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子這邊多跟山上聯系着,明天我帶你去見見我爸醫院的領導,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在山上種藥材”。
李學武說完了,看向幾人問道:“現在都說說吧,有沒有什麽疑問的,咱們一起商量”。
屋裏幾人還沒消化得過來李學武剛才說的話,這會兒面面相觑中。
最後還是大姥先開了口,問道:“這……咱們這麽做會不會影響到咱們正常的買賣,會不會有人來查啊?還有門臉房的東西還賣不賣了?”
“門臉房該怎麽做還是怎麽做,有找麻煩的來了再說,至于門臉房的東西嘛……”
李學武想了一下,道:“電器和廢舊再維修的商品都沒啥大的問題,就是家具”。
說到這裏,李學武看向大姥問道:“咱們庫房裏比較浮誇的,帶有以前那種風格的家具還有多少?”
“還得有不老少,現在四個庫房都是這些”
大姥皺了皺眉頭,道:“都是老三趁那些人搬家的時候收上來的,賣的便宜了不合适,賣貴了沒人買”。
“那就都搬到東風俱樂部去”
李學武彈了彈煙灰,很是幹脆地說道:“那邊以後也得需要家具,跟賬房那邊核算一下”。
說完又跟大姥和老彪子交待道:“以後店裏多賣新家具,舊的收上來大姥和二爺看看,能修的都修修,值錢的能用的送東風俱樂部,不值錢就拆了當備料”。
大姥和老彪子均是點了點頭,這些家具倒都是好家具,可暫時賣不動,又存不下,隻能送走。
其實幾人都明白,這東風俱樂部不也是回收站的财産嘛,那房子隻是租借手續,本子還在李學武的手裏。
往裏面添置啥都是回收站的,這麽一算下來,當初瘋狂地收這些玩意不是賠了嘛。
看着大姥皺眉頭,李學武倒是沒在意這個。
家具的價值不僅僅體現在使用上,還有其曆史和用料本身的價值。
東風一号那邊原來的老家具都陳了,丁萬秋那敗家子也不管,就那麽放着,沒錢了就賣出去,沒剩下多少好的了。
好在這邊的家具還多,收拾收拾正好填補那邊的空擋。
不算虧損,收上來的時候就是按照低價來的,如果能利用上,再加上用料保存,絕對不虧。
就是那些西洋風格和民國風格的家具保值率不高,因爲用料可能是好的,但并沒有放在表面,面上的都是皮子。
“這……我是說如果按照你的安排,真要是收上來東西了,該咋安排?”
葉二爺皺眉看着李學武,他現在也是糊塗,東家是絕對不可能吃虧的,更不是傻子,那這低價收古董的買賣就隻能是真的。
可依着東家的意思,别不是真的拿這些東西去回爐吧?
“暫時存北倉庫地下室,我來處理”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道:“每周六我都會回來一次,也方便”。
葉二爺聽到此處也隻能是微微皺眉點點頭,無論東家怎麽處理都好,總比回爐的強。
他是專業鑒定這些東西的,當然知道不可能按廢品價格收,那這些東西就真的是廢品了。
葉二爺倒是沒有在意這些東西的曆史和文化價值,隻是覺得真回爐的話,敗家了點。
“當然了,也别太假了”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眯着眼睛道:“平日裏挑選一些仿的也收了,隔幾天就堆在門口砸一砸,總得有個樣子”。
舊書畫可以用來造紙,舊金器可以回爐煉鐵,舊瓷器、玉器可以重新燒制做鹹菜缸。
“以後咱店裏也擺一些印制的書和本子代賣,就說是哪些書紙造的,也可有青花瓷鹹菜缸嘛!”
今晚的倒座房衆人沒聽着李學武給他們講講形勢,光聽着他講怎麽行動了。
李學武也沒準備倒座房這些人能理解什麽形勢,這屋裏幾人上學的年齡摞在一塊兒都不夠一個大學的。
老彪子等人也知道,自己不用動腦子想怎麽幹,隻要李學武交代怎麽幹他們怎麽幹就成了。
李學武也确實不想倒座房這些人在這個時期胡思亂想什麽,紮根就有紮根的樣子。
等跟幾人談完,李學武出門前看了一眼時間,都要十點了。
老彪子跟着李學武出了門,要去喂馬,兩人在屏門裏分手前李學武打聽了一下老彪子的感情進展。
“嗨!别提了”
老彪子苦笑着搖了搖頭,道:“人家看都沒看我一眼,事後王亞娟說對方嫌我長得醜,還沒文化”。
李學武上下打量了老彪子一眼,道:“人家确實沒說錯”。
這話說完,瞧見老彪子都要哭了,李學武又笑問道:“可你就表現了自己的醜和沒文化?”
“咋表現啊?表現啥呀?!”
老彪子也許是真心動了,這會兒看着李學武很是着急。
他是知道武哥在處對象這方面是有一套的,晚上那會兒就想着請教來的,就是沒說出口。
收破爛逛了這麽長時間,終于見着心動的……第一千一百四十三個好女孩了。
他央着王亞娟邀請了對方一起去看電影,又是汽水又是零食的,等電影看完了,人家也拍拍屁股走人了。
王亞娟倒是盡心盡力幫着他撮合,可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不是。
現在的大學生說是天之驕子也不爲過,尤其是好看的女大學生,還是戲劇學院的,那腦袋都要昂天上去了,還能看得上老彪子?
王亞娟也不是沒有勸過老彪子換個目标,但這小子死心眼,
這個追不上,怎麽不得緩個一兩天才能喜歡下一個啊。
主打的就是一個專情!
“今天曾師傅沒來啊?”
李學武打量了老彪子一眼後,指了指他的頭發道:“把頭發好好理一理,再去找上次取衣服那家,找人家給你拾掇幾身衣服,人靠衣裝馬靠鞍懂不懂?”
“懂!懂!懂!”
老彪子一聽武哥的話便又重新拾起了信心,瞪着眼珠子看着李學武問道:“那接下來呢?接下來我應該怎麽辦?”
“接下來嘛~”
李學武故意頓了一下,笑道:“你想你都理了新發型,穿了新衣服,是吧,心情已經就好了,也就忘了這種沒被看上的苦了,好好幹活呗,還能怎麽辦”。
“……武哥~”
老彪子的臉都要抽吧成醬油色了,拉着李學武的胳膊哀求道:“救救弟弟吧,弟弟墜入情海了~”
“呵~~~”
李學武滿臉嫌棄地看着老彪子,道:“你還用我救?你說的這墜入情海連鞋尖都特麽沒沾濕呢,你管這叫情海?”
“這次我是認真的!”
“哪次不認真了?”
“我是真的動心了!”
“恭喜啊,你還有心~”
“她真的很漂亮!”
“哪次的不漂亮,不漂亮你也瞅不上啊!”
……
李學武太了解這個兄弟了,在選對象這一方面心比天高,怎奈命比紙薄。
老彪子見着李學武逗他,就知道武哥心裏有法子了,抓住就不松手。
即便是大青馬都在那邊等的罵街了,他還是不放李學武走。
“武哥~你就幫幫我吧~”
“咿~呀~”
李學武咧咧嘴,嫌棄地說道:“你特麽再敢用李雪這招兒,我就出手廢了你,讓你這輩子都不想找對象”。
看着這慫貨的樣子,李學武又無奈地繼續說道:“就說一遍啊,聽清楚了”。
老彪子見李學武開口,目不轉睛地盯着李學武,隻等着武哥傳授幾招拍婆子大法。
“戲劇學院對面咱們不是有個院子嘛,你以後就搬那邊去住”
李學武挑着眉毛道:“她早上來上學,你就跟她一個點兒出來上工,她放學你也那個點兒回院兒”。
“東風俱樂部有個叫佟慧美的,你去找她幫你,你多開車帶她去找幾次同學,最好讓她看見”
“但記住了,不要看她,也不要跟她說話”
李學武叮囑道:“等啥時候她主動來跟你說話了,你就跟她說,家裏房子太多,做經理的工作又忙,隻是過來這邊住幾天,說佟慧美隻是你的朋友,然後就走,再都别回那個院”
“這……”
老彪子皺眉問道:“她都跟我說話了,我怎麽還不搭理她啊?”
“釣魚懂不懂?”
李學武撇了撇嘴,道:“等啥時候她找王亞娟問你的時候就是咬鈎的時候了,有點兒耐心,她不主動找你,絕對不要找她”。
“嘶~~我好像明白了”
老彪子眼珠子晃了晃,說道:“好勝心是吧,男女都一樣?”
“你以爲呢?”
李學武吊了吊眼睛,看着老彪子叮囑道:“别特麽亂甩詞,你小學都沒畢業的文化少愣充大學生,該樸實的時候樸實,該裝傻的時候裝傻”。
“哎!武哥!”
老彪子見李學武要走,趕緊拉住了李學武的手,追問道:“那要是她主動來找了我呢?之後應該咋辦?”
“之後?呵呵”
李學武輕笑道:“你特麽先把人釣到再說吧,你現在還用不到更高深的技術”。
說完便邁步往後院走去,留下老彪子一個人站在屏門後琢磨着。
“唏~律律!”
大青馬在馬棚子裏使勁兒跺了跺蹄子,沖着院裏方向叫了一聲。
碼的,鏟屎官~你倒是過來呀!
——
“怎麽這麽久?”
顧甯瞧見李學武回來,便從書桌旁站了起來。
李學武看了一眼裏屋,李姝已經睡着了,便輕聲道:“老彪子,說了會兒閑話,閨女哄睡着了?”
“嗯”
顧甯應了一聲,走出裏屋,示意了衛生間道:“内衣都在裏面了,去洗澡吧”。
“你洗完了?怎麽不等我?”
李學武也是趁着在自己地盤故意欺負顧甯,見顧甯不搭理他,也不尴尬,一邊脫着衣服一邊往衛生間去了。
顧甯則是再次看了一眼被收拾的幹幹淨淨的屋裏,隻覺得哪裏不對。
别說櫃子上了,就連茶幾下面都見不着灰塵。
她進屋的時候熱水箱裏竟然還有熱水,暖瓶裏也是熱的開水,屋裏的擺設用度,一切都好像常有人住的樣子。
等李學武洗了澡再出來,看見顧甯仍然坐在沙發上,便笑着問道:“咋,睡不慣硬炕?”
“沒有”
顧甯看了李學武一眼,并沒有問這邊的事。
隻是當兩人熄了燈,躺在炕上以後,顧甯才問道:“家裏這邊真得這麽安排?我看……大家好像……”
“不僅僅是家裏,哪兒都一樣”
李學武心累地歎了一口氣,道:“爸沒跟你說,其實媽已經開始在辦調職手續了,一等調職下來,媽就會去羊城陪爸”。
顧甯剛才說的是婆家這邊,卻是沒想到李學武說起了她家的事。
轉過頭,看着黑暗中的李學武,顧甯隻覺得他好累。
“等媽去了羊城,大嫂就會去大哥那邊”
李學武的聲音很低沉,卻很穩,說起這些即将開始的安排來也是不急不緩,讓人有種安心的感覺。
“你的工作先不急,實在不成就請假休息,咱家這兩邊我都有安排,你遇着事也别慌,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我來處理”
顧甯聽着李學武的絮叨也不嫌煩,黑夜中把手伸出了被子拉住了李學武的大手。
她是不愛關心這些事情的,隻覺得煩,更不知道應該怎麽跟家裏人溝通,或者想辦法解決這些問題。
顧甯的世界太簡單,太單純了,她想在父母的呵護下過活一輩子,但人總是要長大。
她想找一個十全十美的丈夫,但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直到她遇見了李學武,一個并不完美,甚至有頗多“不良記錄”的男人。
兩人的經曆頗爲曲折,卻也是讓她看清了李學武這個人。
婚前的那一場風波對她造成的影響并不如她後來所展示的那樣輕松。
可這個男人處處依着她,照顧着她,同時也在幫她背負對于她家人和家庭的責任。
顧甯知道,自己可以無憂無慮地看書、彈鋼琴,可以過上班、下班過簡單生活都是李學武幫她處理了其他的瑣事。
他不厭其煩,卻又算無遺策,他高大威猛,卻又心細如發,今天所有人遇到事情都在等他講,聽他說,這何嘗又不是一種責任和壓力呢。
家人應該心疼他,自己又何嘗不應該呢。
也許是黑夜給了顧甯明淨的心一絲遮羞的借口,讓她可以主動牽起李學武的手。
李學武也是被顧甯難得的主動驚喜了一下,随後便将顧甯抱了過去……
顧甯并沒有抗拒李學武的急躁,隻是用手輕輕撫了撫李學武的背,撫平他的辛苦和累。
……
周日,清晨。
李學武睡夢中隻感覺自己被揍了,騎着揍的。
還有人拿腳踹自己的臉,還很兇。
誰這麽大膽!敢踹老子!
李學武怒目圓睜,打眼一看,嚯~~
李姝就坐在他的胸口,小腳丫一腳一腳地踹在他的臉上。
瞧見叭叭醒了,李姝瞪着大眼睛指着他呀了一聲,随後便是咿咿呀呀地說了一大堆。
得~!
李學武是聽不懂閨女說的啥,但他知道閨女說的是啥意思。
爲啥說家長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李順以前來叫他起床抱着李姝來過,這小魔頭算是學會了。
看樣子是覺得爸爸睡的時間太長了,揣醒了不說,還得訓斥一頓。
“好你個不孝子啊!”
李學武氣的咬牙切齒地弓起身子,掐了閨女的腋下便抱在了懷裏。
“看來我要請家法了,不給你點教訓你都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了,你爹何曾受過這種氣!”
李姝隻當叭叭睡懶覺非但不悔悟還敢反抗,使勁兒蹬着小腿兒要再踹兩腳。
可怎奈現在胳膊沒勁腿太短,踹不着,還叫叭叭給打了兩屁股闆。
挨了打,李姝也不哭,爬起來瞪了瞪叭叭,往炕裏跑去了。
别着急,今天叭叭敢睡懶覺,明天就敢睡中午去,再踹就是了。
李姝報仇,早早晚晚。
“呀!~”
正跑着呢,卻哪知叭叭還挺記仇,追上來又要抓她,氣得李姝急了眼,轉手就要抓他,嘴裏還叫了起來。
李姝就是這樣,很少哭,急眼了都是下手抓,同時配個打字。
李學武瞧見閨女急眼了,這才罷了,把閨女遞給了走進屋的顧甯。
“逗她幹嘛呀?不起來穿衣服洗臉啊,前院都好飯了”
顧甯抱了李姝,看了看,見李姝安靜了下來,便往炕上一放,教着李姝說話,道:“叫叭叭穿衣服洗臉”。
“攆!”
“呵呵,我看剛才沒打瓷實你啊!”
李學武一邊穿了衣服一邊被閨女催促着,同時還瞪了閨女一眼。
李姝隻知道身邊的女人教她的穿衣洗臉,她就記住了個臉,喊出來的不知道怎麽就是攆了。
轉過頭去看這女人,覺得她在害自己挨打啊,怎麽教的話啊!
一家三口熱鬧着收拾好了屋子,又鬧騰着洗漱完,這才一起往前院走去。
出門的時候院裏人都起了,各忙各的,昨晚下了場雨,院裏濕乎乎的。
有家裏房子漏雨的都正找着漏雨的點,想着天頭好了趕緊修,有吃飯早的,這會兒都準備上街去買東西了。
進了中院兒,還有一堆人圍着水龍頭刷牙洗臉的,有不怕冷的,直接架腦袋跟水龍頭下面愣沖。
李姝是見慣了這幅場景的,離開一周再看見也沒覺得新鮮。
倒是顧甯,第一次見到四合院衆人的早生活,隻覺得煙火氣十足。
煙火氣主要還是來自于老七家,他也真是懶到家了。
那鋪炕的年齡不比槐花年齡小了,可他就是懶得扒了重新搭,任憑他媳婦兒每天做飯都罵一回街,卻也隻當看不見聽不着。
可他家就住在三門門廳輔房裏,四合院的正中間,前後院都得挨着煙熏,罵街的可不止他媳婦兒一個。
院裏孩子們倒也起的真早,似是小當和槐花這樣的女孩子就有七八個,這會兒卻是都站在兔子窩前面看着新媳婦兒。
這也是四合院,甚至是農村的一種風俗習慣吧,孩子們總是喜歡新鮮感的。
自己家的環境裏來了一個新人,就是想看看長啥樣,就是好奇。
顧甯來這邊的次數倒是不少,可跟院裏人接觸的卻是很有限,這種神秘感更讓孩子們好奇了。
有家大人看見的,自己看一眼,轉過頭來卻又吆喝起了自家的孩子。
召喚吃飯的,召喚洗臉的,反正理由都很充分,不容拒絕。
孩子們也是一步三回頭,好像顧甯隻來這麽一次了似的。
秦淮茹家的倆孩子也在裏面,秦淮茹走到門口叫了吃飯,卻是見着李學武看過來也是笑着道:“呦,難得起這麽早啊”。
說着話走過來對着顧甯笑着點點頭,自我介紹道:“學武媳婦兒,我是他同事,也是鄰居,我叫秦淮茹”。
李學武笑着換了個方向抱了李姝,給顧甯介紹道:“秦姐”。
說完又對着秦淮茹道:“叫顧甯就行”。
顧甯聽見秦淮茹的自我介紹時就知道了這是誰了,也是笑着點了點頭,沒說什麽。
秦淮茹倒是知道顧甯性格的,也沒在意她的冷淡,笑着道:“還得謝謝你呢,京茹留在京城實在是不容易,托您關照了”。
“客氣了”
顧甯也隻是客氣了一句,沒再繼續說話。
李學武也是颠了颠鬧騰着要回家的李姝,跟秦淮茹笑了一下道:“看看你妹子瘦沒瘦,這家夥給我諷刺的,還以爲你來興師問罪了”。
秦淮茹瞧見李學武開玩笑,便也笑着道:“你睡懶覺這院裏誰不知道,還用得着我說?”
說完又看向顧甯道:“回家還跟我說呢,說生活可好了,吃住都好,還說你人可好了,可善良了”。
顧甯倒是不覺得這話都是秦京茹說的,但她并沒有點破,人好不好,善不善良,在做不在說。
“知道了知道了,意思是我人不好呗”
李學武在一旁接話道:“那得了,回去我們就改夥食,頓頓棒碴粥”。
“你能吃三頓我都算你牛”
秦淮茹嗔了一句,随後道:“家裏熬的粥,要不你們三口人在這吃吧”。
“得了,家裏還等着呢”
李學武示意了一下前院,笑着說了一句便帶着顧甯過了三門。
顧甯沒往後面瞧,隻是在一過門便問道:“都在一個廠,平時很少見?”
“倒不是,中午我們副處級以上的幹部都在招待所食堂用餐”
李學武抱着閨女,邊走邊實話實說道:“隻是很少說話,又不是一個部門的,關系一般”。
顧甯看了李學武一眼,剛才就覺得這個秦淮茹有些熱絡,說的話也好像真是一周都沒見面的樣子似的。
李學武這邊又繼續道:“不出差的時候中午飯也不一定在廠裏吃,上午可能是軋鋼廠,也可能在治安大隊”。
到了家門口,顧甯卻是在接過李姝的同時嘀咕道:“誰問你這麽多了”。
李學武咬着牙看了看顧甯的背影,總覺得這小媳婦兒學壞了。
上午的事情多,李順今天休班,吃了飯又背着藥箱子出了門。
他這兩條腿都走習慣了,閑不住,周圍住着的都知道他休班的時間,都早早在這邊定好了号。
一等李順休班了,就請他上門給看看去。
倒不是李順的診費便宜,也不是他的藥便宜,而是方便,總有老人不願意往醫院折騰的。
老人也都習慣了大夫上門問診開藥,所以隻要不是急病,都在家等李順。
本來平時是李學才跟着的,但今天李學武要帶着他跟老彪子去拜訪醫院的領導,這才留在了家裏。
“跟你彪哥去裝禮物,咱們這就走”
李學武吩咐了老三一句,又跟顧甯問道:“你是在家啊,還是我送你回媽家?”
“你就甭惦記我了,忙你的,我自己抱着李姝坐公交車”
顧甯見李學武收拾手包了,便回了一句,同時跟老太太一起給李姝喂起了牛奶。
李姝抱着大奶瓶咕咚咕咚地喝着,眼睛卻是撒麽的李學武,見他要出門,還伸出小手要跟着一起去。
李學武看了看手上的時間,道:“别坐車了,中午我跟學才就回了,中午咱們去那邊吃,吃了飯我辦事,晚上去接你們”。
交代完,李學武便出了門,西院老彪子已經把車準備好了,就等着李學武呢。
“走,先去趙副院長家,他管醫藥的”
一邊說着,一邊跳上了副駕駛,示意老彪子開了車。
出門的時候卻是瞧見王亞梅跟回收商店後門出來。
王亞梅是想跟李學武打招呼來着,卻是見着車已經出了大門。
聽見李學武的聲音就往出走,還是沒趕趟兒。
昨天在倒座房吃了晚飯,王亞梅又是幫忙收拾又是找人聊天的,就想等等李學武。
可都等到于麗她們回家了,李學武也沒來,隻好由着沈國棟順路送了她回家。
李學武結婚她知道,來這邊卻是也沒想着跟李學武怎麽着,就是想打個招呼。
可看樣子武哥是在躲着自己嗎?
還是躲着自己背後的姐姐,亦或者是不想自己和自己姐姐跟他的關系被他媳婦兒知曉?
李學武看見她了,卻是沒有她想的那麽複雜,昨天晚上确實有事,今天的事兒更忙。
一個小丫頭片子,李學武沒想着那麽多複雜關系。
現在跟顧甯都結了婚了,還怕她說啥?
再說了,顧甯又不是不認識王亞娟,還曾給過王亞娟地址,隻是她沒去找顧甯罷了。
這次王亞娟求着老彪子安排她妹妹也是實屬無奈了,這妹妹不愛學習,整天逃課不說,還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小年輕瘋。
家裏爸媽瞧見小号不成,但大号沒問題,再加上現在工作不好找,父母也沒法子,所以就沒嚴厲管着她。
現在好了,她自己開始放羊了。
王亞娟知道李學武有能耐,但沒想着自己妹妹能有多麽好的工作。
她看過了,這邊的回收站還有兩個門店,當個售貨員不比别處輕松啊。
所以,趕上老彪子問她同學的時候,就提出了讓妹妹過來。
王亞娟從沒有想過妹妹會不會願意去李學武那邊,也沒考慮過李學武會不會拒絕她妹妹去回收站工作。
就好像早有默契似的,王亞娟跟老彪子說了,老彪子跟李學武問了,又給王亞娟回複了,王亞梅就來上班了。
她也不怕李學武對她妹妹怎麽着,更不怕回收站一群光棍會怎麽着,這邊的安全感可比街上那些小年輕不好的多?
再有,她這妹妹,從小就是李學武的跟屁蟲,李學武吓唬她卻不欺負她,在李學武這才算是安全呢。
将來有個什麽出路,還得是李學武給安排着。
也不知道爲啥王亞娟的底氣就這麽足,把妹妹送過來,卻默認李學武會管她妹妹。
也許是她的某些堅持,或者是當年兩人的一些糾葛。
李學武沒跟别人說爲啥應了王亞梅來上班,大家都隻當老彪子跟李學武這要了個人情。
這會兒見到了,便轉頭對着老彪子問道:“王亞梅在這做的咋樣啊?”
“就那回事兒呗,小丫頭片子,心野着呢”
老彪子渾不在意地說道:“每個月給十五塊錢,給她爹樂夠嗆,還給我送了點他們廠裏的東西”。
說着話看向李學武笑道:“她爹那人挺有意思的,以前怎麽沒發現呢,追你的時候可兇”。
“扯,她爹什麽時候追……”
李學武剛想回複老彪子,卻是想到了什麽,趕緊閉住了嘴。
車後的老三跟外面人嘴嚴實,跟家裏就屬他跟母親說的最多。
老彪子見着李學武往後面示意的眼神也是懂了,嘿嘿笑着不說話。
李學才見着前面的兩位哥哥不說了,便伸了腦袋過來,問道:“她爹追我二哥擁護啥?”
“啥事兒你都打聽”
李學武擡手把弟弟的腦袋按了回去,老彪子在一旁笑着訓道:“要不是有武哥,你也有挨你丈人攆的一天”。
“嘶~!”
李學武見老彪子要故意說走嘴,吓唬了一聲。
老彪子想起以前的事隻是笑,心裏也在感慨着。
這特麽誰能想到他們幾個街溜子也有狗熊穿大褂,人兒的一天啊。
當年武哥跟王亞娟在樓上…咳咳…光着身子爬下二樓是真尿性。
王家父親拎着棒子在後面追的場景現在一想起來都覺得好笑又欣慰。
誰特麽知道哪塊雲彩有雨啊!
當年害怕的人現在都轉回身給他們送禮了,還把閨女主動送過來,真的是……爽!
李學武卻是沒有老彪子這種低俗趣味,隻想着别特麽又惹的家裏那位開始注意這些前女友。
他的曆史太複雜,不是簡單的整理就能抹平的。
就像被翻了多次的書頁,李學武好不容易把封面整理平整了,可不行翻開。
一翻開裏面的内容就複雜了。
要說從窗子翻出來,徒手爬下二樓算什麽,當年三樓他也爬過。
有一次被他爸打得狠了,都不想回家住了,想着就跟一個要好的姐姐一起住幾天。
你說好姐姐供吃供喝,還給買衣服,這樣的姐姐能有什麽壞心思。
可惜啊,不是李學武不願意住,而是好姐姐的丈夫不同意,李學武隻好連夜爬下三樓,翻牆回家挨打。
一提起王亞梅,就想到了王亞娟,李學武也知道王亞娟把妹妹送過來的意思。
這麽明目張膽的,估計有些什麽想法,但李學武現在已經不是當年的“黃毛”了,不能亂禍害人家。
尤其是大“姑娘”,他有負罪感,要是找不到對象,三十多歲了,還跟着他,他得多難過。
你要說不給個一兒半女的,心裏咋過意得去,可你要說給了,等四十歲的時候還不都知道了啊。
紅旗一杆,彩旗一堆,子孫滿堂,一衆姨娘。
李學武想都不敢想,罪過罪過。
當年隻覺得王亞娟的父親棒打鴛鴦,現在隻覺得對不起人家。
所以王亞娟要李學武安排王亞梅上班他也同意了,現在聽見老彪子說她爸又給送了東西,更覺得過意不去了。
當年他用“棍子”欺負王亞娟,王亞娟的父親就用棍子打他,現在都這樣了,要不把當年挨的那一棍子還了吧?——
“哎呀,老李有個好兒子啊,羨慕啊”
李學武三人從主管中草藥采購與炮制的副院長家裏出來,這位趙副院長一直送到了樓門口。
這位臉上也是十足的微笑,嘴裏更是不住地誇贊着李順的福氣,李家兩個兒子的能耐。
李學武也是會說話的,帶着弟弟笑着回應道:“趙叔叔,我爸可是跟我講,醫院裏就跟您關系好,這事兒雖然是公事,但得跟您征求一下意見”。
說着話又看了身邊的三弟一眼,道:“學才今年的實習,和畢業以後的安排,我爸在家可沒愁過,言說有趙叔叔您呢”。
“趙叔叔,我跟趙俠是同學,要真是上山,我們兩個一起去”
看着李家的兩個兒子你一言我一語的,再看身後跟着一起送出來的兒子,趙玉峰隻覺得人不能比人的。
要說醫院的老李可是老實本分的,咋生出這麽機靈的好兒子來。
要說機靈和聰明,還不是一個倆,是仨,李家老大現在可是大學老師。
“你們同學之間感情深,我當然願意看到你們相互幫助,相互學習,共同進步”
趙玉峰笑了笑,并沒有接李學武說安排工作的話茬兒。
倒也不是他謹慎,不說這個話,省的以後麻煩,或者是看不上李學才。
而是李學武,李學才的這位二哥,并不缺少安排他弟弟工作的能力。
兩人的客套話可以聽,但不能真的就信了。
瞧着李學武現在很客氣,可這位是誰?
這特麽是東城最大鋼鐵廠的副處長,還是D城分局主管治安的副處長,手裏可是十足的有硬家夥的,越是客氣,怕不是越是讓他緊張。
今天是在家裏,打着李順的名義來見的面,應了他這聲趙叔叔,可要是在别處,該叫李處長的。
李學武當然會做人,帶着弟弟下了台階,嘴裏說道:“我們廠在山上的訓練場環境還是很不錯的,除了沒玩的,吃的可不差,等事情落定了,還請您撥冗指導工作”。
“你就甭客氣了,這件事我在這裏給你個準話”
趙玉峰知道今天自己不表面态度,李學武心裏說不定要怎麽想。
走到大院裏的停車場了,四周也沒了外人,這才低聲說道:“你爸我們老關系了,他想調離一線,想搞這個藥材種植和加工,我自然支持,更何況有這些單位一起合作”。
說着話輕輕拍了李學武的胳膊一下,道:“劉院長畢竟是主持工作的領導,帶着你的朋友,去跟他談談”。
“謝謝您的指點了”
李學武好像真如趙玉峰提醒了才知道這麽做似的,笑着應了這個提議。
劉院長就住在趙玉峰家的對面,李學武哪好意思當着趙玉峰的面往那邊去。
這趙玉峰也是個妙人,看出了李學武的意思,故意說了這一點。
兩人配合默契,倒是相視一笑,難得的有了點兒知己的感覺。
等目送了趙家父子回去,李學武這才帶着李學才去了對面的樓。
而老彪子早就拎着禮品在樓裏等着了。
一起拜訪好幾家,自然要免除這種尴尬時刻,李學武對這個可不是愣頭青、門外漢,拎着東西大搖大擺的就往裏面闖。
趙俠回到家裏,看着樓下的同學和他哥進了對面樓,這才看向了自己的父親。
“李學才他爸爲啥要退出一線啊?當醫生可不比去搞中藥種植和制造舒服的多?”
說到這兒還撇了撇嘴,道:“就因爲他們家有山裏的關系?醫院還能多給錢咋地?”
“你這腦袋瓜啊,不要總盯着眼巴前這點兒事”
趙玉峰坐了下來,擺手叫了家裏的老四過來身邊坐,同時講道:“醫院跟他家的關系單位合作,這中藥的種植和炮制,他能少了利益?甯爲雞頭,不當鳳尾懂不懂?一線轉行政啊!”
說着話還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你呀,别心高氣傲,多看看你那位同學,也不是個簡單角色哦”
“我沒看出來~!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