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甯就知道自己說不過這人的,他總有道理。
周亞梅看着顧甯郁悶的小樣子,也是笑着說道:“這算不算幸福的煩惱?”
顧甯聽見周亞梅的話不由得也笑了出來。
“明天吧,明天我回家跟爸媽商量一下”
“給爸打電話的時候記得幫我問好”
李學武見顧甯同意了,也跟着笑了,同時叮囑顧甯問一問丈人的藥酒還夠不夠,用完了家裏還有。
顧甯微微一笑,有的時候她也覺得兩人很像,至少從彼此家裏拿東西的樣子很像。
“你們說吧,我去樓上看看之棟”
見兩人都笑了,周亞梅站起身說道:“這孩子現在迷上小人書了,不看完不睡覺”。
李學武歪頭看了看周亞梅道:“書房裏也有故事書的,他喜歡讓他自己選”。
“還早呢,看圖的時候多”
周亞梅自然知道書房裏有書,但她怕那邊還有什麽重要文件啥的,付之棟不知道再弄亂了。
雖然李學武沒來這邊住,但有時過來也帶一些書,有的是買的,有的是他本來就有的。
還有的就是李學武寫過的文件,不方便在大院那邊放,便一并帶來了這邊。
有時候周亞梅也翻看幾眼,多是正治學習類的,還有很多計劃書,包括工作上的,也包括西院兒那邊的商業。
不用看這些周亞梅也知道李學武的财富來源于哪裏,她是正經接受過精英教育的,西院兒那些人對他的言聽計從代表着什麽她懂。
上樓後路過顧甯房間的大門,周亞梅也在想,有一天李學武是不是也會從門的那一邊走出來。
她無意傷害顧甯,而李學武又是很尊重她,所以兩人還是止乎于禮的狀态。
打開自己的房門,兒子正在看書,見她進來還擡起頭打了招呼。
“媽媽,叔叔走了嗎?”
“沒有,不過在和你小甯姨說話”
周亞梅走到兒子身邊說道:“有點兒晚了,睡覺吧”。
“我還沒跟叔叔說話呢”
付之棟猶豫了一下,問道:“大人的正事兒還沒有說完嗎?”
“呵呵,沒有”
周亞梅好笑地搖了搖頭,道:“要很晚的”。
“那我等不了了”
付之棟歎了一口氣,邊鑽進了被窩兒邊說道:“當大人可真累”。
周亞梅拍了拍兒子的背,笑道:“你有一天也會長大成人的”。
“但願吧~”
看着小大人似的兒子,周亞梅隻覺得一陣滿足。
滿足于現在安穩的環境,滿足于兒子有學可上,滿足于她們母子還沒餓着凍着。
李學武跟顧甯在樓下也沒有多聊,因爲母親有要求,不許在顧甯這邊待時間長了。
“媽說最近要來家裏看看”
“來這邊嗎?”
顧甯看了看李學武,想到婆婆要來這邊的話,是不是要準備什麽。
“嗯”
李學武笑了笑,解釋道:“在家老誇伱,不想委屈了你,問我房子收拾的怎麽樣,我說我都收拾好了,不放心,想來看看”。
顧甯抿嘴笑了笑,她知道李學武是故意這麽說的,其實應該是婆婆不放心他們兩個才對。
畢竟當初收拾房子是她來做的,李學武都沒怎麽伸手。
但現在李學武故意将收拾房子的人說成了他,爲的就是不想她多想婆婆,嫌多事。
這個人一貫如此,哄自己母親的時候一樣,現在又開始哄自己。
不過這種明明白白的“哄”倒是讓她輕松了些。
“嗯,好”
看着李學武詢問的眼神,顧甯想着這本來就是應該的事情,這會兒卻又跟自己裝可憐,隻好順着他的意點頭應了。
李學武見顧甯懂了自己的意思,也跟着抿嘴笑了。
兩人好像觸動了某個開關,各自低頭嘿嘿地笑了起來。
結婚的日子定下來,兩人的關系好像更近了一步似的,李學武一句話,或者一個表情都能将她逗笑。
以前跟李學武在一起總有些在意,或者羞意,現在好像有了某些基礎似的,就連這人伸過來的手都不覺得那麽的突兀。
“啪~”
不突兀是不突兀的,顧甯才不會叫他得寸進尺。
就在李學武的大手伸到自己手邊的時候,顧甯擡起手一巴掌将要摸自己手的某人的大手打了下去。
“哎呀,好疼~”
李學武捂着手做着特别疼痛的表情要湊過來,卻是被顧甯挪着身子躲開了。
顧甯見他這般無賴也是忍不住瞪了一眼,還說不耍壞,就輕輕打了一下,這也太誇張。
李學武才不管顧甯的瞪眼睛,這對于他的厚臉皮來說沒有什麽攻擊力。
就着顧甯給挪開的位置,李學武從單人沙發上挪着身子到了顧甯坐着的三人沙發上來。
顧甯挑了挑眉毛道:“很晚了,再不回去阿姨該擔心了”。
“嗯,你說的對”
李學武歎了一口氣說道:“我要是回去晚了你阿姨擔心的不是我,而是你”。
顧甯給李學武回了一個你知道就好的表情,而李學武也眯了眯眼睛,嘴角壞笑,給了顧甯一個你等着的表情。
顧甯轉過目光不去看他,就知道這人私下裏沒正型的,比小孩子還小孩子。
李學武看了樓梯一眼,見沒人,便小聲對着顧甯說道:“那你親我一下我就走好不好?”
顧甯雖然跟李學武親近了許多,但還是第一次見他說這麽肉麻的話。
“咦~”
顧甯咧了咧嘴角,有些嫌棄地看了李學武一眼,這會兒再怎麽裝可憐她都不會應的。
李學武見裝可憐不管用,又換了表情,商量道:“那牽牽手總成了吧?”
顧甯翻了個白眼,回了他一個不想跟他說話的表情。
李學武歪了歪嘴,裝模作樣地威脅道:“我可是壞小子,不給點兒甜頭兒是絕對不會走的~”
顧甯忍不住的嘴角上揚,這人怎麽這樣啊,給個梯子就上房。
伸手推開要湊過來的大臉,眼神對着李學武示意了一下身邊的電話,反威脅的意思滿滿。
李學武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他知道,顧甯的意思是,如果再鬧就給家裏打電話了。
這個家裏不是顧家,是李家。
因爲顧甯自己也知道,打給家裏是一點兒用都沒有的,母親不會幫自己,隻會替這個壞人說話。
李學武也知道,隻要顧甯給家裏說了,那父親絕對會重新拾起愛的鞭子,讓自己重溫父愛的力度。
他知道父親手癢癢很久了,早看他不順眼了,就是礙于孩子大了,有媳婦兒了,不能打了的緣故。
如果得了劉茵和未來兒媳婦兒的支持,那李順一定是要解解氣的。
最有可能的是男女混合雙打,母親對顧甯的維護要比父親還厲害。
看着李學武痞賴的表情,顧甯笑了笑,站起身說道:“走吧,我們要休息了”。
李學武眯着眼睛咬了咬牙,一邊站起身,一邊說道:“我還會回來的!”
顧甯哪裏會在意他的威脅,眼睛看了看門外,示意李學武現在先出去。
李學武見威脅無效,隻能有些挫敗地拎着衣服出了門。
顧甯就走在李學武的後面,直等李學武出了大門要回頭的時候,這才說道:“如果明天爸媽那邊沒意見,那我後天就跟單位交申請”。
李學武轉過身要偷襲一下,卻是見着大門離着自己的臉越來越近。
“砰!”
好懸,李學武一個後仰躲過了要呼臉上的鐵門闆,聽着脆耳的笑聲從門内傳來,李學武氣的牙癢癢。
不過随即便是莞爾一笑,倒是比以前有了活力,不用擔心結婚那天不讓自己進屋了。
上車打着了火,知道顧甯就在大門口等着自己走呢,李學武笑着說道:“記住我的話,我還會回來的~”
回答他的是大門劃栓的“卡啦”聲。
——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劉茵看了看牆上的時間,嘴裏對二兒子埋怨着。
李學武看了看倒座房牆上的挂鍾,才八點,自己沒找對象的時候一宿不着家也沒說啥的。
劉茵和李順都在倒座房這邊跟着大姥聊着什麽,見着李學武進屋了,兩人都起身準備往家走了。
對于兒子怨念的眼神兩人都選擇視而不見,因爲自己的兒子自己了解,家裏二小子屬于就不能給梯子那夥兒的。
“呵呵呵”
坐在炕上抽煙的幾人見着李學武的表情都笑了笑,尤其是傻柱笑的最大聲。
李學武晃了晃牙,對着傻柱眯着眼睛笑道:“等你結婚的,看我不鬧你的洞房去”。
“嘿~誰也别吓唬誰!”
傻柱笑道:“說的好像你就不結婚了似的,前後腳的事兒,你吓唬誰啊!”
“别跟你柱哥鬧!”
劉茵打了李學武一下,吓唬了一句,随後便跟着李順回家了。
他們兩口子來是爲了跟葉二爺說一聲的,也是過來關心一下傻柱的婚事。
因爲李學武的關系,傻柱兄妹兩個現在倒是跟這邊親近些,平日裏叔和嬸也叫的親,活兒也沒少幫忙,李順想着能幫的也幫一把。
兩家的婚事都挨着,能一起籌備終究是要省一些的。
再有就是過來跟倒座房這些人說道說道,畢竟是要在婚禮上面請這些人幫忙的。
雖然說他們跟李學武的關系好,幫忙都是要幫的,但這場婚禮是李順辦的,該講的禮還是要講的。
包括跟葉二爺說,跟傻柱說,跟彪子說,跟那些小子們說。
也包括于麗、西琳她們這些女人們,一個不落,請人家幫忙就得有請的态度。
倒座房這些人都明白李順兩口子的意思,也都客氣着應了。
李學武進屋這會兒早都說完了,就是坐着聊聊天。
将手裏的鑰匙挂在了牆上,李學武就着原來父親坐的位置坐了,對着傻柱問道:“你的日子定沒定?”
拾起炕上的煙給自己點了一支,接了二孩兒端過來的茶水。
現在小子們都在東屋看書,這邊隻有傻柱他們幾個在,就連李學才都去那邊學習了。
說起來這些小子們還真是難得的努力,最近李學才去了以後倒是過了把當老師的瘾。
“我這邊簡單”
傻柱混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道:“房子啥時候收拾好,準備幾天就可以了,又沒有多少人”。
李學武看向炕裏坐着的老彪子問道:“窦師傅說了工期了嗎?東院兒的能不能按時完成?”
“沒問題的”
老彪子盤着腿兒,将手裏的茶杯放下,回了李學武的話道:“我知道窦師傅那人,趕不上時間一定會提前說,現在都沒開口,一定是能按時完成”。
說着話又想起什麽似的,給李學武說道:“今天來看現場的時候窦師傅還說大宅那邊動工了,問你啥時候有空過去看看”。
“嗯嗯”
李學武應了一聲沒有多說,對着老彪子吩咐道:“于姐那邊你想着點兒,幫着收拾收拾”。
“放心吧,我想着呢”
老彪子笑了笑,說道:“這邊的家具好搬,幾個人伸把手的事兒,其他的西琳姐說是會幫忙的”。
這會兒女人們不在,應該是回後院了。
傻柱接話兒道:“我盡量把時間排在你前面幾天,這樣你備菜的時候把我的那份帶出來就成,我算了算,擺個六桌就夠用”。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點點頭,問道:“不請廠長他們啊?”
“嗨,算了吧”
傻柱笑着揚了揚手,道:“何必求這個排場,我請人家來不來是回事兒,來了沒招待好還不又是一回事兒啊”。
這是傻柱的事兒,李學武隻是笑着點了點頭。
婚禮這種事兒,看彼此,怎麽說怎麽是。
“給何大爺去信兒了嗎?”
“沒有”
聽見李學武這麽問,傻柱的情緒猛地收斂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來。
畢竟十多年了,再糾結的情緒也沒有那麽的嚴重了。
“來回都不方便,我現在找他都找不着”
傻柱也是見着大家關心他的表情,喝了一口茶水,這才繼續說道:“上次給我寫信還是十年前呢,我沒看就叫我給撕了,就再沒有給我寫過了,都是給雨水寫,我都聯系不上了”。
看着傻柱的笑容,衆人沒有說什麽。
李學武是沒有勸傻柱重新接受他父親的意思,姥爺和二爺他們更沒有。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清官難斷家務事,家家都有本兒難唱的經,誰知道誰家是啥情況啊。
“别菜了,一應的準備我置辦雙份吧”
傻柱這人可交,李學武也舍得交他的本錢,放下手裏的水杯,道:“你的客人少,我請錢師傅過來,等我結婚的時候你和錢師傅他們幫我忙活”。
“剛才李叔說了,不用你說”
傻柱點點頭,雖然嘴上是那麽說,但心裏哪有不希望自己父親參加自己的婚禮的,畢竟是成家立業呢。
不過雖有遺憾,但有幸結交了一幫子小兄弟。
不說李學武對他的幫助吧,單說老彪子他們,平日裏的相互扶持并不比親兄弟差。
要是趕上後院劉海中家裏的那種兄弟,那就更是天上地下了。
“不過你可悠着點”
傻柱對着李學武叮囑道:“我這邊用不着你那麽大的量,别買超了”。
“呵呵,新衣服要不要?”
李學武挑着眉毛笑道:“我準備找個裁縫做,碰巧遇到個大師傅”。
“要”
傻柱很是爽快地說道:“給我做一套就行,給迪麗雅多做幾套”。
“哈哈哈~”
屋裏人聽見傻柱的話都笑了起來。
——
愛就像藍天白雲晴空萬裏突然暴風雨,無處躲避總是讓人始料不及。
最近廠裏很消停,随着上周大會的塵埃落定,好像一切都恢複了平靜,機關裏隻有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在傳着。
就好像即将到來的夏日,枯燥,乏味。
唯一還能說道幾句的便是昨晚叒叒叒……叒泥馬地震了,半夜十一點多一點。
還是從地底下傳來的“酷隆”一下子。
有精神的,沒睡着的真感覺到了,那些半夜做運動的可能都有錯覺是自己太牛哔把炕幹塌了,停頓下來問是不是地震那陣兒還挨了媳婦兒或者别人媳婦兒一巴掌叫他繼續。
大家還真對地震的消息有些疲倦了,說都懶得說,也就是沒事的時候當個嚼頭兒。
不過一則消息倒是給這個枯燥的時間段注入了一股靈活劑,讓機關這好八卦的娘們兒們終于有了感興趣的話題。
“我就說讓你們緊着出手緊着出手,你們就是不聽!現在好了吧!”
毛大姐是财務處的老人兒了,财務工作幹了快十年了,這張嘴也是在十年時間裏磨的不知破了多少層皮。
不過這都阻礙不了毛大姐在财務科裏的地位。
不是行政地位,是八卦,八卦地位。
隻要是處裏的,她全都能知道,隻要是廠裏的,她出去一會兒就能全都知道。
這會兒從人事處回來,将手裏的文件夾往桌上一放,端着大茶缸子咕咚咕咚牛飲了一大口。
大茶缸子還沒放下,這張嘴便對着科室裏的姑娘們訓斥了起來。
這會兒也不忙,無論是姑娘們還是大姐們,亦或者是娘子軍裏的男同志們,都把目光看向了毛大姐。
他們都知道,毛大姐人不壞,就是嘴好說而已。
不過他們還是少見毛大姐這麽燥的時候,好像丢了大錢似的。
這會兒隻見毛大姐用手指點着李紅娜和馮娟她們幾個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平時一個個擦脂抹粉的可好美了,一動真格的就不成!”
李紅娜歲數不大,但很有成爲毛大姐接班人的潛力,這會兒見着毛大姐指着她們訓,不滿地嬌嗔道:“大姐,我們又咋地了?!”
“咋地了?!!”
毛大姐對着幾個同事挑着眉毛問道:“保衛處李副處長知道吧?”
“怎麽不知道啊!”
這時有人接茬兒道:“咱們廠的青年紅旗手嘛,保衛處之虎,新分配來的大學生都知道了”。
“哈哈哈~”
這話倒是惹得辦公室裏傳出一陣輕笑聲。
要說李學武這名聲還真定不出好壞來,聽着就有威懾力,但人哪有叫虎的。
毛大姐沒有搭理他們這些笑,而是拍了拍桌子道:“當初我說什麽來着?當初我說什麽來着?!!!”
她的聲音蓋過了衆人的笑聲,重新把衆人的目光聚到了自己身上。
“當初第一次見他,那麽标準的大高個兒,往食堂這麽一站”
毛大姐形容着李學武參加工作以後第一次去食堂吃飯的場景,不由得叫屋裏衆人都回憶了起來。
那個時候李副處長還不是處長,還是保衛幹事呢,這才幾個月啊,真是魔幻。
毛大姐沒有讓這些人回憶良久,也沒有給他們感慨的時間,而是看着李紅娜她們問道:“我是不是讓你們沒對象的趕緊動手搶?”
“呵呵呵,對象哪有搶的,那成什麽了”
一個男同志端着茶缸子笑了笑,駁斥了毛大姐的話。
毛大姐輕蔑地看了對方一眼,反問道:“不搶副處長,難道還搶一個坐财務室隻會扒拉算盤唉聲歎氣叫天不公的老廢物啊?”
“你!”
那個男同志也才四十歲,被毛大姐這麽一形容好像真成了沒用之人了似的。
毛大姐的嘴比五六式還準、還狠,突突突,怼死人不償命那夥兒的。
這會兒一句話斃了反駁自己的,又把火力對準了科室裏的這些姑娘們。
“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兒,要身闆兒有身闆兒,要文化有文化,眼瞅着進步的人你們就矜持着,倒是學會謙讓了”
“毛大姐!~”
李紅娜撅着嘴說道:“您淨馬後炮,當初可是您第一個說他面相兇狠不适合處對象的!還說跟他結婚晚上起夜還不吓一跳!”
“怯,我可沒說過!”
毛大姐當然否認自己說過這種話,都過去多長時間,誰記得!
現在李學武是副處長,從她嘴裏出來的,關于李學武的必須都是好話!
必須的!
李紅娜就知道毛大姐不會承認,翻了個白眼也不在乎,而是繼續說道:“我們就這麽入不得您的眼了?當初誰能知道他進步這麽快啊?您不是也沒算計到嘛!”
說着話又抱怨道:“再說了,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臉上本來就有疤,又收養了個孩子,誰願意進門就當後媽啊?!”
坐在她對面兒的就是馮娟,曾經她可是有機會跟李學武接觸過的,那時候李學武好像沒聽說有對象。
不過那個時候雖然是科長了,但她也沒覺得有什麽,隻不過條件好些罷了。
但是知道李學武有個孩子後,她們這些争着搶着要接觸李學武的人都洩氣了。
雖說後來打聽到那個孩子是收養的,這事兒說出來是有愛心和仁義的事兒。
但事兒在别人那兒大家可以誇,可落在自己身上誰都犯嘀咕。
畢竟進門就當後媽的話說出來還真是難聽,尤其是李學武後來再進一步的時候,大家也就都絕了相親李學武的可能。
進門當後媽就夠難聽的了,要是再落一個搶着當處長夫人的名聲,這些十八九的小姑娘才不幹呢。
毛大姐就是恨這些姑娘有這種想法啊,痛心疾首地點着她們說道:“好看的臉蛋兒能當飯吃啊?黃平臉蛋兒好,現在要吃槍子兒了”。
不再搭理她們,毛大姐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撇着大嘴說道:“保衛處是正處級單位,副處長的崗位工資一百五十多,李副處長還在D城分局兼職治安副處長,又是一百五十多”。
許是嘴嘚不嘚的費唾沫,這會兒毛大姐又是灌了一口水才繼續說道:“不算他在D城的排面兒,單說這工資養幾個孩子養不活,還至于你們揪着一個收養的孩子?”
李紅娜瞥了一下眼睛,還是有些不服氣,她們的家庭條件都不差,不然也不能在這幾年工作不好找的情況下分來軋鋼廠。
這城裏姑娘找對象沒有那麽複雜,也沒有那麽簡單。
這個時候真的有不看條件,不看發展,隻看相貌的姑娘,畢竟貌若潘安人人愛嘛。
坐在毛大姐對面兒的同事問道:“又是啥風啊?讓你想起這麽一出兒來了?”
“哼哼~”
毛大姐抹哒了一眼不服氣的李紅娜,撇着嘴說道:“現在她們想出手都沒轍了”。
說着話見引起了屋裏所有人的注意,這才繼續說道:“剛跟人事處那邊回來,李學武的秘書在調他的檔呢,準備了材料要給廠長和書記他們送去簽字”。
“啥情況?”
對面兒的大姐也是好八卦的,這會兒聽見毛大姐說了,便給捧了哏。
“還啥情況?”
毛大姐點了點辦公桌說道:“二十歲的副處級啊,去人事調檔給領導簽字能幹啥?辭職啊?當然是結婚申請啊!”
“啊!”
“真的啊!”
衆人的反應不一,有驚訝的,有錯愕的,也有皺眉的。
不過均是對這個消息表現出了足夠的驚訝和關注。
“這消息還真是真的~”
有消息靈通的,搓着下巴說道:“昨天就有人傳了,不過沒人信,畢竟是領導幹部了,又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有,還以爲有人沒事閑的亂傳閑話呢”。
“呵呵,等着吧”
毛大姐看了一眼姑娘們坐着的方向,見着的有後悔、遺憾、質疑等神色,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她也不是這些姑娘們的媽,也不是她們的姨,哪裏是好心提醒她們去捉婿啊。
就是圖意嘴上舒服,拿這件事叭叭一頓這些傲氣的菜鳥,告訴她們對老同志們尊敬些。
見到這些姑娘們懊悔的表情她心裏舒坦了,轉過頭對着大家夥兒說道:“領導簽完字就都知道了”。
——
其實不用等領導簽字了,這特麽軋鋼廠機關用徐斯年的話來形容就是篩子。
廠裏但凡有點兒屁事兒,保準兒傳播的比屁還遠。
五分鍾前發生的事兒,許是五分鍾後大門口的門衛都知道了。
于海棠正準備今天的廣播稿呢,就聽門外走廊上“呿呿呿”地議論這個呢。
機關裏的人就這樣,有點兒啥事兒不敢大聲說,就會呿呿。
她聽見這個消息起初是不信的,畢竟前幾天跟着雨水回家還見着李學武了呢,也沒見着他和他們家有準備婚禮的樣子啊。
再有,如果真要結婚,總得有個準備時間吧,那個大雜院兒啥消息能保守的住,她去這麽幾趟還不早就知道了?
不過她走到門口仔細聽了,這傳言還傳的有鼻子有眼兒的,都到了打報告的地步了。
要說于海棠對李學武,那可真是“了解”的很,比顧甯還要了解的“全面”。
畢竟顧甯跟李學武相處了這麽長時間還真就沒見過沒穿衣服的李學武。
但她,于海棠就見過。
不足一米的距離,就在眼巴前兒晃蕩了幾下來着,她看得很仔細。
那個時候還是冬天呢,按理來說不應該晃蕩的,但于海棠記得很清楚,就是晃蕩了。
這個記憶片段在她的腦海中可是“晃蕩”了好長時間,有時候還真就以爲男人的都那樣。
先是跟于麗側面兒了解過,又是去李學武家和後院兒“實地考察過”,她在心裏對李學武有過仔細的評估。
作爲一個工作了幾年的大姑娘了,于海棠對另一半的要求可是比馮娟她們這些小姑娘清晰多了。
就在李學武是幹事的時候,于海棠根本沒有把李學武定做終極目标。
等李學武成爲科長的時候才是她付諸行動的時候,但總是陰差陽錯地錯過。
尤其是後來李學武的那些花邊新聞傳的滿天飛的時候,就連她這種目标明确的姑娘都選擇躲避了。
畢竟那個時候的李學武真的像是要走到懸崖邊上了,領導不喜歡,跟頂頭上司作對,又沒有什麽根基和好的家庭背景,誰相信李學武會逆風翻盤?
反正當時的于海棠不敢信,所以選擇了躲避,沒有輕舉妄動。
等情況明朗了以後,她想行動卻是抓不着李學武的影兒了,東北一趟一趟的跑,剛回來又去津門,津門回來又去邊疆。
好不容易邊疆之行結束了,她又聽雨水說李學武有對象了。
這特麽對象是哪兒來的?
他這麽忙哪兒擠出來的時間處對象的?
總不能是廠裏發的福利吧!
要發也應該把作爲廠花的她發給李學武啊。
後悔藥沒地方買去,也沒有賣的,她原本想的是制造幾次偶遇,讓李學武重新記起她,然後重拳出擊。
春天來了,又到了穿裙子的季節,于海棠覺得自己的石榴裙威力并不弱,至少廠裏那些年輕的就沒有不拜服的。
那天去找雨水她就是故意穿了一件露胳膊,露膝蓋以下小腿的裙子。
她明明感覺到了李學武的目光,可是沒想到他就是那麽的從自己身邊過去了。
難道是露的不夠多?
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給她總結經驗了,如果李學武的結婚報告真的批下來,她就隻能生搶了。
現在的狀況也不怎麽好,背水一戰不足以形容當前的緊迫形勢了。
于海棠趕緊回去辦公桌把工作整理出來,又拿了小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臉。
用手将衣領往下拉了拉,又把裙子往上提了提,争取露出更多的雪白,随後拿了一個筆記本就出了門。
今天除了要進行目标直接偵查,還得争取早下班,去找她堂姐于麗去側面偵查。
雖然上次堂姐拒絕了她的請求,但她想了,不直接打聽,隻要确定一下消息和目标就行。
再有,就算從堂姐那裏得不着支持,還有雨水呢。
雨水跟她的同學關系還是比較好的,兩人從小就談得來,有一個在李學武院裏人做支持,她的成功率直線上升。
她可是一個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狠角色,隻要是她相中的,還真就沒有她啃不下來的硬骨頭。
身材、文化修養、氣質,她自覺地不輸任何人,廠裏一萬多人,廠花不是亂叫的。
出了門,走到旁邊的值班室,于海棠推開門對着裏面坐着看報紙的小年輕說道:“袁華,替我值會兒班兒啊,我去做個采訪”。
“什麽采訪啊,用咱們廣播站頭号美女親自出馬啊~”
這個叫袁華的嘴裏是真的滑,見于海棠主動跟自己說話,三兩步便貼了過來,嬉笑着問道:“要不我替你代勞吧,多辛苦啊”。
于海棠見這這色痞偷聞自己的香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混蛋撩嗤自己很久了,煩的很。
不過她現在有求于人,這會兒值班的還隻有這小子,隻好耐着性子說道:“廠辦交代下來的,要去找周大姐,你去啊?”
這小子以前嘴花花,叫周大姐扇了大嘴巴,再沒有着過周大姐的邊兒。
袁華狐疑地看着于海棠問道:“蒙我的吧?”
“愛信不信”
抹哒了一下眼皮,于海棠微微昂着頭,像高傲的天鵝一般,露出雪白的脖頸。
一轉身,帶動裙擺轉了個半圈兒,邁着步子便往樓梯口走去。
袁華猜不到于海棠到底是不是去找周大媽,但值班室就這樣,隻要一個人有事,另一個就得頂上。
狠狠地剜了一眼扭着小屁股的背影,嘴裏嘀嘀咕咕地往廣播室去了。
于海棠自然不是去宣傳科,而是下了樓徑直往保衛處樓走了過去,絲毫不怕身後廣播站二樓那個盯着自己的目光。
“哼!癞蛤蟆還想吃天鵝肉”
撅了噘嘴,不屑地嘀咕了一句,目光看向保衛樓三樓的一頭,那裏她雖然沒有去過,但她知道,那間辦公室裏坐着的便是廠裏最有潛力的副處級幹部。
聽說李學武正在讀大學,過幾年一畢業就是大學生了,到時候升正處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她也愛樣貌好的,但她更知道樣貌好當不了飯吃,而副處長卻是實打實的能當飯吃。
他負責進步當幹部,賺錢養她,她隻要負責貌美如花,咔咔把錢花就行了。
而對付李學武的切入點她都想好了,一個讀大學的人,還能不是一個愛好文學的青年?
隻要從愛好切入,就沒有撬不動的牆角,這招兒她屢試不爽。
隻要對方是她的目标,那對方的愛好就是她的愛好。
——
“這不是胡鬧嘛!亂彈琴!”
李學武拍了一下桌子,對着站在辦公桌對面的沙器之發着脾氣道:“我寫的紀實報道,表達的是基層同志們在安全管理一線的辛苦付出,寫的是實際生産需要的技術總結,怎麽特麽給我發表到文學專欄上去了?”
沙器之咧了咧嘴,滿臉的尴尬表情。
等李學武不再發脾氣了,将桌上的茶杯往李學武面前推了推。
看着李學武端了茶杯喝茶,這才解釋道:“胡編輯說了,您這篇文章寫的實在是太好了,文學性蓋過了新聞紀實的本身”。
見李學武吊着眼睛看過來,沙器之想停已經停不下來了,隻好繼續說道:“他說您的文章言簡意赅、字字珠玉,十分希望廣大文學青年學習到您的這種文采……”
“得得得,讓他滾遠點兒!”
李學武不耐煩地放下手裏的茶杯,磕在桌子上發出“咚”的一聲。
茶杯蓋都跳了三跳,沙器之的眼皮也跟着跳了三跳。
無怪乎處長要急眼,最近處長正在往某處發力,顯然是有特殊計劃的。
先是安排于德才給綜合辦的筆杆子們下了任務,着力于當前的地震環境,将軋鋼廠在雙應急工作和安全管理工作上的經驗和成績進行宣傳。
随後又給主管宣傳的谠委副書記谷維潔挂了電話,請求谷副書記支持保衛處工作。
最後嫌力度不夠,影響不夠,處長還親自撰文,給經常發表其文章的鋼鐵報交了稿。
萬萬沒想到啊,鋼鐵報的編輯把紀實報道放在了文學專欄上了。
要說這文章寫的好了還有錯?
其實沒錯,人家胡編輯也是好心,就是沒用對地方。
這種文學專欄還真不是一般人能上的,那最起碼也得是幾個學院級别的教授,或者是各廠最牛哔的筆杆子才能上得了。
這是啥報紙?
這是鋼鐵報啊,全系統第一大報,鬧着玩兒呢!
李學武想的是放在專業版面,叫機關行政領導看得見,這特麽放在文學版面,給特麽書記們看有毛用!
摔杯子還覺得不解氣,李學武瞥了一眼門口,随後将面前的報紙推遠了,滿臉的嫌棄,道:“什麽特麽的文學青年”。
這會兒于海棠正站在門口想優雅地敲門,滿心希望地想要跟她心目中的文學青年李學武做個專訪……
“喀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