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蛋,滾蛋”
李廣年擺着手,對着李學武轟着道:“跟你說不明白了,趕緊離我遠遠的”。
顧甯和周亞梅看了看李學武,見李學武真的開門示意她們跟上,便也拎着衣服包裹跟了上來。
“别忘了我們訂的衣服啊~”
說完這一句,也不等老頭兒有啥反應,哐當就把門關上了。
等進了院子,李學武接了包裹,帶着兩人和孩子徑直往外面走去,對于那老頭說的什麽熊皮大氅一絲留戀都沒有。
等李學武把車開出胡同了,周亞梅坐在後面笑着問道:“你見過他的衣服?”
“嗯,都是老掉牙的了”
李學武轉頭看向顧甯,道:“我保證你不會喜歡穿的”。
“我又沒說要”
顧甯對着李學武瞪了瞪眼睛,他這麽說,好像自己要了似的。
“是,我就是說一句”
李學武一邊開車,一邊笑着說道:“那老頭除了有一件龍袍支眼皮,其他的我都能搞的到”。
說完這一句,見顧甯沒覺得自己是在吹牛皮後,這才繼續道:“不過那玩意兒冬天穿着也是沒必要的,捂一身汗不說,一進院雞飛狗叫的”。
“哈哈哈哈~”
周亞梅帶着孩子坐在後面,聽見李學武的形容被逗得笑了起來。
顧甯隻是抿着嘴笑,她才不搭理這人呢,沒正事的時候一點正經的都沒有。
将顧甯和周亞梅母子送回了家,又将自己結婚的衣服選出來包了,這才出了門。
顧甯送了李學武進屋,看着床上的一大堆衣服,尤其是李學武的,這都是要挂到衣帽間去的。
因爲還有半個月李學武就要過來一起住了,再加上李學武那邊不缺衣服穿,所以其他的就沒拿。
顧甯看着床上李學武的衣服臉紅紅的,像蘋果一樣。
可……可衣帽間裏都是她的衣服的,現在……一起的話……是不是以後也要一起……
——
時間過得有點快,雖然顧甯想時間再慢一點兒,可時間不等人。
李學武也想時間慢一點,可這工作的數量跟時間不成正比啊。
從回來的那天開始忙,軋鋼廠這邊除了他的本職工作,還得跟李懷德溝通,跟煉鋼廠溝通,确定立項的事。
分局和調查部那邊則是一直由着他跟向允年和姬衛東聯系着,溝通着案子的進度。
案子才剛剛開始,要想全部結束且等着吧。
治安大隊這邊則是簡單的多,除了日常工作,無非就是跟沈放一起查了幾次崗。
隻有周五才偷得浮生半日閑,請了李懷德、鄭富華,以及其他兄弟單位的主管安全的領導參加了保衛處訓練班的結業儀式。
儀式很熱鬧,尤其是當騎兵護衛隊穿着李學武新設計的軋鋼廠保衛作訓服,騎在高頭大馬上從這些人面前走過的時候。
這些人眼中的羨慕是李學武能感受的到的,李懷德看向李學武的眼神也很滿意。
這個哔裝的很好!
确實,騎兵正在慢慢退出曆史舞台,李學武能把騎兵再搞出來,還弄成了廠護衛隊的坐騎,不得不說李學武的花招還特麽挺花的。
騎兵在古代爲啥牛,就是這種高人一等的氣勢,威壓你。
而李學武要的就是這種氣勢,在巡邏中能大大地震懾宵小。
别看李學武進保衛處後,又是攘外又是安内的,但伸手的人永遠抓不絕的。
剩下的實戰演練就很考驗眼光了,外行看着不算多熱鬧。
但是在這些多多少少都算是内行人的眼裏,保衛處新訓練出來的這批人可以說的上是很難得的精英了。
能把沒接觸過訓練的小白,直接訓練成這樣,還隻是用來加強軋鋼廠的保衛,那這種能力足夠了,畢竟這些人又不是用來打仗的。
李學武并沒有給這些人解釋,這三百五十人裏有一部分是退伍和轉業的。
他也是壞,費勁巴力的請了這些人過來,可不就是爲了打廣告的嘛。
廣告效果僅供參考,請以實際效果爲準。
等回到軋鋼廠,李學武主持了這些參訓人員的分配會,又跟潛在客戶開了一個“産品發布會”,請衆人吃了一頓飯,達成了幾個意向,這才算是忙完。
當然了,這些天他也沒忘了自己的事,包括送了聞三兒帶着老婆孩子上火車,去丈母娘家,去幹媽家,去師母家拜訪。
轉了一大圈,吃了一圈飯,送了一大堆禮物。
跟鋼城土特産代購似的,親戚人人有份,就連姬毓秀都有,而且更多。
李學武看着姬毓秀高興,自己也很高興,一高興就忘了說其中最大的那份是姬衛東托他給姬毓秀帶的了。
無所謂了,都是叫大哥,感謝誰不是謝呢,都是好兄弟,李學武做好事不留名。
周六這天要下班了,王小琴找到了李學武,說俱樂部的事遇到了困難。
“這俱樂部沒有個石敢當可不成,不過我們是沒轍了”
王小琴坐在李學武的辦公桌對面,很是無奈地說道:“但凡跟體育沾點兒邊的,都看不上咱們這個草台班子,說瞎胡鬧,級别低一點的黃幹還看不上”。
李學武昂了昂腦袋,問道:“局裏呢?”
這件事不是他定的,而是上周他沒回來參加的那次會議衆人商議的。
這個時候的俱樂部也是有類似于名譽某某某的稱呼的,更希望挂上對方的單位名稱,來彰顯自己的正統。
不然幾個月過後那些小孩崽子爲啥總想弄個人物出來挂名呢。
“本來就是自己家的事兒,再請家大人來當顧問,那不讓人笑話了嘛”
王小琴揉了揉額頭,苦笑道:“黃幹說了,如果你不在乎這個,他讓他爸和他大爺來挂名顧問,不過他也說了,他們家這兩位對體育一點都不懂”。
“呵呵,周政全和衛青他們呢?”
李學武輕笑道:“你們集思廣益下就沒有請出來個張屠夫?”
王小琴看着李學武逗趣道:“你要還真想吃這口豬肉,就别說風涼話,快點兒想想辦法”。
“得了,我看看吧”
李學武看了一眼手表,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了,站起身問道:“家裏的事兒怎麽樣了?”
“闌尾炎,割掉之後就養着呗”
王小琴這幾天也是心力憔悴的,病的是小兒子,淘冒煙了,肚子疼都不耽誤淘,還是老師發現的,這才沒出大事。
“正好,躺床上不能動彈,好好闆闆淘氣的毛病”
見李學武起身了,王小琴也跟着站了起來,嘴裏對着李學武叮囑道:“這事兒你可得想着點兒辦啊,關乎人心和凝聚力的事”。
“知道了”
李學武點點頭,笑着帶沙器之下班去了。
今天他約了婁姐和婁父,想着遲到總是不好的,所以下班就沒耽誤。
再加上他回來後,王小琴給他的上周俱樂部二次會議的記錄,這事兒還得找婁父研究研究。
許是前世管安全習慣了,遇到專業問題總想找專業的人問個路。
今天也是如此,回家匆匆洗了個簡單澡,換了一身衣服,這才開車去了婁父定下的飯館。
館子離家也不算太遠,在自宗路上,開車沒多一會就到了。
要是照着婁父以前,這種飯館他是絕對不會來的。
倒也不是吃不得這種尋常菜,而是怕麻煩,如果遇到認識他的,打招呼,攀交情的,這頓飯就甭吃了。
現在不同了,他得有快七八年沒在京城的報紙上露面了,尋常人也早都不記得這位當年風頭無兩的富賈了。
李學武進門的時候跟服務員問了一句,便被請上了二樓的雅間。
雖然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了,但該有的講究還是不能少的。
再一個,今天是有事情要談,李學武和他的身份終究是不大方便的。
“我來晚了”
李學武進屋後笑着打了一聲招呼,雅間裏隻有婁父和婁姐在,所以顯得很放松。
“不晚,剛剛好”
婁父對着服務員示意了一下,服務員點點頭,轉身去安排上菜了。
“我們也是剛到,家裏來了幾個朋友,多說了一會兒”
嘴裏說着閑話,看着李學武坐在了自己的另一邊,也是笑着問道:“最近比較忙?”
“是”
李學武接了婁姐遞過來的手絹擦了擦手,笑着解釋道:“出差積累了一些,年中的工作也是多”。
“鋼城”
聽見李學武說出差,婁父便想到了鋼城,點點頭,說道:“那是個好地方,煤鐵資源豐富,鐵路也是方便的很”。
“呵呵,是”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沒往這上面多聊,本就是工作上的事兒,下班了就不想說這個。
“婁姐課上的怎麽樣了?”
聽見李學武突然把話鋒對向自己,婁姐瞪了瞪眼睛,知道這人在笑話自己呢。
“好着呢~”
“哈哈哈~”
李學武見涼菜上桌,請了婁父先動筷子,自己則是對着婁姐說道:“我上初中的時候老師說過,知識的學習如春草之茵,不見其增,日有所長,慢慢來,重在積累”。
“你都才高中畢業,還教我呢!”
婁姐才不買李學武的賬呢,這混蛋回來這麽多天了,連一個信兒都沒有。
當着婁父的面,李學武也不覺得尴尬,嘗了嘗涼菜。
嗯!酸!
“經濟之學,重斷重會,學以緻用,抱書本可不成”
見李學武點了女兒,婁父也是趁機點了幾句。
說完這句,又補充道:“你周伯伯他們都是理論型的學者,你先要跟他們學會經濟的道理,我再讓你學怎麽用”。
“羨慕的要死”
李學武坐在一旁感慨道:“我要是想學,得去學校跟一大屋子人争搶教學資源,而你卻能一對一的求教,羨慕啊~”
“想學我教你啊~”
婁姐看着李學武又在調侃自己,便昂着頭挑釁道:“隻要你叫我一聲老師就行”。
“呵呵呵,你會後悔的”
李學武輕笑道:“所有教過我的老師都恨不得沒有我這個學生,畢業時千叮咛萬囑咐的,求着我别說是他們的學生,就差跟我拜把子了,把這段造孽的師徒關系抹去了”。
“噗嗬~”
婁姐被逗的笑出聲,用眼睛瞪了他一下,嘴裏嗔着道:“都知道你是壞蛋”。
“來,吃菜”
婁父有些後悔坐在中間跟他們兩個一起吃飯了,他覺得自己有點多餘了。
李學武看了婁姐一眼,端着酒杯跟便宜老丈人碰了一杯。
因爲李學武的主動,這頓飯的氛圍還是很好的,至少三人從飯館裏出來的時候各自的臉上都帶着笑容。
今天約婁父和婁姐吃飯可不是爲了叙舊的,而是另有所求。
由李學武驅車前引,婁家的伏爾加M24在後面跟着,一前一後去了東四大街。
李學武的大宅就在東四大街的六條胡同裏,也就是俱樂部的選址所在。
今天約婁家父女兩個,爲的也是這處俱樂部。
閉門造車現在可要不得,一事不煩二主,既然方案都給參考了,那實地考察也給點意見吧。
爲了方便,李學武先去叫了門房,讓周常利開了馬車門,這才将兩台車安排進了大院。
“嚯~這院兒可真夠敞亮的!”
婁父一下車便對着李學武贊了一句,能在東城搞到這麽一處院子瞎折騰,這便宜女婿也夠厲害的。
“嗨,也是撿漏兒了”
李學武對着站在大門口拘謹地看着這邊的周常利招了招手,同時給婁姐兩人介紹着說道:“平時我也不過來,隻留了一個小兄弟在這邊幫忙看着”。
周常利有些不自在地走過來,聽見李學武說了這麽一句,突然就把身子挺直了。
瞧見沒,李二疤瘌都當我是兄弟!
他剛才含糊不是怕李學武,而是怕院子裏李學武帶着進來的這台車。
伏爾加這個時候還都是大幹部才乘坐的,尤其是這種豎狀條紋式的進氣格栅,和流線型的車型設計,更是讓他覺得這車上下來的人不簡單。
确實不簡單,李學武知道婁家有這台車,但是沒想到婁父真的讓司機開來了。
許是心裏的負擔放下了,又重新正确地審視了自己,這才将生活恢複了正常。
不過這台車也就是樣子貨,他要是想搞汽油也是麻煩,所以還是不常用的。
簡單介紹了一下,李學武便帶着婁家父女兩個開始轉起了宅子。
從原有的樣子到現在的設計,以及自己想要達到的效果,包括後續的使用,一一說給婁父聽。
他的工作還是太多,俱樂部的事情還是希望婁父這個專業人士幫他多分擔一些。
當然了,僅僅是征求他的意見和建議,并不會都依賴于他。
婁姐跟在兩人的後面四處打量着,時不時的也會問上一句。
周常利不知道李學武帶來的是什麽人,不敢問,也不敢打聽,隻有在李學武問他這邊的情況時才會說一嘴。
“這邊的這處院子我準備當做集休閑、飲食和藝術展示爲一體的綜合區”
李學武帶着婁父走到停車位置前面的這處院子介紹道:“倒座房可以打通,做成大廳似的多人就餐區,兩側的廂房和正房可以做雅間”。
幾人一邊走一邊說,可是李學武介紹的聲音裏漸漸地摻雜上了咿咿呀呀斷斷續續的唱戲聲。
這會兒天色已經黑了,院裏正在改造,有的燈亮,有的燈不亮。
再加上一陣陣的小涼風,婁姐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那個……誰”
婁姐一時忘了周常利的名字,牙齒上下打着架,招手叫來了這個門房問道:“你住在這的時候有沒有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
“沒有啊~”
周常利很是詫異地看着這個女人,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他在這住了一個多月了,從來沒有聽過什麽奇怪的聲音。
不是他膽子大,不怕這個亂七八糟的,而是年輕小夥火力壯,還隻住在門房,根本沒注意到這些。
可當李學武帶來的這個女人一問,周常利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倒有點毛楞了。
草,這娘們不會是故意吓唬自己呢吧?
閑的蛋疼?
可他看着這娘們的臉色好像比自己還像是被吓着了的,這不由的讓他的神經也繃了起來。
“這座宅子裏所有的區域建成後,都會被安置文化藝術展品,可以用來欣賞,也可以用來交流”
李學武站在這處院子的門口,指着不遠處的花廳道:“這處花廳也會被重新利用起來,做露天戲台也好,做閑談棋社也好,看情況用”。
走到院門口,婁姐耳邊的唱戲聲更清晰了,看着李學武和父親沒注意的樣子,更是覺得驚恐了起來。
深宅大院,荒廢良久,前朝舊物,夜色寂寥,這些元素湊在一起……
鬼故事都不敢這麽真實吧!!!
你想,前朝大官的家裏有幾個戲子阿飄真的是一點兒都不違和啊!!!
有沒有!
婁父還站在院門口的燈光下看着周圍,李學武卻是發現了婁姐青白的臉色。
再看跟着婁姐後面左顧右盼、疑神疑鬼模樣的周常利,李學武的眼皮都不由得跳了一跳。
“你咋地了?”
“噓~!”
婁姐見着李學武問自己,不由得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随後側耳傾聽,眼神有些發直地輕聲問道:“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李學武詫異地咧了咧嘴,挑了挑眉毛道:“啥?”
“就是!……”
婁姐現在的牙齒打顫,想說又不敢說,既怕李學武能聽見這種聲音,又怕李學武聽不見這種聲音。
說出來,李學武如果聽不見的話……
“你這院裏還有人學戲嘛?”
婁父倒是很鎮定,轉頭看了李學武一眼,随後把目光看向了他們所在的院子。
“爸!你能聽見!!!?”
婁姐一驚一乍地跳到了李學武的身邊,緊緊地抓住了李學武的胳膊。
看着閨女驚悚地望着自己,婁父哭笑不得地說道:“我又沒老到耳聾眼花,爲啥聽不見”。
婁姐滿臉的問号,不敢置信地看向了李學武。
李學武低頭看着猶如樹懶一般的婁姐,笑道:“當然”。
回答完婁姐的眼神,又轉頭對着婁父解釋道:“是我的兩個小朋友,梨園行的,在這邊小住,以後想着安排她們作爲演藝人員留在這邊”。
“???”
婁姐現在隻想罵街,在李學武解釋過後,她再聽那聲音,确實是從這處院子裏傳出來的。
再看向鬼鬼祟祟的門房小年輕,婁姐咬着牙問道:“你剛才不是說沒聽見嗎?!”
“是沒聽見什麽奇怪的聲音啊”
周常利眼睛看着黑夜裏的大宅,嘴裏回複道:“我住了這麽久都沒聽見過”。
婁姐捏着拳頭,看着周常利問道:“那你聽聽這是什麽?”
周常利順着婁姐的示意側耳傾聽了一下,詫異道:“這聲音有什麽奇怪的,不是佟姑娘她們在練習嘛~”
婁姐:(咬牙)
李學武好笑地看着婁姐臉色變來變去,拉着她往院子裏走了進去。
婁父顯然也看出了閨女的害怕,笑着拍了拍跟過來的愣目愣眼的周常利的胳膊。
等幾人進到院子裏,這唱戲的聲音也就停了。
因爲佟慧美和金姣姣已經看見有人進來了,所以站在院裏的燈光下看着這邊。
李學武也隻是爲了給婁姐證明一下聲音的來源,見婁姐已經釋然,便也就沒有進院兒打擾。
對着兩人揮了揮手,算是打過招呼了,又帶着幾人出了院子。
等往車邊去的時候,婁姐故意跟李學武落在後面,使勁兒掐了李學武一下,輕聲問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咋可能”
李學武苦笑道:“我沒事閑的用這個吓唬你?”
“那這兩個又是咋回事?”
婁姐現在擔心的不是有沒有阿飄了,現在想的是院子裏那弱不禁風一般的兩個姑娘。
也不是營養不良,單是青衣需要保持身段,再加上兩人的歲數都小,所以看着單薄了些。
要說弱不禁風,李學武估計婁姐是根據當時的環境想象的。
兩個姑娘也有被突然進來的幾個人吓了一跳的原因,所以顯得有點慌亂。
“算了,我有什麽資格問你這個”
婁姐都沒等李學武給出答案,便放棄了這個問題,倒是讓李學武聞見了空氣中的醋味。
李學武這個時候當然不會給出解釋,即便是解釋了,婁姐也不會信的。
再加上時間不早了,父女兩個也要回家了,李學武便送了他們上車。
“我有空的時候再來看看”
婁父坐在車裏,對着車窗外的李學武說道:“至于你今天說的問題,明天我帶你們去公商的俱樂部轉轉,興許能有些啓發”。
“那您多辛苦”
李學武笑着應道:“明天我等您電話”。
婁父對着李學武擺了擺手,示意司機了一下,車便劃出了大宅。
周常利歪着腦袋看了看開出去的汽車,又看了看李學武,到現在他還沒弄明白這車上的是誰。
他倒是聽說了李學武結婚的消息,可卻是知道這絕對不是李學武的對象。
别看他年齡小,可混社會的時間可不短,那女人看着面嫩,但實際的年齡絕對比李學武大。
再一個,既然他都看出是女人了,那就一定不是李學武的對象。
這個時候對那方面保守的是普遍認識,當然了,不保守的那種也真的是不保守。
“看啥呢?”
李學武轉回身便見着周常利賊眉鼠眼的盯着門口看,問了一句後又擡了擡下巴示意了一下門房的方向,問道:“那邊的幾個又是咋回事?”
原來李學武叫門的時候聽見門房有動靜,等周常利開門的時候往裏面看了一眼,好幾個跟他一般大的小子正扒着眼看他呢。
“那……那都是我的兄弟”
周常利也是沒想到好些天都不來的李學武突然就殺來了,而且還帶着人來的。
他倒不是害怕什麽,隻是待着無聊,幾個兄弟又是街上的混子,所以便招了來。
“我保證,他們絕對沒有拿這裏的一針一線!”
見李學武打量着他,周常利怕李學武誤會,趕緊給李學武做着保證。
“呵呵”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看着周常利說道:“一針一線能值幾個錢啊”。
周常利也是被李學武的話說的窘了起來,不知道怎麽跟李學武解釋了。
他現在花了李學武的錢,卻是将自己的朋友招來了,雖然沒出事,但總有些不自信地面對李學武的詢問。
“好了,有你的保證就行了”
李學武站在院子裏看了看門房的方向,那邊的玻璃窗還能看見幾人的身影,顯然是在這邊聚餐呢。
“不過,如果出了事,我就拿你堵窟窿”
“沒問題”
周常利倒是一副熱血心腸,聽着忠肝義膽的劇目長大的,自然喜歡裝英雄。
李學武沒搭理他,耷拉着眼皮問道:“錢還有嗎?”
“有,有,還有不少呢”
周常利有些尴尬地蹭了蹭褲子,他十三就從家裏跑出來混了,跟他爹都沒這麽尴尬過。
關鍵是他不想要這個錢,可他不知道怎麽的,就是不敢拒絕。
花了第一分錢,後面的花與不花都沒有什麽意義了。
“那個……”
見着李學武要上車走,周常利想起了剛才在院裏出來時佟慧美的請求,趕緊出聲道:“李處長,佟姑娘找你”。
“找我?”
李學武手搭在車上,疑惑地看了一眼那邊的院門,再看見院門處閃過的身影,便問道:“那她剛才怎麽不來找我?”
“這我哪知道去~”
周常利攤了攤手,道:“除了吃飯的時候,我跟她們說話的次數也不多,平時都見不着的”。
李學武歪了歪眼睛,看了看這小子,沒再跟他說話,徑直往院子那邊走了。
周常利看着李學武的背影抿了抿嘴,小跑到門口關了大鐵門,這才回了門房。
他心裏笃定李學武今天可能走不定了,所以自作主張先關了門,又回了門房去看着這邊。
門房裏等着他的趙老四等人也是詫異,問道:“啥情況?”
“噓~”
周常利對着幾人揮了揮手,道:“吃你們的飯去,少管閑事,忘了我給你們說過啥了?”
趙老四縮了縮脖子,想起來的時候周常利說了,在這院子裏看見的,聽見的,哪怕是聞見的,都要通通裝作不知道,要忘掉。
想到剛才進來的那台大汽車,他們也明白,住這麽大宅子的人哪裏能是好惹的。
就連他們的帶頭大哥小混蛋都隻能當個看大門的,還有啥可說的。
見大哥偷偷摸摸地看着那邊的院子,趙老四好奇地湊過來問道:“周哥,你給這大人物看大門一個月給你多少?”
周常利正盯着那邊,耳邊聽到兄弟問了,便順嘴回道:“看大門嘛,不多,五十多塊吧,供吃供住”。
“呦呵~”
趙老四驚歎一聲道:“這看大門都給這麽多?你能幫我問問他還缺看大門的不!”
“滾蛋!誰特麽是看大門的!”
周常利被兄弟吓了一跳,這才反應過來,低聲罵道:“我特麽不是看大門的,我就是來幫忙的”。
“你剛才不還……”
趙老四也是被周常利給整蒙了,這哥們咋一驚一乍的,跟踩着尾巴了似的。
周常利按住了趙老四的大餅臉往後推了推,連聲罵道:“滾滾滾~”
其實剛才無意間說出來的話是跟家裏人說的,他爸總嫌棄他不找正經工作,這不是正好有了嘛,跟他們家裏人吹吹牛哔的。
門房的打鬧給這處沉寂許久的宅院添了一絲活潑,而李學武走進的這處院子雖然住着人,卻還是有些清冷。
也許是被他們剛才驚擾到,也許是在等着李學武的到來,練習的聲音沒有了,隻有等在月下的一道身影。
“您……您來了”
“呵呵,不是你叫我來的嘛”
李學武好笑地看着這個姑娘,怎麽還給自己演上聊齋了。
這大半夜的,又是古色古香的宅院,往院裏一站等着自己,是要幹啥?
佟慧美聽見李學武的話也是低頭沉默了一陣,她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被李學武一句話就給整沒電了。
李學武看了看這姑娘,走進院子裏四處轉了轉,其中的一處廂房已經裝滿了。
佟慧美跟在李學武的身後解釋道:“那天,那天是工人們送來的,說是那處宅子也在修整”。
“嗯”
李學武點點頭,他知道這件事,鑰匙都交給了窦師傅,由着他一起給收拾着。
“這裏面的家夥事兒都全嘛?”
李學武轉頭望向佟慧美,想問問當初她的師父到底有沒有坑自己。
佟慧美看了李學武一眼,顯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的,沒有解釋什麽,隻是從手裏捏着一把鑰匙要遞給李學武。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沒有接。
再見佟慧美倔強的神情,好笑地說道:“你以爲我是想組個戲班子?”
比劃了一下院子繼續道:“就像古代的官宦一樣,養家班子?”
佟慧美當然不會這麽想,但她也是想不明白李學武爲啥要這些她們行内人的寶貝,行外人的垃圾。
李學武一定是行外人,這她很确定,所以便更是不明白了。
李學武站在庭院内,低頭看了看佟慧美,道:“對于我來說,這些東西就是一種符号,有具體表象的文字和曆史,能用來裝飾,和表達我要的意境”。
佟慧美聽懂了,這處院子的用處她也聽說了的,李學武幾次領着人來看,說的都是這個事情。
包括她們正在住的這處院子也是,将來是吃飯的地方。
她不懂李學武究竟是個什麽身份,門房的周常利說過他是副處長,但她不覺得一個副處長有這麽大的能耐。
更不覺得有這麽大魄力和财力的李學武隻是一個副處長。
俱樂部,她聽說過,沒去過的,能吃喝玩樂的地方,這人好像就是要建造這樣的場所。
想到以前,師父所說的那些富貴場所,不也是如此包裝。
無非就是換上了藝術和文化的外皮罷了。
“所以,我們也是”
佟慧美擡起頭,眼淚簌簌地往下落着,抿着小嘴啞着聲音柔柔地說道:“我們也是你買回來的裝飾品,對吧?”
李學武看着這小姑娘掉眼淚,也是覺得荒謬。
該聰明的時候傻的冒煙兒,該明白的時候糊塗的要死,這會兒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又開始雨淚紛紛了。
“說錯了吧,要不想想再說一遍?”
李學武在佟慧美疑惑又充滿期盼的目光中說道:“你們可不是我買回來的,你們是我撿回來的”。
“唔~?嗚嗚嗚~”
佟慧美隻恨自己長了耳朵,已經是人間四月天,怎麽會有這麽冰冷的人。
李學武好笑地看着她,輕聲道:“要是在這院裏覺得拘的慌,就出去走走,我又沒給你們上鎖,至于不至于啊”。
這兩人也不知道是怎麽給自己立的規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真當自己要誤會她們似的。
不知道的還以爲自己騙了她們,一等她們出門就關門不要了她們似的。
“不……不想出去”
哭了一陣,佟慧美坐到了院子裏的凳子上,用手帕擦着眼淚,低聲道:“周……他說街上不安全”。
“那就讓他跟着”
李學武走到她的身邊,伸手擡了她的下巴,看着我見猶憐的俏美人,好笑地說道:“總不能滿大街跑老虎吧”。
“噗嗬~”
本就被李學武輕捏着下巴羞澀着,這會兒見李學武故意逗自己,佟慧美又扭過臉不敢看李學武了。
李學武往正房看了看,低聲問道:“另一位呢?”
聽見李學武的問題,佟慧美的臉登時紅了起來,耳朵也是一樣。
回答李學武的話更是比蚊子的聲音大不了多少。
李學武聽見也是略微驚訝地擡了擡眉毛,對兩人的小伎倆也是覺得幼稚的好笑。
佟慧美就不說了,另一個……
“你們怎麽會有這種想法?阿彌陀佛~”
“那你留我們是做什麽?”
佟慧美也顧不得臉紅了,擡起頭柔柔弱弱的語氣問的卻是堅定執着的話語。
李學武低頭看着燈下的青衣美人,問道:“你是活在夢裏沒睡醒嗎?還當是自己在唱紅燈記?”
“不,如果我在夢裏,那我一定是醒着的,我如果醒着,那我更願意在夢裏”
佟慧美擡頭盯着李學武,目光灼灼,好似能熔化堅定如鐵的心。
眼睫毛上的點點淚珠在燈光的照射下卻是閃着晶瑩剔透的光。
單純的目光中透露着執着的心,隻是内心的緊張讓她的鼻翼悉合的有些快,卻還是努力保持着鎮定,等待着李學武的決定。
清冷的月光漸漸變得溫吞,随後被飄過的烏雲所遮蓋,周常利擰着眉頭坐在窗邊還在盯着那邊的院子。
身後趙老四幾人已經打起了撲克牌,熱鬧聲一點都沒有影響到專注的他。
隻是随着幾聲尖叫,周常利才會回頭對着幾人訓斥一句,告誡他們要小點聲。
趙老四等人不知道他在看什麽,扔了手裏的撲克,瞅了瞅外面的月亮,趙老四湊過來問道:“周哥,你瞅啥呢?要不我幫你過去看看啊?”
“滾!”
周常利伸手将這張長了嘴的大餅臉又推向了一邊,嘴裏罵道:“想玩就玩,不想玩趕緊死覺,别來煩我~”
這話剛說完,還沒等趙老四開聲呢,周常利突然發現了院子那邊走來一道身影,急忙站起身,撞了躲閃不及的趙老四一個猛子。
趙老四還沒反應過來呢,那邊自己的帶頭大哥已經像是兔子似的沖出門去,迎着黑夜裏的身影小跑了過去。
其實他也想過去聽聽那人跟周哥說的啥,也想見見那人到底是誰。
可天色黑,這邊周哥也不讓他們過去。
“還沒吃完?”
李學武看了亮着燈的門房一眼,對着跑過來的周常利問了一句。
周常利則是麻利地回道:“吃完了,打撲克呢,晚上睡不着……”
李學武示意他去開大門,周常利卻是問道:“您這是要走?”
“廢話”
李學武跳上汽車,打量了周常利一眼問道:“你什麽意思?”
“沒!沒什麽意思!”
周常利哪裏敢有什麽意思,急忙跑過去開了大門。
動作麻利的讓站在門房裏看着的趙老四等人直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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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