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顧甯扯了扯嘴角,沒搭理他,轉身出了屋。
李學武再次挑了挑眉毛,笑着嘀咕道:“帥到不忍直視!”
“一定是!”
說完跟着顧甯出了門,往前院去了。
今天周日,李學武又到了名義上休息,實則最忙的時候。
早上的飯沒跟家裏吃,是在倒座房吃的,傻柱叫了他。
“嘗嘗我做的鹹菜,跟你們招待所食堂吃的有啥不一樣?”
“這玩意……”
李學武起初還不在意,但夾了一筷子品嘗後卻是發現,這味道是不一樣啊。
“嘿嘿,好吃嘛?”
傻柱笑着問了一句,随後夾了鹹菜往窩頭裏一夾,咬着便吃了。
李學武遲疑了一下,問道:“是蝦醬?”
“難得啊~”
傻柱笑道:“就是你帶回來的蝦醬,拌鹹菜裏也不錯吧”。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他就說怎麽有股子怪味呢,敢情是加了狠活啊。
老彪子也喜歡這個味兒,筷子一直都沒斷,窩窩頭都幹了好幾個。
“有那麽好吃嘛”
雨水是站在長桌邊上吃的,她今天要出去玩,穿着紗料的褲子,坐下怕掉了菜汁。
“你嘗嘗不就知道了嘛”
傻柱示意了她一下,随後便繼續吃了起來,眼神卻是期待地看着妹子。
雨水撇了撇嘴角,道:“他都不吃了,一定不好吃”。
說着話示意了一下李學武,道:“他的嘴最挑了,不是好玩意兒絕對不吃的,一定不好吃”。
說完好像給自己的話結論蓋章似的,還強調了一遍,筷子是堅決不往那邊動的。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合着我在你眼裏成了試金石了?”
說完又問道:“穿這麽漂亮幹嘛去?逛街?”
“管得着嘛你~”
雨水抿着嘴笑了下,能得李學武誇漂亮還是很高興的,這人嘴損,但眼光高。
且看連于海棠都能拒絕了的人,眼光能不高嘛。
李學武碰了一鼻子灰隻好笑笑,轉回身對着二爺問道:“這周店裏的情況怎麽樣?”
這就是要開“早會”了,桌上衆人的閑談聲漸漸落了下去,都聽着二爺說話。
葉二爺放下了手裏的窩頭,想了想,說道:“電器和精貴小玩意兒的銷量、回收量跟以前差不多,家具的銷量看好”。
“當然了,除了昨天我說的那條,跟夏天的事情多也有關系”
葉二爺嘴裏的事情多意思是結婚的意思,添人進口,就得填桌子闆凳啥的。
又是到了學生畢業的時候,父母們看着家裏的光頭小子多了,便就看見大的了。
都是想着早點結婚,早點踢出去單過去,省的家裏孩子多了礙眼。
當然了,這是一種情緒的表達,不都是這麽個意思,不過也是一種因素。
夏天的時間總是多一些,也好操辦兒女事情,辦婚禮更節約,也有面子。
畢竟夏天的蔬菜也便宜不是,桌上也好置辦。
“家具裏面也分情況”
葉二爺點了點頭,道:“新家具比舊家具好賣了,這是一個,另一個就是舊家具的回收也開始增量了,好像是開始更新換代了似的”。
“正常”
李學武抱着粥碗點了點頭,具體的原因他懂,破除舊的思想,迎接新的東西嘛,有的人家想要做在表面上。
回收站是在胡同裏,門店也不大,家具也就那麽幾樣,爲啥賣的好呢?
葉二爺總結出來的無非就是這麽幾點:
“咱們的家具符合現在人們的眼光,不出奇,也不落伍,突出一個結實耐用”
“再有就是咱們的服務好”
說着話,葉二爺點了點于麗她們,道:“于麗她們辛苦了,介紹起來耐心些,也能說會道”。
“二爺您客氣了,都是本分”
于麗也是代表這些售貨員回了一句,知道這是李學武在聽彙報,便沒有多說。
葉二爺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咱們的家具是免費送上門的,如果舊家具賣給咱們還免費搬運舊家具,這對顧客來說就又是一個方便”。
“這裏要點名表揚一下彪子和國棟,還有平時幫忙的小子們”
得了二爺在李學武面前的表揚,彪子和國棟還沒什麽,那些小子都笑了。
李學武也是看着他們笑了笑,用人用心,日子還長着呢。
前天有三輪車吊着,今天都騎上了,那昨天還有出去發展賺錢的機會呢,今天都有奔頭呢。
李學武就是要給這些小子的眼巴前時不時的換些新花樣,讓他們永遠有奔頭,有努力的方向。
二爺也深知這個道理,知道李學武不會白養這些小子,與其在李學武動鞭子的時候護着,倒不如現在自己打一打,教一教。
“再說說這廢品回收的事”
二爺講完了店裏,把話頭兒遞給了老彪子,自己端起粥碗喝了起來。
老彪子放下飯碗,接起話茬道:“還是那樣,我倒是沒怎麽覺得多了或者少了,看賬上就差不多,倒是新開展的古董回收有了些變動”。
說着話看了葉二爺一眼,這才繼續說道:“市面上都毛了,各個走行都在往各家各戶去蹿,打着的名義全都是咱們”。
“說是市場不好了,回收站都破爛價收了,早點賣了爲好”
“呵呵!~”
說到這,老彪子也是冷笑了一聲,道:“惹别人還都好說,這些孫子且等着瞧,早晚弄死丫的”。
“弄死誰?”
李學武抹哒了他一眼,低眉垂目地說道:“瞧把你能耐的,以後少說死死的,窩裏放狠話沒用”。
“繼續~”
“知道了”
老彪子扯了扯嘴角,也沒在意武哥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自己,習慣了,也願意接受。
這還是武哥回來後脾氣秉性改了呢,要是擱以前,他們這些兄弟做錯了事,說錯了話,武哥就要動手了。
可以這麽說,他們在社會上的這點手段和生活的技能都是武哥教的。
不僅僅帶着他們玩,還帶着他們學道理,學做人和做事。
早飯就在開早會的氛圍下結束了,李學武同主要的幾人留在飯桌上喝了杯茶水,仔細聊了聊接下來一周的工作。
小子們和于麗她們則是去開工了,該幹嘛幹嘛去。
聊到最後,李學武看了看手表,對着老彪子吩咐道:“這個月月底了,看看盈利情況,根據個人表現,多發一點算作獎金”。
說完也沒給老彪子定數,這個具體的都交給了他,算是鍛煉,也是放權。
老彪子點頭應了,知道武哥沒在剛才人多的時候說,是爲了讓自己說的,給他長面呢。
“武哥”
見着李學武要起身,老彪子又說道:“你還記得給你裱字畫的那位趙師傅吧”。
“嗯,怎麽了?”
李學武看了老彪子一眼,示意他有話說。
老彪子湊過來低聲說道:“狀況好像是不大好,他兒子現在被休假在家,還不知道咋回事呢,兒媳婦兒也不知道工作怎麽樣了”。
李學武也是沒想到,關于他們這種人的風吹的這麽快,不是還沒正式開始嗎?
“他找你了?”
“沒,是我聽見的”
老彪子低聲解釋道:“正好給他們家鄰居送家具,說起來就問了一嘴”。
李學武微微皺眉,看了老彪子一眼,道:“等等再說,他要我個人情,他自己知道啥時候用”。
說完了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李學武挑着眉毛又問道:“哎!對了,你那對象現在處的咋樣了?”
“對……對象……”
一提起這個,剛才還是大經理模樣的老彪子就又犯了愁。
屋裏人都知道李學武要關心兄弟的感情生活了,都忍着笑出了門。
不怪别人笑,單看看老彪子這形象,這眼光,以及瞄準的目标,就知道老彪子這對象處的跟鬧着玩似的。
“你磕巴什麽呀!”
李學武皺了皺眉頭,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大胸弟,問道:“先說說中戲的,說上話了嘛?”
“說上了”
老彪子扯了扯嘴角,苦笑道:“那天我跟宅子裏出來,正好跟她走對面”。
“然後呢?”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道:“很好的機會啊,表達啊”。
“然後……”
老彪子無奈地說道:“她見着我擋了道,跟我說借過……”
看着李學武無語的眼神,老彪子低聲繼續道:“我說好的……”
“就你這樣的還想找對象?”
李學武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大胸弟,道:“當時你就應該說不借,讓她注意到你,然後你再說借了怕你沒法還,潇灑地離開,别搭理她”。
“然後呢?”
老彪子一回想起當時自己的窘态,再設想按照武哥的說法,急迫地坐在了武哥的旁邊,深切地繼續請教着。
李學武看着大胸弟求知若渴的模樣,點着他說道:“你已經度過了讓她熟悉你在她生活裏存在的這個階段了,你得進行下一步了”。
“說說,武哥你說”
老彪子急的抓耳撓腮的,他隻覺得武哥說的好有道理。
文化人就是不一樣,連處對象都能掌握這麽高深的學問。
“下一步就是制造沖突了”
李學武看了看老彪子道:“這段你不得站起來聽嗎?”
“啊?是是”
老彪子幹笑着從李學武身邊站了起來,表達了充分的尊重。
他知道這是武哥跟他開玩笑呢,但這種玩笑着說出來也讓他放松了好多。
“如果她對你的反饋是正的,也就是印象好的話,你就得消失幾天,絕對不能有任何的聯系”
“那印象不好呢?”
“别打岔,繼續聽”
李學武敲了敲桌子,道:“如果是負反饋的話,也就是印象不好,那你就得制造負面矛盾,繼續加深她對你的印象”。
說完看着老彪子道:“不好的印象也是印象不是?總不不記得你強吧~”
老彪子頓悟地點點頭,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
而李學武卻是看着大胸弟說道:“當你跟她形成對立的關系後呢……”
“怎麽樣?”
“你就找一個她更加對立的事情或者人,去對立,讓她自己産生矛盾的心理”
李學武看着老彪子解釋道:“比如她不喜歡你,也不喜歡另一個人,你就無意地跟那個人對立,這樣她就會矛盾了”。
“你們兩個本來是對立的,可你又跟她站在同一個方向了,她就搞不清你是什麽定位了”
李學武站起身,拍了拍大胸弟的胳膊道:“這個時候她就會重新定義你和她的關系了,你再接觸她,她就不會反感你了,至少要确定了才會”。
“啪啪啪~”
老彪子還沒反應呢,李學武就聽身後有人鼓掌,再回頭卻是何雨水站在窗子外面對着李學武意味深長地笑着。
見着李學武的表情瞬間尴尬,何雨水笑着道:“你就是這麽追女孩子的吧?”
說完也不等李學武回答,轉身往大門廳去了。
李學武轉回身,看向老彪子,問道:“她來了你沒看着?”
“看着了啊”
老彪子點了點頭道:“她也單身,聽聽怎麽了?”
“你還真大方”
李學武瞪了老彪子一眼,道:“這是你哥我的寶貴經驗,怎麽能讓外人聽了去,再說還是個女人!”
“要提防走漏消息啊!”
說着話,拍了拍大胸弟,無奈地就要出門。
老彪子見着武哥要走,趕忙跟上追問道:“還有一個沒說呢,中财那個我再跟你念叨念叨……”
李學武斜看了大胸弟一眼,道:“我算到你命裏會有對象,也算到你富貴命,就是特麽沒算到你有腳踩兩隻船的能耐~”
說完也不等大胸弟再說,往院裏去了。
今天不用早回家,隻等了吃了晚飯再回,所以上午這會兒就是閑着,李學武往後院看了會兒書。
下個月就要期末考試了,甭管學校還能不能組織考試,終究是要學習的。
李學武這周沒打算去看韓老師,畢竟董文學老不在家,他這做學生的跟老師歲數差的不多,不太好。
再說有老彪子代他給這些關系都送了禮,也就是這麽個意思了。
知道他看書,顧甯哄着李姝在前院家裏玩來着,跟李學武約好的,晚上回她家吃。
按時上下班,按時休息,這種生活是張院長特意安排的,她們科室裏就她一份。
顧甯知道,也許随着母親和嫂子的離開,形勢的再次變化,她也會恢複到以前随大溜的值班生活。
不過形勢的變化還沒有具體影響到百姓的生活,收音機裏不斷地造勢和宣傳,老百姓聽得懂的閑聊兩句,聽不懂的都換台了。
日子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這院裏周日還是一如既往的繁忙。
對李學武來說,周日忙,對院裏人來說也是。
周日得看雙方父母去,得給家裏收拾衛生,給孩子洗衣服,上街買平日裏沒時間買的東西。
反正就是亂糟糟的,後院還算是好的,中院和前院才熱鬧。
出來進去的打招呼,聊閑篇兒。
尤其是小孩子們,這個時候也沒有電視,也沒有手機,那是真淘啊。
似是棒梗這樣的,那都是上牆上房的存在,地上都擱不下了。
如小當這樣大的女孩子都是跟院裏跳皮筋兒,還專找人少的地方。
李學武就是被窗外的“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給弄的看不下去的。
再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妹妹,他回來的時候李雪就跟這兒看書學習了。
自從家裏的環境好了,房子多了,李雪來這邊的次數也多了。
李學武平時不在這邊,李雪就自己來這邊學習。
晚上休息是不行的,李順和劉茵不放心,門窗再嚴實也有破開的可能,更何況是夏天,敞開窗子睡覺的呢。
這院裏好多年輕小夥子,李雪又是大姑娘了,萬萬沒有一個人住的可能。
白天倒是無所謂了,院裏出來進去的,也不怕壞小子。
别以爲這個時候的人淳樸就不會出現這種問題,越是淳樸越是代表了他們對法律和自身欲望的不可控制。
家裏敢讓姬毓秀自已一個人去東院住,那是因爲東院住着的都是女人,于麗總不能夜探姬毓秀吧?
再有,姬毓秀上下班也學着李學武,開始帶槍了,還是大五四。
好麽,雖然是個小姑娘的形象,但是穿制服的時候多,腰上總卡着大五四,誰見着了都害怕。
這個時候的治安說好是真的好,說不好是真的會有極端情況。
隻看顧甯去找李學武都有帶家夥的意識便知道,安全這根弦大家都還繃着。
自己妹妹從小就乖巧,長得又好,一家有女百家求,若不是李雪還在上學,早有媒人踏破門檻子了。
這個時候十六七結婚絕對不是新鮮事,自由戀愛和結婚的倡導不是說說的。
說是結婚年齡,也就是那麽一說,基本上都是公家人,或者是廠裏職工,事業單位的人員會遵守,畢竟他們都代表了先進性和榜樣。
李雪是立志要考大學,做學問的,志向很明确,但這也是李學武擔憂的地方。
也許是看見了二哥在看自己,李雪放下手裏的筆問道:“怎麽了?看我?”
“呵呵,我妹妹長得好看,多看幾眼”
李學武輕笑着誇了她一句,見她有些傲嬌地抿着嘴笑,便逗着問道:“在學校有沒有男同學追求你啊?”
“沒有”
李雪回答的很幹脆,眼睛看着書本,嘴裏回答道:“我都不跟他們說話”。
李學武也是很愁,女孩子本身就比男孩成熟的早,性格也是。
李雪從小都是老太太帶大的,性格更是早熟穩重,對同齡人有一種俯視感。
雖說這樣的孩子更安穩,更讓家長放心,但李學武明白,孩子也會失去這個年齡應該有的樂趣。
不過他沒有改造妹妹思想的想法,畢竟還有不到一個月,妹妹就要迎來人生第一個打擊了。
“我問你啊”
李學武将自己的書同手槍擺在了一起,又拿了自己的手表,對着李雪問道:“如果讓你選,你是想當警查,還是想進工廠,亦或者是……”。
說着話,點了點自己的書,問道:“找個僻靜的環境,學着大哥做學問?”
“是……”
李雪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看着二哥呆住了。
這個問題絕對不是二哥在逗自己玩,以自己二哥的身份,一定是知道什麽的。
上次在家裏,二哥安排了父親和大哥、三哥,唯獨對自己沒有安排。
這讓她的心一直都在懸着,再看學校裏好多同學都放棄了考大學的準備,一個個的都在鬧,說什麽不值得的話。
她現在的心很亂,隻能靠學習來麻痹自己,讓自己暫時忘了這種心亂。
可是沒想到,二哥又在這個時候提起,讓她瞬間便慌張了起來。
李學武抿了抿嘴,開口道:“我不知道未來的發展,但形勢已經如此,你也能看得見學校的狀況”。
李雪點了點頭,現在學校裏的老師已經不敢管學生了,隻上課。
有的時候學生搗亂,不讓老師講課,老師也隻能無奈地離開。
每當這個時候,同學們都會發出勝利的吼聲,把這種事當成了對某種意義的反抗。
李學武看得出妹妹的想法,将桌上的東西往裏推了推,輕聲說道:“咱們做事總不能事情都到眼巴前了才做決定,要有備用的計劃不是?”
說完這句,李學武對着妹妹示意,讓她看着自己,道:“如果高考這件事不成,你總得做點什麽呀,總不能天天等着重新高考吧?”
“嗯”
李雪雖然心裏很痛,很不情願,但還是能聽得進去二哥所說的話。
李學武也是盡量的用恰當的話去解釋,不至于一下子讓妹妹的信仰崩塌。
“即便是高考了,你上大學了,咱也總得想一想,考什麽大學,學習什麽專業,以後去哪兒上班,做什麽職業不是?”
“大哥、大嫂在華清,我問你願不願意做學問,意思就是告訴你,如果你想走這條路,那大哥和大嫂都能幫助你”
“你二哥我在軋鋼廠,在工安,你三嫂也一樣,如果你想當警查,或者進入工廠,我和你三嫂就能照顧你”
“你二嫂是醫生,你三哥也是,爸也是,如果你現在想學醫也不晚,有基礎,多辛苦,也是沒問題的”
李學武看着妹妹,道:“現在二哥和家裏人能力有限,能做到的就是這麽多,做學問、當警察、進工廠、學醫術,咱家直接的關系就這麽多”。
“再有就是供銷社、調查部、保密部、外事部、監所、司法、紀監、部隊、二叔那邊的林業、二嬸那邊的鐵路、幹媽那邊的街道、幹爸那邊的區裏……”
李學武掰着手指頭開始給妹子數着他能幫妹妹安排的職業方向,也就是他現在能托人找到的關系。
手指頭掰了好幾遍,到最後,李學武無奈地說道:“咱家的關系就這麽一點兒,普普通通,你未來就業和發展的方向如果想借助家裏的關系,隻能在這裏面選了”。
李雪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二哥,她現在還不理解,爲什麽二哥能幫她規劃這麽多的就業方向,這些單位聽着就都很不錯啊。
可這麽多單位都能去,那爲什麽外面等着找工作的畢業生還那麽多呢?
難道他們都沒有關系嗎?
不能吧?不能吧?
看二哥說的,這些關系好像都很簡單啊,隻要她開口,一定就能去啊。
“所以你現在一邊學習,就得一邊想想,如果走不了高考這條路,你還能幹些什麽”
李雪有些難過,如果走不了高考這條路,她就隻能回家,聽她二哥的,去選擇跟大哥做學問或者當警察、進工廠、學醫術……
要不就是讓二哥找關系去供銷社、調查部、保密部、外事部、監所、司法、紀監、部隊、林業、鐵路、街道、區裏……
這樣的話她的人生還是個啥?
啥也不是!
李學武留下妹妹一個人思考,将手表戴了,拎着槍出了門。
今天的穿着依舊是年輕風,是顧甯給他置辦的那套時下年輕人最抗打的穿衣風格套裝。
海魂衫+飛行褲+回力白鞋。
要說起來,這套衣服實在是太招風了,一件海魂衫便能從樓上叫下任何一個家長管着嚴的女孩子坐到你的自行車後座上。
當然了,你得有自行車,如果連自行車都沒有,那你是沒有資格來拍婆子的。
海魂衫就代表了你家裏至少是能跟海洋有關系得來衣服的,也就代表了有勢力。
如果你還有一雙白色的回力鞋,那你就能帶着女孩子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白色回力鞋十幾塊錢,代表了财力,半大小子,正是長個的時候,不心疼錢買好鞋的,家裏都有錢。
再如果,你有一條飛行員夏季褲子的話,那你就小母牛坐飛機,牛哔上天了。
你能帶着女孩子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畢竟回力鞋好買,海魂衫有關系就成,但飛行員夏季褲子是物資,一般人拿不出來的。
隻要這身打扮一上街,就算是李文彪那個德行的,都能挂兩個小妹兒。
當然了,不能挑質量,湊合就行。
可再看看李學武,不僅三件套都集齊了,腳下的座駕不是自行車,而是威利斯吉普車,電影裏醜國大兵開的那種。
臉上還卡着蛤蟆鏡,整條街的哔都讓他裝完了。
看着他在前面開車,後面騎自行車玩的小年輕都不淡定了。
因爲後車座上的妹子眼睛都要跟着吉普車飛走了,人在這,心走了。
特麽的,是誰這麽屌!
這些小年輕的不服啊,裝哔裝到交道口來了!
還有沒有王法了,還沒有沒有人管管了!
也不知道誰起的頭,一群小夥子也是應了車後座的姑娘們撺掇着,騎着車子就追上來了。
他們倒是要瞧瞧,交道口地界上什麽時候出來了這麽一位裝哔分子。
李學武是不知道車後還有人跟着他的,心裏想着出來時王亞梅跟他打招呼的表情,好像這孩子有點兒毛病吧。
剛從後院出來,準備往俱樂部去,同顧甯和家裏說了一聲,中午不回來吃飯。
到了西院,跟門臉房叫了一聲幫開大門他就提車去了。
可等他把吉普車開出來的時候,卻是瞧見王亞梅跟大門邊上站着呢。
李學武習慣性地跟她點了點頭,就要出門,卻是見王亞梅滿眼特殊意味地跟他打了個招呼。
現在回想着,那聲招呼的甜度至少四個加号(++++)。
李學武是大海上的老舵手了,什麽風浪沒見過,一眼就看出這丫頭片子想幹啥。
要說丫頭片子也不合适了,不知道什麽時候,這記憶裏的小丫頭竟然出落成大姑娘了。
李學武說的大,是字面意思,不要誤會,他敢說,王亞娟的都沒有她妹妹的大。
不過王亞梅的他沒上過手,不敢亂說,隻能是瞬間目測了一下。
實在不敢招惹這位,李學武踩油門出院門的時候都差點悶滅了車。
跟王亞娟的關系都是含含糊糊過去了,要是再招惹了她妹妹,王亞娟準得急眼。
李學武是講江湖道義的,要了姐姐就不能要妹妹了,不然那成啥了,姐妹花?
想想都是……咳咳~
一想起這些李學武的嘴就有些幹巴,想掏兜抽根煙,卻是發現煙沒了。
這華子也忒不禁抽了,才幾天啊,李副廠長也是的,要送就送一箱,送一條算怎麽回事兒啊,抽沒了還惦記,這不是禍害人嘛。
吧嗒吧嗒嘴,李學武想趁着這個機會戒煙的,但一想到去俱樂部,光是跟人家要煙抽,可就真丢人了。
手打方向盤,一踩油門,轉了個直角彎,往供銷社而去。
他是抽冷子決定要轉彎的,可算是害苦了後面跟着的一群小青年了。
車開的快,他們騎的也快,不快也跟不上汽車啊。
可汽車的刹車好使,自行車不行啊,即便是刹車好使,那冷不丁的捏閘,還不得把車後座的妹子扔出去啊。
所以前面的直接沖過了街口,還得折返回來重新追。
後面的則是連蹬帶踹的轉了彎,人仰馬翻地繼續追。
大街上閑逛的年輕人見着相熟的騎着車子在追人,還以爲出了什麽事了呢,便喊問道:“老三,咋地了?”
那位老三也是敢說:“沒時間解釋了,快上車!”
這位也是,不知道人家幹啥去,就敢跳上車子跟着去湊熱鬧。
就這樣,李學武在前面開着車,後面跟了一長串的自行車隊伍,浩浩蕩蕩地往供銷社去了。
好多不明就裏的年輕人見着這個場景,以爲有大熱鬧看呢,便也加入了進去。
所以這隊伍是越拉越大,越拉越長,畢竟是周日,家長不上班的,孩子就把車子騎出來過過瘾了。
造成的後果就是,李學武一腳刹車,把車停在了交道口供銷社的門口。
而後面跟着的小青年們嗷嗷叫的往這邊騎,可下見着前面的人停車了,可得好好辦他。
可當李學武的大長腿擦着踏闆跳下車的時候,前面的小年輕眼睛尖,隔着老遠瞬間便看見了李學武腰上的槍套,以及那人臉上的大疤瘌。
“窩草!是李二疤瘌!”
“誰?”
跟着打頭兒的一起騎車的小年輕離老遠兒沒看出來,還跟那兒問呢。
“李二疤瘌!誰!”
有知道的趕緊解釋道:“交道口派處所砸人的那個,現在是東城治安一把手”。
“就是一上來就槍斃二百多人的那個?”
“碼的,你說呢!還有誰!”
“窩草!”
“窩草!”
……
“你怎麽來了?”
馬主任正站在供銷社門口,看着工人卸貨,見是李學武開車過來,便問了一句。
可他問完,又指了指李學武的身後,笑着問道:“幹啥幹啥,你特麽還想平了我這供銷社啊!”
李學武不明所以,順着馬主任的手一回頭,卻是見着一條自行車長龍奔着他這邊就過來了。
這是惹着誰了?還是自己仇家來了?
可就像簡閱似的,自行車隊伍又從李學武的面前劃過去了,刹車沒有,反而使勁蹬着,好像看見啥可怕的東西了。
李學武也是特麽納悶呢,要說跟毛子學的,簡閱都會喊些烏拉啥的。
可特麽這些小子爲啥喊“窩草”啊?
還爲啥呢,前面的見着是李二疤瘌便開口提醒後面的了,後面的聽見嘴裏喊了窩草,随後自然是要傳給更後面。
這個時候,别人都好說,惹了也就惹了,可誰敢惹李二疤瘌?
不使勁兒蹬車子,難道停車子跪下磕一個再走啊?
見着李學武以後使勁蹬車子是他們留給自己的最後出路,能不磕頭還是不磕。
如果真的被抓了,立正站好,那也總比跪下挨槍子強的。
李學武就這麽站在吉普車旁,冷着臉,一臉麻木地看着從自己眼前劃過去的自行車隊伍。
好像特麽哪裏不太對啊,難道今天是特麽自己的粉絲見面會?
那是……特麽自己出道十周年紀念會?
把自己當掏糞BOY了?
怎麽這麽多精神小夥用敬仰的眼光看自己?
要不自己也開一場演唱會?
會不會有女粉絲?
會不會有穿婚紗的女粉絲?
會不會有穿着婚紗的女粉絲喊窩草?
讓顧甯知道了會不會刀了自己?
手術刀紮三十六個洞不算傷害的那種刀。
要唱的歌曲他都想好了:
《我不做大哥好多年》
《哥已不再是,當年的哥》。
不行不行,李學武将腦中的想法甩了出去,他抽煙,要是讓粉絲知道了還不得炸窩啊。
算了吧,就不重新出道了。
李學武站在那直到看着最後一個“粉絲”喊了窩草從自己眼前離開。
粉絲是真粉絲,就是特麽應援詞差了點。
李學武轉回身看向目瞪口呆的馬主任,不好意思地說道:“可能是倒黴孩子瞎胡鬧”。
馬主任回過了神,苦笑着搖頭道:“現在的孩子們啊,一個個的不叫家長省心”。
說完又看了看李學武,笑着道:“蠻精神的,跟那些小夥子比也不差的”。
“我就是小夥子啊”
李學武苦笑道:“我今年才剛二十,您這麽一說,我都成四十了”。
“哈哈哈哈,怨我怨我”
馬主任笑着擺了擺手,道:“實在是跟你接觸感覺不到年齡的差距,你成熟的多”。
說完又問着李學武道:“今天怎麽有工夫來這邊玩了?找我的?”
“倒是想找您呢,彪子約幫您吃飯都幾次了,一次都不來”
李學武才不會直接說是來買煙的呢,那太不給人家面子了。
馬主任卻是個聰明人,大上午的,哪有來找人約飯的。
“可不成,真沒時間,白天累一天就算了,晚上我們這邊也有局”
“您就扯吧,每次叫您都有局”
說完撇了撇嘴,笑着示意了大廳,道:“拿兩包煙”,說完便走進了供銷社。
這邊也是好長時間沒來了,他基本上都是跟家門口的那個供銷社買東西,或者是在海運倉那邊。
這次也是順路,就拐過來了。
以前是怕尴尬,現在都特麽各自結婚了,還扯那個蛋。
越是躲着越是讓人不自在。
再說了,咋就那麽巧,就能趕上那個誰。
别說,世上巧事兒多了,他就躲不過去。
剛一進門,都沒用故意撒麽,眼睛就看到了那個人。
李學武的表情瞬間凝固了一下,但還是走去了櫃台邊上,也不排隊,從兜裏掏了錢,示意着大前門道:“來兩條”。
排隊的人紛紛看向他,有想說話的,卻是被身邊人給拉住了。
一個是李學武的穿着,一個是李學武腰上的手槍。
胸口衣領上卡着蛤蟆鏡,一看就不是好……好惹的人。
“排隊去”
“你想多看我啊?”
李學武見她讓自己排隊,便回了一句,随後又把她推過來的錢又推了回去。
排隊的人見着時尚青年這麽說,便都看向了櫃台裏的售貨員。
他們聞見了瓜的味道,剛才不服的人也都安靜了下來,就差找闆凳和買瓜子了。
隻見裏面的售貨員看了這青年一眼,随後抓了櫃台上的錢,轉身去拿了兩條大前門。
好家夥,一次買兩條,還是大前門,五塊多錢點火玩兒,要說沒勢力的可能嘛。
隻看服務員的态度就知道這人是有關系的。
李學武接了香煙拆了一盒點上,剩下的擱手裏拎了。
櫃台裏面的售貨員看了看他,道:“穿的流裏流氣的,什麽樣子”。
李學武撇了撇嘴,道:“這叫年輕人的夢,我就是他們的夢”。
看着李學武拎了煙走了,售貨員翻了白眼嘀咕道:“噩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