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好合,如鼓瑟琴。
兄弟既翕,和樂且耽。
宜爾室家,樂爾妻帑。
願您此生一如今日之快樂,永葆幸福安康。
——
李學武、顧甯
這裏的姑娘們多是飽讀詩書的,即便是有幾個學渣,也從身邊人的話語中知道這段文字是出自《詩經》的。
當然了,後面的這段白話文一定是新郎官說的了。
以前也不是沒有收到過紅包,隻是今天的這個尤其精美。
倒不是紙張珍貴,也不是這一元錢珍貴,而是這種創意。
紙張不值錢,但因爲書寫了感人的文字,便顯得珍貴了起來。
得了紅包,自然不能再攔着了,有年歲稍大的姑娘看了紅包,笑嘻嘻地敲了敲門,率先魚貫而入。
其實顧甯早就穿好了衣服,梳洗打扮都是嫂子穆鴻雁和親戚裏的嫂子們幫忙完成的。
要說親近,其實也就隻有穆鴻雁親近,其他人或多或少的帶着别樣的心思。
顧家的閨女誰不知道?
說好的有,說不好的也有,外面聽不見,隻是不當着别人說罷了。
二十三了,就要成了問題姑娘了,不隻是顧海濤兩口子急,單位的領導也急。
可急也沒辦法,顧海濤都管不了,單位的領導敢管?
就這麽個冰冷的性子,除了别有目的的,誰又願意要。
得着喜信兒的親屬來時也都在心裏嘀咕,要不是找不着合适的,也不能給一個普通人家的小夥子吧。
尤其是到了這院,看着顧海濤的權勢和人脈,這些人更有了這種心思。
二樓的顧甯不願意過多的裝扮,但母親說了,一輩子就這麽一次,總不能素面朝天的出門去。
一輩子就聽她這一次,顧甯也不好再說什麽。
由着不太熟悉的女性親戚幫忙收拾了,便坐在了自己的床上等着,等着那個人。
先看現在的顧甯上身着大紅底色,紋繡金色吉祥紋、彩色花朵、暗綠色纏枝、粉白雲紋、金色鳳凰圖案的立領雙層寬袖上衣。
領口處的花團錦簇,紐扣兩側的纏枝花朵,胳膊處的鳳凰纏紋,袖口處的吉祥紋路,無不展示着顧甯的雍容華貴。
再看顧甯下身所着套裙,同樣是大紅底色,底襯有吉祥雲紋,外罩紗網狀外裙,前面墜着一條鳳羽狀搭面。
搭面從上往下看,分别繡着鳳凰,三朵對稱纏枝牡丹花,下面是金色吉祥紋。
今天來屋裏幫忙的一衆婦女看見顧甯穿好衣服後的樣子,沒有不驚豔的,即便她們是女人。
現在結婚普遍都是穿着女士幹部裝,或者制服,卻是也有穿大紅喜服的。
但這個時候,做一件衣服多麽難,都想着以後能穿,哪有專門做吉服的。
李學武跟李廣年提顧甯禮服要求的時候差點沒給李老頭折磨死。
又不能太複古,又不能太豔俗,還不能禁锢了行動,影響了舒适感。
最後還是李老頭參照民國學生裝,搭配各種元素,絞盡腦汁設計出了這麽一套。
說真的,做李學武身上那一套沒用多長時間,可顧甯身上這一套,有機器,還足足忙了一周多。
這套衣服拿回來顧甯就沒有穿過,更沒有試過。
不是她對裁縫有信心,是她對自己沒信心,有點不好意思看這身衣服。
也就是到了昨天晚上,才被母親和嫂子逼着拿出來比對了一下,還沒上身。
隻是這一身衣服穿上身,就連對李學武有意見的穆鴻雁也不得不佩服李學武在顧甯身上所花的心思。
要是真有男人願意這麽花心思對她一輩子,說不定她也不願意計較一些事了。
就在李學武他們在催妝的時候,聽着門外的笑鬧,穆鴻雁摸了摸小姑子盤起來的頭發,和那支李學武送過來的紅色發簪。
“太漂亮了,這樣好的姑娘嫁給誰呢?”
顧甯看了看嫂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穆鴻雁見小姑子羞的低頭,又逗着說道:“誰送來的紅嫁衣就嫁給誰吧?”
“嫂子~”
顧甯不敢大聲說話,隻是低聲嗔了一句。
穆鴻雁被小姑子逗的笑了起來,又繼續道:“那是誰帶來了鞋子就嫁給誰?”
屋裏的婦女們瞅了瞅穆鴻雁和顧甯姑嫂兩個,又瞅了瞅桌子上擺着的首飾盒子,一層摞着一層,據說都是男方送來的聘禮。
不是說男方是普通人家的嘛?
照這個标準稱爲普通人家,傳話兒的人是不是對普通一詞有什麽誤會?
“攔不住了,攔不住了!”
先前攔着李學武說新娘子還沒起來的那個姑娘笑着走進屋喊道:“新郎官有貌又有才,帶着誠意闖進來,描眉填粉全不顧,遮起新娘子的蓋頭來”。
“哈哈哈~”
這段話是帶頭的那個女傧相提前背好的,就等着李學武帶着人走進來的時候說的。
李學武捧着鮮花第一次走進顧甯的房間。
現在因爲喜慶的氣氛,已經看不出房間以前是什麽樣子的。
但顧甯身穿紅衣害羞地坐在那,李學武已經沒有心思再去管屋裏的擺設了。
将鮮花送到顧甯的面前,輕聲道:“我來接你了”。
“來接誰的?”
見李學武沒有稱謂,便有好熱鬧的問了一句。
李學武就知道這屋裏的娘們兒他惹不起,趕緊道:“媳婦兒,我來接你了”。
“大點聲兒,聽不見”
這聲不是娘們的,李學武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姬衛東這孫子喊的。
不過在這兒,誰的話都一樣,李學武得聽。
沙器之端着相機一直都在照,按照李學武的要求,不要怕廢膠卷,盡量把精彩的瞬間都留住。
他背着的大兜子裏都是李學武給他準備的膠卷,照完一卷換一卷。
“媳婦兒,我來接你了!”
“哦!~~~~哈哈哈哈~”
就在李學武大聲說出這句話以後,衆人才算發出了起哄打趣的笑聲。
李學武轉頭瞪了姬衛東一眼,給了他一個“你特麽等着”的眼神。
顧甯在李學武說第一聲的時候就想接那花的,可是被身旁的穆鴻雁攔着了。
直到衆人發出哄笑聲,顧甯這才有機會接李學武的花。
“新娘子添妝了!!!”
随着代東的一聲大喊,在屋裏的嫂子、嬸子、姑、姨之類的親戚們便開始給擺在顧甯書桌上的嫁妝上添妝。
其實添妝有給顧甯臉上補妝的意思,這項工作也是由着這些女性親戚們完成。
但添妝又有給出嫁女兒臨出門前添加嫁妝的意思,是做給來接親的新郎看的。
意思是女方多給了實惠,請男方以後多多關心照顧女方。
到了現在,其實意思都差不多了,出嫁時候的嫁妝豐厚些,等同于新娘子有面子了,添妝了。
這能添妝的都是至近親屬,旁人想填都填不了的。
女方這邊招待收禮是一份,是給女方家長的,這些添妝又是一份,是給出嫁的新娘子的,兩個概念。
不過顧家不收禮,不招待,讓來給顧甯添妝的這些婦女們尤爲爽快。
那邊添妝,李學武這邊從弟弟遞過來的小匣子裏拿出帶着新娘字樣條幅的絹花,仔細地給顧甯别在了胸前。
又從趙雅軍遞過來的鞋盒裏拿了紅色的高跟皮鞋出來。
顧甯有些害羞,但還是在嫂子的提醒下強忍着把腳遞了過去。
李學武這輩子還真是第一次給女人穿鞋,不過高跟鞋并不難。
那邊添妝結束,李學武這邊也完成了任務。
接下來就是照相了,屋裏所有人都能跟新娘子合影,跟新郎官合影。
李學武必須微笑着配合,因爲人家“買票(添妝)”了。
等合影結束,丁鳳霞端着一碗荷包蛋面走了進來。
先前在家二嬸兒問李學武餓不餓,其實他早都餓了,但是家裏早上真沒他的飯。
他的早飯就在這會兒呢,丈母娘親手擀的面條,寓意新人同吃一碗飯,面條寓意長壽,荷包蛋寓意和和美美。
面條是丈母娘一筷子一筷子喂到李學武和顧甯的嘴裏的,最先喂的還是李學武。
李學武很是認真地吃了,到最後舔了舔嘴唇笑道:“好吃,媽媽做的面條特好吃,跟去年我住院時吃的一樣好吃”。
“大喜的日子,不許提住院”
丁鳳霞被姑爺誇笑的合不攏嘴,從醫院把這個姑爺撿回來,是她能吹一輩子的牛,還是能跟愛人吹的牛。
雖然這是她的得意之處,但還是不叫李學武說這個。
喂完了兩人便拿着碗下了樓,樓上的活動就這些了。
這個時候婚房裏也沒多少人了,男女傧相忙着收拾嫁妝,李學武則是對着顧甯示意了一下,公主抱的姿勢抱起了顧甯。
這是李學武第一次抱她,雖然顧甯的個子很高,但很輕,至少李學武這麽覺得。
由着李學武打頭兒,提着嫁妝的隊伍在後,一衆人熱熱鬧鬧地下了樓。
樓下早有親朋在等着了,挪開的沙發給客廳敞開了空間,中間鋪着紅毯。
李學武抱着顧甯下樓,一衆人的目光便看向了這對新人。
走到紅毯中間,放下了害羞不已的顧甯,按照代東的要求,給坐在沙發上的丈人和丈母娘敬煙敬茶。
丁鳳霞接了女兒和女婿的茶,不由得落下淚來。
因爲現在不提倡磕頭禮,李學武和顧甯又都有着制服裝的身份,便按照代東的要求敬了禮。
禮成後便是保留項目,照相。
沙發都擺好了,李學武兩人就是背景牆,沙發前面就跟走馬燈似的。
一撥一撥人的換,沙器之在照,顧家這邊安排的人也在照。
“喀嚓喀嚓”的閃光燈刺激的李學武眼睛疼。
隻等看着時間的代東喊了吉時已到,這才結束了照相的程序。
依舊是李學武抱着顧甯,顧甯抱着花和盆,由着丁鳳霞給閨女披蓋了紗狀的紅蓋頭。
爲什麽多了個盆?
這可不是一般的盆,這是聚寶盆!
大紅色的底兒和面,底部和側面都有金黃色的囍字的搪瓷聚寶盆。
盆裏裝的是成雙成對的生棗、花生、桂圓、蓮子、硬币和糖,還有鏡子、梳子、牙刷、毛巾、肥皂盒。
外加針線、頂針、剪刀等一應物件,上面還蓋着一張繡着大囍字的紅紗布。
有早生貴子、有聚财,有甜如蜜,有生活,有家務,你說是不是聚寶盆。
當鞭炮聲再次響起來的時候,李學武抱着顧甯出了門,花車已經停在了門口,許甯給扶着車門。
“當心當心!”
代東的喊着提醒的話,看着新郎官把新娘子放進後座,這才收了小心。
顧海濤和丁鳳霞一道送了出來,站在大門口,兩人看着出門的閨女,臉上都有些不舍和欣慰。
顧安和顧延哥倆兒到現在終于意識到,妹妹和姐姐走出這個門,便跟他們不再是一家人了。
家裏的掌上明珠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生活,有了愛她的人,和她愛的人。
“爸,媽”
李學武放好顧甯後轉回身看着丈人和丈母娘眼中的不舍,尤其是丈母娘,還在流着眼淚。
“走吧,别耽誤了時辰”
顧海濤催了一句,對着李學武擺了擺手。
他們會在稍後送走了家裏這邊不去李學武家參加婚禮的客人再去婚禮現場。
而跟着婚車回去的多是剛才那些熱鬧的姑娘們,稍後她們的父母也會去那邊。
還有就是給顧甯送嫁的姑嬸兒,穆鴻雁也在。
兩邊放在一起招待,這是李學武的提議,是顧海濤點頭同意的。
丁鳳霞也是對着李學武擺了擺手,道:“快走吧”。
養兒方知父母恩,有了李姝,李學武真的能理解丈人和丈母娘,因爲自己也會有這麽一天。
似自己這般老實本分,誠實守信,一身正氣,且住在同一個城市裏,離得又不遠的話還好。
如果有一天,李姝大了,領着一個騎鬼火的黃毛少年回來,跟自己說“爸爸,其實你不懂他”的時候,怕不是自己要原地爆炸。
李學武看着強忍着悲傷的丈母娘,便微微屈膝,跪在了淚目的丈母娘面前,給這個母親磕了一個頭。
“快起來!”
丁鳳霞見李學武跪下的時候就來拉他,卻是硬被李學武磕了一個頭。
等拉起李學武,卻是欣慰地給李學武拍打了膝蓋上的塵土。
“這孩子,趕緊的吧,媽不在意這個”
李學武直起身子,又給丈人敬了一個禮,這才關了顧甯這邊的車門子,走到另一邊上了車。
花車車隊便在顧家一衆人目光的注視下開了出去。
直到車隊的最後一台花車也消失不見,顧海濤兩口子這才在衆人的寬慰聲中回過神來。
青娥宛宛聚爲裳,
烏鵲橋成别恨長。
惆怅梧桐非舊影,
不悲鴻雁暫随陽。
花車上,李學武看着低着頭,偷偷擦眼淚的顧甯,低聲問道:“要不要手絹?”
“不用了”
顧甯輕輕地抽泣了一下,忍了眼淚,拒絕了李學武的提議。
她本來不想哭的,在家的時候她都沒哭,就怕父母更加的難過,可是當李學武跪在母親面前的時候她還是哭了。
就是忍不住,現在也是一樣,跟李學武說完,眼淚還是忍不住在眼眶裏打轉兒。
李學武掏出手絹笑着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回頭看過來的小舅子,伸手幫顧甯擦了眼淚。
顧延沉默着沒有說話,沒有勸自己的姐姐,也沒有說笑逗姐姐别哭。
現在他的姐姐已經有了承擔起照顧她的責任的人,他能做的就是在一旁看着。
可現在這個人留他在一旁看着的機會都不給了。
李學武看着顧甯擦不幹的淚,伸手扒拉了一下顧延的臉,不叫他再往後看。
“你瞅啥?”
顧延被李學武說的一愣,随即瞪了瞪眼睛。
打量了一眼李學武的身闆,問道:“我要是說瞅你咋滴?你會說啥?”
李學武看了看好像不太聰明的小舅子,挑眉問道:“你吃過這個虧?”
“沒有!絕對沒有!”
顧延轉過去了身子,不再看李學武,晃着腦袋道:“我就是随便問問,啥都沒有”。
李學武伸手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膀,道:“當有人這麽問你的時候,你就說我瞅你長得好看!”
“噗嗤~”
正在流淚的顧甯被他們兩個的對話都逗的不會了,眼淚還流着,可嘴卻是抿不住了。
伸手搶了李學武手裏的手絹還輕輕打了他一下,這壞人就是故意的。
李學武對着轉回頭的小舅子眨了眨眼,一副了然的模樣。
顧延轉回頭看向了前面,剛才……剛才他問的是真的。
車隊并沒有原路返回,而是繞道雍和宮,沿着雍和宮大街轉了一圈。
早上出來的那會兒大街上人流量還不多,這會兒卻是不少了。
今天是勞動節,對于有些人來說,那是真真的勞動*節。
不過也有休班的,趕着休一天的假期,出門采買生活用品,或者去看望遠道的父母家人,親朋友好。
大街上人來人往,看着開過來的花車車隊都不由得站住了腳,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嚯!六台伏爾加!”
“好家夥!真闊啊!”
“這是誰家的孩子?”
“保不準,嘿!真不好說~”
……
車隊的車速不慢也不快,七點鍾的太陽已經很是耀眼。
照耀在花車上,前面的擺花一點都沒有散亂。
顧甯看了看前面的花,又看了看手裏的花,這才明白,感情前面的擺花和她胸前别着的絹花是一樣的。
而她手裏的和李學武送她母親的才是真花。
“你從哪兒弄到的?”
“花?”
李學武轉頭看了看顧甯,笑道:“隻要用心,啥搞不來?!”
其實他想說隻要有錢,啥搞不來,但現在這個時候,錢真的不是萬能的,真的不是。
顧甯抿了抿嘴,聞了聞手裏的花香,心裏感動着,也知道這人一向如此。
有些事情李學武不想讓她知道,并不是想瞞着她什麽,隻是這些事情不需要她來操心。
這種被呵護被照顧的感覺她一直都有,因爲在家裏她就是被照顧的那一個。
可是自從多了一個李學武後便不一樣了,這種感覺更加的強烈,更加的主動。
看着過往的人群,看着那些羨慕的眼神,顧甯知道,李學武給了自己他能拿的出的最好的婚禮。
這樣有花,有笑聲,有感動的婚禮誰又能不喜歡呢,她又不是鐵石心腸。
可她也知道,這樣的婚禮背後,李學武說不定要背負多麽大的責任和負擔。
不僅僅是經濟上的,還有精神上的,和其他她不知道的方面的。
這個時候已經不是風吹草動了,很多人都能感受到風雨來臨。
但李學武依然給了她驚喜,至少今天她會記住一輩子,永不忘記。
“回來了!回來了!”
早有在胡同口看着的人跑回來報了信,當花車出現在胡同口的時候,随着第一聲鞭炮響徹雲霄,随後的鞭炮聲便是震耳欲聾、此起彼伏的接連響了起來。
車隊在彌漫的硝煙中,由着老彪子的指揮穩穩地停在了四合院的大門口。
胡同兩邊已經被走出來看熱鬧的鄰居們堵的水洩不通了。
就連車隊來時的方向都被堵住了,隔着好幾條胡同的人都跑了過來,就是想看看李家這排場娶的到底是個啥樣的國色天香。
鞭炮聲再響,硝煙的霧霾再大,家長的吆喝聲再嚴厲,也擋不住孩子們穿梭于車隊之間。
或是撿拾地上未燃放完全的鞭炮,或是追随車隊查看新娘子的模樣,或者想要趁這個機會也坐一坐這麽漂亮的小汽車。
“咯咯咯~”
“哈哈哈~”
“呵呵呵~”
孩子們的笑聲最真誠,也最天真,給今天的婚禮增添了一份喜慶的顔色。
李學武在二爺的指揮下,從車上走了下來,打開了顧甯這邊的車門子。
“哦!~~~”
随着李學武打開車門子,圍觀的人群裏便發出了一陣激動的聲音。
“還沒抱出來呢,哦個屁啊哦!”
這聲音也不知道是誰喊的,李學武直跳眉頭。
看了一圈圍堵的人群,又看了看站在牆上和房頂上的人,李學武覺得有點兒慌啊。
這泥馬不會出現搶新娘子的吧!
自己一個人雙拳難敵四、六、八……手啊!
李學武到顧甯家的時候是丈母娘接的他,現在到了自己家了,則是母親劉茵出門接的顧甯。
按照二爺的指揮,母親劉茵先是給了押車的娘家人一封紅包。
顧延接了過去便下了車,由着李學武的介紹跟劉茵叫了嬸兒。
其實劉茵手裏還有幾封紅包的,爲的就是娘家人讨喜用的。
李學武也不确定今天接親時是誰押車,顧家那邊根本就不知道是汽車去接,更沒定這個了。
婚車出發的時候還是代東的提醒了顧延,顧延這才在出發前上的車。
在古代,送親的小舅子和舅子們都騎馬,李學武這邊倒是有馬,就怕小舅子不會騎。
看着客氣的顧甯的娘家人,劉茵也是很欣慰,當到了車後座,看到兒媳婦兒的那一刻,劉茵更欣慰了。
本就對這個兒媳婦兒滿意的很,現在看着身着紅衣,端莊富貴的兒媳婦兒更是喜歡的很。
“媽~”
“哎!”
聽見顧甯叫了媽,劉茵笑着大聲答應了,還給顧甯的手裏塞了一個紅手絹包裹的東西。
身後跟着看熱鬧的女人們都笑了起來,不住地打趣着劉茵。
劉茵由着她們打趣,隻當是羨慕。
确實是羨慕,從車門的一角看見劉茵的兒媳婦兒時她們就羨慕了。
李學武看着母親她們走完了程序,便彎腰俯身,再次抱起了顧甯。
當顧甯被李學武抱着出了車門的時候,圍觀的人群便起哄了起來。
“哦~~~”
“新娘子出來喽!”
“新郎官用不用幫忙啊!”
“哈哈哈~”
李學武懶得搭理他們,飽漢子哪裏不知餓漢子譏。
姬衛東他們幾個護着李學武,從大門走了進去,後面跟着的便是顧甯娘家的一衆人。
新娘子蓋着紅蓋頭,雖然是紗網狀的,可也看不清長啥樣,直覺得紅豔豔,喜慶異常。
不過今天也不算白來圍觀,這娘家一起來的姑娘們也帶勁兒的很啊!
隻是泥馬那群黑衣服的小子們不去護着新郎,怎麽又出來護着這些姑娘們了?
當所有人都進了院門後,圍觀的街坊自然不好再跟着進院兒看熱鬧了,畢竟非親非故的,進院不花禮錢啊?
顧甯被李學武抱着一路到了後院家裏,這裏也将是娘家且們暫時休息的地方。
在古代會有新娘子抱着葫蘆坐床的習俗,現在沒了,被改良了。
現在隻需要顧甯坐在炕上,跟前來看她的婦女們說說話,等着典禮就行了。
這兩天李學武二叔一家在這邊住來着,不過也隻是暫住,家具擺設都沒有變樣。
雖然新房不在這兒,但這邊的屋裏也貼了囍字,更挂了紅色的幔杆子。
炕櫃上更是準備了一套紅色的喜被,是劉茵爲了兒子兒媳婦回來住的時候用的。
李學武放下顧甯,幫她掀了蓋頭,脫了鞋,接過了她手裏抱着的聚寶盆,又将她手裏的花束跟聚寶盆一起擺在了櫃子上。
随後而來的劉茵和姬毓秀幫着顧甯整理了一下裙子,讓她坐的舒服些。
折騰了好一陣兒,顧甯的鼻尖都隐隐出汗了,這才收拾完。
娘家跟來的那些姑娘們好奇地打量着這邊的家具擺設,跟顧甯一起坐在了炕邊,由着這邊的人招待着。
從現在新郎官的生活環境來看,顧甯确實嫁到了普通人家裏。
這邊的大雜院雖然很幹淨,很規整,但并不影響她們判斷這裏是什麽地方。
不過這後院的小屋倒是“富貴”的很,跟外面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了。
一般人家裏可沒有沙發,少有圈椅和書桌,更不會有黃花梨的名貴家具。
李學武放下顧甯就算完成了接親的任務,接下來就是迎客了。
他沒有什麽休息的時間,到家的時候确實是按照二爺的要求七點半到的家。
可到家後,在門口熱鬧的那一陣,加上在後院又熱鬧的一陣,眼瞅着就要到八點了,得去西院大門口站着去了。
當李學武走出後院的時候,這才偷偷松了一口氣。
一大早上,這個折騰呦!結個婚太特麽難了!
跟來後院兒看新娘子的七大姑八大姨們客氣了幾句,便往前院走去。
路過家門口的時候見着屋裏已經有了人,便帶着趙雅軍和李學才給屋裏人散了一撥煙。
等過倒座房的時候又散了一撥,這才去了西院。
這麽早就來的,并不是幹坐着等吃飯的,而是來看熱鬧的,又是今天來随禮的,進來坐下喝杯茶,抽支煙就會回家,等一會兒再來。
西院兒這邊已經沒有了早上起來那會兒的兵荒馬亂,廚房那邊已經開了火,正在預備菜。
沿着南北方向,西院露天擺放了四行四列十六桌。
在北倉庫裏,東西方向擺放了八行兩列十六桌。
也就是說,今天李家隻擺一次席面,總共三十二桌席,比前幾天傻柱的婚禮足足多了四倍。
就這,還不算倒座房裏準備的單擺的席面,有些客人不宜在大庭廣衆之下招待。
隻來得及喝了一杯茶,便被二爺叫着站在了門口。
此時門口已經有于德才、沈放和黃幹在這邊等着了。
今天他們将會輔助李學武招待幾方面來的客人。
八點開始,陸陸續續的就有人登門了,早上這會多是街坊鄰居,還有就是保衛處的一些人。
韓戰這麽早來是看看李學武這邊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而韓雅婷這麽早來,是看看姬衛東有什麽忙的。
這會兒人不多,李學武便揮手叫姬衛東跟韓雅婷去院裏找個沒人的地方道歉去了。
李學武站在大門的一邊,聞三兒帶着一大爺和三大爺等人坐在另一邊。
可不是監督李學武,而是寫禮賬。
三大爺負責主筆,一大爺負責收錢,聞三兒負責接待。
客人來了,先是李學武接待了,抽煙的敬煙,李學才等人幫着點了煙就去對面寫禮了。
然後就會被聞三兒指定誰誰誰領着客人去北庫房或者是大院兒那邊暫坐。
街坊鄰居們自然是去李順家裏轉一圈,然後便去倉庫或者露天的西院跟相熟的坐在一起聊天打屁。
老彪子給準備的撲克牌得了用場,光是露天的這邊已經支了好幾桌了。
“紅星村的客人到!”
“京城中醫院的客人到!”
“紡織廠的客人到!”
“軋鋼廠的客人到!”
“東城分局的客人到!”
“華清大學的客人到!”
……
随着接待的老彪子喊着号子,院裏看向門口這邊的目光越來越多,就連幾桌打牌的都不玩了,就等着看接下來還有什麽牛哔的單位來人。
别說再來什麽牛哔的單位了,光是現在聽見的,都給這些人震麻了。
早上來的早的人轉了一圈發現擺了三十二桌,還在想李家哪兒來的這麽多且啊。
等一過了九點,好家夥!
這陸陸續續到來的人好些都是從小汽車或者吉普車上下來的,有騎車子來的也都站在門口看了一陣才進來。
所有進來的人包括本書的讀者們都在門口寫了禮賬,由着指引往院裏進了來。
門口光是指揮停車的就有好幾個人,還真是大場面。
顧甯醫院裏的同事們是在八點四十多的時候一起來的。
李學武認出了一個,叫了西琳帶着這些女同志往後院去看顧甯了,剩下的男同志則是請了院裏入座。
這些同事們早就知道顧甯找了一個啥樣的人,到了這邊一看就是如此。
到後院的時候雖然看着屋裏的家具擺設好些,但也都是舊物。
虛着客套了幾句,便由着穆鴻雁送了這些同事來了西院。
這會兒太陽雖然高,但不熱,倉庫裏倒是有些悶,所以大家都在露天席面靠近門口的位置坐了。
起初還沒什麽,隻是低聲談論了一會兒對這邊的猜測。
可是随着門口的小汽車一台一台的來,唱到的報出的一個個單位名實在是把這些醫生們震了個夠嗆。
比大院的鄰居們還不如,畢竟這些鄰居們不太了解具體的部門是幹啥的。
比如現在門口報的調查部,他們就覺得這是個調查什麽玩意兒的部門,有啥厲害的。
又比如随後到來的保密部,那就是保密的,他們普通老百姓,誰知道保密啥玩意兒啊。
倒是供銷社來的人這些鄰居們有的認識,就是街道供銷的馬主任。
嘿,這麽一比較,其實來的也就跟馬主任差不多了吧。
殊不知看着禮賬上的備注和名字,馬主任跟那邊目瞪口呆的醫生們一樣吓了一跳。
“顧甯家不是……”
經常說顧甯的,且斷定顧甯對象就是開車司機的那個女醫生不敢置信地轉頭看向同事們問道:“一個司機認識這麽多人?”
“司機……”
有同事皺着眉頭猜着道:“難道是給開車的領導厲害?”
“那也沒有這麽多部門的關系啊,啥領導啊”
這些人都是天天坐在辦公室裏閑磕打牙的,大腦思維極爲活躍。
今天有值班的沒來,他們來了興許湊在一起能問清楚。
當時間就要到九點半的時候,院裏看熱鬧的都不怎麽說話了,因爲娘家人來了,媒人也來了。
李學武親自送了丈人丈母娘去了家裏,有三叔認識丈人,有母親認識丈母娘,這邊的招待用不着李學武,因爲預定的典禮時間就要開始了。
随着代東的吆喝,院門口又響起了一陣鞭炮聲,這是在提醒周圍還沒來的賓客,酒席就要開始了。
院子裏的客人們各自找了位置入座,有帶着孩子的也都拉着孩子哄着坐了位置。
二爺今天嗓子都快要喊啞了,一邊指揮着客人入座,一邊示意着落忙的小子們幹這幹那。
當時間一到,所有的圓桌邊上都坐滿了人,吵鬧卻有序着。
單位的都去了北庫房,自己單位的湊一桌,露天的多是街坊鄰居,和庫房裏坐不下的人。
婚禮就在北庫房的門口舉行,所以無論是庫房裏,或者露天的院裏,都能看得見。
“同志們,同志們,親朋好友們!大家安靜一下了”
主持過多場婚禮的工會幹部被李學武請了過來,他是萬萬不敢像傻柱那樣随便将司儀的位置交給老彪子的。
雖然不是單位給辦的婚禮,但工會幹部還是願意來,因爲今天廠長和書記都來了。
而且廠長和書記坐的都不是靠近典禮台的位置,他就知道今天沒白來。
“陽光明媚、歡聲笑語,喜氣吉祥,今天是我廠保衛處副處長李學武同志的婚禮,我代表……”
主持人還在台上說着開場詞,台下已經有了議論聲。
好家夥,因爲有不少人還不知道李學武的身份呢。
雖然接親的排場大,但結婚的地方不華麗啊,新郎的家裏也一般般啊。
可怎麽……新郎不是二十歲嗎?
怎麽就副處長了?
司機直接提的?
這個時候的婚禮典禮特别的簡單,如果沒有啃蘋果和啃芝麻的戲碼,那基本上就是見面會一般。
今天注定不會有啃蘋果了,因爲準備了蘋果的老彪子看着武哥那位穿着制服的老丈人和那些一樣威嚴的人,他不敢去鬧。
司儀介紹了李學武和顧甯的身份,代表李家人和顧家人感謝了今天到場的賓客。
同時按照流程,請李學武和顧甯分别講一講戀愛曆程。
别不重視,這是必須的,因爲現在倡導的就是婚姻自由,戀愛自由。
李學武和顧甯在台上亮相的時候,廚房已經按照二爺的指揮開始上菜了。
最先上來的不是菜,而是禮盒。
四四方方大紅色,每人的面前都有一盒,盒蓋上印着金黃色的囍字。
有剛發到手的便打了開來,裏面卻是擺的整整齊齊的四樣禮。
一小紙盒糖果,一條潔白的花邊手帕,一副用紅娟布條打着蝴蝶結的筷子,還有一封信。
跟李學武發出去的紅包一樣,看着真精美,但實際一核算……
糖果是普通的糖果,手帕也是普通的手帕,筷子是木頭的,信跟盒子一樣,都是紙的。
這些東西加在一起都沒兩毛錢,可看着真值錢。
尤其是那封信,是一封感謝信,感謝今天的來賓,感謝祝福,也在最後給來賓分享了祝福,落款依舊是李學武和顧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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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