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事兒是功,沒出事兒就是過了。
因爲軋鋼廠幾萬人,影響力太大了。
“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
李懷德知道李學武的性格,也很欣賞這個下屬,所以這會兒還是安慰了一句。
“但總不能因爲你的一個猜測就牽動全廠幾萬人吧?”
他這麽說也算對,現在軋鋼廠工人有一萬多人,算上臨時工和相關的家屬,幾萬人那都是正常的。
一個副廠長下達命令後,産生的後果确實難以估料。
再一個,這種行政命令更需要有切實可靠的依據,至少是權威機構遞交的判斷。
解放以後,還沒出現過下達這種大面積警告和安全處置的命令。
至少李懷德覺得自己還不夠級别。
“我想讓保衛處行動起來”
李學武堅持地說道:“以夜間應急實戰演練的名義,分時間、分階段、分區域在全廠範圍内進行地震災害應急演練”。
“你……唉~”
李懷德聽李學武前半句還想再勸,可聽到應急實戰演練,便止住了話。
他聽得出來李學武的決心,這個時候也不好反對。
就像李學武心中所想,廠領導和處室一把手的責任和分工不同。
在這種執行權上,李學武對保衛處的命令更直接,也更好說。
副廠長的命令影響力大,那副處長的影響力小了吧,總能起到警示作用的。
正因爲這種執行權利在處室一把手的手中,所以廠領導與處長們也是存在相互依存的關系。
李懷德想要在軋鋼廠說話有份量,那就得在某些問題上支持一下手底下人。
畢竟這是一處之長,也是中級幹部了,說話還是很有份量的。
“那就搞!”
李懷德右手拿着電話,左手握成拳頭在沙發上捶了一下。
随後又皺着眉頭說道:“但是要注意影響,注意演練範圍,也要注意演練強度”。
“是,明白!”
李學武答應一聲就要撂下電話,可又聽見李懷德補充道:“這個事情就咱們自己做,不要跟其他部門聯系了,也不要跟領導彙報了”。
“明白!”
李學武知道李懷德說的領導是誰,也知道不讓自己聯系其他部門的原因。
見李懷德挂了電話,李學武也挂了電話。
李懷德坐在沙發上,眯着眼睛看着牆上的山水畫,心裏一直在想着李學武剛才的話。
李懷德的媳婦兒見他打完電話才走了過來,用墩布擦了地上的水。
“誰啊?”
“廠裏的”
李懷德的思路被打斷,皺着眉頭轉頭看了自己媳婦兒一眼,問道:“伱今天發現有什麽異常了嗎?”
“我看你就挺異常!”
——
李學武站在書桌旁猶豫了一下,還是給鄭富華打了過去。
他現在正式的單位有兩個,正式的直接領導也有兩個。
李懷德的意思很明确了,這個事兒到他那兒就爲止了,不要再彙報了。
包括李學武現在負責的分局的工作,出于愛護李學武的想法,他也是想着李學武盡量減少這種吃力不讨好的做法。
可如果不把這個電話打出去,李學武的心老吊着。
“喂?”
鄭富華這會兒也沒睡呢,他每天晚上都要忙一陣兒的。
“鄭局,是我,李學武”
“哦?”
鄭富華看了看桌上擺着的手表,問道:“這麽晚,有什麽事兒嗎?”
李學武沒再廢話,直接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去。
電話那邊的鄭富華倒是跟李懷德的反應不同,拿着電話好半天都沒開口回複李學武。
“喂?”
李學武以爲掉線了,便追問了一句。
“你對自己的猜測有幾成把握?”
鄭富華一直都在,隻不過是一直都在考慮李學武的話。
其實他跟李懷德的顧慮和想法都是一樣的。
這種不确定的事情,又是牽扯範圍很廣的事情,很是考驗一個人權衡利弊的能力。
尤其提出這個問題的是他一力主張支持的治安處副處長。
“一成都沒有”
李學武苦笑道:“我特麽也不是地理學專家,我能有啥把握”。
這會兒他也是有些無奈了,漫說現在,就是七幾年,他也不敢跟鄭富華做保證。
正治生活中,從來沒有做這種保證的。
現在鄭富華要保證,他怎麽保?拿什麽保?
拿他姥爺說的話保?
兒戲!
可這種明明有強烈預警的事情,他能猜測到的,說不出來,說了也沒人信,心裏實在是不好受。
心情不好,跟鄭富華說話就帶了啷當,不過鄭富華倒是沒在意。
他現在還算理解李學武的心情,畢竟這牽扯到了信任的問題。
出發點也是爲了群衆的安全,也是好心。
“你拿不出證據來,我怎麽相信你”
鄭富華撓了撓額頭,看了一眼窗外,道:“這個事兒可不是小事兒啊”。
“我知道”
李學武點點頭,歎了一口氣,說道:“我能把電話打給您,就算是盡我所能,萬一有點兒啥事兒,我也就沒遺憾了”。
“呵呵,還真有把握?”
聽見李學武這語氣,好像真能出事兒一般,鄭富華也是忍不住輕笑了一句。
他也在心裏想着李學武的話。
李學武說完是心裏輕松了,壓力全特麽都傳遞上來了。
這要是出了事兒,好麽,李學武說了,彙報了,是你們沒有引起重視。
好了,現在所有的責任全在領導這兒了。
鄭富華聽明白李學武話裏潛在的意思,這才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問了一句。
“不出事兒才好,我甯願讓您笑話我一輩子”
李學武苦笑道:“可要是真出了事兒,您說我鐵口神算我也笑不出來啊”。
“嗯嗯”
鄭富華應了兩聲,表示理解。
“這個事兒我跟高局彙報一下,看看他是什麽意見”。
“好”
李學武應了一聲便挂了電話。
鄭富華還是一個比較幹事兒的人,也是一個比較有擔當的人。
在這個年代,他們這些警查可是要承擔最開始的示警和救援工作的。
就像李學武所說的,沒出事兒才好呢,就算讓人笑話也沒關系。
可一旦出了事兒,這就是大事兒。
李學武第三個電話直接打給了紅星訓練場。
跟兩位主管領導彙報的語氣不同,李學武直接對訓練場下達了命令。
今晚實施應急戰備,所有人員不許睡覺,按照夜間應急處置條件進行準備。
命令訓練場負責人魏同,在收到命令後,應第一時間進行支援工作。
下完命令也不等那邊回複,直接放下電話又給軋鋼廠打了過去。
給保衛處值班人員下達了夜間演習的命令,命令今天的帶班領導監督實施。
所有車間、單位、部門等軋鋼廠所屬機構,今晚嚴格按照值班秩序進行工作。
積極配合保衛處實施應急預案演練,如有特殊情況,所有人員按照應急處置預案,聽從保衛處的指揮。
應急預案演練期間,所有制度按照應急制度實施。
如有在演練期間阻撓、幹擾、拒不配合等情況,一律執行強制措施。
李學武的電話是一個接着一個,姬衛東、黃幹的打完,又給幹媽家打了過去。
王淑華對于幹兒子的電話更是驚訝,可聽了李學武的話更是驚訝。
李學武在電話裏沒有多說,隻是說了注意防範。
可王淑華哪裏還能睡得着,叫醒了鄭樹森便把李學武的話說了。
鄭樹森抽着煙想了一陣,兩口子直接決定不睡了,各回單位值班。
一個是街道,一個是區裏。
他們兩個還都是重要的崗位,雖然不好發出警示,但能第一時間進入工作狀态還是很有必要的。
李學武的電話擾的不知多少人家睡不着覺、雞飛狗跳的。
韓殊接到李學武電話的時候也已經睡了。
董文學不在家,她和孩子就睡的就早,突然聽見電話鈴聲響還吓了一跳。
本以爲是董文學來的電話,沒想到卻是李學武。
“師母,是我,學武”
“學武,這麽晚了……”
“有點兒事兒”
……
聽了李學武的話,韓殊拿着電話也有點兒慌神。
不過鎮定了一下後,說道:“咱家房子是水泥鑄造的,早先就一直是日、國高級幹部居住區,應該沒事兒的”。
她這也是自己安慰自己,她哪裏知道這房子這麽多年能不能承受這次災害啊。
最重要的是現在誰也不住地地震等級啊。
“您有個防範就好”
“好”
李學武這邊撂下電話,又打給了婁家。
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給婁家打電話。
接到電話的譚雅麗也是特别驚訝是李學武來電話。
她還以爲李學武打電話來是找自己閨女的,便要去上樓叫。
可李學武的時間很緊,便直接跟這個丈母娘說了。
譚雅麗拿着電話腦子裏嗡嗡的,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可電話裏已經沒有了聲音,也不知道李學武是什麽時候挂的電話。
慌慌張張地爬上樓,譚雅麗把愛人叫了起來。
“怎麽了?”
“是李學武來的電話”
“他?”
“是,他說……”
李學武拿着電話看了一眼廚房,他知道于麗就在廚房做飯,電話的内容也能聽見。
雖然他在講電話的時候避諱了名稱,可隻要有心,還是能聽得出李學武的意思。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李學武看廚房的那一眼也代表他現在内心複雜的情緒。
“喂?”
“是我”
“啊,你……”
李學武拿着電話說道:“有點兒事兒”。
顧甯剛想在電話裏裏問李學武爲什麽送那種東西,可卻是被李學武低沉的聲音打斷了。
“你怎麽了?”
顧甯這個時候是還沒有睡的,跟着周亞梅在書房看書。
卻是沒想到當個擺設的電話突然響了。
從李學武的話裏,顧甯聽的出他現在的心情很不好,所以有些擔心地問了一句。
“聽我說”
李學武拿着電話說道:“我給媽打電話,讓車接你們回家去住”。
“你……學,學武”
顧甯跟李學武相處,好像還真沒有主動叫過李學武的名字。
現在她卻是被李學武吓到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會讓李學武害怕到影響她的人身安全。
“我沒事”
李學武看了看手上的時間,道:“聽我的安排,你們不用拿啥,鎖好門窗就好”。
說完也不等顧甯再說便挂了電話。
“怎麽了?”
周亞梅看着有些皺眉的顧甯問道:“出啥事兒了?”
“是他,他說讓家裏來車接咱們回去住”
周亞梅的臉色微微一暗,這麽晚,打這麽急的電話,是不是跟她的事兒有關。
讓顧甯帶自己回家,那必然是要躲避危險的。
“要不我……”
“聽他的安排吧”
顧甯知道周亞梅要說什麽,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李學武把人安排在這兒就不會讓她出現問題。
既然李學武說了會給家裏打電話,叫母親派車來接,那一定會跟母親把話說清楚的。
她這麽想是對的,李學武跟丈母娘是說了實情的。
不讓顧甯知道,是怕她害怕,等接她們回家再說,家人都在一起,心理負擔要輕很多。
再說她們那個院兒都是後建的,那建築等級嘛……
建築師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的。
能打的電話都打完,李學武便又出了屋。
于麗從廚房裏出來問道:“米飯已經蒸上了,等一會兒就好”。
“嗯,不急,我去找一大爺說點兒事兒”
李學武就在這院兒裏住,倒是不覺得如果事兒沒發生,鄰居們的笑話能有多大殺傷力。
他反倒是擔心,如果出了事兒,鄰居們都有損失,就他們家沒有損失。
于麗也聽見李學武電話裏的内容了,她現在心裏擔心着娘家。
可這會兒電話是打不通的,路程又遠,實在是沒辦法通知到。
再一個,李學武在電話裏也說了,不知道有幾成把握。
心裏雖然亂着,可是不敢給李學武添亂的。
蒸了米飯,又咔嗤了土豆皮,準備給李學武炒菜。
李學武到中院的時候一大爺家早都睡了。
老兩口沒啥事兒,也睡的早。
“一大爺”
李學武也沒敲門,直接在門口不輕不重地叫了一聲。
“哎,學武?”
易忠海迷迷糊糊聽見是李學武的聲音。
看了看身邊的老伴兒,見老伴兒也迷糊着,便問了一句。
“是我,有點兒事兒”
“哎,來了”
易忠海撐着床起了身,拿了床腳下的衣服披了,又穿了褲子,這才給門打開了。
“一大爺,不好意思啊”
李學武也沒進屋,就站在門外跟一大爺說道:“有個事兒想着給您吱一聲”。
易忠海打開門說道:“屋裏說”。
“不了”
李學武拉住了一大爺的胳膊,輕聲把事情說了。
易忠海越是聽李學武說眉頭皺的是越深。
等李學武話一說完便追問道:“西院兒真鬧耗子了?”
“我姥爺他們打死了幾十隻”
李學武很是确定地說道:“這不大正常的,西院兒我姥爺那匹馬今天也是耍倔,不進棚子,現在還跟院裏拴着呢”。
“今天是鬧耗子了”
屋裏的一大媽也穿了衣服走了出來,看着老伴兒說道:“我還說着明天去買耗子藥呢,這……這沒想到,真要出事?”
“我知道了”
易忠海吸了一口氣,說道:“我去叫二大爺和三大爺,看看怎麽整”。
李學武捏了捏一大爺的胳膊叮囑道:“這都是我的猜測,防範第一,還是不宜說的太重,避免傳爲謠言”。
“知道了,我知道該怎麽跟他們說”
易忠海明白李學武的意思,以前這種事兒總會帶來恐慌,也會帶來很多其他問題。
跟二大爺和三大爺商量,沒叫大家開全院兒大會也是這麽個意思。
李學武叮囑完便松開了手,往前院兒去了。
甭管三位大爺怎麽處理,這到最後都是要通知到每一戶人家兒的,李學武這就準備回家跟家裏說一下了。
進了前院兒,李學武還能看見倒座房的燈亮着,許是今天一晚上這燈都不會熄滅了
家裏隻有老太太,父親、母親帶着李雪、李姝在,大哥兩口子還在學校。
李學武拉開門咳嗽了一聲便進了屋。
“學武?”
“爸,是我”
李學武應了一聲,摸着閉火繩把客廳的燈拉着了。
李順撐着身子起來往外屋看了看,見真是李學武便皺着眉頭問道:“怎麽這麽晚了還沒睡?”
“是兒子嗎?”
劉茵這會兒也是睡的正迷糊着,聽見李順和李學武說話的動靜也起來了。
其實最先醒的是老太太。
也沒管外屋地的李學武,見着李姝翻了個身便去拍了。
見李姝吧嗒吧嗒嘴又睡了,老太太這才往外面看來。
“媽,有點事兒”
李學武見屋裏除了閨女都醒了便進了裏屋。
不過沒有開燈,就借着客廳的燈光輕聲說了今晚的猜測。
“你姥爺說的?”
李順知道兒子不會騙自己,可聽着這種猜測還是驚訝了一下。
随後推開被子就起身穿衣服。
劉茵和老太太互相看了一眼也開始穿。
李雪半睡半醒之間被母親推醒,也迷迷糊糊地跟着穿了衣服。
隻有李學武的大閨女還在呼呼地睡着。
李學武走到客廳看了看棚頂和山牆,他是想着看看這屋結不結實。
可李家每年都是要糊牆的,房屋結不結實哪裏看得出來。
“甭看了”
李順知道兒子的意思,皺着眉頭走出來說道:“還是你爺走那一年收拾的呢”。
“二十多年了!”
李學武伸出手捶了捶牆面,聽見“咚咚”的響聲,道:“這屋今晚住不得了,去後院兒吧”。
“等等再說”
李順沒搭理兒子的話,穿好了衣裳便出了門,正好跟去叫三大爺門的一大爺撞了正着兒。
兩人在院兒裏說了一陣,随後一大爺去三大爺家,李順去了倒座房。
李學武沒等父親,自己父親想的無非就是問問大姥,再确定一下。
可大姥也不是地震專家,都是憑借猜測,哪裏能說出什麽來。
李學武能确定的是,京城未來一定沒有大的地震,可他不知道周邊有沒有。
新蓋的房子沒啥事兒,最多也就是掉幾塊兒瓦,碎幾塊兒磚頭。
可就像李學武擔心的那樣,這院兒裏可都是老房子啊。
恨不得這房子都特麽是明清時候的建的呢。
隻有後院兒的房子和倒座房重新加固過。
尤其是李學武那屋,頂棚都拆了,是重新用實木框架的,至少比這邊安全的多。
就院裏這些老房子,萬一周邊哪裏震了一下,說不好還真有可能出事兒。
不用多,一根檩子,一扇牆,有可能送一家人整整齊齊離開。
李學武不敢賭,不敢拿家人的生命賭。
所以催促了母親和老太太收拾收拾,抱着孩子,帶着李雪去後院兒。
劉茵還要去找錢和貴重的東西,卻是被李學武攔住了。
“那東西房子倒了也找的出來,您趕緊去後院兒吧”
“别胡說!”
劉茵雖然心裏害怕着,可不叫兒子把房子塌了說出口。
李學武進了南屋,将藥缸酒壇子都塞到了書桌下面。
又在父親的藥櫃上面橫了大木闆,封了藥櫃門。
等把最低限度的防禦做完,老太太已經抱了還沒睡醒的李姝出了門。
這會兒李順也從外院兒回來了,見着老太太并劉茵帶着孩子們拎着東西出了門往後走,也是皺着眉頭沒說話。
顯然他也是從大姥口中得知了實情。
倒座房那邊也都沒睡,準是又聽見打耗子的事兒了。
“藥櫃和藥壇子放好了,您跟我媽他們往後面睡去吧”
“哪兒還睡的着,唉~”
李順看了看灰蒙蒙的夜空,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爺倆兒這兒正說着話兒呢,劉海中披着棉襖打着哈欠從中院走了出來。
他這些天就忙活安全生産規範來着,本就不高的文化水平,在設計小組裏面更是捉襟見肘。
從最開始的倡議者,到現在已經邊緣化了。
也是,一個小學都沒畢業的老同志,哪裏能幹得過普遍高中畢業的技工呢。
“也是被地震吓醒了?”
劉海中看着李家的爺倆兒輕笑了一聲,随即把目光看向了正從三大爺家裏走出來的一大爺和三大爺。
“正好學武在,咱們商量商量”
易忠海看了一眼已經變天兒的夜空,帶着三大爺走到了李順爺倆兒跟前兒。
這是要五個人一起研究了。
要是擱以前,這院兒裏的事兒都是他們三個研究的。
可今天這事兒不是李學武提出來的嘛。
再一個,現在李學武也不是一般人了,要說管院裏的事兒,誰也說不出啥來。
李順是李學武他爹,這會兒又趕上了,總不能攆人走吧。
多個人多個想法,多個思路,五個人商量正合适。
“呵呵”
還沒等易忠海把話說完呢,劉海中便冷笑了一聲。
“我看啊,這個這個……啊,地震的事兒,庸人自擾!”
他也是想了一下才想起這麽個成語。
手指虛點着說道:“春天地開化,哪有不跑耗子的”。
說着話已經把目光看向了李學武這個方向,道:“啊,就見着幾隻耗子就了不得了?”
“二大爺,你聽我把話說完”
一大爺皺着眉頭說道:“剛才三大爺也說到這個問題了,以前也是有過這麽檔子事兒的”。
“哪個以前?”
劉海中吊着眼睛看了看一大爺,道:“這四九城可沒出過這種事兒,哪兒有以前”。
易忠海見二大爺态度堅決便把目光看向了三大爺。
闫富貴眯着眼睛說道:“反正書上是這麽說的”。
“哪本書?”
劉海中開口怼道:“這院裏幾十口子人呢,明天還得上班,你讓他們不睡覺啊?”
怼完三大爺,劉海中又把目光看向了李順爺倆兒道:“我也沒别的意思”。
說着話,好像不願惹李家似的。
劉海中虛哈着态度說道:“誰要是覺得有危險,可以避一避,不過我們家就不必了,我們家那房子結實着呢”。
“老劉!”
三大爺見劉海中說完就要往外面走,不由得出聲叫了一句。
可劉海中不爲所動,仍自邁着步子出門上廁所去了。
易忠海看了看李順爺倆,道:“學武,你看看有啥法兒沒有”。
“沒有”
李學武回答的很幹脆,道:“我能說的都已經說了”。
“現在您也瞧見了,倒座房今晚不睡了,我們家也搬後院兒去了,我可不是跟您逗殼子呢”。
“我知道”
一大爺看了垂花門方向一眼,道:“咱們院裏的房子都跟你家一樣,多少年都沒收拾了,怕是不安全啊”。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道:“有事兒您說話,我爸在這兒呢,我總不會跟您打馬虎眼”。
“學武啊”
三大爺開口道:“這這,咱們都沒有個經驗,我們就也隻能照着你那方法做,可……”
闫富貴說着話看了一眼倒座房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後院兒的方向。
這院裏最新加固過的地方隻有倒座房和後院兒。
其實除了這兒,還有,那就是西院兒。
西院的倉庫多着呢,也寬敞。
李學武也發現了三大爺的眼神,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見一大爺這會兒也是看着自己,便說道:“人多了可跑不出來”。
“唉~~~”
一大爺也知道李學武說的沒錯,歎了一口氣,現在也不知道怎麽辦了。
“還是先說一下怎麽通知的事兒吧”
李順皺着眉頭說了一句,随後對着李學武說道:“人多就把倉庫開了”。
“知道了”
李學武看了自己父親一眼,點頭應了。
一大爺和三大爺見狀都散了緊皺的眉頭,感激地看了李順一眼,随即便去挨家挨戶通知去了。
李順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兒子的後背,回家去取了藥箱和緊急的藥物。
李學武則是又往倒座房去了,緊着讓人去把北倉庫收拾出來。
那邊是大姥平時做木工活兒的地方,有些亂不說,還得做好防火。
那邊沒有爐子,備不住有人抽煙啥的。
倒座房這邊也都沒睡,衆人有一句沒一句地正說着話。
聽見李學武的安排,又都穿了衣服往北倉庫收拾去了。
北倉庫也有個方便,那就是大,而且裏面的家具、闆凳啥的多,人來了倒是不愁坐着或者躺着。
李學武安排完剛出了倒座房便見着于麗過來了。
“好飯了”
“知道了”
李學武應了一聲,将叼着的煙頭扔在地上踩滅了,跟着于麗往後面走去。
這會兒好些家兒都亮了燈,一大爺和三大爺正安排人收拾東西去西院兒躲地震呢。
一大爺和三大爺在這個院兒裏還是有威信的,一說就有人家收拾東西了。
可也有像是二大爺家似的,嘴上哼唧着答應了,可轉身回屋繼續睡了。
這些人跟回了家的二大爺一個想法,四九城安全着呢。
“一大爺叫你幹啥呀?”
二大媽見老伴兒回來,便問了一句。
剛才劉海中也是被一大爺叫着在門口說的話,屋裏也沒聽個明白。
“說是有地震”
“啥?”
二大媽正打着哈欠呢,聽見這個消息驚訝的愣是把哈欠吃了回去。
“啥啥!睡覺”
劉海中脫了衣服,穿着秋衣秋褲便進了被窩。
“不是說有地震嘛,你咋還睡的着?”
“地震?現在來了啊?”
劉海中躺在床上閉着眼睛說道:“他李學武是菩薩啊,言出法随,地震就得有?”
“那不是地震,那是……?”
“啥也不是”
劉海中緊了緊身上的被子說道:“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年紀輕輕的有個屁的經驗”。
他這話是在說李學武呢,這會兒跟媳婦兒把剛才沒敢跟李學武說的說了。
說完李學武還不過瘾,又說起了一大爺。
“哼,他就是嫉妒我”
劉海中撇撇嘴,道:“看着我忙不讓我睡覺,那明天就甭幹活兒了”。
二大媽還是有點兒擔心,看着窗外一大爺去了聾老太太家,便問道:“那要是真有地震怎麽辦?”
“屁的地震”
劉海中不耐煩地瞪了昏暗中的媳婦兒一眼。
“你睡不睡,你要是不睡就出去跟他們躲去,我可得睡了”
“唉~~~”
二大媽哪裏敢跟老伴兒頂着來,他說啥就得是啥。
——
不看好李學武消息的可不止劉海中,那四合院裏将信将疑的也不老少。
再有,李學武打電話通知的人也少有相信的。
這會兒李懷德就收到了幾位廠裏領導打來的電話。
這些領導也是收到了廠裏傳過去的消息,說保衛處炸營了,全部出動,檢查與地震相關的危險項。
最離譜的是,所有值班室都不許睡覺。
包括但不限于保衛處的值班室,全廠隻要有人的地方都是提醒和檢查的範圍。
往日裏值夜班的機關幹部都是可以睡覺的。
可是沒想到,今天卻是不斷地被保衛處提醒,甚至被警告。
保衛處的人穿着軍大衣,拎着手電筒全廠的亂竄。
宿舍樓的樓門更是被保衛處強制要求必須打開,方便進出。
舍管股的人把電話打到服務科,服務科把電話打到了服務處。
服務處的王胖子直接把電話打到了主管領導景玉農那兒。
景玉農也不知道啥情況,隻能把電話挨個兒打。
李懷德最不希望的事情發生了。
他跟李學武都叮囑了,要控制範圍。
可現在看看,這特麽地球人全知道了。
皺着眉頭解釋了,就是個演習,好話說了一籮筐,這才把事情糊弄過去。
李懷德皺着眉頭把電話撂下了,睡意也沒了。
媳婦兒在旁邊抱怨道:“什麽要緊事兒啊,非得半夜說!”
“工作上的事兒”
“又是晚上那個電話的事兒吧”
李懷德媳婦兒抱怨道:“這事兒都沒個準兒呢,怎麽鬧得人心惶惶的了?這幹部怎麽當的?”
李懷德眯着眼睛也是滿臉的不高興。
保衛處的這位副處長有點兒翹尾巴了啊,這才進步幾天啊。
今天上午才挂個羊頭,晚上就開始賣起了狗肉。
——
“高局的意思是重點監視,認真負責”
鄭富華這會兒也給李學武打來了電話,告訴了他高震的意思。
“明白”
李學武拿着電話點頭應道:“我這邊随時準備着”。
“嗯”
鄭富華應了一聲,道:“我這就去分局值班,有事兒電話聯系吧”。
“是”
李學武放下電話,便要往回走,卻是被閨女的哭聲叫住了。
“怎麽了?爸爸吵到你了啊?”
李學武還沒吃完飯呢,鄭富華的電話就來了。
從家裏抱過來,本就迷糊的李姝被電話吓了一下便開始哭了起來。
許是知道李學武在說話,在忙,剛才李姝也是被奶奶和太太安慰着,壓抑着聲音不敢大聲哭。
這會兒見着爸爸說完話,突然加大了哭聲伸着小手就要抱。
這會兒老太太和劉茵正坐在炕頭兒哄着李姝。
李雪則是合着衣服躺在一邊沖嘴兒。
“來,爸爸抱”
李學武走到炕邊抱起閨女,用母親遞過來的手絹給李姝擦了擦眼淚。
李姝好委屈地摟着爸爸的脖子,一抽哒一抽哒的。
“給我閨女吓着了啊”
李學武伸手從懷裏把槍掏了出來,單手卸了彈夾。
“嗚嗚嗚~”
李姝聽見爸爸哄,又哭了起來。
李學武邊颠着閨女,邊從彈夾裏退了所有子彈出來,把彈夾按回槍裏,連帶着手槍一起塞在了閨女的小枕頭下面。
老話兒都說小孩兒被吓着以後,枕頭下面放把刀不做噩夢。
尤其以見過血的菜刀才好。
李學武便也就着這麽個說法,給閨女枕頭底下塞了一把槍。
他這把槍也是見過血的,帶着煞氣,誰敢招惹。
老太太和劉茵見着李學武的不着調也都無奈地笑了笑。
李學武則是笑呵呵地哄着閨女,邊給閨女擦眼淚邊邊往客廳走了。
這會兒李姝就是醒了,一時半會兒是睡不着的了。
見着爸爸抱着進了客廳,嘴裏的哭聲也止住了,又回到了抽泣的狀态。
于麗見着李學武抱孩子回來,就要接過來讓李學武繼續吃飯。
可李學武躲了一下,示意沒事的。
随後便抱着孩子坐在了餐桌邊繼續吃了起來。
這麽晚了,于麗也是沒給李學武整啥好菜,就悶的米飯,炒的一個土豆片。
倒座房一直都有鹵貨的,于麗也挑着豬心給切了一小盤。
“啊~”
李姝見着爸爸吃飯,小手指着飯碗,流着哈喇子叫了一聲。
“你也餓了啊?”
李學武對着閨女笑了笑,說道:“我閨女真厲害啊,哭都不耽誤餓”。
嘴裏逗着,卻是用筷子夾了一小筷子頭的米飯粒送進了閨女的嘴裏。
李姝現在也能吃米飯了,這會兒大眼睛水汪汪的,臉上還殘留着眼淚,小嘴兒卻是吧嗒吧嗒地開始吃了起來。
“晚上不給她吃多了”
于麗從箱櫃裏翻找出來一盒大蝦幹,這會兒拆了一個塞在了李姝的手裏。
“孩子還小,晚上胃裏不能有太多東西”
“嗯”
李學武看着閨女費勁巴力地吸吮着蝦幹,笑着應了。
李姝看了看手裏好吃但老半天吃不着一小口兒的大蝦,又看了看爸爸碗裏飛快見下的米飯裏,感覺自己被騙了。
“你一直沒吃飯呢?”
這會兒李順背着藥箱子,手裏還拎着一兜子藥進了屋。
看見兒子正在吃飯就問了一句。
李學武平時沒有夜宵的習慣,都是按時吃飯,晚上再餓都不吃了。
“是,下午在紅星村檢查就晚了”
李學武用手絹給閨女擦了擦嘴巴子,随後跟父親說道:“您餓不餓,飯菜都夠呢,再吃點兒”。
“不餓,你也少吃點兒,晚上了”
李順把藥箱子和藥兜子放在了箱櫃上,嘴裏叮囑了兒子一句。
“就這一碗了”
李學武嘴裏應着,已經把碗裏的飯吃完了。
于麗還想要再給李學武盛一碗的,可見着李順都說了,就沒再勸。
她也是怕李學武餓着。
一想着今天這覺難睡了,她就怕李學武後半夜餓。
“收拾了吧”
李學武看出了于麗的心思,抱着李姝站了起來。
“晚上餓了再熱熱,反正都方便”
“好”
于麗聽了李學武的話便開始撿桌子。
李學武則是看了門外一眼,見着傻柱和一大爺背着聾老太太出來,便走到門邊對着傻柱叮囑道:“背倒座房去吧”。
“哎,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