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婚姻會讓人變得彷徨,變得無所适從。
李學武現在就有點開始無所适從了。
甚至場面還有點慌亂……
“快點快點!把煤搬東倉房去!”
“除了東倉二庫和火房其他的門都鎖上,鎖上!永忠!”
天還沒亮,也就四點不到,四合院的前院和東西院便已經忙了起來。
李學武搓着臉走出倒座房的時候老彪子正站在西院比比劃劃的喊着。
“花花花!花特麽放錯了!”
老彪子指着席永忠氣的都要跳腳了,揮手叫霍永芳去幫忙,嘴裏還叮囑道:“幫他把花擺好了,再把北倉庫的窗子全都打開了,灑水,灑水”。
等交代完霍永芳,正要拿着鞭炮往前走,見着李學武站在屏門口看着這邊,趕緊走了過去。
“哎呦我滴哥哥哎,你還跟這兒看熱鬧呢!”
老彪子指了指李學武的大背心、大褲衩道:“趕緊換衣服去啊!”
李學武也是剛醒,昨晚就跟倒座房睡的,熱鬧的有點兒晚。
也沒睡幾個小時,這會兒有點迷糊眼,不過腦子還是清醒的,分得清今天誰結婚。
“别着急,時間還有”
李學武見老彪子跟這些小子們着急要發火,便寬慰了他一句,同時應了他的提醒,笑着道:“辛苦了”。
“趕緊的吧!”
老彪子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語氣有些着急了,這會兒催了李學武一句。
見着李學武轉身了,又補充道:“三舅昨天夜裏到家了,等一會兒就過來”。
昨天倒座房的人有點多,老彪子又知道自己今天任務多,便帶着幾個小子去了聞三兒家睡的。
這會兒提醒李學武一句,說的不僅僅是聞三兒,還有鋼城回來的人。
李學武擺擺手,道:“都告訴他不用回了,得了,我換衣服去”。
于麗這會兒抱着一摞衣服從東院過來,見着李學武已經起了,便催着他往倒座房裏屋去換衣服。
“這可真夠兵荒馬亂的”
李學武一邊在于麗的伺候下換着衣服,一邊打着哈欠感慨了一句。
這會兒倒座房外面忙,西屋卻是沒人的。
“你就跟地主家的大少爺似的,有人伺候着還說這風涼話”
于麗幫李學武整理着襯衫的邊角,讓掖在褲子裏的襯衫褶都一平齊。
“你看看人家結婚,有幾個是這麽多人幫忙活的”。
“好好好,我知足”
李學武再次打了個哈欠,嘀咕道:“昨晚柱子太能鬧了,我懷疑他是在蓄意報複”。
“誰讓你說的啊~”
于麗沒好氣地瞪了李學武一眼,又蹲下身子幫李學武把褲腳整理齊整。
“你要是不說,他能知道婚禮上那些招兒都是你出的?你要是不說,他能知道那天晚上鬧洞房、聽牆根的事是你指使的?自找苦吃~”
“我哪兒說了,是老彪子說走嘴了,不然他能跑路?”
李學武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道:“我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或許就是老彪子故意走嘴的”。
說到這,李學武忽然想明白過來,低頭看着蹲着的于麗問道:“你看沒看見他們準備蘋果大棗啥的?”
“噗~~~”
于麗忍不住笑出了聲,打了李學武的大腿一下,笑道:“你還怕這個啊,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早知如此,我就該狠狠地搞一搞柱子!”
李學武恨恨地說道:“我還有很多招數沒用出來呢,一宿都别想……”
“行了,你再說,他們聽見了又要使壞了”
于麗整理完站起身,拿了炕上的外套幫李學武穿了起來。
“今天站的時間長,要不要換雙軟一點兒的皮鞋?”
“算了吧,都這樣”
李學武微微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身上的立領青年裝,問道:“會不會熱啊?”
“早上這會兒還涼快着呢,衣服又不厚”
于麗沒讓李學武伸手,一邊幫李學武扣着扣子,一邊打量着李學武,道:“這衣服還得是老裁縫,真合身,我看着都學不會”。
李學武想到那個老頭兒,笑了笑,說道:“回頭兒我幫你問問,看他還帶不帶徒弟了”。
“那感情好”
于麗隻當李學武随口一說,雙手輕輕掐了掐李學武的腰,算出合适的位置,往下抻了抻衣服。
“這裁剪,收腰,走線,人靠衣裝可真不是說說的”。
“還沒收拾完嘛?”
兩人正跟屋裏說着話,劉茵從門外走了進來,嘴裏還催促了一句。
于麗幫李學武整理着袖口,回頭笑着回道:“就完事了”。
“嗬!我兒子真俊!”
劉茵今天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看見兒子一身黑色修身青年裝,脖領和袖口處隐隐露出襯衫的白色,讓李學武整個人顯得更加的神采奕奕、溫文爾雅。
這種民國風是符合國人審美标準的,再加上李學武個子高,身材好,更顯得精神。
“合着就今天俊是吧?”
李學武痞賴地笑着道:“那我以後天天結婚”。
“去,别說胡話~”
劉茵嗔了兒子一句,幫着李學武整理了另一隻袖子。
“養了二十年,終于成家了”
“這句話是不是我爸說的?”
聽着母親的感慨,李學武怎麽總覺得是父親的口吻呢?
“你爸哪裏是說,是求啊!”
劉茵幫兒子收拾好,往後撤了一步,再次打量着說道:“他隻盼着你們哥兄弟一眨眼就懂事,可這一眨眼,我們都老了”。
“您還年輕呢”
于麗笑着誇了一句,道:“瞅您今天就年輕,看這婆婆,别人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後婆婆呢~”
“哈哈哈~”
今天兒子大喜,本就是開心,現在誰誇都高興。
劉茵拉着于麗的手笑道:“你别不是把我當店裏的顧客了吧!”
“哪能呢”
于麗也是拉了拉劉茵的手,笑道:“顧客哪有您親切啊~”
看着忙前忙後,一心撲在兒子身上的于麗,尤其是于麗對兒子婚禮所表現出來的态度,劉茵也在今天放下了對于麗的芥蒂和防備。
于麗當然能感受得到劉茵的親近,不然也不能開玩笑了。
她跟李學武的事别人不知道,李家的人哪裏有不知道的。
大姥也隻在李學武房子收拾好最初的幾天幫着燒火收拾早上的爐灰,有了于麗便再沒去過。
老太太平日裏總抱着孩子去店裏,卻都是待在她那邊。
劉茵最開始驚訝于李姝身上的小衣服,到後來才知道是于麗給做的。
從驚訝到防範,再到默認,有李學武的态度,也有老太太的态度。
現在被劉茵拉着,看着劉茵所表達的态度,于麗隻感覺想哭。
可今天不能哭,她得笑,劉茵說李順終于修成正果,說李學武終于修成正果,她又哪裏不是。
李家的當家人看着是李順,實則是劉茵,上一代是老太太。
李家,好幾代了,家裏的大權從未旁落過,都是女主内,男主外。
劉茵認同了她,就代表李家認同了她。
李學武看了看母親,于麗能看得出母親的意思,他自然也看得出。
不過在兩人說着今天的準備時,他并沒有插話,母親把今天的很多事托付給于麗,顯然是有所準備的。
今天的李學武注定就要像木偶,被這個指揮,被那個指揮。
還得讓客人看着笑,畢竟人家都“買票”了。
這邊穿得了衣服的李學武被于麗要求不允許有大動作,更不允許逮哪坐哪,最好是别坐。
李學武剛才還說着天天結婚,從現在開始就不想了。
他終于知道爲啥男人都結一次婚就賴了,感覺再也不想結婚了。
二爺依舊是代東的,從窗子裏看見李學武穿得了跟屋裏站着,便走了進來。
“學武啊,記住了,趕在七點半以前一定要接新人回來”
“再有,今天不要揣煙了,敬不過來,到時候我安排人跟着你敬煙”
……
葉二爺對今天的婚禮特别的謹慎小心,帶着倒座房衆人前前後後演練了好幾遍。
他自己也是把婚禮的流程過了又過,光是看着邀請的賓客,他就隻覺得這是自己一生中兼職代東的最牛的一次了。
在事無巨細地跟着李學武交代過了一遍後,二爺有些緊張地再次攥了攥手指,道:“你要是有什麽突然想起來的,記得告訴我”。
“二爺您辛苦”
李學武沒有給葉二爺再施加什麽壓力,僅僅是微微躬了躬身子道了一聲辛苦。
葉二爺則是微微拱手回禮道:“東家客氣了,都是應該的”。
這會兒後院和東院的二叔和三叔家都起來了。
二嬸兒和三嬸兒都來了倒座房看新郎官。
劉茵招呼着兩人,同時對着葉二爺也道了一聲辛苦。
這邊的屋裏漸漸熱鬧了起來,李學才、李學力帶着李學函也過來瞧熱鬧。
李學力和李學函純屬看熱鬧,而李學才是爲了學習,學習二哥的先進結婚經驗。
這邊的人多了,孩子就多了,似是棒梗這樣的半大孩子聽見院裏的熱鬧哪裏還睡得着,臉都沒洗便過來湊熱鬧了。
不過這些孩子都得了家長交代,不許往屋裏蹿。
好麽,他們是真聽話,不讓進屋,那就扒窗台。
看着窗子邊一個個小圓腦袋,李學武笑着從櫃子裏抓了一把糖出來,遞給了已經坐上窗台的棒梗。
這些孩子的鬧,今天可不能吓唬,得賄賂着。
這小子真也不客氣,得了糖,這才跳下窗台,先扒開糖皮塞嘴裏一塊兒,這才嘿嘿笑着道:“傻叔教我的!”
他也知道武叔的便宜不好占,趕緊把傻叔賣了。
李學武叽咕叽咕眼睛,壞笑道:“我不信”。
“……”
棒梗看着武叔的樣子,頓時覺得嘴裏的糖不甜了。
爲啥不信,明明就是傻叔教的!你别不信啊!
于麗從東屋過來,幫着李學武在左胸前别了絹花,絹花的下面墜着的條狀絲綢上繡着新郎二字。
絹花是花,也不是花,是京城的一種傳統彩紮手藝,起源于明朝,興盛于清朝。
老彪子找的這位金姓手藝人是老旗人,用以絲綢、绫絹、洋紡、绉紋緞等爲原料,經過漿料、鑿活、染色、握瓣、粘活、攢活、包裝等多道工序,給李學武婚禮專門打造的這對胸花工藝精湛,形态十分逼真。
以前的絹花主要是宮廷用于宴會和裝飾用,民間則是用于婚喪嫁娶,壽誕、節日等風俗活動。
用小孩兒巴掌大的絹花做胸花,也是二爺和李學武的妥協之物。
原本是應該用紅色絲綢做的大紅花的,就跟李學武入伍時候戴的那種一樣,綢帶從肩膀繞過,再系在腰上。
可李學武不願意,笨拙不說,太紅了,紅的都有點兒騒了。
巴掌大小的絹花正合适,既喜慶又輕便,還能送顧甯一副,兩人搭配着戴。
胸花别好,于麗遞給李學武一個紅色的小匣子,叮囑道:“這裏是另外一副,攥在手裏就别松手了,見着新娘子就給戴上”。
“得了,記住了”
李學武苦笑着點點頭,剛才逗棒梗等人的得意又沒了。
現在的他就像剛上幼兒園的孩子,事事都得人叮囑着。
當了這麽長時間領導,除了沙器之,還真是頭一次有這麽多人能管到他。
“餓不餓?”
韓秀梅跟大嫂誇了幾句大侄子,又打量着李學武問了一句。
問完後也不等李學武回答,又捂嘴笑着說道:“餓了家裏也沒有你吃的,去你丈人家跟你丈母娘要好吃的去”。
“哈哈哈~”
二嬸說完,屋裏的女人們又都笑了起來。
李學武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屋裏的這些女人,都是長輩,要不就是嫂子輩的,還嘴都不能還,實在是有些憋屈。
好在被打趣的時間過得很快,至少屋裏看新郎的街坊鄰居三姑六嬸大嫂子們這麽覺得。
當西院第一陣鞭炮聲響起後,沈國棟過來通知李學武可以出發了。
李學武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手表,差一點兒五點。
“好,出發”
西院,已經有不老少早上起來看熱鬧的街坊鄰居圍在這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熱鬧的很。
大家看着的,議論着的,是從院裏到大門口,一溜兒的小汽車,足有六台,清一色的伏爾加M24。
車頭固定着擺花,擺花兩邊用紅色綢帶延伸到了後視鏡固定。
打頭兒一台便是婁家的車,車頭的擺花要比其他車更大一些。
昨天老彪子跟李學武提起,海子别院的婁姐安排了婚車時,李學武心裏還是很有些歉意和感動的。
這些車不用猜,一定是跟婁家相好的那些世家借來的,當年也就隻有他們才能買得起這種“豪車”了。
雖然看着有些紮眼,但婁姐的一片心意,李學武沒有拒絕。
隻是當他來到西院,看着街坊鄰居們的反應,好像效果有點兒超出想象了。
已經站在車邊等着的姬衛東等人也是一身的黑色青年裝。
雖然不是李學武這種“高級訂制”款,但幾個人站在一起也有種英俊潇灑,風度翩翩之感了。
“碼的,同樣都是穿青年裝,憑什麽特麽你比我還俊?”
姬衛東上前跟李學武握了握手,拉過李學武沒好氣地誇了一句。
身後的黃幹則是嘲笑道:“你再長高一紮就也這麽好看了”。
“那也比你高!”
姬衛東轉回身瞪了黃幹一眼,低聲道:“不是說好了特麽一緻對外的嘛!”
“你說的外是指我嘛?”
李學武掐了掐姬衛東的脖子,帶着幾人往車上走,再不走二爺要罵人了。
一邊說着,一邊對着抱着相機照相的沙器之擺手快上車。
“你怎麽知道我說的是你?”
姬衛東幹不過李學武,但該不服還是不服的,打死都不服。
餘大儒笑鬧着跟姬衛東和黃幹擠進了頭車的後座,道:“就你這水平,怨不得在東北蹲了一個多月呢”。
“滾犢子,沒地方了!”
本來頭車就隻有李學武的,姬衛東和黃幹是過來湊熱鬧。
見着餘大儒要擠進來,他隻想擡腳踹人。
其實男傧相是沒有餘大儒的,這小子知道李學武結婚,又打聽到姬衛東跟李學武關系好,就死皮賴臉地跟來了。
姬衛東跟他也是從小就認識,基本上一個院裏的,打鬧慣了。
見他提了,姬衛東也不好拒絕,跟李學武提了一嘴。
這男傧相總不好是單數,所以在有姬衛東、黃幹、李學才、趙雅軍的同時,又讓一起回來的許甯當了男傧相,也就是伴郎。
這男傧相自古就有,多是新郎官的弟弟,或者年齡小一些的晚輩。
趙雅軍跟着李學武做的不錯,再有趙雅芳對李學武也不錯,這次結婚怎麽都得叫上他。
隻是這傧相團有點大啊,六台車真配六個人。
當第一台車啓動出發,最後一台車也已經打着了火,調整好了方向。
“嚯!這李學武真牛啊!”
“也不看看這是誰!”
“處長啊,即便是個副的,嘶~~~”
……
随着最後一台車出了胡同口消失不見,這人群慢慢散去,議論聲也在衆人的口中回響着。
多少年了,都沒見過這種排場了。
以前四九城不是沒有過這種場面,但現在多是留存于老年人的記憶當中了。
當年比李學武這等氣派的多的是,可到如今,還能記得住的,還能聽得見的,又剩下幾個。
這四九城最不缺的就是曆史,就是過往,就是一代又一代的人和事。
車隊成一字直線,出了胡同口,上了主幹道,沿着交道口南大街照直了往北走,進安定門内大街,過安定門直奔顧家。
顧家這邊也是準備多時了,無論是新娘子顧甯,還是昨晚回來的顧安,就連愛睡懶覺的顧延都早早地被父親派來大門口迎接李學武的迎親車隊了。
大門前的警衛自然認得顧延,見他帶着幾個院裏的小年輕過來,值班長走過來打招呼道:“不是都說好了嘛,我們認識接親的新郎官”。
“我爸讓我們迎一迎”
顧延倒是會做人,從兜裏掏出煙盒給一衆人讓了煙。
嘴裏笑着說道:“喜煙,抽吧,沒人說”。
“可不敢,還在崗呢”
值班長接了香煙卻是放進了兜裏,玩笑道:“你們不會是來這截車要煙的吧?”
“哈哈哈!”
左傑站在顧延的身後笑道:“你們攔一道,我們攔一道,李哥手裏可有好煙”。
顧延也是笑着道:“别怕,不給煙抽就不放車”。
值班長笑着點了點顧延,道:“你這是胳膊肘往哪兒拐啊,小心你姐收拾你”。
“你還要不要煙了!”
顧延壞笑道:“可别說我沒提醒你,我姐嫁人了,再想跟新郎官卡煙可沒機會了”。
衆人正說笑着,卻是看見大街上拐過來一輛花車。
“來了來了!”
左傑看見花車出現激動地喊了一句,随後衆人還沒等反應過來,便目瞪口呆地看着又一台花車出現。
随後又一台、又一台、又一台、又……
顧延身後的小年輕茫然地看着開過來的一長溜花車車隊,不忍開口問道:“小延哥……你有幾個姐姐……”
“滾犢子!”
顧延隻來得及罵了一句,随後着急地對着值班長伸手道:“趕緊把你的吉普車借給我,太特麽丢份兒了!”
按照這個時候結婚的普遍情況看!
按照李學武的普通家庭背景看!
按照他姐說的,李學武的經濟并不富裕看!
按照他現在瞪眼珠子看!
我姐就是個大騙子!
我現在是顯眼包!
顧延看着身後支着的幾台自行車,他以爲李學武的接親隊伍是自行車組成的,就也騎着車子來接了。
沒人告訴他李學武有車啊,更沒人告訴他李學武是帶着這麽多豪車來接親的。
這要是他們騎着自行車在前面引路,這面子還往哪擱!
左傑是知道李學武有車的,但他以爲顧延知道。
顧甯是知道李學武有車的,但李學武隻有一台“好”車,其他的都是戰損版的,就以爲李學武會是騎自行車。
丁鳳霞讓顧甯跟李學武提過,問是不是要用家裏的紅旗車,卻是被李學武拒絕了。
理由是不太合适,丁鳳霞也這麽覺得,更贊成李學武的樸實。
這個女婿别看年輕,卻是本分樸實的很。
顧家全家都以爲李學武會是像現在絕大多數人一樣,帶着人,騎着一大隊的自行車來接親。
但當顧延駕駛着一台執勤吉普車開過大門口時,顧家在門口迎接的衆人被随後到來的花車車隊驚呆了。
丈母娘丁鳳霞站在大門口也被女婿的“樸實無華”驚呆了,耳邊響起的鞭炮聲都沒給她震醒。
頭前帶路的顧延心裏有苦說不出,捏在手裏的一盒華子都覺得不香了。
不說好的這個姐夫剛參加工作,經濟不寬裕嘛!
不說好的這個姐夫爲人本分沉穩,樸實無華的嘛!
昨晚問姐姐,她還叫自己不要亂開玩笑,怕姐夫接受不了的!
這是怕姐夫接受不了,還是特麽怕自己接受不了啊!
顧安陪着母親站在門口,看着迎親車隊在大門前停穩,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這個妹夫有點兒意思啊!
“媽!”
李學武手裏捧着一束鮮花走下車,一身的黑色青年裝,更加顯得手裏的花束鮮豔異常。
“哎!”
無論怎麽着,李學武下車後第一個跟她打招呼,丁鳳霞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顧安和顧延哥倆兒等一衆親朋好友看着李學武帶着人下車,還準備由這邊的代東介紹打招呼的,卻是被李學武接下來的行爲吓了一跳。
這個時候結婚,新郎帶着鮮花上門送給新娘,算是很時髦的事。
至少顧安結婚的時候沒有這種花車,更沒有李學武這種穿着一樣的豪華的伴郎團。
這都沒有,就更别提李學武手裏捧着的一大束鮮花了。
可李學武捧着鮮花來到衆人面前,卻是把花直接送給了丈母娘。
嚯!
這到底是新郎睡蒙了,還是高興的過了頭!
嘿!
新郎官看清楚,這是丈母娘,不是新娘子!
衆人一時之間都被李學武的騷操作給弄蒙了。
就連剛才還笑着的丁鳳霞都愣住了,看着手裏的花,看着面前的女婿不知道接下來要幹啥了。
說真的,屬實第一次嫁閨女,可她不是第一次看别人嫁閨女。
這滿家屬大院的看,也沒見過有給丈母娘送花的。
直到李學武再次叫了一聲媽,并且從身後剛下車的一個伴郎手中又接過一束更加紅豔的上面浮蓋着大紅囍字的鮮花。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咋回事,感情是新郎官在讨好丈母娘啊!
嚯!這女婿也太會來事兒了!
剛才誰特麽說顧家這姑爺子老實本分的!
李學武也是大臉白,手裏捧着紅豔的花束,對着同樣捧着花的丈母娘喊道:“媽,您辛苦了,小婿有禮了,就别讓大舅哥、小舅子爲難我了!”
“哈哈哈哈哈!”
衆人都快被李學武逗得笑瘋了,見過結婚熱鬧的,可沒見過這麽熱鬧的。
今天來這邊的都是顧家的親朋好友,就連董文學夫婦都站在院裏。
大家剛才還談着顧家的姑爺子是個啥樣的人,有見過的都說雖然年輕,但沉穩本分,待人得體,很是不凡。
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哎,不爲難,不爲難”
丁鳳霞哭笑不得地捧着花,拍着女婿的胳膊,就連正在響着的鞭炮聲好像都不能掩蓋她的笑聲一樣。
今日是女兒的大喜日子,丁鳳霞也是一身紅,笑看着李學武跟大兒子和小兒子握手打招呼,心裏别提多高興了。
顧安笑着捏了捏李學武的手,好笑道:“得,算你小子有能耐,我可不敢攔你了”。
顧延揚了揚手裏的華子,苦笑道:“在大門口我還沒說話呢,就被那些小子解決掉了,我也沒法攔”。
現在想想,李學武一人一盒華子,讓那些小子和門口的值班長叛變來對付他,實在是憋屈。
昨晚想了一晚上的刁難到現在全破了功。
李學武有丈母娘護着,手捧着鮮花,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門。
董文學看着李學武得意的笑容都有些忍不住手扶額頭。
韓殊更是笑的差點岔了氣,忍不住對董文學說道:“他哪來的這麽多鬼點子”。
李學武對婚禮的裝扮和包裝,确實讓衆人眼前一亮,更理解了李學武對于這場婚禮的态度。
隻看丁鳳霞護着李學武的樣子,和顧家人臉上的笑容就都知道這姑爺顧家欣賞的很。
情況也确實如此,李學武捧着鮮花進屋後,在代東的提示下要給坐在沙發上的一衆長輩敬煙。
老丈人顧海濤難得的露出了笑臉,顯然門口的熱鬧屋裏也是看見了的。
“去吧,去吧,上樓去,小甯在樓上”
顧海濤隻讓李學武給衆人敬了煙,卻是沒要他再給點煙,擺手叫他上樓去。
李學武知道這是丈人關照他,但還是客氣着跟坐在沙發上的一衆大佬微微躬身道了一禮。
這個叫叔叔,那個叫伯伯,李學武擱心裏比對着,好家夥……
當李學武手捧着鮮花上樓的時候,跟來的伴郎團坐在這邊給準備好的椅子上,就跟小學生見着老師一般乖巧。
沙發上坐着的姬衛東都認識,黃幹和餘大儒也認識,許甯、趙雅軍和李學才即便是不認識也都聽過他們的故事。
這種戰鬥故事裏的人物就坐在面前,抽着煙,你說是啥感覺。
顧安和顧延兄弟兩個就負責招待這六位傧相,端茶,讓煙,陪着聊天。
更有跟顧安和顧延玩的好的一衆年輕人跟着進來看熱鬧。
都是大院裏的孩子,都是一起長起來的發小。
别說沒有對顧甯沒意思的,隻是沒想到讓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娶走了。
要說沒有點兒嫉妒那是不可能的,光是看今天到來的賓客就知道顧家的能量。
當得知李學武的弟弟就在這些人裏,衆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李學才。
李學才感受到了剛才哥哥身上的壓力,這些人嫉妒哥哥,連帶着他也嫉妒上了。
倒是姬衛東終究膽子大,帶着五人主動跟一衆大佬打了招呼,介紹了五人的身份。
當介紹到李學才的時候,特意說了這也是他的準妹夫。
好家夥,這可真是聯姻了。
姬家一直都在外事,現在可以跟顧家說的上話了,平時兩家可沒往來。
屋裏的大佬們自然對副處長和科長不驚訝,但驚訝于李學武所展示出來的朋友圈。
軋鋼廠、工安、學校、調查部、保密部、正法……好家夥,現在都是副處和科級,這要是以後呢?
可别忘了李家三兄弟,一個頂級大學裏的主任,一個副處長,一個準醫生。
現在屋裏陪站着看熱鬧的那些小年輕可不敢再小瞧了顧家的這位女婿了。
至少他們不敢惹姬衛東,不敢惹餘大儒,要是再加上黃幹,這特麽是一條龍服務隊啊!
樓上,顧甯的閨房門前堵着好些人,都是樓下那些賓客帶來的閨女,有大有小。
要說這些姑娘們跟顧甯有沒有關系好的?
答案是一個都沒有。
因爲大院裏在顧甯這個年齡還沒結婚的,實屬少有了。
以前顧甯玩的好的小夥伴本來就稀少,又都嫁人了,嫁人了就不能當女傧相了。
其實男傧相也當是如此,黃幹純屬不做人,不要臉了,硬要當這個男傧相,隻爲了來看姑娘的。
就這還騙他媳婦,說是李學武硬要他來的,說沒人湊不上數。
這些姑娘們都是應家裏和顧家的關系,按照父母的安排上樓來湊熱鬧的。
年歲都比顧甯小,都是愛熱鬧的年紀,卻是跟顧甯不是很熟。
都知道顧甯冰冷的性格,這院裏能跟她說得上話的實屬少見。
本來在内心裏都顧忌着顧甯的性格,又顧忌顧家的勢力,這二樓可沒一樓和院裏熱鬧。
剛才從窗子都看見了新郎官的氣派了,更看見新郎官的愛熱鬧,再加上樓下的說話聲,這些姑娘也都活潑了起來。
“新郎官來早了,新娘子還沒起來呢!”
“對!還沒起呢!”
“快下去快下去,嘻嘻~”
“哈哈哈~下去~”
……
這些姑娘本就跟李學武比較陌生,能敢跟李學武開玩笑都是仗着人多,又因爲今日是大喜的日子。
不過即便如此,打頭兒的那個說完新娘子還沒起呢就鑽回了人堆兒裏。
這些姑娘們擠擠嚓嚓地堆在門前,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攔着李學武。
看着新郎官人高馬大的,一個個是既害怕又想鬧,又菜又愛玩。
李學武好笑地看着這些小雞仔一般的姑娘,笑問道:“我要是硬闖呢?”
“不給過!”
“不行!”
“快下去!”
“哈哈哈!”
一衆姑娘見李學武配合着她們玩鬧,堵門堵的更熱鬧了。
跟上來看熱鬧的一衆女同志也都笑了起來。
韓殊笑着對李學武說道:“你要是來個魯智深倒拔垂楊柳今天可就熱鬧子了,她們的哥哥弟弟可都在院裏呢”。
李學武故作緊張地看了看樓下,按照流程,對着樓下喊道:“對面火力太猛,呼叫支援,呼叫支援”。
跟一衆大佬寒暄的姬衛東得到信号,笑着客氣了一聲,對着其他五人揮了揮手,一邊上樓一邊喊道:“堅持,一定要堅持,堅持就是勝利~窩草!”
他也是太激動了,光顧着朝樓上喊了,沒看着腳下的台階直接絆倒在了樓梯上。
“哈哈哈哈!”
這會兒門口的姑娘和看熱鬧的笑的更厲害了,就連二樓走廊上看熱鬧的都往下擠着看他們幾個的笑話。
李學武苦笑着捂了捂臉,特麽的,丢人丢到家了。
等幾人擠開看熱鬧的人,跌跌撞撞上了二樓,這才跟李學武彙合在了一起。
“呼!敵人圍點打援,我方損失慘重!”
姬衛東還嘴硬呢,跟李學武解釋道:“幸虧我運籌帷幄、指揮若定、足智多謀……”。
李學武攬過他的肩膀,沒叫他再繼續吹牛哔,因爲對面的敵人都要被他笑趴下投降了。
“催!”
“吹?”
姬衛東故意對着李學武說道:“我剛才就在吹牛啊,好!我再給你吹一個,我呀……”
“哈哈哈哈哈!”
現在這會兒衆人都知道了,新郎官帶來的男傧相都是什麽搞笑的人了。
“???哪個吹?”
李學武掐着姬衛東的後脖頸子強調道:“我是說催妝!”
“哦哦,這個催啊~”
姬衛東看見一衆小姑娘都要笑抽了,還在逗着。
見着李學武點着手表提醒他時間不早了,再叽霸逗下去就得吃下午飯了。
“好,好,催”
姬衛東揮揮手,帶着一衆男傧相上前,對着一衆姑娘喊道:“那個時間不早了,花轎也準備好了,新娘子也該起早了,再不起早門口的新郎官就要累倒了~~”
“不行不行!”
“就是,這啥呀!不行,這喊的不行!”
“得,下一位!”
姬衛東就知道自己第一個上來準得被轟下去,所以也沒好好催,能把人叫醒就成。
黃幹被推上前,壞笑道:“喜慶的花燭亮堂堂,新人家裏好大的房,新床新被新羅帳,鴛鴦枕頭分兩旁,新娘子更衣嘞!~~”
“去去去,什麽床~什麽枕頭的~”
“羞人!~”
“哈哈哈~”
這種級别的打油詩就已經讓門口的姑娘們臉紅了,顯然黃幹爲的就是看這些姑娘羞笑的。
被轟回來黃幹也不惱,笑呵呵地看起了熱鬧。
李學才按照哥哥的指揮走上前來,提了提氣,看着面前的一衆花枝招展的姑娘盯着他有些臉紅。
但爲了他哥還是大聲地喊道:“要請姑娘難開口,門口的傧相不讓走,隻是今晚新婚夜,要做大事不好留!新娘子梳妝啦!”
“哈哈哈哈哈!”
李學才的臉還是太小了,喊完最後一句的時候都破音兒了,這會兒已經不好意思地躲了回去。
隻是這小子喊的催妝詩再次把門口的姑娘們逗得大笑了起來,東倒西歪的讓出了門口。
這是定好的規矩,新郎這邊要把氣氛活躍好,得顯現出爲難來,又得熱鬧起來。
不然憑着這些人,都不夠李學武一個人打的。
事不過三,李學武掏出印制精美的紅包,給門口的女傧相們一個個送上。
女傧相們拿到紅包看了看,隻見紅色封皮表面印着囍字,中間镂空的部分能看見錢币上的花紋和牧羊人圖畫,下面還有百年好合的字樣。
打開對折的封頁,一面是嵌在封面頁上的一元錢,另一面則是一段祝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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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