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也是沒想到,妹妹的婚事發生變故竟因爲自己的一封信。
那信裏寫了她對妹妹要那麽多彩禮的不支持,也說了傻柱的好,和能提供給她的生活。
“你爸怎麽個意思?”
“我爸不讓我進城~”
秦京茹哭水着個臉說道:“我爸說了,城裏男人心不正,還說……還說……”
“還說什麽?說啊~”
秦淮茹這會兒也是幹着急,她是想幫着妹妹的。
“還說不能跟你學,嫁進城裏就學壞……”
“啥!!!”
秦淮茹目瞪狗呆地看着秦京茹。
她還正給妹妹着急、擔心、上火的呢。
沒想到啊,小醜竟是她自己!
秦京茹說到這兒,看着姐姐一臉無語的表情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是我說的!”
她現在也顧不得哭了,放下手裏的筷子兩隻手同時擺着。
“是我爸說的,他說你進了城以後也不回家看,也不往家裏支應……”
秦京茹倒是個機靈的,這會兒已經看出姐姐表情的不對來了,解釋的聲音也是越來越小了。
秦淮茹苦着臉看着自己妹妹說道:“這就是我要跟伱說的傻柱的好”。
秦京茹沒想到姐姐說出了這麽一句。
說着自己呢,怎麽又扯到了傻柱身上了。
秦淮茹滿臉無奈地說道:“我不知道家裏苦嘛?我不知道家裏窮嘛?可我有啥辦法啊”。
“姐,我不是故意的”
秦京茹看見姐姐要哭,皺着小臉趕緊道歉。
秦淮茹擺擺手,示意秦京茹聽自己說話。
“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是鹹鹽水啊,又苦又鹹”
秦淮茹看着妹妹說道:“我剛結婚,無依無靠的,還不是人家說什麽是什麽!”
“你姐夫是個不當家的,他媽說啥就是啥”。
“我一個農村來的,連工作都沒有,手裏沒錢,擱啥回家啊!”
說到這裏,秦淮茹也是一把心酸淚。
想起那幾年過的,和現在的日子對比,也不知道賈東旭是活着好,還是沒了的好。
秦京茹癟着小嘴兒,她知道姐姐也是今年才回家的勤了,帶的東西也是大包小包的。
可不就是看着今年姐姐出手大方了,她這才想着跟來的嘛。
秦淮茹擦了一下眼淚說道:“傻柱沒有母親,他爸跟人跑了,家裏就一個要出閣的妹妹,掙的錢還不都是你的啊”。
秦京茹這才明白姐姐說的意思,這會兒又底下了頭。
“傻柱傻呢……”
“我看是你傻!”
秦淮茹點着妹妹說道:“你真當他是沒人給才單到現在啊?”
見妹妹擡頭,秦淮茹撇嘴道:“那是他挑,老是挑模樣,不然還能輪到你?”
“我怎麽了!”
秦京茹這會兒正是年方二八剛出頭的年齡,也正是最二百五的年齡。
後世可不就是那種沒什麽文化,正是上學的年齡,從村裏走出來到城市打工,看啥都稀罕,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傻妹妹嘛。
這樣的傻妹妹在最厲害那幾年被騙的有多少,誤入歧途的又有多少。
這樣的别人說她還不信呢,頂起來也是一仰脖的倔驢模樣。
“我就不能找個條件好的,我就不能找個……找個……”
說到最後她往窗外看了一眼,這廠房可真大,這大樓可真高,在這裏當大領導得多牛。
她今天算是開了眼了,在門口那會兒,她被押着,可是看見那些都對着李學武的車敬禮呢。
對車都這麽尊敬,對人得多尊敬。
這還不止呢,來姐姐單位這一路,好多人見着她們這台車都敬禮。
如果……如果他說娶自己……
“我還是那句話,夢就是夢”
秦淮茹哪裏看不出秦京茹的意思,翻着白眼說道:“他不是你能想的”。
“我沒想!”
秦京茹轉過頭倔強地看了姐姐一眼,繼續吃碗裏的面條。
她也不嫌自己髒,這眼淚泡面條,更加了點兒鹽分。
“沒想就好”
秦淮茹看了對面一眼,道:“想了也白想,他對象你也見過,可不是就着你年輕,你臉蛋兒嫩就能行的”。
秦京茹低着頭,眼珠子滋溜溜地轉。
見識過參天大樹,誰還願意遷就一樁矮籬笆啊。
李學武可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一棵參天大樹,他現在就想把自己活成一株小草。
就讓董文學、李懷德他們當大樹去吧。
陽光他現在看早上和晚上這會兒的就好,下雨了大樹上漏下來的一點也就好。
因爲站的矮,所以雷劈下來的時候還可以看看熱鬧。
李學武和沙器之在辦公區門口下的車,讓韓建昆開車拉着窦師傅去了治安大隊院,一會兒還得把人送回來。
今天下午窦師傅就得給他出改造方案,還得跟他商量最後的意見。
這次鄭富華也是充分放權了,就想着試試李學武的能力極限是哪兒。
他是想好好培養一個後輩的,說接班人太複雜了,還是一個親近的後輩好。
誰都有私心,鄭富華倒不是求蕭規曹随,也不是求着子孫有個照料,而是意志和思路的延續。
爲什麽在八幾年的時候會出現那麽大的争論浪潮啊,就是在這個時候埋下的根子。
往大了說是争論這個家姓什麽,往小了說就是聽誰的意見。
那高震和鄭富華的意見就一樣嗎?
不,不一定。
但兩人能和諧相處,就說明有共通點。
那有一天鄭富華上位了,就能按照高震原有的規矩辦嗎?
也不一定,鄭富華都不敢求李學武這麽做,他自己怎麽會這麽做。
正治就是鬥争,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
在鬥争中尋找方向,在鬥争中尋求道路。
站在高處、跳出這種鬥争看,這是一種良性的競争。
但身在局中,誰又能避免這種私心呢。
李學武也不能,所以接了這個工作,既要讓鄭富華滿意,也要讓高震滿意。
這是他踏出人生路的關鍵一步,這一步穩了,以後就穩了。
在軋鋼廠也是這樣,看見李學武回來,一個個排着隊來辦公室彙報的,不都是李學武得力之人嘛。
手下的四個科長,幾個特别關心部門的主要負責人,李學武在下午繁忙的時間裏,一一将工作進行了對接。
就是這種穩,就是這種揮斥方遒的大氣,讓保衛處沒人敢小看李學武。
任何事情到了他這兒,說不行的,點出來的觀點一定是讓你自己都覺得不行的。
而且無論什麽工作,到了李學武這兒,一定是看的懂,想得着,定的遠。
于德才是最後彙報完的,看着喝茶飲嗓子的李學武,笑道:“今天去李副廠長辦公室遞交材料,領導還問起您呢”。
“是嘛!”
李學武端着手裏的茶杯邊喝茶邊挑了一下眉毛。
這就是于德才的話讓他感興趣了,示意繼續說。
在談工作的時候,李學武是絕對不允許扯閑話的,更不允許下屬故意誇誇其談。
但是工作談完,說些機關裏的事兒活活腦子還是可以的。
“呵呵”
于德才小聲說道:“說早上上班沒見着你的車進來挺别扭的,一天老想着你幹什麽去了”。
“哈哈哈~”
李學武拿起電話要了李懷德的辦公室。
在等電話這會兒對着于德才笑道:“我這麽讓領導牽腸挂肚的?”
“呵呵呵”
于德才能說啥,看着李學武跟李懷德的關系這麽好,他也是放心了。
他真怕李學武這種強硬的性格不招領導待見。
李學武不招待見,他們的工作就難辦。
“喂!”
李學武接通了李懷德的電話便問道:“領導,聽說您想我了?”
“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李懷德說了什麽,李學武大笑着說道:“昨天尹書記送來的兔子還有松雞,咱們今天晚上紅燒兔頭,小雞炖蘑菇?”
“那就這樣,我讓招待所安排,好”
幾句話的事兒,李學武放下電話以後給對面的于德才扔了一根煙,道:“晚上别走啊,湊局”。
于德才這還是第一次收到李學武的邀請,這也是軋鋼廠領導一級的第一次邀請。
這代表什麽不言而喻,看來自己這段時間的工作得到了李學武的認可了。
“我去合适嗎?”
于德才站起身,拿了火柴給李學武點上了,随後甩滅了,又劃着一根給自己點了。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道:“合适,你是辦公室主任,這個事兒還真就得你來辦”。
說着話将保衛處和紅星村的一些合作說給于德才聽了。
于德才雖然早就聽說了這些内容,但知道的不多。
現在聽到李學武将紅星村送過來的東西怎麽給李懷德和各位領導安排,便知道李學武要開始信任他了。
這種感覺都要把他的眼淚激動出來了。
他太難了,從鋼城被調到京城,如喪家之犬一般。
賣主求榮是鋼城罵他最多的一句話。
雖然羅家坪犯錯誤了,可這樣的領導更能聚攏利益相關的人。
來到京城他也是膽戰心驚,如履薄冰,就怕李學武不滿意他,随時要換掉他。
現在可算是踏進李學武的圈子了。
雖然心裏激動,可他并沒有迷失自我。
因爲他知道,李學武比羅家坪更難伺候,不僅僅鋼城他看出來的,來了這邊也是沒少聽說的。
臉酸,笑面虎,心狠手辣,翻臉不認人。
最讓他小心謹慎的是,李學武這人輕易不信任人的,就連最初跟他的人都不信。
于德才覺得,隻要自己付出真心,付出努力,今天踏出的一小步,将是他進入李學武圈子的一大步。
他也是想瞎了心了,墳頭裏的人和正在準備進墳頭的都知道,李學武根本就沒有信任别人的一分一秒。
這王八蛋連他自己都不信任,說完的話,做完的事他都懷疑他自己。
李學武笑眯眯地把于德才以爲的,這麽秘密的私下關系交給他辦是信任他。
其實這種事情在付斌當家的時候就定了,李學武可從來沒有想着擔責任。
即使現在他當家了,這種事情也沒經過他的手。
就這麽一個星期,李學武根本就沒讓這種事情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身旁的櫃子裏有他李學武簽下名字的每一份文件的備檔,有他下達的每一份命令的回執。
爲什麽每次接見下屬彙報工作都有沙器之在場啊。
每天沙器之得把他做的接見記錄和會議記錄交給李學武簽字,然後存檔。
就這麽一個雞賊的人,還能讓于德才觸碰自己的核心?
“回頭你跟招待所的秦所長和張副所長聯系一下,這都是自己同志,多溝通”
李學武彈了彈煙灰,眯着眼睛交代道:“保衛處的接待和邀請都放在招待所,包括給領導提供的支持”。
看看這漂亮話說的多好,給領導提供支持。
于德才現在算是知道了,自己這位副處長爲什麽這麽牛了。
敢頂着上級領導噴,敢怼着高半級的處長噴,這特麽是有“手段”啊。
白天“棠棠棠”給你一頓噴,晚上吃飯的時候突然服務員給你這桌上了一盤菜,說是李副處長特意交代的,給您添菜。
你還能怎麽說,工作是工作,個人是個人,李學武還是個好同志呗。
工作上誰還沒有個争執呢,都是爲人民服務嘛。
李學武不讓人讨厭的是,他隻噴比他級别高的,對下屬該嚴厲的時候也瞪眼睛,但不會開口罵。
現在軋鋼廠新來的這些領導就發現了,特麽的,這李學武誰都說他狠,說他強硬,說他做事風格太霸道。
可特麽要說勾搭這些人給李學武整點兒小材料或者讓他們給李學武下個評語啥的。
草!
果斷幹練、敢作敢爲、襟懷坦白、中流砥柱是特麽什麽意思!
尤其是一到招待所小食堂,這領導那屋上酒必談李學武,上菜必想紅星村。
處級幹部的桌上,見着野味了,不用想,準是保衛處支援的。
這特麽還怎麽批評,這特麽還怎麽整材料。
整别人是砸别人的飯碗,整李學武是砸領導的酒壇子、菜盤子,砸大家改善生活的基本盤子。
現在可以這麽說,得罪李學武是要影響團結的。
谷維潔目送走了武裝部的丁學波,放下手裏的鋼筆,揉了揉自己的眉頭。
一個星期了,武裝部的合并工作毫無進展。
李副處長彙報了一次,說是回去研究研究便影像無蹤,明顯是要拖下去了。
她現在更頭疼的是保衛處那邊遞交的借調函。
這是人事處報到景玉農那兒,景玉農批了個:閱,轉維潔書記核批。
一般來說,這種借調是不需要領導審核的,人事處的處長,甚至是副處長就能辦。
但爲什麽借調函就到了她這兒了呢。
因爲李學武按照程序是跟人事處申請的,可調的是谠委那邊的人。
人事處現在有倆媽,一個是主管副廠長景玉農,一個是主管副書記谷維潔。
武裝部現在又是個人員凍結個狀态,一切人事關系變動都需要主管領導審批。
可谷維潔看着李學武這個陽謀也是頭疼。
這麽借下去,武裝部都空了,還合并個屁,直接撤銷就行了。
丁學波剛才來回報,說的不僅僅是借調的事兒,還有這些人的去處和用處。
谷維潔已經想到了,李學武這是在給她遞棒子呢。
來,你不是要搞事情嘛,我給你遞棒子,我就不怕事兒大。
那稽查股本就是保衛處一個沒什麽存在感的部門。
讓李學武這麽一搞,現在倒成了熱門單位了。
稽查股的人就跟打了雞血一樣,各個喊着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老子終于有發光發熱的一天了。
有朝一日掌權手,必屠天下辱我狗。
以前誰不拿我當回事兒來着?
以前誰說我們是看報打雜混日子來着?
以前誰說我們稽查股是雞都不敢查的單位來着?
就像後世某一年,環保部門突然從清水衙門變成優差肥缺,這特麽誰能想到啊!
就這麽幾天,那幾個小泰迪已經下了十幾份整改通知了。
他們是熱血沸騰了,可各個車間和機關單位麻爪兒了。
這還是李學武要求了,所有的整改通知單必須明确整改内容,對應危險,整改措施和二次檢查時間。
不然軋鋼廠整改通知單要漫天飛了。
她谷維潔是想搞事情,可要搞的是正經事兒,是要撬動軋鋼廠固有的權利組成。
而不是要搞所有人,得罪所有人。
真要是像李學武給她鋪的這條路往下走,那她離走的那天也就不遠了。
這小混蛋!
谷維潔心裏也暗罵,她能不罵嘛。
她做初一,李學武就給她來個十五。
明着躲着她,暗地裏已經給她鋪好了送走她的路了。
這還不算,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不算完,又來了一招兒草船借箭。
讓她在前面搞事情頂雷,他推行應急預案演練方案,他推行消防管理政策,他擴大保衛處管理職能,他完善保衛處權利構架和組織。
事情是她搞的,走人的當然是她。
李學武到時候還得指着她說呢,是她是她!跟我沒關系!
可成績是李學武的了,進步的是李學武。
好,你清高,你了不起!
可你别特麽拿我當墊腳石啊!
“砰”
在秘書不解的注視下,谷維潔拿起手邊的文件夾扔在了一邊。
“拿去歸檔吧”
“是”
秘書走過來拾起桌上那本保衛處李副處長的個人資料,小心翼翼地出了門。
谷維潔舒了一口氣,拿起電話打了出去。
“幫我要鋼鐵學院……”
“做人要厚道,要實在”
李學武坑完了别人,還在這邊教别人厚道和實在呢。
跟于德才說笑了幾句,李學武便帶着他突擊檢查起了軋鋼廠的崗。
機關辦公室,倉庫,料場,鐵路門值班室,宿舍等等。
在查到料場門口崗亭的時候,看見兩個叼煙的保衛,李學武便将陪着自己檢查的韓雅婷和任安訓了。
“要學習油田的優良作風嘛,四個一樣怎麽學的?”
李學武并沒有直接說那兩個鹌鹑似的保衛,而是帶着韓雅婷幾人邊往外走邊說着。
“對待革命工作要做到白天和黑天一個樣、好天氣和壞天氣一個樣、領導在場和不在場一個樣、有人檢查和沒有人檢查一個樣”
“是!”
韓雅婷紅着臉瞪了任安一眼,随後給李學武保證道:“下來我一定抓一下紀律”。
“紀律時刻都要抓的啊”
李學武沒有看她,這麽多人在,也沒給她留什麽面子。
面子留多了就不知道深淺和疼不疼了。
“你們是紀律單位,這種事情還要我強調嘛?”
“是”
韓雅婷現在也就剩下點頭認錯了,再不敢跟李學武接話兒了。
她也是沒想到李學武突然開始檢查的,而且毫無目的,帶着辦公室的走到哪兒查到哪兒。
在紅星村帶訓這幾天沒在家,這邊就出了這個問題,不得不讓她臉紅。
任安本來就怕李學武,這會兒自己的部門出了岔子,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管理是一門學問”
李學武帶着幾人往廠大門口走,邊走邊分享自己的經驗。
“松了要出問題,嚴了要起副作用,沒人能衡量這個度”
“是啊”
于德才跟在後面附和道:“都是帶隊伍的,大家心裏都要強呢,可哪個單位沒有那麽幾個偷閑躲懶呢”。
“如果都是積極向上的,都是自覺完成任務的,那我們是不是就要下崗了?”
“呵呵呵”
衆人見李學武笑了一下,也都跟着笑了。
李學武從各車間經過的時候有選擇地看了看。
現在保衛處插手了安全工作,車間主任見着李學武帶隊過來也是緊張地接待了。
李學武倒是沒有查他們,而是問了稽查股有沒有來,來了以後态度怎麽樣,工作交代的細緻不細緻。
好麽,這是客戶回訪嗎?
車間主任倒是有一肚子話要說,可牢騷剛出來,就被李學武怼回去了。
“你們車間從建設以來,傷十二,亡五人,在你的任上就沒了兩個,你是要反思一下的”
就李學武這個腦袋,誰能說的過他。
這是當領導的基本功,隻要是涉及的業務,李學武指定記得具體的數據。
車間主任被怼的啞口無言,隻能紅着臉點頭。
這稽查股雖然幹事小泰迪,做人卻是哈士奇。
雖然下手狠,可看着是傻傻的,指導起來可賣力氣。
無論是交代問題還是下整改,都是一副認真爲你好的表情。
你想跟他們吵都吵不起來,越吵下的越狠。
李學武來車間就是要給稽查股站台,告訴這些人,愛哪兒告哪兒告去。
你敢告,我叫掀你黑曆史。
“理解理解吧,谷副書記是爲了大家好啊!”
走之前李學武還拍着車間主任的胳膊說道:“要想想沒了的那些同志的妻兒老小啊”。
“沒了的人沒有怨氣,活着的人生活不好,埋怨誰啊?”
看着車間主任尴尬的表情,李學武歎着氣地說道:“誰又是壞人啊?”
這處車間就是一大爺所在的車間,李學武帶隊來檢查,他也是看見了的。
李學武跟車間主任說了什麽沒聽見,就見着主任臉紅了白,白了紅的。
送了李學武走了,車間主任皺着眉頭往車間裏踅摸了一圈,見着了易忠海便走了過來。
“老易,你跟這位是一個院兒的,什麽個情況了解嗎?”
一大爺将機器停了,跟着車間主任往一邊走了走,說道:“可認真個人,他說的話别不當回事兒啊!”
“我敢嘛我!”
車間主任也是一臉的無奈,瞪着眼睛說道:“你是咱們車間的老同志了,上午稽查股來你也看見了,問題你也知道了,想想辦法”。
一大爺皺了皺眉頭,道:“他下班可不說工作的事兒,我也不好求……”
“沒你想的那樣~”
車間主任擺擺手,說道:“這麽點兒問題不至于拐那麽大彎兒,你回去打聽打聽有沒有什麽标準,明天咱們開個會,把問題整改出來”。
“這沒問題”
一大爺點頭說道:“爲了咱們車間,這一點我還是能做到的,我相信李學武也會支持的”。
“可注意點兒吧,在你們院兒可以叫名字,在這兒人家是領導了!”
車間主任見事情談妥,跟一大爺開了個玩笑,便回一頭的值班室了。
一大爺心裏也在含糊,這才幾個月啊,一個剛回來的毛孩子成領導了。
現在辦事兒都得求着他了。
倒不是一大爺有什麽嫉妒心,就是這麽的不真實。
雖然他跟李學武就在一個院,也是親眼見着李學武進步的。
看着李學武進步的不止一大爺,還有二大爺呢。
看着李學武站在車間門口,車間主任一副惶恐模樣,二大爺看得直眯眼睛。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成了幹部……呸!
如果當初自己的學曆過了關,現在……
劉海中可是不僅僅見着李學武進步了,他還見着有人給李學武當狗了呢。
“汪!汪!汪!”
李學武一行人一進警犬隊的院兒,正在訓練的警犬便發現了目标。
犬吠聲吵的李學武耳朵都聽不見曾進軍和高鳳坤跟自己說什麽了。
還是訓犬員将自己手裏的警犬一一管束好以後,李學武這才聽清曾進軍的彙報。
“現在有多少犬?”
年前跟華清達成合作以後,這邊就不斷地引進新的犬進來。
因爲都是定向委培,這邊也不擔心警犬訓出來沒有單位要。
現在不是沒人要,是軋鋼廠的警犬要價高。
可滿四九城就這麽一家在警犬應用上走在前面的單位。
集培育、訓練、繁殖爲一體的全面型警犬訓練單位要價高一點不過分吧。
關鍵是李學武爲這些給他掙……争榮譽的警犬配備了完善的服務體系和售後。
就是一直吃,吃完售前吃售後。
趁着現在沒人搞這個,李學武還不賺把大的?
“報告,現有在訓警犬五十四條,繁殖犬七對兒”
李學武點點頭,問道:“這麽大的體量,人員和犬糧跟的上嗎?”
“報告”
這次是高鳳坤回答的,因爲這次調整,高鳳坤被提拔成了警犬小隊的隊長。
而曾進軍被李學武單獨命令成立訓犬隊,專門培育、培訓警犬。
“本次預計新增隊員十五人,犬糧……”
高鳳坤猶豫了一下,說道:“因爲數量增多,有點兒跟不上了”。
“這不行!”
李學武搖了搖頭,對着于德才交代道:“從預算撥款,解決這邊的問題”。
“好的”
現在保衛處是李學武一個人當家,他說預算怎麽用,當然就是怎麽用。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些警犬是要賺經費的。
舍得舍得,不舍哪有得。
聽見李學武說要撥款,高鳳坤便笑了起來,曾進軍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這兩人都是熱愛警犬事業的,李學武也算是物盡其才,人盡其用了。
高鳳坤這小子還是挺猛的,當初跟着趙雅軍扒火車的就是他。
李學武問他想去哪兒,他卻說了留在警犬隊,就爲了他從家帶來的那條犬。
“多跟曾教官學習,不斷學習文化知識,努力提升自己,早日進步”
“是!”
高鳳坤現在還記得自己住院的時候李學武過來看他們的時候,最先關心的不是自己的親戚,而是他。
“都是好小夥子啊”
出了警犬基地,李學武感慨地說了一句,随後對着韓雅婷交代道:“人員到位以後,和這些警犬一起拉出去,上山,加倍特訓!”
李學武這話聽得身後跟着的幹部們微微一愣。
這才剛誇完是好小夥子,随後就是給加訓練,不愧是……是好領導啊。
李學武檢查完也沒回辦公室,而是按照約定,到實驗樓跟這邊的工程師和技術人員開了一個現場會。
這次再來實驗樓,技術處的夏中全親自帶隊迎接的,也一直陪着李學武參與讨論的。
雖然上次李學武給了他難堪,但他讓技術處這邊給招待所制作的轉動餐桌還是得了領導的好評。
更實惠的是,招待所特意給他做了一盒“外賣”。
就是秦淮茹交代錢師傅給做的幾道拿手菜,用餐盒裝了,送到他辦公室了。
秦淮茹還不是自己去的,帶了好幾個女将,感謝的話說了一籮筐,這可把夏中全高興壞了。
知道招待所是李學武的地盤,這份情也記在了李學武的身上,兩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嘛。
開現場會的時候李學武倒是把夏中全和在場的工程師驚着了。
李學武聽了設計彙報以後,現場就提出了幾個不同意見。
而且還解釋了自己意見的好處和方便之處。
衆人也是現場讨論,現場改圖紙。
其實李學武也不是懂這個,他是見過後世消防車長啥樣的。
因爲管安全,消防隊可是沒少跑,消防車也是熟悉的。
設計處是從前端開發設計說,李學武是從後端實戰使用談。
效果還是很有效果的,在夏中全的支持下,首批消防車可能很快就面世。
因爲要用到的各種零件都有原型,廠裏都能仿制,反正現在也沒人管專利。
現在的設計和制造業就隻講一個原則:拿來吧你!
機械制造業永遠不變的主題就是仿制,規制,和實用。
但在建築領域,仿制是有的,規制也是有的,但在實用上,因爲人文因素,更講究的是美學。
窦師傅回來以後,給李學武帶來的初稿就是兼具實用和美學的設計風格。
“主要以修複爲主,改造爲輔,盡量不要動原來的風格”
李學武趴在桌子上仔細看着窦師傅給标注的改造要點,嘴裏還提着自己的意見。
“辦公室的風格也盡量靠近這種設計,既要美,也要方便”
窦師傅這會兒也跟着趴在桌子上,給李學武指點着線路解釋道:“這幾棟樓裏可沒有自來水,飲水可是個問題啊”。
“嗯,這倒是”
李學武皺着眉頭想了想,道:“那就借着修操場,将自來水鋪過去,這邊的院子也都改一下,電線、電話線、污水管線也順便改了”。
“這……這得要很多人啊”
“這我幫不了你”
李學武站起身子說道:“技術上你得拿得起來,力工我給你找,保準兒都是身強力壯的好小夥子”。
這個在昨天李學武已經跟齊耀武講到了,想要快點搬進來,光是分局自己賣力可不成。
齊耀武倒是沒覺得什麽不對,一分錢不花,一滴汗再不出,那就有點兒不對了。
直接問李學武要多少人。
那李學武自然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了。
具體的人數還是要窦師傅來定,他要多少,齊耀武那邊就會給送來多少。
這麽個院子,裝不下一千人同時幹活的。
得了李學武的話,窦師傅哪裏還用擔心,咧着嘴說:“十五天都用不了,十天我就能幹出來”。
“哈哈,可得悠着點兒”
李學武笑着送了窦師傅出門,道:“畢竟是以前留下來的文物,我的意見是,既然要用,那就好好用”。
“是,還是您的觀點新穎”
李學武沒接窦師傅的馬屁,笑着叮囑窦師傅安排進場去吧。
因爲那處院子就在家跟前兒,窦師傅要是找人可方便的很。
要是着急了,七八十歲的老家夥也能湊出一個排來。
他是明白人,李學武連連拒絕了他兩次了,這次又給他介紹工程,那第三次就是合作的時候了。
李學武是有意跟窦師傅合作的,建築,在未來,一定是個鑽石産業。
他在窦師傅身上已經下了不少本錢了,李學武可不是一個做賠本兒買賣的人。
晚上的宴請就安排在了招待所。
李懷德、李學武、徐斯年、于德才,還有李懷德帶來的畢毓鼎,在領導吃飯的隔間開的一桌。
畢毓鼎就是新調到李懷德手下的調度處處長。
上次吃飯李學武見過,說話吭哧癟肚的,是個小心謹慎之人。
李學武倒是沒看不起他,就是覺得不爽利。
既然要清高,那就一直清高下去,别跟着李懷德往這邊湊。
心裏想着清高,還特麽舔着臉吃這口飯,到最後不倫不類,裏外不是人。
當然了,李學武跟他沒什麽交情,也沒什麽過節,酒桌上當然說說笑笑,一片熱鬧。
徐斯年這厮算是跟李懷德混熟了,都快成李副廠長頭馬了。
楊廠長出差回來了,他還敢跟老李出來吃飯,怕不是得着什麽指示了吧。
其實李學武也就是一說,這種事哪裏說的準。
秘書就是幹這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啥事兒不得知道點兒。
領導不想知道是不想的,可你不能不知道。
所以徐斯年跟幾個領導天天混吃混喝的,根本沒人在意。
徐斯年嘴裏的消息,隻有楊廠長能知道。
當然了,他的好弟弟李學武想知道啥,他也不吝解囊相授。
可李學武就是不跟他打聽,跟誰都不打聽,看起來就是這麽的絕。
也不是沒有人懷疑過秦淮茹這些招待所的幹部,可時間一長,啥風都沒漏出去。
漸漸的,也沒人覺得李學武手裏的招待所有什麽了。
可李懷德知道,招待所在李學武手裏,絕對不是請客吃飯這麽簡單。
年前他催着改造,催着用,年後也确實招待了某位領導。
效果他自己知道,最讓他滿意的就是招待所的服務态度和保密程度。
當然了,劉岚男人那個不能算,是他自己不劃門怨得着誰。
現在四樓一般人可上不去了,因爲加了一道崗。
不是保衛崗,而是服務崗,24小時一直有人值班。
這邊正聊着,李懷德給李學武通報了個消息,他得出個差。
時間是周三,一批重要實驗原件要搭乘火車運送至烏城。
因爲在下火車前這批原件歸屬部裏這邊管轄,所以軋鋼廠要出人押運。
李學武沉默了一下,問道:“下火車嗎?”
李懷德眯了眯眼睛,輕輕搖了搖頭,便沒再說。
飯吃到這會兒就到了尾聲了,李懷德今天又當了不回家的人。
李學武可不能不回家,這招待所可不興住,因爲這裏有兩個吃……的壞人。
因爲這會兒都晚了,李學武便讓秦淮茹搭了自己的車。
車上還有沙器之和韓建昆,不然秦淮茹可不敢上李學武的車。
“你家老六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