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爲什麽!”
于敏現在都要把牙咬碎了,恨不得現在把這屋裏的人斃了。
“咱們去攔火車吧!”
鍾老大不想自己二弟被罵着,便提議道:“現在追,還能追得上”。
“呵呵,呵呵呵呵”
于敏現在隻剩下無奈和死如死灰般的笑容了。
“那是火車,那是專列,怎麽攔?”
于敏跌坐在了床上,有氣無力地說道:“從發車到現在,半個小時都過去了,早都過了鋼城地界了”。
“那就找關系在前方車站截停”
“找誰?什麽關系?什麽理由?”
于敏雙手撐着腦袋,聲音低落地說道:“就算是截停了怎麽說?那火車上全都是京城西單市場采購服務部的貨,手續還是煉鋼廠給辦的,誰敢截?”
“我去火車站”
好在這裏還有個明白事兒的,老劉想到那個扛行李箱的漢子,決定去火車站找那兩個人。
于敏擡起頭,這會兒才想起剛才送别時的種種不對來。
什麽特麽的依依不舍,什麽的特麽的認真負責,是那兩個王八蛋要跑路!
“他們怎麽走的?”
“車……開車走的……”
“啥!”
于敏瞪着老劉問道:“你們讓他們開車走了?”
老劉看向了鍾老大,那台車是鍾老大開來的,允的也不是他允的。
鍾老大咬咬牙,說道:“當時誰想到這兩個無關緊要的人會跑啊”。
鍾老二犟嘴道:“他們回來說去取行李,我哥要送,他們說不用,我哥就……”
“就你嗎個蛋!”
于敏開嘴就要罵,可還是被老劉攔住了。
“咱們還是趕緊追吧,我覺得他們不敢開那台車出城,一定還是走火車”
“走!”
于敏咬咬牙,努力撐着自己站起身,陰沉着聲音說道:“抓到那兩個,總能找到線索”。
說着話,幾人也不敢再耽誤,在招待所服務人員驚詫的眼神中再次跑下樓,跳上門口的吉普車就往火車站趕。
——
遲了,火車開走半個多小時了,大強子和大春兒走的更早。
從煉鋼廠站台上下來,大強子拼了命地拉着大春兒跑。
大春兒真以爲強哥認真負責的脾氣又來了呢。
“強哥,都看不見了,不用裝了吧~”
“我裝你奶奶個腿兒,快跑!”
大春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隻能由着大強子吩咐。
等到了招待所,大強子也是強自鎮定,拿着樓上說事兒,表現出了着急搬行李回來看着公章的意願。
大強子多會說啊,社會人的話一架,都是合作夥伴,鍾家兄弟也就應了。
上了車,大強子剛開始還不敢快開,慢踩油門輕給油,就怕那些人看出不對來。
等出了大門以後,大春兒手抱着座椅,感覺強哥要把車當飛機開了。
到了火車站,大強子把車往站前一扔,帶着大春就往車站裏面跑。
“強哥,招待所在那邊”
大春兒還以爲強哥傻了呢,拉着大強子還給指着方向呢。
“我知道,趕緊跑”
大強子現在隻恨爹媽少給自己生了兩條腿,推搡開攔路的旅客看見一處正在檢票的檢票口便沖了進去。
“哎!你的票呢!”
“送人送人”
大強子頭也沒敢回,帶着大春兒給了檢票員一個匆忙的背影。
大春兒的腦子都要爆炸了,從扛着箱子從招待所出來他就開始跑。
跑到站台送上火車又被大強子拉着往回跑,跑回招待所又往火車站跑。
自己的行李都還在招待所扔着呢,怎麽又被大強子拉着上了去往冰城的火車。
眼瞅着被大強子拉上車了,大春兒問道:“強哥,咱們去哪兒?滿經理不是讓咱們去看着公章嗎?我行李還沒收拾呢!”
“沒時間解釋了,快上車!”
今天的旅客特别多,兩人跟着擠上火車,還沒等站住腳兒呢,火車便開了。
兩人手裏都沒有票,隻能擠到車廂銜接處。
等火車一開動,大強子終于解脫了,隻覺得全身都沒有了力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強哥!”
大春兒看見大強子不對趕緊去扶,可卻是看見一生要強的強哥現在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強哥,你怎麽了?”
大春兒抱着大強子,瞪着眼睛問道:“強哥你别哭啊,有什麽事兒你說!”
死裏逃生的大強子這會兒捂着臉“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咱們差點兒死在這兒啊~”
“啥?!”
車廂裏人多,大強子不敢大聲言語,所以大春兒還沒聽真切。
“咱們差點兒被那個王八犢子害死啊!”
大強子咬着牙,眼裏眼淚打轉兒,抓着大春的脖領子到自己的面前小聲說道:“那個騙子跑路了,把咱們扔下了”。
“啊!那……”
大春兒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強子,不知道怎麽會這樣。
“不能吧,不是說好的……”
看見大強子的樣子,大春兒也蹲下了身子,小聲地強調道:“他還沒騙完呢,那押金還沒騙出來呢”。
“傻啊你!”
大強子咬着牙說道:“她們都是一夥兒的!”
“不可能!”
大春兒晃着腦袋堅定地否定道:“絕對不可能,那招待所還有個吳鳳賢呢!”
大強子現在看大春兒的眼神就像是看煞筆一樣。
“你見着屋裏的人了?”
“見着了!”
大春兒點頭道:“我明明聽見她喊我進屋搬行李,我還看見她在床上躺着了”。
“大白天的躺個屁!”
大強子一副被你的天真打敗了的表情道:“那就是個幌子!”
“那不對啊!”
大春兒撓了撓腦袋,道:“屋外面可是有人守着呢,我又明明聽見她的聲音了,她是怎麽逃跑的?”
“你自己想去吧!”
大強子一把推開了大春兒,站起身往車廂門口的線路圖上看去。
“下個站咱們下車,轉回吉城的車”
大強子知道他們沒有票,禁不住列車員的檢查,隻能找就近的車站下車,然後導車。
直到快下車的時候大春兒還在那兒尋思呢。
“強哥,吳鳳賢怎麽跑的?”
——
“到底是誰想出的這個主意?”
“還能有誰?”
聞三兒看着凝眉問向自己的周亞梅回道:“除了那個缺德帶冒煙兒的損小子,誰還能把計劃做到這麽精細的地步”。
“我汗都被吓出來了”
坐在一邊的婁曉娥也是苦笑了一聲。
“在樓上跟會計糾纏的時間太長了,我回去的時候已經趕不上時間了”
婁曉娥感激地看了身邊的聞三兒一眼,道:“多虧三舅讓那個大春兒跟上來了,要不然差點兒出事兒”
聞三兒也是有些後怕,按照計劃,婁曉娥應該藏在箱子裏跟着周亞梅一起下來的。
“也算是你運氣好,如果是大強子,那準露餡兒了”
看見周亞梅把箱子交給大強子,聞三兒就知道不對了,那箱子太沉,一定是黃金了。
所以在站台上的時候他墨迹了又墨迹,遲遲不說再見的話,不放于敏他們走。
好在有驚無險,萬事大吉。
“所以我們真的要去邊疆?”
周亞梅摸了摸正在趴着窗戶往外面看的兒子,對着聞三兒了一句。
“不”
聞三兒搖了搖頭,說道:“這輛車會在京城軋鋼廠再挂載兩節車廂,到時候咱們下車回家”。
“媽媽,是去爺爺家嗎?”
聽見京城兩個字,又聽見回家,付之棟轉過了小腦袋,看向了母親。
“咱們是去看爸爸嗎?”
“不,爺爺和爸爸已經不在京城了”
周亞梅微笑着安慰着兒子,道:“之棟要懂事,乖”。
婁曉娥看了看對面的母子,開口道:“去我那兒吧,我那兒還寬敞”。
跟周亞梅說完,又對着有些難過的孩子說道:“跟小姨回家吧,小姨家裏有好吃的”。
“不了”
周亞梅眼眸低垂,輕輕拉了拉兒子的小手。
“是他把我們叫過來的,我就在軋鋼廠等他”
聞三兒眨了眨眼睛,知道這又是一位“嬌”。
“他有安排,讓你在軋鋼廠招待所等她,房間已經準備好了”
“嗯”
周亞梅點點頭,就知道他已經安排好了。
要不她當初怎麽說李學武和付海波像呢,一樣的思維缜密,一樣的強大控制欲。
能把計劃做到這種地步,不可能沒有後續安排。
别說婁曉娥邀請,就算是顧甯來了,周亞梅也不會出軋鋼廠,一定會按照他的意思辦。
留在鋼城,她還有個家。
到了京城,她就是浮萍。
“還不知道你們叫什麽名字呢”
應了聞三兒一聲,周亞梅整理了一下情緒,看着坐在一起的聞三兒和婁曉娥問道:“你們不會真的叫無風險和滿大街吧?”
“哈哈哈哈哈~”
聽了周亞梅的話,聞三兒兩人心頭的陰翳也是消散了不少。
聞三兒笑着自我介紹道:“我叫聞瀚澤,行三,都叫我聞三兒,跟學武算是發小兒”。
“我叫婁曉娥”
婁姐隻是說了自己的名字,
周亞梅剛才聽見婁曉娥管聞三兒叫三舅,便問道:“你們兩個是親戚?”
“哈哈哈~”
聞三兒笑着擺擺手,說道:“不是,确切的說是我親外甥跟學武是發小兒,我們都在一起玩兒,就叫了這麽個三舅”。
“哦哦”
周亞梅微微點了點頭,笑着說道:“那我以後也叫您三舅吧”。
“哈哈哈,不用不用,叫什麽都行”
一看周亞梅就比自己大,再說了,這女人看着氣質就不凡,聞三兒哪好意思讓人家管自己叫舅舅。
可周亞梅沒管這個,微笑着捏了捏兒子的小手,教道:“叫三舅姥爺”。
“三舅姥爺!”
付之棟是個聽話的,母親讓叫啥便開口叫了。
“哎~”
聞三兒哪裏會叫孩子的話掉在地上,一口接了,随後跟跟周亞梅客氣了一句。
婁曉娥聽見這兩人的對話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就知道這個女人不簡單,還三舅~哼!
周亞梅讓兒子叫完聞三兒,又讓叫婁曉娥。
“叫小姨”
“小姨~”
付之棟先是聽着媽媽的話叫了一聲小姨,随後有些癟兜兒嘴兒地說道:“不是叫小姑媽嘛”。
“叫啥都行”
婁曉娥就是喜歡孩子,雖然跟周亞梅那樣,但是對付之棟稀罕的很。
伸手将付之棟抱了起來放在了自己腿上。
“以後還叫小姑媽”
“小姑媽~”
“哎~”
婁曉娥聽孩子叫小姨眼皮子直跳,她小時候可沒少叫這個稱呼,不喜歡。
周亞梅看着婁曉娥逗着兒子便笑了笑,跟聞三兒問道:“跟你來的那兩個人沒事兒吧,也是你們的人嗎?”
“不是,不是我們的人”
聞三兒笑了笑,說道:“是我借來的,那是學武安排的後手,用來扛雷的,不過我看那兩人挺機靈的,應該沒事兒”。
(大強子看了看“機靈”的大春兒:“我特麽謝謝你滿德傑八輩兒祖宗!”)
聽見聞三兒這麽形容那兩個人,周亞梅也是捂着嘴笑了笑。
看見窗外的景象一閃一閃飄過,周亞梅不由得心生遺憾。
“唉,不知道我們的房子會怎麽樣啊”
——
“房子查封了!”
“查封了?”
于敏不敢置信地站在關山路周亞梅家的院門口,看着一隊人正在屋裏搜查着,有的人還在準備封條。
“對”
許甯穿着軋鋼廠一樣款式的保衛服裝,站在院門口看着院裏的人工作。
“這屋子的主人是犯罪分子家屬,我們正在辦這個案子呢”
于敏咬了咬牙,問道:“可她不是一直都在這住着了嘛”。
許甯接了于敏的煙随口說道:“是啊,告訴她案子沒查清不能走,保衛科正找她們呢”。
借着于敏的火兒點了煙,許甯看了看他,問道:“怎麽?打聽這個,你認識她們?”
“沒,不認識”
于敏郁悶地擺擺手,幹笑着說道:“經常從這兒過,看着挺突然的”。
“是挺突然的”
許甯抽了一口煙,眯着眼睛說道:“我們追查到了廠裏的招待所,服務人員說今早還看見她們了呢,好像是一夥人送走的”。
“那啥,你們忙吧,我得趕緊上班去了”
于敏被許甯的話吓的一激靈,趕緊腳底下抹油。
這兒不能再待了,别特麽查着查着付海波把自己搭進去。
看着疾馳離開的吉普車,許甯眯着眼睛吐了一口煙。
他也不知道李學武爲什麽讓他在周亞梅走後把這間别墅封了。
當然了,他不知道的東西多了,照着辦就成了。
到了鋼城許甯可算是天高任鳥飛了,有軋鋼廠李學武已經定下來的訓練基調和發展目标,他隻要照搬就成。
現在的保衛處可以算是煉鋼廠的牌面部門,年前年後已經送了不少人回京城接受審查,也抄了不少人的家了。
要不怎麽說查封周亞梅家時動作這麽的娴熟呢。
不過查抄周亞梅家跟别人家不大一樣,所有的家具一律不動,僅僅是将衣物搜了出來裝了箱。
封條的審核就卡在了許甯的手裏,随時封随時開。
這邊将裝箱的衣物搬到車上,許甯帶着人把門鎖了便離開了。
這些裝箱的“證據”将會被送往京城軋鋼廠保衛處審查。
——
京城,軋鋼廠。
“這報告不大像李副廠長的手筆啊~”
書記楊元松輕笑着将手裏的電文報告放在了桌子上,他是搞文件的老筆杆子了,廠裏幹部的文風他一看便知。
“呵呵呵”
廠長楊鳳山知道書記的意思,笑着給會議桌上的幾人分了煙。
“李副廠長身在邊疆仍然關心廠裏的發展,電文的内容大家也都看見了,說說想法吧”
聶成林接了廠長抛過來的煙,知道這不是煙,這是磚,抛磚引玉嘛。
“我是管生産和技術的,這裏我說兩句”
這份電文上确實有與生産和技術相關的内容,所以聶成林開口大家都認真聽了。
“先說技術”
聶成林抽了一口煙,微微眯了眼睛說道:“任何機械的生産和制造都不是簡單的事情,就像咱們剛剛讨論的消防器械”。
原來剛才的會議不僅僅在說邊疆的事兒,還說了前幾天李學武查封設計處的事兒。
“設計成本、制造成本、使用和維護成本、專業技術攻堅成本都是一個難題”
“再說生産”
聶成林看着在座兒幾位廠領導說道:“所有工廠都是有計劃任務的,一座工廠從無到有可不是一份報告就能建起來的”。
發言結束,聶成林将面前的電文報告往前推了推,大家都看出這是不支持了。
這無疑是給還沒熱起來的讨論潑了一盆冷水。
主管生産和設計的副廠長都不支持,其他領導也都皺起了眉頭,翻看着手裏的報告閉口不言。
楊元松看了看聶成林,随後把目光看向了其他幾位副廠長,可這會兒都沒有發言的意思。
楊鳳山抽着煙,眼睛也在觀察着在座的班子成員。
會議室一時竟然安靜了下來。
“我說說我的看法”
打破沉寂的卻是谠委副書記谷維潔,見她要說話,楊元松的眉頭一下子緊了起來。
谷維潔剛在會上批評了保衛處責任缺失,與武裝部合并工作進展緩慢,有推诿的情緒。
現在會上明眼人都知道,這份報告名義上是李懷德提上來的,可思路和行文一定是李學武。
如果這份報告主管副廠長不同意,常務副書記再有意見,真的就沒有讨論的必要了。
“我很認真地看了一下,報告上的聯合企業裏就有把紡織廠納入合作的範圍的意圖”
谷維潔輕輕敲了敲面前的報告,看着聶成林問道:“那紡織機械就在紡織廠擺着呢,有什麽設計成本和攻堅成本?”
這一句話算是把衆人驚住了,誰也沒想到谷維潔會對聶成林開炮,且把話說的這麽難聽。
大家都還在等着谷維潔把李學武的意見批的體無完膚呢,沒想到反轉來的這麽急。
聶成林也有點兒愣住了,夾在手上的香煙掉灰了都不知道。
“聯合企業,整合多餘資源,消防車造不出來怨沒有參照物也就算了,那紡織廠還能攔着不叫你們看機器還是咋地,照着零件兒仿制都不會嗎?”
谷維潔這話并沒有直接對着聶成林說,反而是對着楊鳳山說的,可坐在一邊的聶成林臉都成了豬肝色。
“咳咳”
楊元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趁機咳嗽了兩聲,提醒谷維潔注意團結。
谷維潔看了書記一眼,随後繼續說道:“再說生産,都知道創業艱難,可不創業業從哪裏來,我們的企業也不都是天上掉下來的吧?”
楊鳳山眯着眼睛聽着谷維潔的話,這話既是批聶成林的,也是說給他聽的,因爲一支筆在他這裏。
這谷維潔跟其他新來的領導不一樣,并沒有韬光養晦那一階段,直接大刀闊斧開展了工作。
先前讨論保衛處和武裝部合并的事項,楊鳳山和書記都沒有覺得李學武做的不對。
反而是很欣慰,他們很是欣喜地看見李學武能夠用這種潤物細無聲的工作方式處理問題了。
因爲以前李學武的行事風格給他們留下了太剛硬的印象。
哪有急于上位就把隔着一層的領導拉下馬的,退休都不讓,直接家破人亡。
能看見李學武“長大”的一面,成熟處理事情的一面他們都覺得很滿足了。
可這個谷維潔不滿足了,非要催着、逼着李學武來硬的,這不是把五指山下的孫猴子提前放出來嘛。
工作積極有熱情是好的,但是有些人是不能太讓他積極的,就比如李學武。
他太積極了在座的各位可能都得提前翻車,不能安享晚年了。
“嗯,谷副書記說的我看沒問題”
楊鳳山将手裏的煙放下,看着桌旁的幾人說道:“班子會議不就是集思廣益嘛,集體的智慧才是最先進的決定”。
把矛盾呼噜平,楊鳳山又開口道:“各位都說說自己的意見,不是主管的内容也可以談談嘛”
“今天算是咱們關起門來說自己家的話,又沒有外人,人家這些企業都還不知道這件事呢,咱們是剃頭的挑子先一頭兒熱呢,呵呵”
“呵呵呵~”
聽見廠長開口,聶成林的臉色好了一些,其他人也都就着玩笑“呵呵”了一陣。
“要說這聯合企業啊,我可是要舉雙手贊成的”
新來的副廠長景玉農算是第一個明确表示支持這個方案的人。
“且先不說這聯合企業能創造多大的利益,也不說這聯合企業能辦多大,出多大的成績”
景玉農一臉苦笑地說道:“單單這報告上的一句資源整合就給我解決了莫大的難題了呀!”
“谷副書記是知道人事處工作難做的”
景玉農開始講自己的問題前先點了一下谷維潔,因爲谷維潔也是主管人事工作的領導。
“廠職工年齡等階呈年輕化,退休的少,申請崗位的多,工人排着隊接班”
說着話手一掃桌上衆人道:“現在誰家沒有三個四個的,這都少說呢,崗位怎麽接?”
“都是中學畢業的好小夥子啊,都是好姑娘啊,就這麽在家晃蕩”
景玉農的話算是實情,大家都默默地點了點頭。
“所以我在看見報告上關于解決廠職工子女用工問題的建議時,我就知道這份報告是用了心的,而且心擺的很正!”
她是主管人事處的,話當然這麽說,可在座的卻是沒人敢反對。
誰家沒孩子啊,誰家沒親戚啊,哪個廠職工不想安排子女進廠啊。
這要是在會上反對這一條,明天傳出去,他們家玻璃就别想好了。
“在這裏我做個保證”
景玉農看着楊鳳山和書記說道:“财務處優先做預算,緊手也要支持這種開源計劃,人事處保證做好調劑調配工作,服務處一定做好服務保障工作,我的發言結束”。
谷維潔點頭附和道:“谠委組織部和宣傳處也會做好相應的工作,廠職工的利益永遠都是重要的”。
這是個大蛋糕,她谷維潔看得見,景玉農也不傻,平日裏不聲不語的,一出手就是直擊要害。
“嗯嗯,大家還有意見和建議嗎?”
楊鳳山點點頭,表示明白了兩人的意見,随後問向他人。
其實還問啥,這裏有業務相關的就是李懷德、聶成林,景玉農和谷維潔都是搶蛋糕那個。
薛直夫是紀監副書記,總不能出手查兩個助助興吧。
鄧之望知道自己的排名靠後,手裏也沒有能拿得出手的部門。
不過這次對于他來說是個機會。
新的聯合企業建設需要工程處把關,末端也需要銷售處進行攻關。
可以說這個聯合企業讓在座兒的各位都吃到了甜頭兒,沒有誰會反對這種利益,除非與自己的利益相違背了。
聶成林看了看大家的表情,知道自己的意見不成立了。
這次李懷德的常務可能要落在實處了。
他并不承認自己的能力不如李懷德,但他承認自己的運氣不如李懷德。
看着手裏的報告,聶成林就想,如果自己手底下也有一個業務能力和辦事水平都這麽屌的處長,那他敢跟李懷德光膀子幹一場!
非戰之過,實乃天命。
“那好,我來說說我的意見”
見大家都不說話,楊鳳山笑着對書記說道:“當我第一次看完這份報告的時候,真的有種我老了的感覺”。
“哈哈哈哈哈”
衆人想到這裏面的意思,都笑了起來。
書記楊元松點頭笑道:“青年幹部永遠都是組織開拓進取的急先鋒,突擊隊”。
“是啊,敢于創新,敢想、敢幹,我們廠的青年幹部隊伍建設走在了同行的前列啊”
楊鳳山感慨地說道:“尤其是一批優秀青年幹部,敢當紅旗手,勇争先進不服輸,讓我們這些老同志坐在這裏都有一股子熱血和沖動,想要跟他們一起見證未來啊”。
“廠長您才是軋鋼廠的青年幹部紅旗手啊!哈哈哈~”
谷維潔笑着表揚了一句楊鳳山,随後自己也被逗的笑了起來。
楊鳳山擺擺手,笑道:“不服老不行啊!看看這篇報告,我年輕的時候是寫不出來啊”。
會議桌上的領導都笑了笑,誰年輕的時候又能有這份眼光和筆力呢。
“關于聯合建廠這件事,我的意見是可以走一步看一步”
楊鳳山逗了一個大圈子,這才把話放在了正題上。
“咱們廠先走一步,試試這路能不能走,也讓其他單位看看咱們這一步走的怎麽樣”
楊鳳山解釋了自己的話,微笑着說道:“這聯合建廠并不少見,可做的好的不多見”。
說着話的時候敲了敲桌子上的報告。
“既然年輕幹部的扛旗手都有信心創業,我也是很有信心同各位一道,爲咱們紅星軋鋼廠蹚出一條路,奠定百年基業啊”
“我贊成”
“我贊成”
……
會議上的決定很快在軋鋼廠内部傳開了,無論是廠裏的工人還是廠幹部,都對這個新話題有了興趣。
家裏有孩子的,欣喜工作有希望了。
家裏有幹部的,欣喜進步有希望了。
家裏有媳婦的,欣喜再生幾個有希望了。
“哎,聽說了嗎?”
張松英見秦淮茹從辦公室出來便小聲說道:“廠裏好像要成立三産,還是跟其他企業一起”。
“不知道,沒聽說啊”
秦淮茹看了看時間,眼瞅着要到下班點兒了,對着前台的幾個服務員問道:“今天誰值夜班?”
“我,秦所,怎麽了?”
“小胡,這樣,今晚鋼城有趟火車到,領導有個親戚來京城探親,暫時住在咱們這兒,不用登記,你給安排這間房就行”
秦淮茹說着話把三樓的鑰匙交給了小胡,并叮囑道:“是一對兒母子,孩子很小,晚上你讓楊師傅多給準備一頓飯熱着,她們來了你給端一下,辛苦啊”。
“放心吧秦所,就交給我”
小胡一聽是領導的親戚,哪裏還不知道隻怎麽回事兒。
這種工作大家都恨不得搶着做呢,哪裏會覺得辛苦。
秦淮茹也不知道是誰,這還是于麗中午打來電話通知的。
要不是問了兩遍,她都不敢确定是于麗給自己打的電話安排這種事兒。
不用想,不是李學武的“親戚”,就是哪個要好的“親戚”。
至于帶着孩子的,她倒是沒在乎這個,她還帶着孩子呢,還帶着仨孩子呢。
交代完便跟着張松英一起往樓上做最後的下班巡查了。
“誰的親戚啊?這麽關照”
張松英跟着秦淮茹上了樓,在走廊查看着值班日志,問出了心裏的疑問。
如果是安排别的房間她倒沒在意,可那個房間不是那個誰專用的嘛。
“還用問,你日思夜想的人兒呗~”
“去你的,你才日思夜想呢~”
張松英嗔着擡腳輕輕踢了一下秦淮茹,笑鬧着說道:“你這近水樓台的沒先得得月啥的?”
“月啥月~”
秦淮茹笑着掐了張松的屁股一下,道:“你怎麽不知羞呢,啥都說”。
“這又沒人”
張松英笑着怼了怼秦淮茹,随後低聲問道:“這個親戚是正經親戚嗎?”
“親戚正不正經我不知道,我看你挺不正經的”
兩人說笑着一樓一樓地往上查,等都查完了也到了下班的點兒了。
張松英扯回了最開始的問題,道:“成立聯合企業要招工,你可以給你妹妹留意一下了”。
“沒用”
秦淮茹歎了一口氣,剛才張松英也說了,這個企業又是李學武提出來的。
就算不是李學武主管的,那沒有李學武的同意她也是不敢辦這個事兒的。
秦京茹還在家養病呢,她這個月的壓力又大了。
如果待的時間長一點,真跟傻柱來往多了,能相處到一塊兒也說不定呢。
——
“分了”
傻柱一臉無所謂的表情說道:“農村丫頭聊不到一塊兒去”。
“呦呦呦~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劉岚撇着嘴,對着傻柱說道:“要我說啊,你就是打光棍兒的命,好的夠不上,差的不願要”。
“哎!我就是不願意湊合~”
傻柱将大勺裏的菜盛了出來,笑着說道:“您這不就是教訓嘛,湊合到一塊兒堆兒不也離了嘛”。
“去你個蛋的,說你呢往我身上折什麽”
劉岚氣的打了傻柱一下,道:“我這教訓也不是給你的,就算是教訓我還有個孩子呢,你可小心無後啊”。
“烏鴉嘴啊!”
傻柱瞪了劉岚一眼,道:“你瞧我給你找個好的,年輕的,漂亮的,有學識的”。
“啧啧啧”
劉岚啧舌地打量了傻柱一眼道:“先把你自己收拾出個人樣兒來再說吧,埋了吧胎的誰願意往你跟前兒湊啊!”
“我這樣兒怎麽了!”
傻柱将鍋交給馬華,看着劉岚問道:“嘿~我說劉岚,你這當了幹部以後嘴可越來越損了啊,今天故意來跟我找茬兒的是吧?”
“我啊,就是來安慰安慰你,關心關心你,不識好人心了還~”
劉岚瞥了傻柱一眼,見大家都看過來便轉身出門去了。
“哎,師父,這劉股長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去去去~”
傻柱推了馬華一下,點着他手裏的鍋說道:“趕緊刷鍋去,還有一個菜呢”。
“得嘞~”
馬華知道師父不愛聽這個,縮了縮脖子去水池耍鍋去了。
周圍的職工也知道傻柱啥脾氣,閑話這個時候可不能當着他面兒說,各自對視了一眼忙手裏的活兒去了。
而傻柱則是拎着手裏的勺子看着後廚門口的方向皺了皺眉頭。
就連他的傻徒弟都看出來了,他能看不出來?
這劉岚是吃錯了什麽藥了,怎麽奔着他來了。
不是吃錯藥,而是沒吃藥。
都在招待所上班,劉岚也聽說傻柱和秦淮茹妹妹的事兒了,哪能不在心裏尋思着。
剛開始還真就沒往這方面想,還是上次開的那個玩笑引起來的。
上次劉岚來調撥材料正巧遇見傻柱懊滔着,便開玩笑說兩個人要不要湊合湊合。
傻柱當時也沒尋思,可回到招待所的劉岚尋思了。
這傻柱雖然脾氣臭了一點兒,可人确實不壞,可比她那個前夫強多了。
再一個,兩人在一塊兒上班這麽些年了,也互相有了了解了,總比找個不認識的強。
要說跟誰,這個劉岚還真沒在意。
她跟李懷德爲的是啥傻柱也知道,好賴也不是小姑娘了,誰還能較這個真兒。
她現在是股長,傻柱是班長,兩口子都在食堂上班,這日子還有差的?
别說現在她就一個孩子,就算是跟傻柱再生三個四個的也養的起啊。
要不怎麽說這女人離不開男人呢,雖然剛跟前夫離了婚,但日子總得過是不是。
一個人拉扯孩子長久不了,至于李懷德,那就是個狼。
如果傻柱這會兒有人兒也就算了,或者說人兒不斷,那她也不敢有這個想法。
就像先前車間的秦淮茹跟傻柱傳閑話兒,可現在看着秦淮茹怎麽都不會瞧得上傻柱了,兩人還是那個樣兒,就證明以前也沒什麽。
傻柱接二連三地碰壁,劉岚就想着趁現在李懷德也不在,如果兩人真能處,那就斷了李懷德那邊。
畢竟這種關系李懷德也不敢說啥,後續更是不敢給她穿小鞋,多是得顧着她。
今天趁着要下班了,劉岚便來食堂撩嗤傻柱來了。
可兩人是那種一見面就鬥嘴的脾氣,好好的偶遇整成了鬥雞。
一等下了班,傻柱将圍裙收了背着手,拎着飯盒便往家裏走。
他也不是買不起車子,也不是買不着車子。
當時西院兒就有便宜的組裝車賣,老彪子都問他留不留了,他卻晃着腦瓜兒說不騎,走着舒服。
從軋鋼廠回南鑼鼓巷要走半個多小時,傻柱今天卻是故意繞了個遠兒,沿着護城河走了一段兒。
沒别的,心裏悶得慌,也亂。
要說這人啊,不開心的時候遇着什麽都不開心。
修二環的時候上面就決定了,四九城的城牆限制了城市的發展,要将周圍的城牆依次拆除。
冬天那會兒不好施工就沒動,這會兒上面的位置已經開化了,施工隊便開始拆卸城牆磚,扣裏面的黏土。
前幾年餓的時候周邊的老百姓在城牆上面已經開辟了菜地了,早先抵禦外敵的銅牆鐵壁早成了敝履。
這外面的護城河據說也要整修,這麽個爛泥坑影響城市形象。
傻柱正跟河邊望河興歎呢,隻聽遠處“轟”的一聲!
“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