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武回到院裏的時候正看見窦師傅他們收工。
“李處長”
窦耀祖走過來主動打了聲招呼,道:“緊瓦的活兒今天忙活着,地基也都清理出來了”。
“這麽多人?”
李學武看了看來幹活的人,卻是挺多,要是這麽算,這點兒蓋房子的錢,别說材料了,都不大夠工錢吧?
“呵呵”
窦耀祖笑了笑,道:“不打緊,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有活兒就幹呗”。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可别這樣,都給我整不好意思了,我蓋房子,要是讓你虧了錢,那我可真沒法兒跟你處了”。
“哈哈,我也不是那種拉硬屎的瘦驢,心裏有數兒着呢”
窦師傅笑了笑,解釋道:“最近組織了些人,專門給人幹緊瓦的活兒,一處是一處的,這邊是先着幹,在您家這兒幹活的不多”。
李學武的意思表達到位就行了,沒再多矯情,客氣着留窦師傅吃晚飯。
窦耀祖可沒那麽大的臉,前天晚上那是趕上了,今天還吃?
送走了窦師傅,李學武跟院兒裏人打着招呼便進了院兒。
“你怎麽回來的比我晚?”
傻柱正站在屋門口挽着袖子,見着李學武進院兒便招呼了一聲。
李學武則是揚了揚手裏的一個編織袋子,見着傻柱望過來便扔了過去。
傻柱還以爲什麽呢,伸手這麽一接,卻是撒了一些冰水出來。
“嘶~伱個損小子,髒了衣服你給我洗啊!”
這會兒接住了袋子,也看出裏面是什麽了。
李學武對着傻柱笑着說道:“晚上加菜啊,我去後院兒了”。
他才不管什麽髒不髒衣服呢,傻柱身上系着圍裙,能髒到哪兒去。
傻柱看着李學武進了垂花門,拎着手裏的袋子看了看,除了一塊兒牛肉和一塊兒羊肉,還有些辣椒。
“扔的啥?”
于麗擦着手走了出來,聽見是李學武回來了,照例是要去後院兒伺候李學武換衣服的。
“好東西~”
傻柱将袋子打開來給于麗看了看,随後說道:“晚上說加菜”。
“那得您掌勺了”
于麗看了傻柱一眼,轉身對着屋裏的迪麗雅說道:“迪麗雅,幫着柱子哥忙活啊,我去趟後院兒”。
“好~”
迪麗雅是個好脾氣的,這會兒聽見于麗的話點頭便應了一聲。
西琳這會兒正站在廚房案闆上切着菜,聽見身後幾人的說話聲便轉回頭看了一眼。
這會兒卻是正瞧見那個傻柱往屋裏看來。
這什麽眼神?
傻柱見自己偷看被發現,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
“不用,我自己來就行”
說着話走進廚房,拿了盆子要去泡那兩塊兒肉。
迪麗雅接過傻柱手裏的盆子要去幫忙。
因傻柱手裏還拿着肉,搶也沒搶過,還是由着迪麗雅給打了水。
“謝謝啊~”
“不客氣”
兩人在那兒說着話,站在門口的于麗看了一眼,閃身出了門。
西琳則是拎着刀,看了看傻柱兩人在那兒搭着手地清洗肉,又看了出去的于麗一眼。
事情好像不大對啊。
早上的時候,這傻柱的妹妹就跟于麗呿呿呿地說了什麽,這會兒屋裏兩個人呢,怎麽就單叫了迪麗雅幫忙?
倒不是她多心,或者嫉妒,而是那于麗有點兒不大對勁兒。
于麗能有啥不對勁兒的,早上雨水跟她說了,自己哥哥想要追求迪麗雅,讓于麗幫幫忙。
這幾人都是在廚房忙活的,見面的時間也多。
于麗聽見雨水的話時倒是沒覺得驚訝,迪麗雅是帕孜勒的親妹妹。
從李學武這邊論,那是知根知底兒的,倒是個好姻緣。
既然迪麗雅是單身,傻柱也是,那于麗也樂得成人之美。
“爸,這是……?”
李學武進了後院兒剛要回自己屋,卻是瞧見父親和一大爺從聾老太太屋裏出來。
“老太太身子有些不舒服”
一大爺應了一聲,請了李順先走,嘴裏回着李學武的話,道:“這不是找你爸來看看嘛”。
“怎麽了?也是地震吓着的?”
李學武看了看老太太那屋一大媽伺候的身影,多問了一嘴。
“許是吧”
一大爺歎了一口氣,道:“一季冬天一季坎兒,熬過冬天就好了”。
李順看了看追着進了後院兒的于麗,瞪了兒子一眼,沒說什麽,背着藥箱子往前面去了。
于麗閃着身子讓着一大爺和李叔先走了,等見着兩人進了月亮門,這才跟着李學武進了屋。
“聾老太太怎麽了?”
“不知道啊~”
于麗看了看窗子外面聾老太太家,說道:“早上回來就忙着門臉兒的事兒來着,沒聽說有啥事兒啊”。
李學武搖了搖頭,邊脫了外面的衣服邊說道:“那老太太,呵,但凡能不麻煩人的都硬挺着”。
接了于麗遞過來的襯衫看了看,像是新做的。
“還說呢,這次地震可真吓人”
于麗接了李學武身上換下來的衣服拿去衛生間泡了,嘴裏跟李學武說着話。
“今天上街買菜,好些個帶紗布的,出殡的也有好幾個”
“唉~”
李學武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等穿好了襯衫,見于麗沒有給自己拿毛衣便問道:“不用穿毛衣嗎?”
“都啥時候了~”
于麗嗔道:“回來沒見着有穿裙子的?”
“這也忒早了點兒”
李學武也感覺今天有點兒熱,倒是沒想到溫度升的這麽快,眨眼的工夫。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于麗笑了笑,從衛生間裏投了熱毛巾出來,看了看李學武穿着的白襯衫,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李學武則是想起什麽似的問道:“給家裏去信兒了嗎?沒事兒吧?”
“沒啥事兒”
于麗無奈地說道:“我爹說地震的時候家裏人都睡的正香,地震這回事兒還是早上起來聽别人說的”。
“呵呵呵~”
李學武聽見于麗這話也是笑了笑,這得多大的心啊。
于麗當時聽見這話的時候也是哭笑不得,這會兒卻是跟李學武解釋道:“我爸我媽都喝酒,那天也不知擱哪兒掏噔的酒,都喝了點兒”。
“那還真有量”
李學武笑了笑,接了熱毛巾擦了擦臉和手,說道:“時間你自己定,每個月都回家去看看老人,也惦記你呢”。
“知道了,甭管我了”
于麗笑着接了李學武手裏的毛巾,去衛生間投了。
李學武則是挽了挽袖子往門口走,準備去前院兒,前院兒還有客人呢。
剛走到門口,裏屋書桌上的電話鈴聲卻是響了起來。
從衛生間走出來的于麗看了看裏屋,又看向了李學武。
李學武皺了皺眉頭,往裏屋去接了電話。
這個時候能來電話的,最大可能就是軋鋼廠或者分局。
無論是哪個,都不會有好事兒。
嘿,今天這個電話他可猜錯了,哪個都不是。
“喂?”
“歪~我一猜你就下班了!”
聽見這聲音,李學武拿着電話筒看了看,挑着眉毛說道:“呦!這電話來的蹊跷啊~”
“我就說你這人不實在”
電話那邊的聲音很不客氣,調侃道:“你說說你,啥時候能把心放正了,這就是再普通不過的一次問候電話”。
“呵呵”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道:“那好,問候我收到了,挂了電話吧,長途怪麻煩的”。
“等會兒!”
隻聽對面兒的聲音急迫地說道:“我正事兒都還沒說呢,你挂什麽挂!”
于麗走到門口對着看過來的李學武示意了一下,她得去前院兒忙活了。
李學武擺擺手,示意于麗先走。
這會兒電話那頭兒沒聽見這邊的動靜兒,追問的:“草,李學武,你不會挂電話了吧!歪!”
“聽着呢~”
李學武擡腿兒坐在了書桌上,拿着電話說道:“你姬大爺的電話我哪裏敢挂,一向不都是你挂我的嘛!”
“都是好兄弟,别那麽小氣嘛~”
來電話的自然是姬衛東,這也是上周六李學武聯系了他以後第一次給李學武回複過來。
“那!别說兄弟不講究兒,有好事兒我可想着你呢!”
姬衛東在電話裏邊諷刺着李學武吃獨食兒,邊标榜着自己的仁義道德。
“我在鋼城有大發現,絕對能狠狠地撈一筆,算你一個,來不來?”
“不去~”
都沒等姬衛東往下說,李學武幹淨利落脆地拒絕了。
“君子不奪人所好,你發現的就是你的了,祝你成功~”
說着話就要挂電話,不挂不行,有陷阱。
“……”
姬衛東無語地看了看話筒,喊道:“草你大爺!是你讓我來的!點子紮手你要不管?”
“啧啧啧~”
李學武搖了搖頭說道:“我沒說讓你去啊,我說的是讓你去炮局,誰說讓你往東北蹽了~”
“我不管!”
姬衛東耍無賴地說道:“這事兒是你引起的,你必須給我想辦法,最好是能來一趟”。
說着話還感傷地說道:“自從年前那一次合作以後,咱們兄弟還沒時間并肩戰鬥呢,我想你了”。
“滾犢子吧!”
李學武笑罵道:“如果點子不紮手,你會想起我?”
“會!我這人最仗義!”
姬衛東言辭懇切地說道:“你就說你要啥,我看他們有不少漂亮娘們兒,等收網的時候我給你分倆”。
“你自己留着吧,我是無福消受了”
李學武挑着眉毛笑道:“記得告訴那些娘們兒别吃雞就行~”
“……”
電話裏的聲音斷了幾秒,又傳來了姬衛東的聲音。
“你不是說幼兒園的事兒辦完你就都忘了嘛~~~”
“是忘了啊~”
李學武調侃道:“我也沒說啥啊~”
“别廢話!”
姬衛東煩透了李學武了,聽見吃雞他就沒心情再談娘們兒的事兒了。
“真有問題,可能要地震”
“我這兒剛地震完,也沒咋地”
李學武眯着眼睛說了一句,随後也不等電話那頭兒的姬衛東呲牙,對着電話說道:“等我了解一下情況再說”。
說着話便挂了電話,又拿起來打回了鋼城。
電話是去鋼城的,但不是姬衛東,是許甯。
長途電話接通有點兒慢,李學武也是等了一會兒才聯系上許甯。
“處長,就等您電話呢”
“嗯”
李學武說道:“說說,能把姬衛東吓着的,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許甯從去了煉鋼廠就開始調查這個于敏,手裏是有些東西的。
“不大好說”
電話另一端的許甯言辭也是有些顧慮,猶豫着說道:“我們的調查一直都在遭受阻力,有市……”
——
“你怎麽了?怎麽臉紅紅的?”
于麗進了中院兒,瞧見雨水拎着包走了進來,見她臉紅的不正常,便問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一天了”
雨水摸了摸自己的臉,微微皺着眉頭說道:“能感覺到熱,沒啥精神頭兒”。
“量體溫了嗎?”
于麗走過去試了試雨水的額頭,也是皺起了眉頭。
“試了”
雨水眼皮好像擡不起來的樣子,聲音無力地回道:“去廠醫院看了,說沒啥事兒”。
“這像是沒啥事兒的?”
于麗收回了自己的手,雨水的額頭确實不燙,可這幅模樣确實不正常。
秦淮茹見着兩人站在院裏說着話,又見于麗試了雨水額頭,這才打量了雨水的表情。
“這是咋了?”
“秦姐”
雨水打了聲招呼,可聲音卻是着雨了的小雞仔兒似的,聽着就囔囔的。
秦淮茹走過來也是摸了摸雨水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臉色有些嚴肅了起來。
拄着拐站在屋門口的秦京茹看了看這邊,輕聲說道:“招着啥了吧”。
秦淮茹轉頭看了妹妹一眼,示意她别說話,随後對着看向自己的于麗說道:“先扶她床上躺着去”。
“走吧”
于麗知道秦淮茹有話說,先扶着雨水進了屋。
等把雨水扶床上躺下了,這才又出了門,走到站在院裏等着她的秦淮茹的身邊問道:“是那回事兒?”
“八成兒~”
秦淮茹皺着眉頭輕聲說道:“去找傻柱,讓他去找老王太太看看”。
于麗看了秦淮茹一眼,微微點點頭便往外走。
等到了倒座房門口,正見着傻柱站在案闆邊上教着迪麗雅切墩兒。
“見着沒?”
傻柱拿着刀示意了一下自己切的花樣,迪麗雅站在一邊腼腆地點了點頭。
而西琳則是靠坐在另一側的案闆邊上抱着胳膊看熱鬧。
“柱子哥,你出來一下”
于麗沒進屋,站在門口叫了一句。
傻柱轉過頭,見是于麗叫自己,将刀遞給迪麗雅說道:“就這麽切”。
說完出了門,看着于麗皺着眉頭的表情問道:“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
于麗拉着傻柱往出走了走,這才把雨水的情況和秦淮茹的話給傻柱說了。
門外兩人說着悄悄話,廚房的西琳也走到迪麗雅身邊輕聲問道:“那傻子是不是奔着你來了?”
迪麗雅驚訝地擡起頭看了看西琳,沒大明白她說的什麽意思。
西琳看了門外一眼,示意道:“平日裏不見這麽客氣的,今天怎麽教上你了?”
迪麗雅也往出看了看,但隻看了個傻柱的背影。
等轉回頭看着西琳委屈地說道:“你……你說什麽呢,就是切菜嘛”。
西琳憋憋嘴,迪麗雅心思單純,她可看的清楚,這廚子不好好做飯,研究起兵法了。
“切切切”
西琳看了看迪麗雅,說道:“你切着切着就不是菜了~”
見迪麗雅臉紅了起來,笑着怼了怼這單純的同胞,示意了門外問道:“你說那個于麗,怎麽樣?”
“不知道”
迪麗雅繼續按照傻柱交代的方法切着配菜,嘴上随意地回了一句。
西琳翻了翻白眼,這姑娘一點兒都不單純。
晃了晃腦袋,見那個傻子又進來了,便回去忙自己的了。
傻柱走進來将圍裙解開了挂在了牆上,對着兩人說道:“配菜切完放那兒就成,等我回來做”
“你要出去?”
“嗯”
傻柱對着迪麗雅笑了笑,說道:“有點兒事兒,紮兒工夫就回”。
嘴上說着,人已經急匆匆地往後院兒去了。
他得先回家看看雨水,然後再定。
這個妹妹平日裏别看不怎麽關心,卻是一奶同胞相依爲命的關系。
老娘走的早,老爹又不是個東西,從小兒都是跟這個妹妹互相關心着長起來的,出了事兒,傻柱是最着急的。
等進了正房,看見妹妹紅彤彤的臉,睡的正酣,連自己進來都沒醒。
甭看了,自己這個妹妹覺最是輕的,可沒見過睡這麽沉的時候。
走到床邊摸了摸妹妹的臉,随後擰着眉頭往出走。
“雨水怎麽樣了?”
秦淮茹從家裏走出來,剛要去正房照顧雨水,卻是見着傻柱從屋裏出來了。
“我出去一趟”
傻柱指了指門外的方向跟秦淮茹示意了一下。
秦淮茹則是從懷裏拿了一個小兜兒出來遞給傻柱,道:“那老太太最饞,送雞蛋合适呢”。
“得嘞,我和雨水有個好姐姐”
傻柱知道秦淮茹說的是,沒客氣地接了那幾顆雞蛋,擡步便往出走。
棒梗追着母親跑出來,看了看母親空蕩蕩的手,皺着眉頭說道:“我攢了好幾天的,要給小姨孵小雞的”。
“你個小沒良心的!”
秦淮茹嗔怪着點了棒梗的額頭一下,道:“忘了你傻叔怎麽疼你了?”
棒梗揉了揉腦袋,道:“我沒忘,可跟雞蛋有啥關系啊,又沒給雨水姨吃~”
“去,做作業去,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麽!”
說着話擰了兒子的身子推了一把說道:“飯好了就吃飯啊,不用等我”。
交代完兒子,秦淮茹轉身進了正房,從臉盆架上撿了毛巾放在了盆子了,又添了溫水。
擰好了毛巾走到床邊給雨水擦了擦臉和手,又把爐子給引着了。
按理來說,都這個季節了,家家的爐子都停了,隻有李家那種燒炕的還耨一把柴火。
可這屋裏本來就是冷清,要是不添把火,雨水更難受。
這麽上趕着來照顧,秦淮茹也是奔着還傻柱人情來的。
不說那幾個雞蛋,光是人家傻柱以前幫她的就有多少,人不能喪良心。
于麗本來是要回來照顧雨水的,安排完了傻柱,在廚房耽誤了一會兒。
等見着傻柱走,回到上房的時候卻是瞧見秦淮茹在屋裏。
“怎麽會這樣?”
于麗皺着眉頭看了看雨水,道:“她也沒往跟前兒站啊,跟她也沒關系啊,找她幹啥啊”。
“别亂猜了”
秦淮茹把爐子燒起來了,坐了一壺水,走到床邊坐在了雨水旁邊。
“說不定咋回事兒呢,那老太太啥人,能招她?”
于麗瞪了瞪眼睛,道:“那就是風刮來的,真讨厭!”
“得了,忙你的去吧,我在這兒盯着”
秦淮茹知道于麗趕晚上這會兒得忙一陣兒呢,便讓于麗去忙自己的。
于麗看了看雨水的臉色,對着秦淮茹說道:“彪子領着倒座房的爺們洗澡去了,開飯得等一會兒呢”。
說着話也走到床邊坐了下來,伸手摸了摸雨水的褥子,卻是冰涼冰涼的。
“要不灌個熱水袋?”
“沒用”
秦淮茹擺擺手,示意于麗别忙活了。
“等傻柱回來再說吧,那老王太太看的準着呢”。
誰都别說自己啥也不信,有的時候就是這麽回事兒,解釋不通,但能處理。
秦淮茹不想跟于麗多說,主動轉換了話題。
“他把布料拿回來了?”
“嗯”
于麗摸了摸雨水冰涼的手握住了,說道:“拿回來一捆棉布,一捆絲綢”。
秦淮茹無奈地笑了笑,道:“棉布還說得過去,那絲綢死貴的,買回來啥用啊”。
“唉~”
于麗歎了一口氣說道:“他那人你還不知道?花錢沒個約束,啥好買啥”。
“那也得可着能用的買啊”
秦淮茹嗔道:“我用那絲綢給他做個小褂啊?還是袍子啊?這不是成打狼的了嘛~”
于麗這會兒想着後院兒那個不着調的,也是無奈地笑了。
“能咋整,給他說了也不記得”
“那就換了”
秦淮茹摸了摸雨水的額頭,說道:“拿絲綢換卡其布,那個做襯衫和褲子穿着立整”。
“嗯”
于麗點點頭,道:“我也正想着呢,絲綢金貴,能換好些布,換些燈芯絨也成,做褲子合适”。
兩人坐在床邊讨論起了給李學武做衣服,也是就着話題緩解心裏的害怕。
怎麽不害怕,這大黑天的,最是亂的時候。
好在屋裏燒着火爐子,溫度已經上來了。
——
“我知道了,小心行事,多跟姬衛東溝通”
李學武跟許甯了解完情況,按了電話又給姬衛東打了回去。
“這麽長時間?”
姬衛東不耐煩地說道:“你不會拉屎去了吧!”
“你要這麽說,我還真想蹲坑兒去,要不你等等?”
李學武哪裏會慣着這個滿嘴跑火車的犢子,現在又不是自己在鋼城,又不是自己看着肥肉下不去嘴兒着急。
“咳咳,情況你也了解了吧?”
姬衛東扯不過李學武,選擇了投降,嘴裏問道:“你啥時候來?”
“我暫時過不去……”
“你……”
李學武的話還沒說完,姬衛東就要跳腳兒,卻是被李學武接下來的話給打斷了。
“我這邊也忙,總不能因爲那邊的事兒把自己的事兒耽誤了吧?”
說了自己的情況,李學武繼續說道:“我人雖然過不去,但我給你支援幾個人吧”。
“我要你!”
姬衛東點着桌子說道:“幹事兒的人我有,我要會動腦子的!”
“有,我有”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給你派去的都是精兵強将,腦子嘎嘎好使”。
“我特麽真信了~”
姬衛東很是無奈地說道:“你就不能拔冗支援我一趟?”
“呵呵,該我去的時候我會去的”
也不等姬衛東再發牢騷,叮囑道:“這件事兒得用巧勁兒,不然肉可能爛在鍋裏了”。
說完便撂了電話,也不顧電話那頭兒的姬衛東氣急敗壞地嚷着誰不知道用巧勁?
跟姬衛東講完了電話,李學武看了看黑漆漆的屋裏,沒想到電話打了這麽長時間。
伸手打開了燈,随後便出了屋子。
院裏已經掌了燈了,不算太亮,可也看得清楚。
過了月亮門進了回廊,卻是瞧見傻柱滿臉官司地進了中院兒。
“咋了?”
李學武走了兩步進了院兒,正好走在傻柱前頭,問了一句。
傻柱指了指已經點了燈的正房,說道:“走走,屋裏說”。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跟着傻柱進了正房。
這邊最近一直都是雨水和于麗在住,收拾的要比傻柱自己住幹淨的多。
李學武一進屋便見着于麗和秦淮茹站在屋裏,再往裏一瞅,卻是雨水正躺在床上。
知道事兒不對,反手關上了門,嘴裏問道:“什麽情況?”
傻柱皺着眉頭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妹子,懊惱地道:“說是我媽招的”。
秦淮茹愣了愣,問道:“你們家老嬸兒都沒多少年了,咋找雨水來了?”
傻柱撓了撓腦袋,拉了餐桌邊上的椅子坐了,猶豫了一下,解釋道:“說是我媽跟沈家老太太有親戚,來接人的時候看見雨水了,就稀罕地摸了一把”。
“啥親戚?”
于麗站起身走到爐子邊,把燒開了的熱水壺提了下來,又把爐箅子裝上了。
嘴裏卻是說道:“有親戚咋沒見沈國棟說?”
李學武也是皺着眉頭說道:“沒聽國棟說過啊”。
“不知道”
傻柱皺着眉頭說道:“我爹許是知道,但有他沒他一個樣兒”。
秦淮茹摸了摸雨水的額頭,問道:“她說怎麽送了嗎?”
傻柱猶豫了一下,道:“讓我半夜去給送錢去……”。
李學武看了看傻柱的表情,知道他是害怕,便問道:“去哪兒,街道口兒?”
“不是”
傻柱搖了搖頭,看了李學武一眼,道:“是去墳茔地”。
“我跟你去”
李學武低了低眼皮,道:“開車,一會兒就回來了”。
“嗯”
見着李學武要幫忙,傻柱點頭應了,情緒好了很多,老王太太說那消息的郁悶也消散了些。
能不郁悶嘛,老娘都走了多少年了,突然來這麽檔子事兒,擱誰誰不郁悶。
“你們坐着,我去做飯”
傻柱嘴裏說了一句便站起身出了屋,往倒座房做飯去了。
李學武手插着褲兜兒,走到雨水的床邊看了看。
“身底下可涼了”
秦淮茹介紹了一句,随後說道:“看着睡的香,其實不大踏實”。
李學武吊着眼睛看了看,說道:“甭管她,讓她躺着,等晚上我們回來再說”。
“嗯”
秦淮茹應了一聲,緊着說道:“你把布料拿回來了?”
李學武看了秦淮茹一眼,又看了看于麗。
于麗這會兒透着毛巾,沒看李學武這邊。
“你拿的那絲綢沒啥用”
秦淮茹也沒等李學武說話,直接說道:“回頭把絲綢換了卡其布,再給你做衣服”。
“夠穿就行”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邊往出走邊說道:“絲綢留着吧,你們倆都做兩身裙子”。
看着李學武出了門的背影,秦淮茹想勸的話也勸不出了。
她哪裏想到,這捆綢子布是給她們兩個的。
于麗這會兒拿着毛巾走過來給雨水擦了臉,說道:“總有理由,非得由着他的性子來不成”。
秦淮茹看了看于麗,道:“要不你歸置歸置他?”
于麗擡眼見着秦淮茹逗笑,嗔道:“還是你來吧,我怕挨打~”
——
李學武進了倒座房,老彪子他們已經回來了,正跟炕上坐着聊閑篇兒呢。
“東家”
見着李學武進來,張萬河主動打了聲招呼。
李學武則是笑着說道:“中午在哪兒吃的?”
“嘿嘿”
老彪子走過來給李學武倒了茶葉水,嘴裏解釋道:“二姑給做的蘑菇,炸的醬”。
“尹大哥可熱情”
張萬河笑着客氣了一句,道:“對我們是真心招待”。
“是我大哥的姑丈人”
李學武随口解釋了一句便上了炕,坐到炕桌邊上以後才繼續說道:“他是村裏的書記,對我們挺照顧”。
張萬河看了看李學武,這特麽是吹牛哔呢吧,那是叫照顧嘛,山都成你家的了。
“看着是個講究人”
他能說啥,誇着說呗。
李學武笑了笑,沒太在意這個問題,三言兩語問候了,就把話題轉向了正事兒。
“掌櫃的覺得我這兒能吃飽飯不?呵呵”
“哈哈哈~”
見着李學武這麽問,張萬河笑了起來,說道:“看你們面色都不像餓着的,反正我這兩天沒餓着”。
李學武微微一笑,道:“我們也是盡可能的撲騰,玩兒命地折騰,無非也就是爲了這口吃的”。
張萬河知道李學武要說正題了,這會兒端着茶杯眯着眼睛看着李學武,等着這位東家說出條件來。
既然昨天都把姿态做足了,今天就别抻着了,自己交賬本的條件都看不上,今天又是讓自己見了這麽大的場面,那得提出什麽嚴峻的條件。
什麽條件他都得認,因爲上了賊船了,下不去了。
李學武說完便盯着張萬河的眼睛問道:“掌櫃的,想不想殺回去?”
“殺回去?!”
聽見李學武這麽一說,張萬河的眯着的眼睛倏然睜大了開來。
“對,殺回去”
李學武看着張萬河說道:“從哪來,殺回哪兒去,不僅僅殺回去,還要殺到敵人的老巢去”。
張萬河的看着李學武的眼睛又眯了起來。
他現在不知道李學武是什麽意思,難道是繼續拿他們當炮灰?
可要是拿他們當炮灰也不用費這麽大的勁還拉着上山去轉一圈兒啊,怎麽忽悠不會忽悠啊。
屋裏人自打李學武開口便都安靜了下來,聽着李學武說話。
這會兒見着李學武這麽說,大春兒的眼睛也瞪大了起來,一臉驚訝地說道:“去鋼城?”
李學武沒搭理他,眼睛一直看着張萬河,能做決定的不是那個大傻春兒,而是眼前這個掌櫃的。
大強子這會兒坐不住了,站起身子看了看掌櫃的,又看向了李學武。
他是願意打回去的,總不能老是叫弟兄們躲着。
再一個,如果李學武真的支持他們殺去鋼城,他也能一報被人追的跟死狗似的仇。
張萬河看着李學武,眼睛的餘光卻是把兩個手底下人的表情都看在了眼裏。
“但聽東家吩咐”
張萬河沒叫李學武久等,眨眼的工夫便給出了答案。
李學武凝視的表情随之一動,“呵呵呵”地笑了起來。
大春兒看了看笑着的李學武,心想,這特麽談正經事兒呢,笑個毛啊,神經病吧!
“鋼城,不是龍潭虎穴”
李學武看着張萬河笑着說道:“他于敏隻是一隻看門的狗”。
張萬河看着李學武說道:“我知道,牛哔的是他身後的人”。
“那就把這個藏頭露尾的牛哔家夥給揪出來”
李學武邪笑着說道:“我倒要看看這人有多牛哔”。
大春兒看着李學武邪性的表情問道:“那要是老牛哔了呢?”
“那就把他幹掉!”
李學武這會兒卻是轉過頭,邪笑的臉色已經變成了冰冷的狠絕:“鋼城,是我們的底盤兒,不允許有這麽牛哔的人存在!”
張萬河等人被李學武的話吓的一愣,随即臉色變了幾變。
李學武手指敲了敲桌子,道:“明天讓大強子和大春兒回吉城,該幹嘛幹嘛”。
說着話,看着瞪着自己的三人說道:“掌櫃的,你跟着三舅去鋼城”。
“掌……”
大強子瞪了瞪李學武,開口就要勸張萬河,卻是被掌櫃的擡手制止了。
“一切聽東家吩咐”
張萬河轉身看向大強子說道:“你回去就把賬本找出來交給大春兒,大春兒再來一趟”。
大春兒點點頭,知道掌櫃的吩咐是正事兒,得認真聽着。
隻有大強子一直皺着眉頭,要說什麽沒說出來。
張萬河繼續交代道:“告訴二叔他們,别惹事兒,但也别怕事兒,誰在咱們走後起幺蛾子了,給我狠狠地揍!”
“是!”
大強子點點頭,應了掌櫃的吩咐。
李學武坐在一邊端着茶杯聽着,等張萬河吩咐完了,這才對着大強子說道:“上次在煉鋼廠的電話還記得吧,有事兒打那個電話,就說我說讓你找的”。
大強子看了看李學武,沒有應聲。
張萬河則是皺了皺眉頭,道:“東家說的話記住沒有?”
“記住了”
大強子低了低頭,道:“有事兒打那個電話”。
“嗯”
李學武沒搭理他的态度,這種人他要是想收,能可火車收,沒啥大用。
一直坐在旁邊聽着的聞三兒問道:“走哪趟車?”
“走專列”
李學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明天中午軋鋼廠有一趟通勤,你幫我去董處長家取些衣服帶去鋼城交給他,許甯會在廠裏等你們”。
“知道了”
聞三兒沒有問李學武自己去了幹啥,也沒問危不危險。
再危險的事兒都幹了,還差這一次了?
傻柱的手藝沒的說,麻利又幹脆,再加上有幾個女人打下手,這做菜的時間就更短了。
李學武這邊談完,飯菜也就上了桌兒。
今天大春兒和大強子沒有在這屋吃,被張萬河攆去了東屋。
今天晚上這桌兒有李學武的姥爺和二爺在呢,哪裏有他們的份兒,昨天因爲是客,今天可就是自己人了。
等吃飽了飯,喝了一陣兒酒,時間将将的到了十點多。
許是心結兒解開了,張萬河放開了量,多喝了幾杯,跟李學武說了些吉城的事兒。
當然了,說的都是正常的,不能說的早都跟李學武說完了。
李學武這邊一直都沒提二叔,姥爺坐在一邊也是聽着,跟二爺一樣,沒言語。
等散了酒席,李學武讓老彪子去着車,自己則是帶着葛林打了一捆紙錢。
這玩意兒還是葛林打起來實在,哐哐幾下比自己鑿半天來得快。
等都收拾完了,李學武在于麗擔心的眼神下,笑着帶傻柱和老彪子去了西院兒。
撿桌子那會兒老彪子聽說了這事兒,怕李學武兩人不合适,便張羅着要去。
李學武本不想帶着他的,可姥爺等人都擔心着,便也就應了。
這會兒天兒不算太黑,威利斯有車燈,加上城裏的路燈,照在路上看的還算清楚。
等開了一會出了城,路邊的路燈沒了,兩邊建築的燈光也沒了的時候,前面的兩顆燭光燈就顯得有點兒不夠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