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乘坐飛機來的羊城,但顧海濤不許顧延乘坐飛機,隻能坐火車。
原因很簡單,顧海濤覺得能享受與他職務相匹配家屬待遇的隻有丁鳳霞。
兒女都不是小孩子了,各自都有了身份和職務,是不能再占公家的便宜了。
所以,顧延想來看父親和母親隻能乘坐火車,飛機票是不要想了。
除非他也能像顧安一樣,自己開飛機,想去哪就去哪。
穆鴻雁從京城離開的時候也是乘坐飛機走的,但那是顧安的家屬待遇。
好在這個時候羊城到京城隻需要三天的時間,顧海濤沒讓顧延騎自行車來就不錯了。
當然了,這隻是父親對孩子的嚴格要求而已,并不會真的認爲騎自行車、乘火車和乘飛機有什麽區别。
重點在于待遇問題,如果顧延能憑借自己的本事坐火箭來顧海濤才高興呢。
女孩子都還好,在顧家隻有顧甯一個閨女,所以寵愛了些。
尤其是顧海濤,對顧甯的寵愛表面上看不出來,可行動上一點都不讓顧甯吃虧。
顧延小時候哪裏享受過保衛的待遇,讓人堵牆角都沒處說理去。
再看顧甯,倆!
真的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同爹不同命。
顧海濤對兩個兒子也從來不會說打就打,說罵就罵,隻一句話,這麽做不對,那顧安和顧延以後就不會再做。
平時也不多說話,在家的時候多是在書房,孩子們敬他比怕他的成分多一些。
顧甯的性格跟顧海濤一樣,你要是不主動說,那我也不說,父女兩個要是都不主動說話,一年都不用說話了。
所以對兩個兒子言辭不多的顧海濤跟閨女在一起的時候話多些。
了解了閨女的想法後,無論是在考大學,還是在找對象方面,他都充分尊重了閨女的意見。
雖然顧甯有過喜歡的人,但那種情窦初開的心動在他的眼裏一文不值。
丁鳳霞給閨女講過後,他隻問了問閨女對另一半的要求,随後定了他給閨女找對象的四個原則。
這四個原則一出,顧甯沒有反對,倒是聽說了的人都驚訝半晌。
顧家的閨女是個什麽性格的人這院裏人都知道,院外圈子裏的人也都清楚。
所以才有了一直沒對象的顧甯,一個敢上戰場的顧甯,和一個冰冷異常的顧甯。
閨女的愈發沉穩,讓顧海濤滿意的同時也憂心起了閨女的未來。
他這樣的家庭很好給閨女找對象,卻不容易找到好對象。
幾經波折過後,顧甯煩了,顧海濤也累了,隻有丁鳳霞憂心和焦急着。
便也就有了董文學引薦李學武的事,跟他做了同樣的事還有其他人,都是丁鳳霞委托的直近親屬,幫忙選個合适的年輕人。
命運是會捉弄人的,李學武曾經在羊城地區部隊待過,算是顧海濤的兵。
而後來李學武報名随隊去了前線,又跟顧甯相遇。
兜兜轉轉,回到京城的兩人又是火星撞地球,好像不在一起都不行了似的。
丁鳳霞嘴裏常說姑爺好,是她選的,可實際上她也知道,這姑爺還不如說是閨女自己選的。
沒有那天選照片時的堅決,恐怕也就沒有了兩人在顧家的會面,更也就沒有後面的事了。
起初丁鳳霞可不知道李學武臉上的疤痕跟自己閨女有關系,見閨女選了個“醜女婿”她還跟閨女氣了一陣。
怎奈顧海濤堅持,閨女選哪個就見那個,她也是沒辦法。
人不可貌相這一句算是姑爺給她上的第一課,随後的日子裏,顧家也是對這個姑爺的人選愈加的認定。
直到結婚,直到現在閨女過的幸福,有了小家庭,丁鳳霞才算是放下了擔憂的心。
顧海濤嘴上是不說想閨女的,但在羊城住所的書房裏,案頭上擺着的相框裏除了一家人的合照外,就隻有閨女的單人照。
前些日子京城來信,丁鳳霞将女兒和女婿的信給了顧海濤看。
顧海濤沉默着看了許久,怕不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讀着,把對閨女的思念都化在了鐵血柔情裏。
而随信附帶的“畫作”也被顧海濤鄭重其事地要求秘書用相框裝起來放在了案頭。
秘書不懂這是哪位抽象派畫家的大作,要說珍貴也應該裱起來,可裱畫總也得是宣紙或者正經的油彩畫紙啊,普通的白紙蠟筆畫算什麽。
他是有想過孩子的信筆塗鴉,可看着領導鄭重的樣子,卻又不敢想了。
所以顧海濤案頭上的蠟筆畫成了辦公秘書心裏的迷。
顧海濤珍貴的不是畫,而是心意,是閨女一家三口和諧有愛的生活。
看見畫,也就看見了閨女哄着孩子,陪在愛人身邊的幸福場景。
李學武這個姑爺顧海濤沒有誇過,更沒有拉着李學武把酒言歡,暢所欲言。
把顧甯交給李學武,就算是顧海濤對李學武這個姑爺最大的誇獎和認同了。
丁鳳霞也是不止一次跟李學武說過,無論是生活上,還是工作上,隻要有困難,直接跟她提,不要外道。
這話她能說的出,就代表了顧海濤是認同的,兒子不能借他的光,但姑爺可以。
可遺憾的是,兒子沒有借光的想法,姑爺也不想。
李學武隻給丈母娘打過一個求助電話,那就是想認識一下訓練總監部的領導。
這算什麽請求,怕不是覺得找部隊上的關系不問她會不好,恐怕都不會給她打電話了。
顧海濤就是個倔脾氣,倆兒子一樣,随根。
在單位兩個兒子絕對不會仰仗父親的名号辦事,連入伍都不去顧海濤的影響範圍内。
閨女倒是不倔,可冷,找了個姑爺不冷,看着随和穩重,可實際上依舊是倔的很。
人家小年輕的找了個好丈人那還不是天天巴結着,想着當梯子使啊,快點進步啊。
可她家這個姑爺,老丈人主動松口了都不用,讓兩口子又熨帖又驕傲。
顧海濤憑什麽能代表京城坐鎮羊城啊?
見微知著。
丁鳳霞又憑什麽敢在單位裏直白地承認自己姑爺的優秀啊?
心底無私。
兩人都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優秀人才,對待兒女的教育上他們有着默契的嚴肅和認真。
愛是真的,不會用打罵來凸顯,更不會用溺愛來糟蹋。
有講的窮養兒富養女在顧家不成立,所有的孩子在物質條件上的享受都是一樣的,不存在顧甯多,顧安和顧延少的情況。
差别在于教育上,給兩個兒子樹立的目标是保家衛國,投身變革,給閨女樹立的目标是甘于奉獻,正直勇敢。
三個孩子,所有的教育目标都實現了。
三個孩子都在部隊,兩個兒子一個在一線,一個在軍事學校,閨女去過前線,實現了奉獻和勇敢的教育目标。
窮養的兒子沒眼界和理想,富養的閨女沒有底線和良知,顧家不會糟蹋孩子來實驗這種無稽之談。
李家雖然不是顧家這種高幹之家,但在養兒育女這方面也有着共同之處。
李雪可不是富養大的,李學文哥仨也不是窮養的,窮是真窮,這沒辦法,但兒女之間沒有差别。
兩家的教育執行人其實都是母親,丁鳳霞和劉茵,她們對孩子的期望是一樣的,孩子承載着家族的未來,肩負着幾輩人的希望。
所以,她們都希望李學武和顧甯的這個孩子是個男孩兒。
不是說嫌棄李姝,疏遠李姝,而是家族血脈的延續,并不代表對孩子差别的愛。
顧海濤是從來不會抱孩子的,可李姝去家裏他是要抱的,是要稀罕的。
大外孫的大作還在他案頭擺着呢,時常要看的。
李家這邊更不用說,李姝是李家的第一個孩子,李順更是将李姝的名字偷偷錄在了族譜上的,誰不承認?
就看李姝現在這麽淘,誰的責任?
恐怕李順是要負一半責任的!
小孩子摔東西是天性,可不能管嗎?
爲啥來了這邊生活後,李姝不再亂摔東西了?
當初那麽皮,還不是李順給慣的。
摔爺爺的藥瓶子都敢!
還有什麽是她不敢幹的!
你敢兇!
我哭給你看!
兩個藥瓶都哄不好的那種!
你當李順不心疼呢?
可看着大孫女跟他笑,啥疼不疼的,再給爺爺摔個!
真有勁!摔得好!
寵李姝跟對家族男兒的渴望沒關系,如果是個閨女,那恐怕依舊會跟對待李姝一樣,寵到沒邊了。
——
羊城的電話打完,李學武身上的擔子輕松了不少,總不好讓丈人和丈母娘埋怨兩個人都不懂事。
後院屋裏收拾的很幹淨,于麗是經常來的,家裏人也常來。
李雪每天晚上都來這邊辦公,李學武有說讓她來這邊住,可她不願意,劉茵也不許。
現在家裏寬敞的很,又不是住不下。
再說這院裏的小子忒多,李雪一個人住在後院劉茵也不放心。
趙雅芳以前常來這邊看電視,後來李學武把小怪獸搬前院後她也少來了,多是遛彎來轉轉。
合上了門,李學武剛下門口台階,便見着劉光福從月亮門裏飛了進來。
看見李學武的時候劉光福明顯的一愣,随即腳下不自主的來了一個點刹。
等站定了,看着李學武陰沉的眼神他也是有些害怕了。
上次李學武跟他說過的,在外面随便飛,但是在院裏不要跑,怕撞到人。
他正忙着大事,哪裏顧得上這種要求。
再說李學武也不在這院裏常住了,他跟李學武照面的機會這麽少,能遇見幾回啊。
所以該咋飛還是咋飛。
有跟院裏人碰着的,人家見他現在跟街上的小崽子們一起混也不敢說他什麽,這倒是讓他更加的肆無忌憚了起來。
倒是還記得他是這院裏的人,沒把不三不四的東西引進來,可他自己就是個不三不四的人了。
院裏人嘀咕他,他自己也知道,不過看着對方懼怕自己的眼神又讓他興奮了起來。
可今天實在不巧,跟院裏的瘟神遇在了一起,把李學武的話當成了耳旁風,後果他不知道,但李學武的厲害他是知道的
他哥住在他下鋪,可沒少跟他說李學武在軋鋼廠裏的牛哔,他在街上混,自然也聽說過李二疤瘌的傳說。
這會兒見着李學武要發火,劉光福一指家裏,磕磕巴巴地說道:“給我媽買藥去了,着急……”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神情微微一頓,就當信了他的話。
至少沒跟自己頂着來,就說明這小子還有點忌憚。
快了,沒多少日子給他們耍了,一兩年的事,都去農村幹苦大力了。
以前李學武想着這些人的命運多舛,實在可憐,可現在一看,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
别人李學武不知道,可這院裏鬧哄哄的,有一個算一個,都去幹幾年苦大力絕對不冤。
“二大媽身體咋樣了?”
李學武看了對門一眼,從兜裏掏出煙盒甩出一根扔給了劉光福。
劉光福手忙腳亂的接了,幹笑着說道:“還是那樣,醫生也沒轍,李叔給開了藥,她嫌苦受不了,也沒喝”。
說完撓了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勸她了,她不聽”。
李學武點了點頭,并沒有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人家不配合自己爹的醫治跟他有什麽關系。
“多照顧照顧家裏,你最小,多承擔些,軋鋼廠現在不招工不代表以後不招工,更不代表其他工廠也不招工”。
“謝謝武哥”
劉光福被李學武這幾句話說的有些怪感動的,他這個年齡正是沒有能力承擔成年人義務,卻又渴望被當成成年人尊重的時候。
李學武給他扔了煙,就代表他長大了,成年了,尊重他了。
而這會兒又說了“掏心窩子”的話,讓他照顧家裏,照顧他媽,更是讓他感受到了責任對于一個男人的意義。
這不都是好話嘛,即便他現在跟外面也是個人物了,可對于李學武的話還是覺得很暖心。
李學武擺了擺手,沒在意他的謝,都要往外走了,卻又是随口問道:“你哥最近幹啥呢?在廠裏好像熱鬧的很”。
“哦,跟他們廠的人搞了個組織,我也不知道叫啥,正忙着鬧變革的”
劉光福因爲剛才對李學武的感動,倒是把他哥賣了個幹淨,能說的都說了。
李學武了然地點了點,擡手示意了一下前院,随後便往外走去。
劉光天從車間裏調分廠的事他知道,這分廠就是聯合企業那邊組建的工具廠。
車間蓋的差不多了,抽調了車間裏的幾個基礎工人過去當主力,順便帶一帶其他廠選上來的工人。
工具廠的生産力不高,設備簡單的很,這一次也是因爲組建聯合企業,所以擴産了,不然也不能從車間把劉光天他們調過去。
工具廠原來的老工人都跟着調,關鍵位置從車間裏調,剩下的名額都是其他聯合工廠一起分了。
這也是楊鳳山和景玉農同這些聯合工廠談判的結果,用工人代替招工,即給工廠保留了生産力,也滿足了軋鋼廠工人對招工的要求。
像是劉光天這樣的工人調走了,那位置就倒出來了,有能力,有指标的就上,後面空出來的位置就能繼續招人了。
這種辦法理論上看着還行,可實際上并不能解決根本性問題。
現在軋鋼廠的工人是飽和的,這就意味着即便是聯合企業用了一部分成熟工人,可空出來的位置也隻能讓這種飽和度減弱而已,并不能帶來多少招工指标。
看着是有很多人調走了,工人們眼巴巴地等着招工呢,被招到的樂呵了,不鬧了,可那還是沒招到的多啊。
這種事兒滿足不了,除非再開三個軋鋼廠這麽大體量的工廠吧。
李學武這麽關注劉光天也是有原因的,馬上就八月份了,随後就是九月和十月,基本上也就這樣了。
熱鬧也就這段時間熱鬧,後面的熱鬧就跟這些人沒啥太大的關系了。
李學武要是有啥想法,也得趕在這個時間辦完了,不然時間點過去了,菜就涼了。
不過從劉光福嘴裏打聽到的消息來看,這個劉光天還真挺能折騰的,調去分廠了,竟然還能舞着起來。
到底能折騰出個啥玩意兒來,李學武就拭目以待了。
大中午的院裏人都跟家裏貓着,或者躲陰涼下面打哈哈去了,院裏沒啥人走動。
李學武出了三門往家裏看了一眼,因爲玻璃反光,也沒看清母親幹啥呢。
不過嫂子沒在屋是知道的了,繼續往出走,過了垂花門往倒座房看了一眼,見于麗正跟嫂子說話呢。
“下午不用上班?”
于麗見着李學武進來便打了聲招呼,剛才從垂花門跟李學武見着後她便來這邊收拾廚房了。
三個女人輪流做中午飯和收拾廚房,男人們則是倒班吃了飯就趕緊繼續忙去了。
今天趕上于麗了,又見着趙雅芳來了屋裏,她便也就多待了一會。
見着李學武進屋,于麗也是猜出來這兩人是有話要說呢,背着的應該就是李家劉嬸了。
“要上,偷空出來的”
李學武擺了擺手,讓起身準備要走的于麗坐,并沒有打算單獨跟嫂子說事。
把于麗留下既是代表了對于麗的信任,也是代表了對嫂子的尊重。
于麗起身也不是就要走的,在等李學武的眼神或者示意,她不可能在沒得到李學武的示意下就把李學武置于尴尬的地步。
趙雅芳沒在意李學武把于麗留下來,直接開口問道:“你問财務的事幹啥?”
李學武見嫂子的模樣便知道她誤會了,這是以爲回收站這邊出了耗子,想要她幫忙查呢。
想想也是,李學武突然問這個,而趙雅芳了解到的李學武隻有這麽一個産業,又是有人在管着财務,不是出問題了還能是什麽?
“是大方面的财務”
李學武看了看坐在桌子對面的嫂子,解釋道:“回收站的賬目以前都是三舅在管,他走後交給了老彪子,現在老彪子忙不過來又交給了姥爺和國棟他們”。
一邊說着一邊給嫂子示意了西屋的方向,說的是平日裏回收站這邊記賬的事。
“而這邊記賬不管賬,收錢不管錢”
李學武很是認真地看着嫂子說道:“因爲錢和賬都在别的地方”。
趙雅芳自然理解李學武話裏的意思,數學确實不是專業學科,可這也沒啥不好理解的,财務嘛。
這邊的賬目和錢咋回事她沒打聽過,這也是頭一次聽李學武細說。
可她也隻是聽着,李學武沒說完的時候她不好表态,更不好說什麽。
這些東西不是公公的,也不是愛人的,跟她沒關系,多了少了的她也不眼氣。
隻是李學武現在跟她說起這個,就代表有事情要求到她了,小叔子的事她得聽着,能辦的辦,不能辦的想轍辦。
“我還有些其他的……類似于回收站這樣的……嗯……地方”
李學武解釋起來也是有些猶豫,怕引起嫂子的誤會,也怕她多想。
不過他話裏說的含糊,看着嫂子的表情倒是聽明白了,還點頭了呢。
既然嫂子都能接受他話裏的意思,那就可以更多的說了。
“各處地方的财務都有負責記賬和收錢的人,而所有的賬目和錢都會聚到一個總的财務部門進行統籌規劃支出,實現收支兩條線”
李學武盡量解釋的隐蔽些,可又得保證他能解釋的明白。
趙雅芳點了點頭,表示她都理解了李學武的話,想了一下問道:“所以你想讓我幫你做啥?管錢?”
“不,管賬”
李學武很直白地否定了嫂子的問題,并且說出了他的目的。
錢是不會由具體某個人來管的,這樣是對那個人的不負責,也是對自己的不負責。
但是賬目需要有專門的人來管的,也就是财務總監。
李學武現在鋪開的項目不多,但是很零散,東一塊西一塊的,都是點,還沒連成線呢。
所以這錢财賬目顯得就有些不好整理,屬于是一點對多端。
正經的單位财務布局應該是上下連成線,有交叉業務的分支機構可以做劃賬,但很少有分支機構直接對接結算中心的。
李學武現在擺在一監所的就是一個結算中心,丐版的。
沒有稅務業務,隻有組織内部的資金和賬目管理,可不就是丐版的嘛。
李學武讓嫂子管賬就等于把賬目交給了嫂子,資金另有人管,花錢則是要交給業務人員,三者分立,互不接觸,這樣中間就可以設置一個審批程序了。
業務人員把賺來的錢交給财務,财務對好賬目将數據和錢一起交給結算中心,結算中心做總賬,資金管理中心統籌資金。
而業務要花錢的時候打申請,合适的就批,不合适的就不批。
批複了的可以去結算中心報賬領錢辦事,事情辦不好就就收拾業務人員。
完整的閉環應該還有辦事人員将辦事的票據交回财務進行核賬。
可李學武的這個店是黑店啊,很多錢都是挂的黑賬,上哪跟人家公對公要票據去。
所以在審核權和賬目管理權上,李學武要特别的慎重。
以後逐漸的賬目、資金、稅務都要分開,越系統越好,包括審計都要分開,或者外置。
都說了要赢在起跑線上,李學武給這個托拉斯起步就要配置好應該有的東西,不至于跑着跑着散架子了。
“數錢我找個小學沒畢業的就能管,但是賬目不行”
李學武看着嫂子說道:“千裏之堤潰于蟻穴,錢能數的明白,但是賬目有可能弄不明白”。
“我知道了”
趙雅芳見李學武說的很明白了,還用小學學曆管錢這件事托了她一下,怕她多心呢。
這本就不是她的産業,更跟她沒什麽關系,小叔子求的事,辦就完了。
“給我幾天時間,我先看看财務的書,不敢給你打包票,不過想來你說的這種賬目我還是能做得來的”。
說完又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笑着說道:“不過嫂子的情況你也知道,媽那邊都不會讓我出門,這賬……?”
“呵呵,放心,賬可以回家做,您也可以出門”
李學武笑着說道:“因爲财務就設置在了我哥那”。
“一監所?”
趙雅芳卻是驚訝了一下,這才明白李學武爲啥說她可以出門了。
可不就是嘛,婆婆能不讓她出去逛街,或者去學校,還能不讓她去一監所見李學文?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就在一監所,您主要負責管理就行,有專門的會計在那邊做工作”。
說完李學武也是苦笑着摸了摸臉,解釋道:“本來不敢麻煩您的,我跟我哥說了,讓他幫我管,他說沒工夫”。
“呵呵~”
趙雅芳倒是理解李學武話裏的無奈,這種事本身就是哥兄弟來幫忙合适些,可自己愛人是個啥德行她哪裏不知道。
不過她笑還有其他原因:“你把财務設置在一監所,那會計是……?”
“嘿嘿~一步懸崖嘛,警示作用~”
李學武笑了笑,算是認了嫂子的調侃,也說出了這麽做的意義。
“會計都是老會計,手藝沒問題,就是心眼子多,又是舊社會走過來的,我信不過”。
李學武多解釋了一句,随後看着嫂子問道:“您要是覺得沒問題,我可就這麽定了,實在是找不着合适的人了”。
“好”
趙雅芳也知道二小叔子話裏這麽說是啥意思,都是家裏人,求人辦事也沒這麽客氣的,無非就是表達關心自己的意思。
她在家待着沒意思這誰都能看得出來,平日裏家中就她跟婆婆在,看書也看不進去,要說的話都說的差不多了,懷個孕跟坐牢一樣。
現在二小叔子說的懇切,是有依仗自己的因素,可也有給自己找點事兒做,多去跟李學文見面的意思。
這份好意趙雅芳心領了,是要把二小叔子交代的事情辦好的。
她說的很客氣了,給她幾天時間,看一下财務的書。
可以這麽說,數學如果都能學的好,都能當教員了,那在她前面的大山恐怕隻有玄學了。
李學武可知道嫂子的厲害,說學外語,那就是自己看書學,學個十幾天就能看外文書了。
這家裏要論學霸,還得是這位嫂子,李雪隻能說是努力,學習環境也好。
見嫂子答應下來,李學武笑着站起身說道:“還得段時間呢,一監所那邊正在整修辦公室,大哥和吳老師要開課,正好幫我騰出幾間屋子來”。
趙雅芳見李學武要走,便也就點頭道:“準備好了跟我說一聲就行,不過媽那邊得你去說,你比我有力度,呵呵~”
“沒問題,到時候讓我哥去說,就說他想你了”
李學武的聲音從屋外傳來,惹得趙雅芳嗔怒着笑罵了他一句。
于麗送了李學武出門,正好她也得上班,便一起走了。
到了外院,于麗故意跟着李學武從大門這邊繞了一圈,等出了門口才跟李學武說道:“恭喜你呢~”
“呵呵,知道了?”
李學武笑着看了看于麗,反問道:“我嫂子說的?”
“嗯”
于麗也是笑了笑,微微低下頭攏了一下耳邊的頭發,道:“添人進口是大喜呢”。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對着于麗說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早做準備吧”。
“啥?”
于麗沒明白李學武話裏的意思,倏然擡起頭看向李學武問了一句。
李學武卻是歪了歪腦袋,理所當然地說道:“什麽啥,等月份大一點過去幫忙啊”。
“不是有那誰呢嘛~”
于麗對秦京茹有些意見的,有看見她跟傻柱,跟秦淮茹在院裏耍的緣故,也有搶了她跟李學武一起走的因素。
李學武沒在意她話裏的意味,擺了擺手說道:“讓你準備你就準備得了,那誰那誰,我還不知道那誰?!”
這話說的倒是有隻信任她的意味了,也表達了要用她的意思。
于麗表面上撇了撇嘴角,心裏卻是樂的。
看着李學武還是那副土匪模樣,她沒覺得受了冷落,這人要是跟她客氣了,才叫她心慌。
目送着李學武上了吉普車離開,于麗也往門市部走去,心裏琢磨着是不是要去李家一趟,幫劉嬸做小孩衣服了。
可一想到孩子,于麗的心裏又有些失落,她也是女人呢。
不過跟李學武在一起的時候她是沒讓李學武爲難的,主動避過了這種風險。
名不正言不順的,就真的有了孩子又能怎麽樣?
對他,對她,對孩子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兒。
本身要孩子就是爲了母愛,如果因爲這種愛就給孩子帶來傷害,她甯可不要孩子。
既然選擇了李學武,那就等着他的安排是了。
就依着李學武的性格,别人不了解,于麗還是清楚他的心思的。
這個時期,這個身份,這個年齡,又是這麽個家庭狀況,他哪裏會讓别的女人給他生孩子。
李家又不是有皇位要繼承,多生孩子分擔風險。
也不是有個家财萬貫,需要多子多孫的來繁榮家族。
以前她還跟秦淮茹對不上眼,可現在看着秦淮茹的狀況,她倒是也想得開了。
秦淮茹比她還貼的瓷實呢,可現在看,秦淮茹敢露出一點意思嗎?
見好就收,總比顆粒無收強得多。
在軋鋼廠如何于麗不知道,但她能感覺得出,自從李學武結婚後,秦淮茹也不敢往李學武邊上去了。
在院裏見面打招呼是顯得親近,可也是朋友之間的親近關系,笑鬧都不避諱人的,能有什麽可被懷疑的。
倒是以前懷疑秦淮茹的人現在也不說那個了,習慣了,也覺得不可能了。
其實可能不可能的還不就是那回事兒嘛,李學武想要的話秦淮茹能不給?
跟秦淮茹還有沒有那層關系都不會妨礙他們之間的相處。
秦淮茹在單位依仗李學武的勢,李學武也信任她,因勢利導,形成更穩固的影響。
她也一樣,李學武現在不常回來住了,跟她也沒了親近的接觸,那就能說她跟李學武斷了關系嘛?
秦淮茹都不敢說找人,她敢?
耗着吧,這輩子基本上就這樣了,即便是一輩子都沒了親近的機會,她又能隔着李學武去找誰。
黑天的事并不能影響了白天的事,白天還不得奔生活嘛。
哪能說黑天的事不做了,白天的事就黃了,那吃啥?喝啥?穿啥?
于麗看秦淮茹過的就挺好,地位有了,生活有了,希望也有了,還要啥老爺們。
就算是找,還能找個比她還牛的?
比她還牛的怎麽還找她這樣的。
所以啊,秦淮茹看得特别明白,她也正在學着看明白。
房子有了,工作有了,錢有了,還要啥老爺們。
自己賺錢自己花不好嗎?非找個爺伺候着?
李學武說讓她不要急,那她就不急,慢慢幹着呗,都是日常的活兒。
現在李學武說讓她準備着,那就準備着呗,去了李學武那自有安排着,讓幹啥就幹啥。
至于秦淮茹那個妹子,她問了,李學武沒說,那就代表這件事李學武另有安排。
不過就算是近了李學武又能怎麽樣?
還能回到從前?
——
“上午您沒在廠裏,廠裏可熱鬧”
于德才坐在李學武辦公桌對面彙報完了上午的工作,看着李學武正在批文件,嘴裏也就笑着說了上午軋鋼廠裏的事。
一般這些事都是由沙器之來說的,不過沙器之上午也沒在廠裏,倒一便口太費事,他也就當着沙器之的面笑着說了說一些重要的。
“聽說馮副主任跟楊書記等人開會,會後說了一個情況”
于德才聲音很輕,但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李學武和站在文件櫃邊上的沙器之都能聽得清楚。
“馮副主任對今年年中會議提請的報告給了個建議,由廠谠委這邊提請王敬章擔任谠委副書記,不占用軋鋼廠這邊的名額,上面的工作可以交給工作組來做”。
李學武微微擡起了頭,看了對面的于德才一眼,笑着問道:“然後呢?”
“呵呵,您都猜到了”
于德才輕笑着說道:“楊書記當然不同意,直接拒絕了馮副主任的意見,惹得馮副主任拍了桌子”。
李學武晃了晃下巴,又低下頭繼續看起了文件。
這件事很明顯的,工作組想要插手軋鋼廠的工作,在持續加深對軋鋼廠中層幹部的影響中,還想在軋鋼廠谠委内部有自己的聲音。
挺有意思的,工作組竟然選擇了王敬章這個本來就要被他們放棄了的人。
這種情況跟這些天服務處那個青年突擊隊的鬧騰不無關系,也許是工作組看到了王敬章身上的另外一種可能也說不定呢。
楊元松當然不會讓王敬章上位,不說資格夠不夠,單從王敬章之前做的事,以及現在正在做的事,他都不會讓這種不穩定因素介入到廠谠委中來。
那成什麽了!
至于馮副主任所說的不占用名額以及其他的條件楊元松是連聽的興趣都沒有,直接否決了。
他是廠谠高官,當然有這個權利否決工作組的意見。
雖然這很傷害彼此的團結性,但原則問題,楊元松也是不敢松這個口子的。
谷維潔運作李學武進谠委這件事都是經曆了許多波折呢,更不用說一個副書記的位置了。
雖然這個副書記的職務不是谠組的,也不是常務的,但楊元松就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楊鳳山等人也不會給。
給也不給王敬章!
這麽看來就真的是撕破臉了,年中會議的重要性讓很多人都慌了,急了,要跳牆了。
今天周五了,明天就是周六,這周還有兩天的辦公時間,周一就要開年中會,可以說變數就在這兩天呢。
誰能解決了變數,誰就能在年中會議上解決了自己的進步問題。
那還不是八仙過海,各顯其能?!
真是有意思。
有意思的事還有呢!
于德才整理了自己的筆記本,起身離開前又說了一件事:“谷副書記上午接受了調查”。
“誰?”
李學武倏地擡起頭,眯着眼睛看了看于德才,随後問道:“誰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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