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熱心群衆

第755章 熱心群衆

誰也别說誰牛,誰也别說誰穩,沒病走兩步。

李學武可不敢說有自己看顧着,有一大群人照顧着,回收站的事就萬事大吉不用管了。

他自己時時刻刻提醒着自己要小心謹慎,也在會議上強調了自信認真,把身子蹲下去,埋進土裏。

低調做人,做事周全。

現在二爺收着古董,搞着紅皮書和像章大批發,着實是在刀尖上跳舞的。

這活兒也就是二爺在做,換了一個人李學武都不敢弄這個。

後院倉庫下面的東西上周就被他倒騰走了,倒座房這邊沒人幫忙,隻聽見車動靜了。

東西去了哪裏不知道,賬本是李學武讓二爺單獨記得,錢會跟那些蔬菜一起劃撥回來的。

“特殊廢品”實在是太多了,青銅器、陶器、玉石、書畫、漆器、翡翠、瑪瑙、瓷器等等,連骨器都有,四九城的收藏界真的是遇見了大“買主”。

所有“特殊廢品”均是廢品價格收購上來的,可架不住東西多啊。

也有翡翠瑪瑙這些金貴東西不方便用錢收的,也都由着二爺用紅皮書換了。

紅皮書有價,思想無價!

老彪子不知道李學武要這些東西幹啥用,倒是時不時的給那些小崽子們指指路,點了幾個先前搶收古董的那些“老客”。

嘿!這些人可算是倒了黴了,誰能架得住那些小崽子的收拾啊。

跟以前不一樣,這些小崽子們都知道了,東西咂碎了,一把火點了,這是沒有意義的。

意義是什麽?

意義就是這些東西回爐重造,爲事業建設添磚加瓦才是對的。

所以這些舊時代的糟粕都會送去回收站換紅皮書,實現組織和個人共赢的局面。

回收站也實現了雙赢,赢一次古董,赢一次賣書、賣像章。

小崽子們真正的實現了“我們沒有古董,我們不生産古董,我們隻是古董的搬運工”的目标。

正因爲有着老彪子的通風報信,他們才能實現業績和思想雙豐收。

在那條街上老彪子爲啥混的開,他管提供消息,還管回收,充分的體現了勞動人民樸實善良的一面。

一個收廢品的能有什麽壞心眼,無非就是本着保護曆史資料,存續文化經典,爲下一代保存一些可以看見的曆史罷了。

那些人在前期無非就是想趁着機會囤積古董,等風頭過了再高價賣出罷了。

其本質上還是個古董販子,并沒有把那些具有文化價值的曆史材料當寶物,而是當成了販賣的貨物罷了。

李學武不同,他雖然是用廢品的價格收的,但他卻真拿這些東西當寶物的,更沒有想着自私的存起來留給家裏人當傳家寶。

他想的是,未來時機成熟了,這些東西還是要還給人民的,是要充分體現這些民族瑰寶的曆史價值的。

身在這個時期,李學武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所有的作爲都是本着生存爲前提的。

但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在能力範圍内,爲後來人做一點力所能及的貢獻是應該的。

他不是高尚的人,更不是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這些東西更不可能捐給誰。

博物院裏丢國寶的事他聽說過,可沒想法養耗子。

怎麽處理他自己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并沒有跟二爺說,更沒有跟老彪子等人說。

正事說完,李學武的目光又看向了坐在屋裏凳子上的幾人。

于麗、小燕兒,還有迪麗雅。

回過身看了看自己身後躺靠在被卷子上的傻柱,李學武問道:“帶迪麗雅去醫院檢查身體了嘛?”

“去了,好着呢”

傻柱擰了擰身子坐了起來,打量着自己媳婦兒,看着迪麗雅的肚子笑着道:“啥毛病沒有,大夫就說多補充營養,沒别的話了”。

多補充營養,已經成爲這個時代醫生下醫囑的口頭禅了,原因就是這個時候的人多是缺少營養的。

迪麗雅在草原上長大的,後來又遭了苦,身子骨自然是沒那麽好的基礎。

可也正因爲是草原上長大的,看着倒壯實一些,沒有京城姑娘的嬌氣。

李學武瞅了瞅傻柱問道:“手裏寬裕嗎?在夥食上别差了,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有着呢”

傻柱面色稍稍正式了,知道李學武關心他呢,點頭道:“我倆能有啥花銷,所有的精力都在孩子身上呢,已經在補了”。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看了二孩兒一眼,見他點頭便也沒有再說。

有些東西畢竟是不好露面的,私下裏給了傻柱就不說了,要是拿到桌上來說,難免的要叫傻柱難爲情。

這屋裏屬實是沒有外人的,所有人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就連傻柱都因爲媳婦兒和自己在這邊的牽扯多了,嘴都嚴實了許多。

大領導走了,舉家搬遷去了南方,他不用再去給做夥食了,也少了一些進項。

不過這個年代餓着誰都不會餓了廚子,他自己總有辦法搞着好東西。

因爲小食堂裏又開了火,傻柱又成了小竈師傅,所以好東西是不缺的。

至于營養品,有了李學武的問詢,二孩也知道私下裏找傻柱供應一些。

傻柱和迪麗雅兩口子在倒座房過的好着呢,李學武也對兩人上心些。

傻柱他是不用管的,主要是迪麗雅,帕孜勒一心一意地跟着他賣命,總要把他妹子照顧好的。

就着傻柱兩人的話題,幾人開始了閑聊,這也是大夏天的睡不着覺的院裏人都在幹的事。

于麗她們女同志倒是坐不起,一起去了她家說是洗澡去,那邊有浴池,跟李學武家弄的一個樣式的。

屋裏就剩下一些大老爺們一邊喝着茶,一邊坐着等老彪子。

有心的知道這小子辦事去了,不知道的見着李學武在這邊也都明白了咋回事。

傻柱一直沒回家的原因就是這個,他懶得很,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擱平常早回家歇着了。

跟李學武閑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等着老彪子,看看是不是有事兒。

——

夜晚的文化街很安靜,可也很熱鬧,安靜的是大街上沒有人,熱鬧的是街邊的小樓裏全是人。

每個組織都有自己的根據地,白天辦公,晚上撒野。

白天這裏的男生喊口号,晚上這裏的女生精神尖叫。

這個時代的娛樂太匮乏了,能玩的不多,遊戲很少,适合消遣的地點更是不好找。

掙脫了思想束縛,渴望得到了解放,沒有了外部的約束,人瘋狂起來會幹點啥?

叔本華在《人生的智慧》中寫道:“無聊真正的來源就是内在的空虛,它促使人永遠不停地向外部尋求刺激,努力用某些事物來激活自己的精神和情緒。

所以,這些小崽子要給自己無聊的生活裏添一勺刺激,再添一勺虛幻。

這座二層小樓本身就是個商會的辦公場所,後來做了某個報社的編輯部,現在成了瘋狂的窩。

一樓大廳所有的家具都被挪空了,落地窗遮蓋着厚厚的天鵝絨窗簾,保證室内的聲音傳到外面時隻剩一點點。

樓頂高高吊着的水晶燈發出絢爛而又多彩的迷幻燈光,不知道從哪兒抄來的留聲機,黃銅的大喇叭裏播放着《山楂樹》。

不要看見山楂樹三個字就以爲是你老家房後的那幾顆,其實這玩意兒毛子那邊也有。

你家的山楂樹下一定沒有發生什麽愛情故事,可這棵《山楂樹》下發生的卻是段三角戀。

濃郁的烏拉爾風情從唱片中被喚醒,曲調悠揚潺潺,詞語意境深綿,透過留聲機傳遞到了室内的各個角落。

純真、優美、浪漫,一對對抱在一起的男女随着音樂舞動着放縱的青春。

他們不懂唱片裏的曲調和歌詞表達了什麽,但屋裏的這些年輕人就是爲它傾倒和癡迷。

這是白天他們抵制的靡靡之音,也是大會上歇斯底裏咒罵的惡毒之源,

但現在,它是喚醒年輕人内心深處激情的靈藥,也是激發他們享受青春的秘方。

雖然隔着一個國界,雖然相差着語言的距離,但情是相通的,愛是相通的。

他們随着音樂的旋律舞動着,纏綿着,低聲跟唱着,火熱的青春裏,有閃亮的迷幻和虛無。

而這也是他們肆意放縱的青春裏,自覺地是最純潔、質樸,如一株株開滿白花的山楂樹。

王亞梅坐在沙發上,耳邊聽着悠揚的音樂,身體随之輕輕擺動,手裏抓着一瓶白酒,混不在意地倒進了茶幾前面一個白鋼桶裏。

“呦~小妹兒,怎麽不去跳舞啊?”

“我去跳舞,你弄這個?”

王亞梅瞥了身邊坐過來的男青年一眼,示意了手裏的白酒瓶子。

男青年笑了笑,接過已經空了的瓶子放到了茶幾上,笑着向王亞梅伸出了手,招呼道:“伱好,我叫陳子欣”。

王亞梅抿着嘴好笑地看了看他要跟自己握手的樣子,探了身子并沒有去接他的手,而是抄起了桌上的一瓶果酒拆了開來。

“你不會這麽土吧?你當這兒是圖書館呢?”

“呵呵~”

被王亞梅寒碜的男青年并沒有羞惱,而是收回了自己的手放在了疊着腿的膝蓋上。

不過搭在王亞梅背後沙發靠背上的胳膊卻是往下滑了滑,正好搭在了她的身後。

王亞梅瞥了他一眼,沒搭理他的小動作,而是将拆開了的紅酒繼續往白鋼桶裏面倒。

“這是什麽喝法?”

陳子欣打量着王亞梅的動作,好像很好奇似的,身子還往她這邊探了探。

王亞梅扯了扯嘴角,眼睛白了一個,使勁晃了晃手裏的酒瓶,讓酒液快速的釋放出來。

“炸彈,深水炸彈”

“哦?”

陳子欣被王亞梅的話吓的一愣,随即又笑了開來,明白了王亞梅說的是這混合酒的名字。

“這名字倒是挺有意思的,小妹你叫什麽名字?”

“呵~”

王亞梅翻了翻白眼,将手裏的空瓶子再次遞給了身邊的陳子欣,又去茶幾上拆了一瓶下午彪哥搬來的高濃度白酒。

“今晚你是第七個來跟我套話兒的,你覺得你比前面六個優秀在哪兒啊?”

王亞梅現在可不是回收站裏的售貨員,也不是李學武面前的乖乖女,更不是她姐面前的好少年,活脫脫一個問題少女。

可她越是這樣,這屋裏的男青年越是喜歡她,就像她所說的,好些人都來跟她搭讪,隻是被她的話給刺激走了。

玫瑰帶刺,花香四溢,烈馬脫缰,胭脂誘人。

都知道今天新來的妹子是匹野馬,家裏沒有草原的可惹不起。

就看人家新潮的玩法吧,今天還真沒有能降服她的人。

那白鋼桶拎來的時候就是大半桶的冰,她坐在這又開了十幾瓶的白酒,十幾瓶的果酒往裏面攙。

現在倒空了手裏的白酒瓶,看了看桶裏,又把桌上的暖瓶塞子扒拉開了,拎着暖瓶站起身就往白鋼桶裏面倒。

不是開水,晚上這種節目沒人會喝茶,都是年輕人,要端着茶杯跳舞就真的土到家了。

是啤酒,下午跟啤酒廠弄來的新鮮啤酒。

德意志的技術,大前年京城啤酒廠引進的整套機器和技術,讓四九城的人也能享受到來自歐羅巴的滋味。

“想嘗嘗嗎?”

王亞梅站在沙發旁,手裏的暖瓶已經換了一個,俯視着驚訝的陳子欣,挑釁地問道:“不是怕了吧?”

陳子欣無語地看了看瘋狂的王亞梅,又往白鋼桶裏看了看,皺眉問道:“這能喝?”

“哈哈哈哈哈~”

有看着這邊的年輕人見着他的模樣均是大笑了起來,好像在嘲諷他的幼稚和膽小。

王亞梅則是耷拉了眼皮,好似失望了一般,放下手裏的暖瓶,從茶幾上抄起一個印着勞動光榮的搪瓷茶缸子,也不管衛生不衛生,伸進白鋼桶裏便開始攪和。

就在留聲機裏的音樂告一段落的時候,王亞梅在衆人期盼的目光中從白鋼桶裏舀出一缸子烈酒來。

“喔!~~~”

看着王亞梅豪爽地幹了那缸子酒,屋裏衆人均是給出了自己最熱烈的掌聲。

“喝!”

“喝!”

年輕人一對對的走過來拿了自己的酒杯,由着王亞梅用搪瓷缸子給滿了杯,豪邁地走去餐桌旁溫情對酌。

這玩意的度數已經搞不清楚了,但屋裏悶着真熱,别忘了現在可是夏天。

可要是有一杯冰爽的烈酒在你面前,你會不會選擇跟對面的姑娘一起醉倒在床上?

你不醉,我不醉,咋給對方留機會。

你不喝,我不喝,咋能寬衣伸手摸。

周六的舞會不僅僅有姑娘和酒,也不止有音樂和朋友,還有一桌美味珍馐。

四方飯店定的大桌席,全是冷菜,爲的就是不讓菜有涼的機會。

宴席不合适,但喝酒正好。

“别告訴我你不會喝酒~”

王亞梅聽着音樂再起,各人都有了杯中酒,這才又舀了一缸子酒坐回了沙發上,看着皺眉的陳子欣,好笑地問道:“你成年了嘛?”

陳子欣晃了晃下巴,挑眉反問道:“你呢?不會剛初中畢業吧?”

“呵~你管我!”

王亞梅端着搪瓷缸子便開始喝了起來,好像她喝的不是酒,而是美味。

陳子欣看了看她沒有任何反應的臉色,又懷疑地看了看桶裏的“深水炸彈”,心思動了一下,但并沒有嘗試去碰那酒。

因爲他真的沒喝過酒,今天是第一次來這邊玩,他是泰山社的,來這邊屬于組織交流。

看着王亞梅的眼神在舞池内掃蕩着,陳子欣覺得自己就是第七個失敗者。

失敗的理由很簡單,隻因爲他不會喝酒。

看着窗邊沙發坐着的那幾人調侃的目光,知道是在提醒自己輸了就趕緊讓位置,還有人繼續嘗試呢。

陳子欣是什麽人,他是一個輕易服輸的人,他來這邊“交流學習”代表的是泰山社,還能灰溜溜的讓這些人嘲諷了?

“給我也來一杯”

王亞梅轉過頭看了身邊的菜鳥一眼,懷疑地打量了他,目光裏的意思很明顯:不會喝别逞強。

陳子欣好像被侮辱了一般,收回了攬着王亞梅身後的手,從她的手裏接過搪瓷缸子,一口将她喝剩下的“深水炸彈”全都倒進了喉嚨裏。

“呵!!!”

不喝不知道,一喝吓一跳。

陳子欣眼珠子瞪的大大的,嘴巴張開着噴出了一團烈火。

是的,他覺得自己就是吐出了一團烈火,那烈火從喉嚨一直燒到了胃裏,頭皮都被燒穿了一般。

“喂!喝傻了?”

王亞梅見他半天沒什麽動靜,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搶過了他手裏的搪瓷缸子又去舀了一缸子。

可還沒等她往自己嘴邊送呢,又被身邊伸過來的手給搶走了。

“好!”

“咦~你還真敢喝啊!”

周圍人看着的都在叫好,而王亞梅卻是再次懷疑出聲。

陳子欣腦袋都要炸了,耳邊隻有王亞梅的懷疑聲在飄蕩,眼巴前的王亞梅已經有重影了。

眨了眨眼睛,打了個酒嗝,靈魂出竅的他又重新找回了自己。

使勁兒晃了晃腦袋,甩了甩剛才出的汗,感受着胃裏的烈火,陳子欣看着王亞梅,可手裏再次去桶裏舀了一杠子。

“行行行!我怕你了行吧!”

王亞梅沒讓他繼續喝,而是用手攔住了他的胳膊,嘴裏勸慰着陳子欣說道:“要照你這麽喝,今晚就甭幹别的了”。

“噓~~~!”

有好事的吹響了尖銳的口哨,笑哈哈地問向王亞梅道:“妹子,今晚還幹點啥啊?!”

“哈哈哈哈~”

“幹你妹呀!”

王亞梅沒理會那些起哄的聲音,翻了翻眼珠子,搶了陳子欣手裏的搪瓷缸子,觀察了他一下,伸手擡了擡他的下巴問道:“你不會醉了吧?”

陳子欣卻是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甩了甩腦袋,好像腦子裏面進了剛才喝的酒一樣。

“沒……沒事!”

陳子欣使勁皺了皺眉頭,随後用手搓了搓臉,低聲說道:“這還是我第一次喝酒呢”。

“哦~~~第一次啊~~~”

走過來打第二杯酒的衆人再次起哄着笑鬧了起來。

與剛才相比,這會兒來續杯的衆人臉上都帶了顔色,這酒喝着爽,可也真的刺激。

但在這炎熱的屋裏,有這麽冰爽刺激的飲品,衆人跳了好一會兒的“熱舞”自然需要它降降溫。

也許是真的好喝也許是想看新來的小妹和小弟笑話,衆人圍着這邊坐了,也方便取桶裏的酒。

有人見着那桶裏的液面快要到冰塊了,自覺的開了白酒和果酒,并着暖瓶裏的啤酒摻兌了起來。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優雅可言了,有的隻是刺激和冰爽需要。

不知道是屋裏真的熱,還是喝的冰酒不夠涼,爲啥越喝越熱,越容易出汗呢。

大家本就穿的不多,這會兒便都開放了起來,有男生率先光了膀子,就有女生挽了裙子。

熱血混着烈酒,刺激加倍!

剛開場的三場舞還算是有個規矩,可幾輪酒過後,再打開的留聲機裏就沒了約束,有的隻是放縱。

今天的賴一德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平時他的酒量還是很好的,可今天才喝了七杯酒有些頭暈了。

頭暈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他有了刺激的反饋。

尤其是在跟果兒跳舞的時候,爲啥顯得這麽的急切呢?

果兒顯然也是發現了自己的尴尬,正在磨蹭着自己,這算什麽?

碼的,都看着呢,這夜生活可才剛剛開始啊,就要進入最後階段了?

也不是沒吃過沒見過的,誰要是先進屋了,那還不得被人家笑話死啊。

所以他忍!

賴一德忍着,這舞池裏的人也都忍着,姑娘們都沒覺得怎麽着,就是男青年們刺激的厲害。

不知道是哪個壞小子,笑嘻嘻地喊了一聲“羅曼蒂克時間到了”,随後頭頂的吊燈就被關了。

“啊!”

“呀!”

“嘻嘻~”

“哈哈哈哈~”

昏暗的室内伴随着《我們舉杯》的舞曲正式的進入到了刺激階段,嘻笑聲,笑鬧聲不時的傳來,不時響起的還有姑娘們的尖叫聲,以及嗔怒笑罵。

“你不去跳舞?”

“我不去了,我有點兒頭暈”

陳子欣被王亞梅問了一句有些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可他剛伸出手便被王亞梅拉住了。

“哎!”

陳子欣剛想說話,卻是身子已經被王亞梅拉着出了座位,跌跌撞撞的往舞池裏走去。

期間還撞到了幾個人,可都笑鬧着伸手或是推他,或是扶了他。

陳子欣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好像整個人都飄蕩在水中一樣,晃悠着,漂浮着。

腳步錯亂舞步毫無章法,左右搖擺,好像水裏的浮萍一般。

尤其是這激蕩婉轉的音樂,好像一陣風,吹着自己在飄,在搖曳。

“咯咯咯~”

“哈哈哈~”

耳邊回蕩着笑聲,好像在春天裏的草坪上,小夥伴們追着趕着,又好像是在夏天的池塘裏,互相揮灑着泥水,好像在秋天的大樹下,有落葉飄下,又似是在冬天裏,有雪花落在臉上。

冰冰的,涼涼的~

“砰!”

一曲悠揚還沒結束,可關燈的壞小子不等他們反應已經開了點燈。

陳子欣不适應地眨了眨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卻是見大家都在笑看着自己。

原來冬天裏落下的,在臉色冰冰涼的不是雪花,而是姑娘的吻。

“你大爺的~”

“哈哈哈~”

“你等着!損犢子!”

“嘻嘻~”

有黑燈下做了壞事的小子被燈光抓了現行,這會一邊整理着自己,一邊對着開燈的小子笑罵着。

大家都是熟人了,互相也都了解的很,即便是來了新人,可也都是心裏有底的。

王亞梅雖然是新來的,可她以前就在這邊混的,誰又在乎她是誰。

開心就好!

似是陳子欣這樣的才算是焦點呢,因爲“交流學習”就伴随着兩個社團互相了解和試探,未來還有融合的可能呢。

舞曲結束,衆人又跳了一身汗,屋裏沒有其他飲料,唯有冰桶裏的烈酒才能解渴了。

……

“來,笑一個~”

“哈哈哈~好醜啊~”

舞會變酒會,衆人不知道跳了幾輪,也不知道喝了幾輪,到最後桶裏的冰沒了,屋裏還能站着的也沒了。

沙發上熱切的有,去了房間裏苟且的也有,最牛掰的是千杯不醉王亞梅,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了照相機來,拉着陳子欣要給他拍照。

陳子欣已經喝大了,暈頭轉向的任憑王亞梅擺布着,讓他站在茶幾上他就站,讓他躺在酒瓶堆裏他就躺,讓他往人堆裏坐他就坐。

所以王亞梅的照相機裏有他的各種照片,還有這些年輕人的照片。

大家都鬧着、笑着,沒人覺得這種場合拍照有什麽不對的,也沒人覺得照相機會帶來什麽危險。

因爲大家都醉了!

“來!站這邊,這邊啊!”

“我……我……我站不住了~”

陳子欣也不知道自己爲啥非要受王亞梅的擺布,好像不想讓她失望似的,又好像從一開始就認定了她是自己喝酒的戰利品似的。

晃晃悠悠,陳子欣撞在了門上,不小心跌進了房間裏。

“啊!~~”

“哈哈哈哈~”

房間裏的尖叫并沒有惹來管事的人,隻有還在大廳裏排隊那些人的歡笑。

“喀嚓!”

王亞梅可不管這個,随手對着陳子欣便拍了起來,自然也将床上那對男女襯在了底片裏。

“哈哈哈~”

“出去!”

“我們馬上走”

王亞梅離了歪斜的拉着陳子欣往出走,磕磕絆絆的出了門,就要拉上房門的時候又回頭對着裏面喊道:“加油!”

“滾!”

“哈哈哈~!”

王亞梅需要的照片到手了,她拍的相機裏根本就沒有陳子欣,不太熟練的手法将焦點很好地對在了不關燈的鴛鴦身上。

大夏天的,被子已經沒有了,有的隻是對着相機擺個耶。

……

歡聲透過窗簾傳到了大街上,傳到了悄然到來的幾台車上。

兩台草原虎突擊車,三台羚羊輕型巡邏車,一台架着輕機槍的武裝巡邏車。

遠處還有兩台繃着篷布的大卡車,就像黑夜裏的老虎一樣等待着吃人的命令。

草原虎車裏的帕孜勒也在等,等待沈大隊的命令。

羚羊車上的邢一春也在等,等着牆角裏的彪子給自己信号。

今天的行動是由交道口所負責偵破,治安大隊負責協同配合,抓人是由兩個單位一起執行,備案是下班後邢一春去分局親自跟鄭富華彙報的。

現在保密工作不需要擔心了,因爲治安大隊出動的是特勤,所裏隻來了邢一春和伍子,以及新人略屌王志強。

王志強就是那個在李學武跟顧甯領證的時候跟他吹牛哔的交道口最強新人。

今天晚上交道口所三個人,帶着特意下山的治安大隊特勤四十多人,全是可信可靠的,抓完人就送一監所,就地審,就地查。

今晚邢一春是不打算睡覺了,段又亭帶着宋志傑和米慶周已經在一監所等着了,今晚幾人一起審,争取天亮前把所有問題都搞明白。

老彪子早就來了,手裏捏着手電筒,就蹲在二層小樓的拐角處,這裏能聽見裏面的生意,也能看見窗台的動靜。

來了!

老彪子看見一隻手将一台照相機塞到了窗簾後面便消失了,這是他跟王亞梅約定好的暗号。

來了!

邢一春靠坐在吉普車的副駕駛上,看見牆角處手電筒亮了兩下,知道事情辦妥了。

來了!

坐在草原虎車裏的沈放見着前面的邢一春跳下車趕緊對着身後擺了擺手,同時在無線電台裏喊道:“行動!”

行動開始了,從羚羊和草原虎上陸陸續續地跳下來很多穿着黑色制服,帶着黑色面罩,手裏端着五六式的特勤。

邢一春給衆人打了手勢,又示意了端着照相機的伍子和王志強一眼,随後帶頭往小院裏沖去。

特勤分三隊,一隊跟着邢一春去了門口,一隊沿着矮牆爬上了二樓,還有一隊堵住了小二層樓的後門。

當行動總指揮沈放做出手勢後,擡着撞門器的兩名特勤使勁一掄,厚木大門便應聲而開。

老彪子已經摸好底的房間特勤們都知道燈的開關在哪兒,一進屋就都給打開了。

按照預定次序控制了大廳和各個房間裏的人,伍子和王志強端着照相機已經忙不過來了,一個位置一個位置的拍照。

屋裏不時響起姑娘的尖叫和喝醉酒的小夥子的怒罵,随後便被槍托和槍口給制服了。

有在二樓比較機靈的,一樓出現亂響和喝止聲的時候二樓就有人從窗子裏光着屁股跳下來了。

可跳是跳的,下來後還有人在這等着呢,都不用上樓去抓了,自己送上門的。

一時間這座小二樓燈火通明,裏面的吵鬧聲漸漸止歇,就剩下照相機的咔咔聲了。

因爲行動後後面墜着的兩台大卡車開了過來,所有執勤車輛的車燈都打開了,周圍樓裏正在熱鬧的年輕人都吓了一跳。

待看見不是沖着自己來的,又都跑出來看熱鬧了。

“嘿!真是稀奇啊!”

有知道事兒的抱着膀子站在門口往裏面望着,嘴裏跟身邊人說道:“看樣子是所裏來抓人,可他們不都是東城強力部門的嘛”。

“這年頭,誰知道呢”

“不過以什麽名義抓啊?咱們可是……”

“可是什麽?”

抱着膀子那人挑了挑眉毛道:“讓你搞活動,你搞什麽了?自己不清楚?”

說完示意了長城派那邊說道:“等着看熱鬧吧說不定他們要鬧什麽幺蛾子呢”。

二層小樓内,邢一春樓上樓下跑了兩個來回,待确定所有人都被控制住以後這才擦了擦頭上的汗。

“注意取證,所有可疑線索都要裝包帶走!”

“伍子把照片拍的清楚點啊~回頭别咱們吃了虧!”

“那!那!那!”

邢一春不厭其煩地用手點着沙發和地上的内衣,示意王志強拍清楚,拍仔細了。

尤其是沙發上被控制的這些人,以及屋裏的那些人,臉都要照清楚了。

雖然老彪子已經說了主要人物内線一定會拍的,可既然行動順利,那該保留的還是要保留的。

伍子和王志強分工明确,在所裏的時候就已經按照地圖做了區域分配,這會兒基本上采集照片結束了。

邢一春意氣風發地對着所有特勤喊道:“帶走!”

擔任副所長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帶隊執行這麽大的任務呢,沒想到真就順利的辦成了。

也是了,有内線,有支援,這要是再辦不成他趁早下崗吧。

所有被上了铐子的人都保留了他們被抓時的衣着,沒穿衣服的隻用了襯衫包裹了屁股。

好在是沈放知道這次行動的意義,給所有人都帶了頭套,不至于讓這些人光波出溜的走出來時感覺到很丢人。

其實人都丢大了,臉是遮住了,可這樓裏都是誰,這條街上誰不清楚啊。

這樓裏的人就沒有敢反抗的,一個是畏懼這些黑衣人,另一個原因就是照相機了。

今天他們都幹了啥他們自己很清楚,喝再多的酒,被這一陣風吓的也清醒了。

聚衆搞這個,十有八九要完蛋,即便是爹媽在單位裏有關系也不一定好使。

别看他們都是鬧上天的小崽子,可在真刀真槍面前都是紙老虎。

一個個的被押上大卡車,有的連鞋都沒穿,隻能光着腳走路。

周圍觀看的人遠遠站着,雅雀無聲,冷汗從他們頭上落了下來。

今天抓的是長城,可兔死狐悲,其他社團怎麽想?

以後這舞會真的要控制一下了~

誰管你啊!

老彪子騎着車子哼着小曲兒就往家走,剛才他見着王亞梅被帶上車就離開了,那台照相機也被沈放收走了,一切按計劃進行的很順利。

他沒跟着去交道口所,因爲車隊裝了人和證據不會回交道口這邊,而是去一監所。

可他也沒去一監所,因爲他什麽都不是,跟這件事也沒有關系,他就是一……路人。

路人老彪子蹬着自行車,就着電摩燈和大月亮回到了四合院,這邊一派祥和穩定,跟剛才的驚心動魄完全不一樣,給老彪子一種安心的感覺。

到家了,沒事了。

也沒走西院大門,拎着車子從四合院大門這邊進來的,劉光天見着他還問了一嘴,老彪子隻回答說剛從供銷社那邊回來。

劉光天見着老彪子的背影撇了撇嘴,回過頭沖着屋裏正等着他玩牌的幾人嘀咕道:“丫的倒是攀上高枝了”。

“小點聲!”

隔壁孫老六瞪了他一眼提醒道:“你惹他?要是讓他聽見了還不找人收拾你!”

“我怕他?!”

劉光天叼着煙卷坐回了炕上,手裏摸了牌,一邊眯着眼睛看着,一邊說道:“等我幾天,挨個收拾!”

也不知道等幾天他就怎麽着了,更不知道他要收拾的都是誰,這屋裏沒人拿他的話當回事。

倒座房。

老彪子哼哼唧唧的從窗戶跟前過,屋裏衆人對視一眼,都把提着的心放了下來。

大姥看了李學武一眼,随即示意二孩兒去給老彪子端飯菜去。

晚上的時候于麗知道老彪子晚回來,已經先準備好了一份溫在了鍋裏,這會兒正好吃。

老彪子在西院存好了車子,再回屋洗了手,蹭吧蹭吧走進屋的時候衆人都在看他。

“看我幹啥呀?”

老彪子好似無意地對着衆人笑了笑,随後盤腿上了炕,端起茶缸子就悶了一大口。

“哈~~”

長出了一口氣,老彪子端着飯碗就開吃,混不在意屋裏衆人的面面相觑。

依着老彪子的性格,如果辦了什麽事不應該回來後不等吃飯就嘚吧一陣的嘛,今天這是怎麽了?

沒怎麽,今天的事必須保密。

他都已經打聽好了,長城派的人多是東城強力部門的關系,這一次武哥又不打算一棒子把人打死,沒的得罪了他們,以後甭想在四九城裏混了。

所以王亞梅是要被一起帶走的。

所以他是不會出面的。

所以這件事裏沒有他什麽事。

他也會把這件事吞進肚子裏連屁都不會放。

交道口所這次行動完全是接到了群衆報告,臨時組織力量進行抓捕的。

至于是誰報告的,都說了是熱心群衆了,還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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