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個姬衛東,什麽耳朵,怎麽光聽這種敏感的。
你想了,李學武,和姬衛東,湊在一起,那還有好?
兩人在一旁叽咕眼睛,呿呿的,嘴裏說的話連村口的老婆兒都畏懼三分。
造謠小能手姬衛東可是好這個的,向允年但凡有三秒鍾的遲疑,他都能在腦子裏給你編出來一段凄美的陳世美故事來。
“你去不去?”
姬衛東看着向允年問道:“車上還有位置呢”。
“我不去”
向允年的臉色不咋地,估計是剛才被李學武的話誘導的有些失去了對愛情的信心。
這鋼城的感情還有沒有純真和專一一點兒的了。
“你呢?”
姬衛東見向允年不去,又看向了李學武。
李學武倒是點頭道:“我特麽千裏迢迢來這兒爲的啥,還不就是爲了看個熱鬧麽,爲什麽不去!”
“走!”
“鐵鍬和鎬拿了嗎?”
“拿了,跟廠裏工程隊借的”
“人可靠嗎?”
“都是自己人”
姬衛東推了李學武上了一台大卡車,對着前面的人示意了一下,卡車便開出招待所的大院。
“要我說啊,你這人點兒真正,活該你看熱鬧”
姬衛東手抓着頭頂的欄杆,湊到李學武身前說道:“嘿,今天挑的這日子也好,那是相當的熱鬧”。
“說好了啊,你們動手”
李學武搭拉着眼皮看了姬衛東一眼,道:“我這剛結婚,不宜幹這個”。
“窩草?你還信這個?”
姬衛東吊着眼睛看了看李學武問道:“那我這未婚的就活該幹這個?”
“沒事兒,你火力旺!”
李學武歪了歪嘴角,道:“這大中午的,正是陽氣最旺的時候,你們不用怕”。
姬衛東上下打量了李學武幾眼,問道:“你陰氣重啊?”
“你可想好了”
李學武眯着眼睛看着姬衛東,道:“聰明人從來不同時得罪兩個人,你已經得罪一個了”。
“……”
姬衛東無語地看了看李學武,目光轉向了車後面,看着倒飛而過的景物,嘀咕道:“你要是特麽的在意這個,那裏面的錢也别分了”。
“我特麽要是分不着你也别想分着”
李學武聽他嘀咕自己也開始嘀咕:“回頭兒我就把韓雅婷調鋼城來,不!調邊疆去”。
“艹!”
姬衛東轉頭瞪向李學武,咬着牙道:“算特麽你狠!”
“呵~”
李學武沒理會姬衛東的威脅,輕笑了一聲,不屑地說道:“還有比這更狠的呢,我都沒說等你結婚了再調呢”。
“你特麽就缺大德吧你!”
姬衛東嘴裏罵罵咧咧地嘀咕道:“連特麽兄弟都坑!”
“呦呵!現在拿我當兄弟了,早幹嘛去了?”
李學武翻了翻眼珠子,說道:“别說我沒提醒你啊,錢多了也咬手,怕不是運不出東北去”。
“真的假的?”
姬衛東看向李學武,臉上的玩笑褪去,皺眉問道:“别特麽鬧了,你是不是聽着啥了?或者打聽到了啥?”
“還特麽聽着,那咱倆早嗝屁了!”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把着姬衛東的肩膀低聲說道:“這錢見不得光,拿了五萬出來,剩下的我弄走”。
“你怎麽弄?”
姬衛東皺眉道:“你弄走了咱們回去怎麽跟向允年解釋?”
“解釋什麽?啥都沒有解釋什麽?”
李學武耷拉着眼皮道:“反正他都說了,現有的證據都能槍斃,還特麽差這個了?就說沒找着”。
“你可真黑啊”
姬衛東咧了咧嘴,道:“那特麽是好幾股攢了十多年的……”
“我黑?我特麽爲了誰啊?”
李學武手上壓着姬衛東的肩膀捏了捏,說道:“你覺得胡惠生就到頭兒了?别找死了,趕緊跑路吧”。
“你可别吓我”
姬衛東看着李學武,道:“你把話說清楚”。
“說屁啊,自己想去”
李學武哼聲道:“就你這腦子再不用都特麽長鏽了,還想不想進步了?”
“我……”
姬衛東嘴裏有話罵不出,他現在不确定李學武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真按照聶連勝供詞上所說,這些人的後路都在一起,那這數量确實吓人。
可要說運不出東北去,是不是有點兒吓唬人了?
他可是知道的,李學武一直惦記這個呢,是不是想獨吞啊?
可一想又不對,要是獨吞,爲啥讓他們跟着啊,自己來不就得了?
别說特麽中午晚上的,要說把錢都給他,大半夜的他都敢拎着鐵鍬來挖來。
什麽特麽陽氣陰氣的,活着他都不怕,死了還能怕?
怕不是這裏的東西都沒有他壞呢!
姬衛東現在腦子是真有點不夠用了,但他想明白了。
剛才在門口,這小子是故意說了那些話給向允年聽的,也是故意逗着他不來的。
“這拿出來五萬……”
姬衛東看着李學武問道:“你還真打算咱們幾個分了啊?”
他想起剛才李學武說的拿出五萬塊錢的事兒了,還有,聶連勝寫的保證書,且還沒叫關東再做筆錄。
想必現在再有人找關東去審訊怕不是也審不出什麽來了。
心如死灰,精神破滅。
“一人一萬五?”
李學武看着姬衛東冷笑道:“你也不怕撐死,當然是人人有份啊,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懂不懂啊小老弟兒”。
“……”
姬衛東看着李學武跟他裝大哥也是有些無語,可現在他也沒心情跟李學武争這個。
“那剩下的錢怎麽辦,總不能一直藏着吧?你打算怎麽處理?”
“反正不能露面”
李學武的手擡了起來,抓了頂部的欄杆,道:“算是入股吧,跟你們上次入的股一樣,我給你們在港城那邊的企業單立一股”。
“跟我爸商量的那個?”
姬衛東倒是想起了李學武說的是啥了,皺眉道:“那個是正經企業嗎?”
“你說呢?”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我就是正經人,我跟你爸一起弄的,你覺得你爸不正經?
“你給我滾~”
姬衛東翻了白眼,道:“可這特麽怎麽說呀,跟于敏說你那個似的,唰?”
“随便說呗”
李學武看了一眼車裏的人,低聲道:“東西摳出來你下去看一眼,确定了就别拆了,裝車上回去處理”。
“你找人?鋼廠的?”
姬衛東皺眉道:“穩不穩妥啊?倒不如我找人了”。
“你?”
李學武踅摸了車裏一眼,道:“少了行,多了你就是墊腳石了”。
說完再次拍了拍姬衛東的肩膀,道:“乖,跟哥學着點兒,今天我再教你一招偷梁換柱”。
姬衛東的心裏已經知道這筆錢咬手了,前面風風火火的查,單位裏已經沒人對這個抱希望了。
隻是他不甘心罷了,可把李學武叫回來,查出來了,又特麽勾搭出這麽多事兒來。
當時李學武遞給向允年的那幾張紙他也看過,要真是逗掀起來,他們幾個都得交代在這。
現在他也明白,這筆錢摳出來并不是功勞,反而是特麽炸彈。
怪不得向允年那小子被李學武說了兩句就特麽不來了,敢情是躲了。
這雞賊!
這錢真帶回去了,向允年也分不着,誰又願意背這個鍋。
所以現在他也已經準備接受李學武的建議了,不過嘴還硬着。
“你是不是沒鬧清點兒事兒?”
姬衛東龇牙咧嘴地拍掉了李學武的大手,狠聲道:“我比你大!”
“……”
他這最後一句剛說出來,車就停了,所以這句話清晰地傳進了車裏蹲坐着那些人的耳朵裏了。
這些人被車晃了一下,卻都是目瞪口呆看向了站在車尾的兩個幹部。
随即便是抿着嘴低頭笑了起來。
好麽,剛才卡車行進的時候這些人還以爲兩位幹部讨論案情呢,說的那麽認真,嘀嘀咕咕的。
可是萬萬沒想到啊,聽着姬衛東最後一句話,再看兩人湊在一起的動作。
這特麽不是在比下面的大小吧?
“笑特麽什麽笑?!”
姬衛東的臉通紅啊,讓手底下人看了熱鬧,他的面子往哪兒擱?
關鍵是還沒法解釋,這種事越解釋越不對啊,難道真的說自己兩人沒有比那個?
“滾滾滾,都下車!”
惱羞成怒的姬衛東見着車停了,便催促着這些人下車,而他自己也跟李學武一起跳下了車廂。
左防右防的,還是特麽被李學武擺了一道。
剛出來那會兒他還對能找到這筆錢的線索兒感到高興來着,現在,完全是趕鴨子上架,不得不來了。
姬衛東跳下來的時候,正瞧見李學武站在車邊搭着手往大地裏面看呢。
“這特麽就是你跟我說的熱鬧?”
李學武吊着眉毛看了姬衛東一眼,嘴撇的老高。
“哼哼~知足吧你~”
姬衛東回給李學武的則是:“我還給你準備了節目,你呢?準備當我語文老師!”
同樣是撇着嘴說完,姬衛東又眯着一隻眼睛看着李學武道:“哎!你别教我什麽偷梁換柱了,你教教我怎麽空手套白狼了吧”。
“那個是屬于俗語的範疇,先不急着學”
李學武壞笑道:“咱們先學成語,老師教你刨墳掘墓和挫骨揚灰”。
“你特麽都缺老德了你!”
姬衛東從車上接了一柄鐵鍬,對着李學武瞪眼睛道:“我特麽就是被你帶壞的!”
“得了,你本來就是那個玩意兒~”
李學武沒去接車裏的鐵鍬,溜溜達達地跟着姬衛東鬥着嘴,兩人帶着十幾個調查部的小夥子往墳地裏走去。
這邊就是耕地,隻不過耕地的邊上有一堆墳。
李學武觀察了一下,這處墳地是經過了仔細整修的,墳頭錯落有緻,顯然是祖墳了。
墳地背靠一片樹林,遠處是幾道山嶺,風水倒是不錯。
往前看是一大片過膝蓋高的苞米苗,還能看見好多人在彎腰鏟地呢。
“還特麽真能找”
李學武瞧見墳地走出來幾個人也沒搭理,站在樹林邊上往上看了看。
嘿,怨不得人家人丁興旺呢。
姬衛東不懂風水,也沒有閑心像是李學武這般神神叨叨的,迎着那幾個人就過去了。
“幹什麽!你們要幹什麽!”
一個腰上紮着白孝的年輕人指着過來的姬衛東等人喝道:“這裏是鍾家祖墳,你們要幹什麽!”
“滾蛋!我特麽管你是誰家的祖墳!”
姬衛東心情正是不好的時候,見着年輕人手指着他,上去就是沒道理的一巴掌。
這小子也是混蛋,哪有打戴孝的。
可他不管這事兒,身後跟着的那些小年輕就更不管了,見姬衛東動手了,其他人也都将攔過來的幾個小子打倒了。
墳地裏正假哭着的也都不哭了,都把目光看了過來。
剛才就瞧見一群小夥子手裏拎着家夥事兒,還以爲是幹活的。
等瞧見他們是奔着墳地來的,鍾家老叔爺以爲是哪個村裏來找事的,便叫了家族裏的小子們迎上去了。
這鍾家,在村裏也是有頭有臉的角色,自從鍾家雞窩裏飛出個金鳳凰,鍾慧蓮的男人步步走高,這鍾家在當地也霸道了起來。
再加上鍾家人多,光是現在正站在墳地的老鍾就有六個兒子,那更是誰也不敢惹的。
本來老鍾家做事就不大當人,但仗着他妹妹牛啊,沒人敢有事的時候不來。
老鍾有六個兒子,冬天那會兒因爲在滑雪場犯事,被人當場斃了一個。
本來剩下的五個看着也夠多的了,養老是不成問題的,可這一次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全軍覆滅。
老鍾沒了上次李學武見着的時候那麽的富态,臉上全是褶皺,老了不止十歲。
今天就是這五個兒子下葬的日子,族裏來人幫了忙,棺材擺了一溜,看着倒是挺吓人的。
這邊打了起來,他們也都停下了下葬的動作,齊齊圍了過來。
東北的白事跟京城的又是一樣,沒那麽的繁瑣,卻是講究時辰。
因爲這五個兒子都是犯了錯誤被槍斃的,所以在本質上來說名聲不好,也算橫死的。
再加上老鍾已經沒有了兒子,屬于絕戶,還能埋進祖墳,實在是家底殷實。
這些族裏的人還要抄起下葬的鐵鍬上手,卻是被站在人群裏的鍾慧蓮叫住了。
她今天當然在,這五個侄子生前最後的風光就是她給的,鍾家五虎嘛。
隻是出師未捷,流年不利,鍾家五虎遇到了打狼隊。
因爲李學武的建議,姬衛東将所有能移交給地方的那些人都移交了,手裏隻掐着關鍵人物,比如于敏這樣的。
而被移交了的這些有被廠裏保衛處領走的,有被相關單位的保衛處領走的,而鍾家五虎是被當地工安領走的。
除了當時在大堤上抓到的那個把關東媳婦兒上了的第五虎,其他四虎可是在城裏沒少鬧騰。
當天夜裏死的那幾個關鍵人物都是他們幹的,這也是爲啥領回去這麽快就被執行了法律的原因。
好麽,主謀還沒判呢,從犯都要埋了。
鍾慧蓮這會兒叫住了族裏的人,臉色也是青了白,白了青的。
要說她怕李學武等人,那是真的怕,畢竟現在胡惠生還在羁押中,家裏的靠山已經沒了。
可另一個怕了的原因便是姬衛東等人手裏拎着的鐵鍬和洋鎬了。
這墳地站着的,恐怕沒有人會覺得這是好心來幫他們家下葬的吧。
姬衛東他們下手很快,幾個回合那邊已經沒有站着的,面前就剩下堵在墳地的鍾家人了。
“怎麽?想要負隅頑抗?妨礙公務?”
姬衛東的手裏的鐵鍬往地上一戳,吊着眼睛道:“公家辦事,還特麽敢動手?”
“你想幹啥?”
别人不認識,老鍾是認識李學武的,當初就是李學武在他腦袋上開了瓶酒。
現在家族裏的人隻能跟他站站風,要說出頭,還得是他自己。
所以他現在走到了前面問向了站在一旁的李學武。
姬衛東他不認識,也不想跟姬衛東這樣的混橫說話,怕挨打。
而李學武現在看着倒是更好說話些,手裏沒家夥啊。
“衛東,注意點兒影響”
李學武沒接老鍾的話茬,而是走了上前,對着姬衛東說道:“在地方辦案,哪能不照顧一下當地的情緒”。
姬衛東斜楞了李學武一眼,心道:你特麽都來挖人家墳了,怎麽客氣的好?
啊,你好,我能挖挖你家祖墳嗎?
這樣說是不是客氣?
人家讓嗎?
李學武沒理會姬衛東的态度,看了看老鍾,又看了看老鍾身後幫他“搖旗呐喊”的族人。
“第一啊,我們不是來打擾你們下葬的,所以該忙忙你們的”
李學武提了提嗓門,繼續道:“我剛才看了一下,你們家這風水很好啊,可是讓橫死的,還是絕戶進墳地,也不知道你們是咋想的,不想着後人了?”
“你放屁!”
老鍾火氣噌地就上來了,先前對于李學武的畏懼這會而被沖昏了頭腦,也沒再管李學武是誰,指着李學武罵道:“我們家的事管你屁事!給我滾犢子!”
他這邊罵着,李學武沒搭理他,卻是看着那邊幾個歲數大的躲了他的眼神。
這墳地關系重大,他們心裏也是正在犯嘀咕呢。
雖說鍾家這一股出了能人,老鍾是車間段長不說,老鍾妹子嫁得好,老鍾幾個兒子也好。
可現在,幾個兒子都死了,妹子的男人也被抓了,老鍾這段長還不知道咋回事呢。
這今天下葬,也是老鍾給家族裏送了不少錢,不然今天也埋不進來。
本來這就惹人議論,被李學武這個外人這麽一點破,家族裏堵在這邊也都嘀咕了起來。
“第二啊”
李學武擡了擡手,道:“今天我們是來執行公務,所有阻礙公務的,我不管你們帶沒帶孝,都按章處理”。
“第三,你們該埋埋你們的,我們該挖挖我們的,互不打擾,别找事”。
“嘿,你說的真好”
姬衛東站在一邊撇着嘴,道:“說的我都有點感動了,要不你再說說,讓他們自己幫着咱們挖得了”。
老鍾聽見李學武的話正要罵街呢,卻是見着帶頭的跟李學武嘲諷起來了,卻是不知道該說啥了?
這特麽誰看誰的熱鬧?
李學武卻是沒搭理姬衛東的騷話,而是看向了老鍾後面人堆兒裏的鍾慧蓮。
“鍾女士,又見面了,你應該知道我們是來幹啥的吧”
老鍾聽見李學武的話轉回身去看他妹妹,卻是見鍾慧蓮面色蒼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姬衛東對着手底下兩個人一使眼色,那兩人便過去把鍾慧蓮給铐住了。
“别堵着了,真當自己家的事兒了?”
李學武一改剛才的和煦态度,抓了鍾慧蓮,沖着面前堵着的人陰沉着臉說了一句,随後便示意姬衛東他們行動。
姬衛東早就不滿李學武這種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的行爲了,見着他也學自己使眼色,嘀咕了一聲便拎着鐵鍬往人堆裏走了進去。
這些人也都是看熱鬧和跟風的居多,誰敢跟公家對着來啊。
再加上李學武“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沒人再跟着老鍾攔人了。
老鍾這會兒也是老淚縱橫,眼看着攔不住那些人,便看向了李學武。
“欺負人要欺負到這個地步嗎?死了都不放過?殺人不過頭點地吧!”
“确實”
李學武看着老淚綜合聲音哽咽的老鍾,點點頭,道:“即便是古之惡人,也少有掘人家墳地的”。
這話卻是讓老鍾稍稍緩了一口氣,淚眼看着李學武問道:“那爲啥你要帶着人來?就因爲我鍾家以前得罪過你?”
這話卻是有點兒誅心了,周圍人的眼神看向李學武的時候都變了。
生産隊幹活的人也都過來看熱鬧,遠遠地站着,議論着。
李學武歎了一口氣,說道:“都是命啊,要說報仇,我還不至于鬧到這個地步”。
“隻是!”
李學武說着話,點了點被押上車的鍾慧蓮說道:“你覺得你妹妹爲啥大驚失色到這個地步?”
這話卻是叫老鍾的目光爲之一凝,看了卡車那邊一眼,又看向了李學武,想要個答案。
李學武抿了抿嘴,道:“我要說我們是來幫你的,你肯定不信,但事實就是如此”。
老鍾當然不信,幫忙有在葬禮上抓人和掘墳的嗎?
“甭管你信不信,反正事實就是如此”
李學武又指了指墳地,對着老鍾說道:“你看,我們挖的是墳,不是來砸你兒子棺材來了”。
老鍾轉回頭一看,卻是見着這些人正在挖自己小兒子的墳。
“你!你們!”
老鍾睚眦欲裂,轉過身來就要跟李學武拼命,身後的那些親戚其實早都看見了,可這會兒也都隻是瞪着眼睛罷了,沒人要過來幫忙。
李學武當然不懼老鍾,但是沒必要跟他動手,點了點正在挖的墳包道:“你特麽哭錯墳了”。
“啥?!”
老鍾沖到一半的步子停下,人愣在原地,不知道李學武說的啥意思。
李學武歪了歪腦袋,道:“我說,你,哭錯墳了,那裏埋着的不是你兒子”。
“不可能!你想要幹啥!你到底要幹啥?!”
老鍾要被氣瘋了,想要跟李學武拼了,卻是沒了力氣,隻站在那打着晃。
“呵呵,報複你,挖你兒子屍體出來曬屍”
李學武眯着眼睛,問道:“你是不是想聽這個?傻哔嗎?我們這麽有閑工夫?要不你自己去車邊問問你妹妹把你兒子屍體埋哪了”。
說完也不等老鍾回答,揚了揚手裏的手包,擋開看熱鬧的人,往墳地去了。
老鍾這邊也是呆在原地,眼睛看着卡車出神。
姬衛東十幾個人,這個時候又是五月份了,挖起來還是輕松。
隻是這些人不經常幹這個活兒,所以李學武走過來的時候看着都滿頭大汗的。
也是這個時候中午熱,要不是這邊還有涼風,說不定且得挖一陣的。
好在人多力量大,埋的也不算深,李學武擺平老鍾的這會兒工夫,已經能見着棺材蓋兒了。
“嚯~還特麽挺闊!”
姬衛東撇了撇嘴,示意其他人繼續挖,自己則是站在一邊對着李學武解釋道:“聶連勝說的,當時是鍾慧蓮主動提議給小侄子打棺材,木料用的足足的”。
“是特麽挺足的”
李學武跳到棺材上踩了踩,聽回音裏面的空間不大,木頭的料子是榆木的。
艹,這特麽埋地下十年都不會爛啊,還真是下了血本了。
看熱鬧的那些人瞧見李學武等人都不怕這個,也都在心裏尋思開了,這鍾家到底發生了什麽。
爲啥剛才那個帶隊的幹部說裏面沒埋人,那埋的是什麽?
李學武也沒攔着那些看熱鬧的,隻是接了一柄羊角鎬,開始起棺材上的釘子。
這大中午的,在墳地裏幹這個,看着确實吓人。
那些看熱鬧的倒是不怕,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等着李學武開箱呢。
美得你們,還想看開箱直播?
回你自己家墳地開去吧。
李學武把釘子起了個大差不差,隻剩下了對角的兩個,便停住了手。
“叫那邊鍾家管事的幾個人過來”
李學武招了招手,示意看熱鬧的叫人。
這看熱鬧的還嫌事兒大?早有人去叫老鍾去了。
老鍾并着家族幾個歲數大的,踉跄着上了墳堆,看向了站在坑裏棺材上的李學武。
老鍾還想悲憤一下的,卻見李學武對他招了招手,道:“下來,聞聞,看看有沒有臭味兒”。
就這麽一句,卻是提醒了在場圍觀的衆人。
年輕的不懂,上了歲數的可都知道,這新墳挖開,難免的有股子臭味兒。
可李學武把釘子都起的差不多了,圍觀的這些人愣是一點臭味都沒聞到,哪能不叫這些人懷疑。
老鍾這會兒也是愣住了,見李學武叫他,腿都有點兒抖了。
還是鍾家族裏的,扶着他下去了,湊近了聞了聞。
李學武蹲下身子,看着趴在棺材上的老鍾,笑問道:“聞見啥味兒了?有沒有錢的味道?”
“哄~~!”
李學武這一句算是捅了馬蜂窩了,圍觀的人群不用李學武再多說了,全都在心裏想明白咋回事了。
感情鍾家的親戚污了錢,藏到了墳地裏!
哎呀,這可真是新鮮了,也不怕老祖宗托夢罵街啊!
老鍾伏在棺材上,卻是傻了眼,被李學武的一句話點醒後,便是茫然與慌亂。
“這……這是……”
“是啥你就甭管了”
李學武伸手抓了他的肩膀将他薅了起來,指了指外面道:“該幹啥幹啥去,是埋你其他兒子,還是去車那邊問你妹妹這個兒子都随你,但就别在這邊耽誤事兒”。
老鍾被李學武提溜着上了坑,可腿卻軟着,坐在那好半天起不來。
還是老族叔看不過眼了,叫人攙扶了他往一邊去商量事兒了。
随後這墳地就出現了戲劇的一幕,五個坑埋棺材,一個坑往出起棺材。
埋的簡單,起的時候可費了勁了。
本來挖坑就夠累的了,再特麽往上擡,十幾個小子差點累斷了腰。
李學武叫來了卡車,甩了三十塊錢,找了周圍看熱鬧的壯漢一起給棺材擡上了車。
他也是損,聽了調查員對鍾慧蓮的突擊審訊後當場就讓姬衛東把人放了。
姬衛東看着鍾慧蓮祈求的目光也是覺得自己今天算是開了眼了,見着真混蛋了。
當卡車嚎叫着開出了墳地,在看熱鬧的一群人的注視下,在那些人得着擡棺材錢的喜悅表情下,這夥兒來挖墳的人上車離開了,留下了站在原地的鍾家姑奶奶鍾慧蓮。
“要說不是人,還得是你啊~”
姬衛東腳踹着棺材,跟衆人一起擠在車廂兩邊,看了一眼車後越來越遠的鍾慧蓮,不由得對着身邊的李學武說了一句。
李學武卻是挑眉問道:“呦~這會兒懂得憐香惜玉了?要不要喊停車,讓你把人接回來?”
“就當我沒說~”
姬衛東扯了扯嘴角,不再看後面,而是看向了腳踹着的棺材。
調查員審訊出來的結果他自然也知道了,鍾慧蓮這女人就是個蠍子,毒蠍子。
大錯沒有,但是對男人,對家人,沒特麽有一點兒人性。
當初跟着李學武去抓胡惠生的時候他還覺得這女人不錯來着,雖然出了軌,但人還是可以的。
可後來,胡惠生在這邊羁押,别人的妻子都有來送點飯啥的。
雖然這些飯都被姬衛東他們給倒了,但并不妨礙他能看出這些人妻子或者親人的人品來。
這鍾慧蓮可真是會劃清界限,一次都沒來。
時至今日,姬衛東就算是再想找女人,也不會找這樣的。
剛才發牢騷那是純爲了找借口說李學武罷了,要是今天是個大晴天都能算是理由的,他也會用。
現在看着棺材,他不想女人,隻想着這麽多錢得能養多少女人。
李學武卻是不這麽想,他想的是,這麽多錢當本錢,得能賺多少錢。
一直困擾他的資金問題解決了,雖然算作是投資,但這個時候上哪兒找銀行貸款去。
錢生錢才是投資之道,風險是别人的,利益是自己的,而且還捆綁了這麽大的一個利益。
李學武看向姬衛東,怎麽看怎麽都覺得這小夥兒真不錯。
有了姬衛東,就有了姬瑞軒的關系。
有了姬瑞軒的關系,就讓調查部敢押寶了。
跟姬瑞軒所代表的單位一起合作是掙錢,如果再加上姬衛東身後的單位,那就是站着把錢掙了。
李學武繞了這麽大的圈子,終于要把早前定下來的目标實現了,看着姬衛東哪裏能不順眼。
姬衛東卻是被李學武瞅的毛毛愣愣的。
“你特麽瞅啥!”
“瞅你咋地?”
……
——
五月六日下午,京城派駐到鋼城的特别聯合調查組正式結案。
相關犯案人員都将依照規定被移交至奉城檢查|院提起公|訴。
向允年作爲審查人員将随同東城特勤押送隊伍一同前往奉城,随後将在奉城乘火車直接返京。
而今天下午,跟向允年前來辦案的紀監人員将與調查部人員一起乘火車返回京城,結束爲期一個多月的外勤任務。
李學武作爲主審人員同地方代表和煉鋼廠代表到車站送行。
姬衛東作爲帶隊幹部做了總結講話,同志們結束任務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承載着任務完成和特殊補貼喜悅的列車緩緩發動,李學武站在站台上對着車窗敬禮緻意。
随同前來的強力部門雖然心裏有着情緒,但送走了這些瘟神,還是擡手敬了禮。
等火車開走後,李學武轉身同幾個相熟的地方強力部門的幹部握了握手,便上了吉普車回了煉鋼廠。
煉鋼廠,董文學的辦公室。
李學武此次出差行程的最後一項事宜便是要跟自己的上級,也是自己的老師談話。
董文學選擇在辦公室接待李學武,也是表達了自己的态度。
“時間過的還真快”
董文學見秘書擺好茶後出了門,這才感慨着對李學武說了一句。
而李學武則是點點頭,沒有說什麽。
時至今日,再多的猜疑都沒有了必要,先前李學武的話都被來自京城的消息一一印證。
學生的擔憂他以前覺得是杞人憂天,即便是上次不久的見面,他還覺得即便是形勢惡化,也不會這麽快。
可是,曾經他以爲的那道防洪壩沒有了作用,滔天的洪水就要傾瀉。
“傾巢之下,安有完卵”
董文學滿臉苦澀地說道:“我是不是有些理想化了?其實你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我卻不願承認”。
“其實您做的已經夠多的了”
李學武點頭安慰道:“從去年開始,我就在您的指導下開始了準備工作,就連昨天我去拜訪師母,她都說您帶着我做了這麽多準備,實屬難得”。
“呵呵,小殊”
董文學見李學武提到了妻子,不由得笑了笑,嘴裏念叨了一聲,頓了一會。
李學武并沒有出聲打擾,而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昨天晚上他又見到了那位服務員,王淑敏。
較之上次來時看,好像富态了不少,不知道是身形的變化,還是氣質的變化。
王淑敏自從上次見識到了李學武的厲害後,便少有湊過來讨好他了。
任誰在一樓弄的人哭爹喊娘的,都叫人不敢有親近之心了。
王淑敏知道董文學在軋鋼廠有保衛處處長的職務,但在董文學的身上卻是從未見過李學武的這種彪悍氣息。
李學武在談話中提起師母,未嘗沒有提醒董文學的意思,這一點看來董文學已經知曉了。
兩人即是師徒,也是上下級,更是親密的戰友,李學武可不想這位老師中途下船。
“說說吧,軋鋼廠和煉鋼廠,還有邊疆辦事處,你都是怎麽想的”
董文學放下了心裏的包袱,看向了李學武,說道:“煉鋼廠這邊按照上次的讨論,我已經帶人走了幾家兄弟單位,特種鋼材确實算是建設的一項短闆”。
“還有合金”
李學武點道:“強度高、熱強度也高,抗腐蝕性好,低溫性能好,用途疼的廣泛”。
“嗯,确實”
董文學點了點頭,同意道:“你說要搞小商品,有什麽目标了嗎?說給我聽聽”。
“五金是一個大類”
李學武想了想說道:“大到工具,小到零配件,就是咱們用的指甲鉗都屬于五金範疇,而合金在其中的應用要比純鋼廣泛的多,因爲它更輕便”。
說到此處,李學武把自己跟輕武器研究所的合作說了出來,給董文學詳細的解釋了這種合作的可能性和優點。
董文學聽的很仔細,當李學武說完後,想了想,問道:“你打算在煉鋼廠的基礎上籌建槍械加工廠?”
“這隻是其中之一”
李學武的手搭在沙發扶手上敲了敲,解釋道:“鍕工品質是值得信任的代名詞,依托這種名聲,再要開發其他金屬類小型産品也就變的簡單了很多”。
給董文學解釋了其中的關鍵,李學武還強調道:“煉鋼廠,本身的企業體量是不足以開發更大型,或者人員更多的工廠的,在管理和配套上就有着先天的不足”。
“所以是零件化、輕量化、小型化、集成化,對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