟出遊是兩碼事。

躺在白瓷浴缸裏,李學武閉着眼睛小憩着,任憑水龍頭裏的熱水沖刷着一天的勞累。

很難得的居住體驗,來軋鋼廠快一年了,他可沒享受過這種待遇的出差呢。

享受着難得的放松時刻,感受着窗外的風吹進來,刺激的皮膚起了雞皮疙瘩。

泡了有二十分鍾,李學武這才忍着困意從水裏爬了起來。

用浴巾擦幹了身子,就那麽圍着走到了窗前,眺望着津門的城市夜景。

霓虹燈閃爍,燈火輝煌,繁星點點,如同一副生動的畫卷,城市的繁華在這一刻盡顯無遺。

李學武抱着胳膊,透過白色窗紗,感受着城市的脈動,也是不由的贊歎這座城市的繁榮與活力。

來不及繼續欣賞這份夜景,他看了一眼手上的時間,時間已經不多了。

換了一身幹淨的白加黑,李學武梳理了自己的頭發,這才出了房門。

在走廊裏彙合了李懷德,兩人說笑着一同下了樓梯。

樓下大廳内,柳林站在休息區的邊上,同莊蒼舒和汪宗麗熱切地交談着。

看見李學武兩人下來,三人的目光一同望了過來。

同樣的白加黑着裝風格,同樣的胸前像章,柳林發現,軋鋼廠幹部好像有着一些共通之處。

這個年代的服裝樣式很樸素,也很刻闆,顔色也就熟悉的那幾樣。

翻來覆去的變化也弄不出個花來,女同志還能寬松些,樣式多一些,男同志基本上就那樣。

可在柳林看來,軋鋼廠幹部的着裝似是有着統一的風格、統一的樣式,甚至是出自統一個工廠。

一件兩件的看不出什麽,可若是從頭到腳,所有的着裝都是一個規格和樣式的,那展現出來的風貌和意義就大不同了。

團結就是力量嘛。

軋鋼廠倒是沒有發過什麽文件,說機關幹部必須穿什麽,或者用哪個工廠的衣服。

可上行下效,李學武這個衣服架子給做廣告,當行政辦公套裝挂展在服務部後,不用下文件都有人買。

老彪子現在搞的就是聯合貿易,借着軋鋼廠的殼,頂着分銷的帽子,要把所有的商品關系同各個單位串聯起來。

爲了不犯倒買倒賣的錯誤,他還真會玩兒,絕對不直接賣給個人,全是套着單位的服務部。

軋鋼廠招待所、門前、宿舍區幾個服務部他都跑,衛三團門口的、俱樂部的他也去。

倒是供銷社他跑的不勤,隻跟交道口馬主任打交道。

原因也很簡單,供銷社内部體系更爲複雜,他不想爲了芝麻丢了西瓜。

所以了,一監所以及西城三監所搞出來的服裝隻會在這幾個渠道售賣。

當然了,這也跟行政套裝的價格和受衆人群有關系。

一套衣服、褲子、帶皮鞋、腰帶,都快頂上一普通工人整倆月的工資了。

四十八塊六,這數字真不是一般人能消費得起的,真真的就是奔着幹部專屬去的。

你要說貴,也得分怎麽看,合在一塊兒是貴了,可要分拆了就又覺得合适了。

供銷社裏一件襯衫少了說也得二三十塊錢,褲子,大多數也是一樣的價格,皮鞋,次一點的也得十幾塊錢。

若是加上腰帶和胸章這樣的小零碎,被通俗叫做幹部裝的行政套裝要價四十八塊六是符合定價原則的。

在工商物價管理辦公室那邊反正是沒卡着,因爲他們也明白這種套裝銷售的意義。

當然了,這個手工搓荷蛋的年代,家裏有手藝好的婆娘在,自己買料子自己裁縫也是合适的。

不過要湊齊這一套還是得賠錢,因爲單賣的皮鞋和皮帶都是齁貴的,算下來還是買成品的合适。

銷售的套路李學武隻給他們點過一次,就已經被老彪子等人玩出花來了,不上不下的吊着,套裝賣的還是很好的。

至少在前幾天的談判行動中,李學武建議着裝整齊的時候,大家都能拿得出來。

而看着整齊劃一的白加黑,乘坐伏爾加M24的時候,廠裏就有更多的人購買這些套裝了。

他們也知道這種着裝所代表的意義,畢竟領導都這麽穿嘛。

隻要是幹部崗,都不差這一套衣服錢,李主任他們就這麽穿,下面自然要保持一樣的步子。

隻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領導的衣服是老彪子送的~~~

“哈哈哈,歡迎啊”

衆人剛走到一起,招待所大門處便傳來了一陣笑聲。

有個胖子帶頭走了進來,笑呵呵地沖着這邊伸出了手。

李懷德也發現這胖子身後跟着的張長明了,猜想到對方一定就是津門海産總公司的管委會主任韓慶偉了。

他倒是沒讓對方太客氣,主動伸出手迎接了上去,笑着問候道:“是韓主任當面吧”。

“李主任,等候多時了!”

韓慶偉長得很喜慶,身子矮,又是個胖的,笑起來有點像琛哥。

李懷德也是個子不高,但沒有對方那麽胖,笑起來倒是一樣的老銀币模樣。

雙方握手寒暄,陣勢很是熱烈,很顯然對方也是剛結束工作,休整過後才過來的。

李學武看了一眼他們的人,除了下午見過的張長明,還有兩個中年幹部。

也許是發現了李學武探尋的目光,張長明微笑着主動走了過來。

“李副書記,抱歉啊”

他這一聲招呼很是熱切,好像真的是爲下午的接待失誤而感到抱歉呢。

李學武卻是挑了挑眉毛,笑着接住了對方的手握了握,道:“您客氣了”。

見李學武的話不多,張長明主動給軋鋼廠這邊的人介紹了身後的兩位。

“這位是總務處白處長,這位是銷售處淩處長”

說着話又給兩人介紹道:“這位是軋鋼廠李副書記”。

李懷德和韓慶偉正笑着寒暄,這邊負責業務的人已經搭上話了。

“白西元”

“淩漢濱”

兩人在張長明的介紹下紛紛主動做了自我介紹,并且同李學武握了手。

李學武也是笑着自我介紹道:“李學武”。

張長明還要介紹莊蒼舒來着,他卻主動同對方兩人握了握手,道:“白處長,淩處長,見過面的”。

“是”

兩人笑着說起了前幾天打過的交道,莊蒼舒又給他們介紹了汪宗麗。

休息區因爲雙方的見面和互相介紹一團和氣,氣氛很是熱烈。

柳林收到了服務員的通知,請示了張長明,随後衆人便一同往宴會廳包廂去了。

柳林在最前面引導着,後面是李懷德同韓慶偉談笑着,随後便是李學武同張長明等人。

因爲是初次見面,又是剛确定的合作關系,說白了就是沒什麽交情。

大家表面上客套,可實際上談不到什麽關鍵和重點。

張長明似是要彌補下午的過錯,主動跟李學武說了兩句話,李學武也是禮貌地回應了,看不出什麽态度來。

這樣的小把戲他見的多了,知道對方是把自己當成重點攻克目标了。

也别說人家專業,還真就是對軋鋼廠做過功課的,知道軋鋼廠負責貿易具體工作的是自己。

除了那個隻負責接待的副主任柳林,他的意外表情倒不像是裝出來的。

不過李學武沒在意這個,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這不是要吃席了嘛,咱們酒桌上見!

要說場面,海産總公司還真是闊綽,這也側面地看出了他們對這一次合作的看重和關注。

大包廂,大圓桌,寬敞的空間并不影響氣氛的熱烈和友好。

賓主雙方都是有風度和涵養的人,并沒有在主次坐席上争執客氣太多。

按照張長明的提議,軋鋼廠四個人,海産總公司五個人,大家整好交叉着坐了,方便聯絡感情。

李懷德的右手邊是韓慶偉,左手邊便是張長明,張長明的左手邊是莊蒼舒。

而韓慶偉身邊則是李學武,再往下是白西元和汪宗麗、淩漢濱。

柳林則是挨着莊蒼舒,兩人接觸的多,他主要是來服務的。

桌上已經擺了一圈海鮮涼菜,龍井汁黃魚凍、醉香螺、深秋宮保蝦、清香水晶魚、辣鮮露蝦蛄肉、辣汁清酒浸海河鮮、飄香醉蟹、蜜汁蝦。

“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

韓慶偉笑着示意了餐桌,對着衆人說道:“我們是靠海吃海啊,今天就用一頓海鮮宴來招待京城的貴客了”。

這話說的既裝哔又局氣啊!

是啊,海産公司嘛,窮啊,隻能用海鮮大餐來招待客人了。

這不禁讓李學武想起了以前聽到的那個曆史,魔都在某段時間窮人隻能以大閘蟹爲食度日。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李懷德笑着對韓慶偉及桌上其他人說道:“橘生淮南則爲橘,生于淮北則爲枳”。

說着話,點了點桌上的海鮮道:“在京城要吃到這樣豐盛的海鮮餐品是很不容易的,不在于價錢多少,難得的是鮮,貴的也是這個字”。

“津門百姓習以爲常的螃蟹和大蝦,在京城就難得一見”

李懷德半是認真地看向衆人,說道:“說實話,我自己都沒什麽見識,這菜怎麽吃我都不知道”。

“呵呵呵~”

桌上衆人輕聲歡笑,知道他說的是實話,海産總公司的人笑的是自豪,軋鋼廠的笑的是無奈。

“所以我們來了”

李懷德用手指輕輕敲了桌子,看向韓慶偉,看向餐桌上的衆人,道:“我們來了,就要把津門的美味帶回去,帶給軋鋼廠的工人,帶給其他聯合企業的工人們嘗一嘗”。

“嘗過山珍,也好吃到海味!”

“好~哈哈哈~”

韓慶偉舉起了剛剛被服務員滿上的酒杯,同衆人開口笑道:“第一杯,敬友誼!”

“叮~”

觥籌交錯間,氣氛陡然而升,随着津門名酒津酒下肚,飯桌上騰起一陣熱烈。

而在第一杯酒過後,海鮮熱菜也被服務員端了上來。

鳗魚、鲳魚、鳕魚、銀魚、黃鲼魚、鳐、蝦虎魚、河豚等魚鮮美宴上了桌。

又有對蝦、章魚、海參、鮑魚、扇貝等特色菜被服務員擺在了衆人面前,每一樣都讓人垂涎欲滴。

這可真真的就是靠海吃海了,海産總公司自己的招待所,那還不是什麽海鮮都能吃得到。

“這第二杯敬豐收!”

……

“第三杯敬合作愉快!”

……

三杯酒下肚,桌上衆人的面色都有了些紅潤,不用讓,軋鋼廠衆人都對着面前的海鮮特色動了筷子。

李學武嘗了一口鳗魚,這東西可是個寶,男人吃了都說好。

“一杯金,二杯銀,三杯喝個聚寶盆”

李懷德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回敬酒,說道:“感謝海産總公司韓主任的熱情招待,這一杯酒就祝前景光明,合作愉快!”

“好!~”

桌上衆人再次碰杯,飲盡一杯酒。

三杯酒過後,一杯酒回敬,算是開了今天晚宴的頭,接下來就是各自爲戰,圍點打援的時候了。

裝潢豪華的包間内,氣氛溫馨熱烈,角落的長桌上擺放着精緻的花瓶,卻與餐桌上的餐具是統一的風格。

就連插着幾朵鮮花的花瓶都是一樣,可見這處招待所在接收以前是多麽的豪華奢侈。

“李副書記,歡迎你來到津門”

張長明端起酒杯,笑着敬了李學武說道:“下午有眼不識真人了,我該敬您一杯酒”。

李學武卻是在碰過酒杯後笑着說道:“我尚且不知津門的朋友會這麽的客氣和謙遜,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聽見這話的韓慶偉笑着點了點張長明道:“該罰!”

“哈哈哈~”

張長明從善如流地使勁點了點頭,一杯酒直接幹到底。

而當他亮出杯底的時候,卻是發現對面的李學武也将杯底亮給了他。

你特麽酒哪去了?!

張長明面色已是微紅,有些呆呆地看着李學武放下酒杯,再看向桌上其他人,不似是李學武倒掉酒水後的驚詫。

這麽猛?!

張長明不到三十歲能坐到這個位置,除了其本身的家庭背景外,還有着一手絕活。

那就是一斤不醉,一斤半絕對不倒。

這讓他在面對交際和有宴會的場合出盡了風頭,現在正是負責對外貿易的領導者。

海産總公司跟軋鋼廠還是有很大區别的,一個是貿易單位,一個是生産重工業單位。

從級别上來說,軋鋼廠歸屬京城工業部門管理,但也屬鋼鐵部管理。

尤其是今年關鍵時期,軋鋼廠有可能一躍成爲鋼鐵部直管單位。

海産總公司則不同,他們跳不出津門這個圈,頂了尖了也就是市直經濟部門管理的單位。

要不怎麽說李懷德面對韓慶偉沒有一點壓力呢,以後得是韓慶偉巴着他說話才是。

當然了,在各自的領域說話,坐在談判桌上雙方還是尊重彼此的能力和優勢的。

畢竟軋鋼廠造不出螃蟹和海參來,海産總公司也拿不出槽鋼和拖拉機履帶不是。

不是這個年代沒有合作共赢,而是合作的時候也沒告訴你啊。

公對公的合作都是大項目,普惠的都是相關的特殊群體,比如廠裏的工人。

李學武去鋼城的時候就聽人家說了,一七廠的工人過節的時候可以領小米和白面,還能往家領蘋果和梨子。

總不能這些都是一七廠自己産的吧,福利品在這個年代就是特供的意思。

對某些單位也是如此,所以後世所推崇的那些神神秘秘的東西不要看得太重。

什麽特麽特茅啊,小熊貓啊,不是品質更優秀,隻是這個年代生産供給不足,有的人因爲某些條件能獲得,有的人就不能,這就叫特供。

你要是有錢,去供銷社裏愣買,這些東西用起來跟挂着那個标志的品質一樣。

李學武沒把海産總公司的宴席看得有多麽重要和難得,這些玩意他要是想吃,找門路天天當飯吃都成。

甚至都有可能不用他去找,鋼城訓練的那些貨船上就有這些東西,想吃多少有多少。

見識和目光代表了一個人的膽量和勇氣,李學武面對張長明的試探怡然不懼,甚至還有些忍不住地想還擊過去。

韓慶偉顯然看出了年輕人之間的别苗頭,笑着點了張長明一句,算是給軋鋼廠個面子。

服務員很周到,将剛剛燒好的海參用小碟子盛了,分别放在了衆人的面前。

其他扇貝、海螺啥的也是如此服務着,讓軋鋼廠衆人有了新奇而又舒适的體驗。

“你們來了,柳主任問我喝什麽,說茅台行不行,我說不行”

韓慶偉笑着擺手道:“茅台有什麽好喝的,來了津門了,就得嘗嘗津門的酒”。

說着話,示意了杯中酒,介紹道:“津酒啊,是咱們津門釀酒廠的金牌産品”。

“酒液清亮透明,酒香濃郁不浮,酒味醇而不烈,入口綿甜爽潤,回味純淨悠長”

韓慶偉看向桌上衆人,道:“我說其啊,具備‘色、香、味’三美,38°剛剛好,風格獨到”。

“您是品酒名家啊”

李學武笑着端起酒杯示意了韓慶偉恭維道:“我還真是頭一次聽人這麽細緻的講酒,跟您學習”。

韓慶偉笑着同李學武碰杯,随即很客氣地一飲而盡。

“嗯,醇!純!”

李學武品味一番,随即看向對方點頭道:“是您說的這個意境”。

“哈哈哈!”

韓慶偉得了李學武的贊如同遇到了知音一般,尤其是看着李學武連連舉杯仍不見醉意,便知道這也是個酒精考驗的戰士。

“清代詩人崔旭寫過一首《津門百詠》啊,其中贊曰:名酒同稱大直沽,香如琥珀白如酥,南中也愛燒刀好,一鬥葡萄博得無。”

“哈哈哈”

韓慶偉似是酒蒙子一般,借着說酒的話又讓了衆人一杯,同時也招手催促服務員倒酒。

“咱們北方人愛酒,也愛山珍海味”

李學武微笑着開口道:“時鮮無美酒,如遇嬌娘長的醜,心裏總不是個滋味”。

“呵呵呵~”

桌上衆人輕笑,有人看向身邊的服務員,又是一陣會意的微笑。

汪宗麗端起酒杯敬向韓慶偉道:“韓主任,美酒配佳肴好,我們李副書記要美酒都不要美嬌娘了~”

“哈哈哈~”

韓慶偉同衆人一起笑了起來,端起酒杯同汪宗麗示意,随後又同大家示意道:“今夜好,共同舉杯品美酒”。

張長明放下酒杯,示意衆人動筷子,他自己則是笑着接了李學武的話茬道:“南方人也喜歡海鮮,不過配的是黃酒”。

目光看向李學武和兩位領導,把話題引向了今日正題。

“上次貿易列車經過津門,可是給我們來了一場及時雨”

點了點桌上的醉蟹道:“這道菜沒黃酒可不是味兒,津門還真就有人喜歡黃酒配海鮮的”。

“淩處”

他看向淩漢濱問道:“九月份是螃蟹最肥的時候,今年咱們自己有黃酒了,螃蟹是不是能多賣幾隻”。

“呵呵~您說的是”

淩漢濱是個較爲嚴肅的幹部,桌上笑容不多,這會兒被點名提問了,也是稍稍微笑,開口介紹了螃蟹的銷售情況。

桌上衆人聽着,手裏忙活着,有默契舉杯共飲的,也有用心思索的。

窺一斑而知全豹,張長明有亮家底的意思,李學武也有了解津門海産情況的意願。

他邊聽着邊同對方舉杯示意着,有了一種較勁比試的意味。

也不伸着胳膊去碰杯,更不在意對方喝不喝,喝多少,反正他是杯杯見底。

張長明自然看出了李學武的意思,也是一杯一杯地跟着,同樣亮杯底。

韓慶偉發現了兩人的動作,看向李懷德,見對方自信的微笑有些意外地擡了擡眉毛。

再看向李學武的眼神就帶着不一樣的光彩了,這是第幾杯了?

淩漢濱的嘴皮子不是很利索,可能表達的意願也不是很強烈,隻是報了螃蟹的出産數據,話語也是幹巴巴的。

白西元在他說話告一段落後掐滅了手裏的煙頭,笑着接過了話頭。

“其實軋鋼廠的同志們也都看見了,一桌子菜呢,不隻醉螃蟹一個算鮮的”

他的手沖着餐桌比劃了一下,道:“如果把我們津門的海産品都呈現出來,那就跟滿漢全席似的了”。

“哈哈哈~”

他講話倒是風趣,衆人也很給面子地笑了起來。

淩漢濱也是不以爲意,同給他敬酒示意的李學武比劃了一下,幹了手裏的酒。

白西元手裏掐着數了:“我們這春秋兩季産卵索餌的魚類有近 100種”。

“像什麽黑鲷、真鲷、牙鲆、高眼鲽、木葉鲽、舌鳎、鲅魚、鲐魚、鳓魚、帶魚、小黃……”

跟報菜名似的,甭管桌上的客人聽沒聽過,他這嘴裏是真能說的出來。

知道的他是總務處長,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銷售處的一把手呢。

“其實啊,我們這沒太仔細分過海産種類,大概分近海、遠海和灘塗”。

白西元解釋道:“近海有我說的那些魚類,還有蝦蟹類、軟體動物、貝殼類、海藻類等等”。

“灘塗主要以菲蛤、文蛤、紅螺、竹蛏、泥蚶等 10餘種貝類,以及大量的藻類、蟹類組成”。

“就是這螃蟹”

他點了點手邊的一碗醉蟹道:“我們這的螃蟹有二十多種,要論仔細了,一種一個吃法,說三天三夜也說不過來”。

“哈哈哈,喝酒”

韓慶偉笑呵呵地舉了酒杯,同李懷德示意,同軋鋼廠衆人示意。

白西元的驕傲和自豪在介紹中體現的含蓄又誇張,讓他很是高興。

李學武舉起酒杯對着白西元示意了,又同對面的張長明示意了,表示了對他們這一介紹的感謝。

張長明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李學武把酒倒進了嘴裏,心裏就是一突突。

他真的麻了,嘴麻手也麻,心更麻。

這酒喝到現在基本上就能看出真章了,能喝不能喝的都露了相。

都是混機關的人,又是會客又是出差的,誰會往醉了喝。

不能喝的已經在品嘗美食了,酒量淺的早早的就鳴金收兵了。

唯獨京城來的這位李副書記,仍沒有停了手裏的杯子。

他一斤半的量,放到現在還沒見着李學武的底呢,這桌上也就沒底了。

李學武身後的服務員都有些傻眼,倒酒的時候不看酒杯,倒看起了李學武的臉。

酒灑是一定的了,可也沒那麽多慌張和錯亂。

李學武擺了擺手,制止了衆人的關心,笑着接了服務員遞來的紙巾,擦了身上的酒。

“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啊,我看美人見了英雄是愁更愁”

韓慶偉笑着對李懷德說道:“見笑了,我們姑娘實在是沒見過這樣的酒中仙”。

“年輕罷了”

李懷德示意了張長明說道:“津門海産也有能人啊”。

“哈哈哈~”

韓慶偉大笑着同李懷德再次碰杯,兩人都控制着量,一杯酒喝了八百回了。

李學武這邊再次安慰了緻歉的服務員,笑着舉起杯子一飲而盡。

“請幫我滿上吧”

服務員看着這位李副書記放下杯子對她示意,抿着嘴拿起手裏的酒瓶給李學武穩穩地斟滿了酒。

沒有年少輕狂,更沒有沽名釣譽,有的隻是身居高位的灑脫和自然。

待人和煦又溫和,舉止之間帶着從容的氣度,讓人不容質疑的氣場。

張長明看了斟滿酒退後的服務員一眼,知道這是在給自己解圍呢,再特麽喝下去,今天非撂在這不可了。

話才剛開了頭,一句正經的都沒談呢,要是鑽桌子底下去可就丢大人了。

得了,這酒不能再讓他喝下去了,自己實在是招架不住了。

“李副書記對水産也有興趣?”

張長明笑着說道:“那就多待些時日,我陪您多轉轉,咱們也上船出海去看看壯闊的藍天”。

“呵呵~我是真想啊”

李學武輕笑着看向韓慶偉和李懷德,說道:“不僅僅我對這片蔚藍感興趣,我們李主任也向往這星辰大海啊”。

他把話題引向了韓慶偉,轉了一圈吸引了對方的注意過後這才說道:“奈何工作纏身,事不可爲”。

“好在咱們不是合作了嘛”

李學武笑着對幾人說道:“讓我們有了駐留津門的理由和機會”。

他這麽說着,又将酒杯舉了起來,真誠地說道:“我們合作的未來一定比大海還要廣闊”。

這杯酒敬的很巧妙,不說敬誰,也沒說讓誰跟着一起喝,而是他自己先幹了杯中酒。

韓慶偉同李懷德對視一眼,均是把杯中最後剩下的那一錢都不到的酒給幹了。

張長明深呼吸了一口氣,也硬着頭皮喝了杯中酒。

李學武微微側身容服務員給自己滿了酒,嘴裏繼續說道:“爲了更好的合作,也爲了軋鋼廠的貿易項目更廣泛的開展,我們是決定要在津門成立辦事處的”。

“主要經營汽車、船舶、五金商品以及輕工業産品”

李學武稍稍坐直了身子,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就在氣氛正酣的狀态下,李學武發揮自己畫大餅的特長,以軋鋼廠目前開展的項目和即将上馬的目标爲基礎,爲海産總公司展現了一張輕重工業齊頭并進的宏偉藍圖。

他的語氣很真誠,語言也很簡練,語速不是很快,能清晰準确地将軋鋼廠未來以貿易項目爲紐帶,聯合京城工業區,跨越地域限制發展的目标闡述的聲情并茂。

先是聽到軋鋼廠的汽車項目就要下線,海産總公司的人驚了一下。

又聽說軋鋼廠已經完成對一家大型造船廠的收購工作,韓主任有些不敢相信。

再聽到軋鋼廠已經完成聯合企業的籌備工作,這個月已經正式啓動建設工作,飯桌上已經沒了别的聲音。

軋鋼廠的人自豪地挺直了腰闆,而剛剛還因爲靠海吃海而自豪的海産總公司的人已經沒了得意洋洋。

他們最在乎的不是軋鋼廠有多少人,有多大規模,貿易項目搞的有多麽的好。

而是這種我需要什麽、我想要什麽,就能造出什麽的魄力和能力。

鋼鐵行業和鋼鐵加工企業在這個年代真的是頂流了。

似是軋鋼廠這樣全面鋪開,展現出綜合發展潛力的大企業更是牛到天上去了。

在服務員驚訝又仰慕的目光中,李學武的語氣依舊是謙虛而又謹慎的,沒有興高采烈的侃侃而談,就是那種實事求是的真切感。

就連聽過李學武多次“軋鋼廠成功學”演講的李懷德和莊蒼舒等人都是認真地聽着。

這玩意兒聽着真上頭啊!

一想到軋鋼廠輝煌璀璨的未來就要在自己等人的手中實現,他們真的是幹勁十足,并且由衷的心向往之,爲之奮鬥。

李懷德自認爲他是一個善于管理和發揮領導才能的人,在業務上是發揮不到多少作用的。

但最近他不這麽覺得,他認爲自己有發光發熱的目标,隻是以前沒發現而已。

李學武給他“安排”的工作很好,很巧妙,每次都是大項目的臨門一腳。

比如去羊城參展的資格、汽車生産項目的牌照、工業基地的批文等等。

這些都是李學武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工作,他隻要完成與上面的彙報和溝通就能獲得最大的收獲和名望。

而李學武恰恰就把他所做的這些工作總結歸納成了軋鋼廠沒人能做,非他莫屬的高難度問題。

當他或是輕而易舉、或是努力托關系辦成之後,李學武都會給他以正面鼓勵。

如今日這般場景,面對韓慶偉羨慕和驚訝的眼神,他覺得自己太牛哔了!

軋鋼廠是在他的帶領下走到今天的,軋鋼廠的未來牛哔,他就牛哔!

還有什麽榮譽比得上人無我有,人有我優的這種其他人羨慕和嫉妒的眼神呢。

“來,喝一個”

李懷德學着李學武的謙虛,微笑着同韓慶偉碰了一杯酒。

韓慶偉落杯後輕輕拍了拍李懷德的胳膊,認真地恭維道:“李主任,了不得啊,軋鋼廠放了大衛星了!”

說着話看向李學武問道:“李副書記,營城造船廠的情況怎麽樣?能造多少噸的貨船?”

“不不,您誤會我的意思了”

李學武笑着看向對方,解釋道:“雖然我們廠有航運需要,但營城造船廠并不會把主要業務放在高噸位貨船的建造上”。

“我們也希望明年能造出萬噸貨輪來,但一口吃不成個胖子”

李學武示意了李懷德說道:“我們李主任的意思是,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即便營城造船廠有萬噸貨輪的制造能力,也暫時不啓動這個項目”。

正吃着海膽的李懷德倏然一愣,心裏琢磨着:我說過這樣的話嗎?

好像……是說過吧~

“是嘛!”

韓慶偉顯然是對造船廠比較感興趣的,也知道李學武是具體業務的負責人,繼續問道:“那,你們的目标是……?”

“首先是輕型貨船”

李學武看得出對方眼中的光芒,故意吊着他不說他想聽的那個。

“我們的首批貨船建造項目是以千噸級爲基礎,并且已經有鋼城的航運公司在合作了”

成功學的秘密就在于九句真,一句假,他看對方已經入局了,不妨把牛吹大了。

“對方是承接短途航運和近海航運業務的單位”

李學武隻說了大概的方向,讓他明白就是了,随後又看向他和喝的眼睛都紅了的張長明,道:“其次就是漁船項目”。

“哦!”

韓慶偉看了一眼張長明,又給白西元和淩漢濱使了眼色,這才對着李學武示意了一下道:“能不能詳細說說這個”。

“沒問題”

有人上趕着……那啥,他還不使勁的……那啥!

“營城造船廠的發展基礎十分優秀,十年磨一劍,目标就是萬噸巨輪”

“但是,步子邁的大了,容易扯了蛋”

……

李懷德聽到這裏點了點頭,心想這句話是我說的,絕對是我說的!

……

“我們做過一些調查,祖國的海岸線十分的長,漁業本應該高度發達,但在作業工具上卻十分的落後”

李學武認真地說道:“軋鋼廠在鋼城有自己的煉鋼廠,距離營城很近,有天然的互補優勢”。

“當前正是機帆船向全動力船發展的重要時期,我們是有決心在這一領域做出大貢獻的”。

“好!好啊!”

韓慶偉笑着對李學武點了點頭,随即又對李懷德笑着說道:“軋鋼廠能發展到今天,我聽了李副書記的一席話明白了,一點都不驚訝了”。

“目光之長遠,定位之準确,信心之堅決”

“這個!”

韓慶偉給李懷德比劃了一個大拇指,很是誇了誇。

李懷德很是矜持地笑了笑,看了李學武一眼,端起酒杯同對方幹了一個。

你這麽會說就多說點,我喜歡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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