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麽呀”
于麗好笑地看了雨水一眼,随後拿起洗手台上的肥皂往内衣上打了打,又繼續搓洗了起來。
“不都是衣服嘛,伺候人的活兒還挑啊?”
“不是~”
雨水也不知道怎麽跟于麗說,便回答了先前于麗問的那個問題。
“小時候我們說話不多,他基本不跟院兒裏孩子玩兒的”
這是較爲委婉的說法了,因爲就在李學武家,雨水也是沒好意思說是李學武把院裏的孩子打的都不願意跟他玩了。
于麗用水把李學武的内衣搓洗好,用夾子晾在了衛生間。
這會兒算是洗完了,邊洗了自己的手邊說道:“那你對那個照片還感到驚訝啊?”
“嘻嘻”
雨水也是明白了于麗話裏的意思,捂着嘴笑了笑,又往裏間看了一眼,見李學武沒注意過來,便笑着說道:“他小時候也是這麽皮,但現在看着不像了”。
“呵呵”
于麗看了何雨水一眼,就沒說出現在的李學武也皮,不過不是以前那個皮法兒了。
“得了,我去把水倒了,咱們就撤退,可不跟着他熬夜了,沒頭兒”
說着話走去了裏屋,對着李學武說道:“泡好了嗎?我幫你把水倒了”。
李學武将手裏的本子放下,将腳下的水盆挪了出來,對着站在一旁的于麗說道:“幫我泡一杯茶,少放點兒茶葉,今天不熬夜”。
“好”
于麗彎腰端了水盆便往出走,卻是見到何雨水已經拿了茶杯準備幫着泡茶了。
“用這個鐵盒裏的,少放點兒”
說着話給雨水指了茶葉桶,随後便往衛生間走去了。
何雨水則是麻利地倒了一些茶葉在杯子裏,又往裏面倒了熱水,然後端着給裏間的李學武送了過去。
李學武這會兒卻是沒注意到是雨水進來了,正低頭在本子上寫着什麽。
感覺到有杯子放在了書桌上,便開口說道:“把槍給我拿過來”。
雖然手槍就在客廳的茶幾上,但李學武還是感覺安全感不足,便想着讓于麗把槍拿過來。
這會兒何雨水本以爲放好了茶就沒事兒了呢,沒想到李學武卻是又讓她去拿槍。
雖然有些抵觸,雖然李學武是用吩咐的口吻,雖然李學武指使自己的時候頭都沒擡,看都沒看自己。
雨水還是應了一聲“哦”,便要轉身去拿茶幾上的槍。
這會兒于麗從衛生間走了出來,見雨水往茶幾那邊走,便問道:“怎麽了?”
雨水指了指茶幾上的手槍,又指了指身後。
她的意思本來是想回答于麗的話,說的是李學武要那把槍。
這會兒指向李學武的時候卻是看見李學武正轉頭看着她。
“呀!”
突然被李學武發現,何雨水驚吓的一愣,随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指。
于麗則是快步走到茶幾旁撿了手槍,笑着解釋道:“是雨水給你泡的茶,剛才還幫伱擦衣服來着”。
李學武也是發現身邊答應的聲音不對才轉過頭來看的,湊巧看見了雨水指向自己。
這會兒聽見于麗的解釋,主動伸手接了手槍,對着雨水笑道:“謝謝你了啊,辛苦了”。
說着話又對着于麗說道:“櫃子裏有我帶回來的魚幹和蝦幹,你給雨水拿一些”。
說完這句話,李學武也沒等着雨水說拒絕或者客氣的話,随手把手裏的槍放在了右手邊,又繼續低頭寫東西了。
雨水也是剛想開口道不客氣的,想着回了李學武的謝,可這會兒見到李學武說完也不理自己又去忙了。
一口氣堵在嘴裏,頗爲無語地鼓起了腮幫子。
于麗倒是沒理會李學武的态度,這人忙起來就是這樣,不管不顧的,能擡起頭說這麽一句都算是多的了。
所以這會兒對着雨水笑了笑,走到裏屋掀開箱蓋,從裏面拿了兩盒魚幹、一盒蝦幹便往出走。
邊走還邊對着李學武說道:“别忙的太晚了啊,明早我來叫你”。
“好”
見李學武頭也沒擡地答了一聲,于麗便拉着雨水的手往出走了。
走到玄關換了拖鞋還幫着李學武把客廳的燈關了,随後兩人便一起出了門。
走到裏間外窗台的時候還能透過窗簾的縫隙看見屋裏的燈光,于麗對着何雨水笑了笑說道:“等着急了吧?”
“沒有”
雨水又看了窗子一眼,随後跟着于麗走進月亮門,嘴裏問道:“每次都得這麽忙嗎?”
“什麽?”
于麗看了看何雨水,因爲已經走到了廊下了,這會兒從窗子裏透出來的光能看見雨水的表情。
知道何雨水問的意思,于麗笑着掀開了門簾示意何雨水進屋。
“這還叫忙啊?”
等何雨水進了屋,于麗放下門簾子,自己也進了屋。
邊把手裏的盒子放在了床頭的櫃子上,邊對着雨水說道:“就那麽手邊的幾下子,擱家裏不也是這麽幹嘛”。
雨水指了指牆上的挂鍾,問道:“你看看都幾點了,他回來晚了你也得起被窩去伺候他啊?”
“哪像你說的那麽邪乎~”
于麗走到門邊将門别上了,随後邊脫衣服邊上了床,口中說道:“要不是你說上廁所,咱們能遇上他啊?要是沒看見,不就不用伺候他了?”
雨水這才明白了于麗的意思,也是跟着上了床。
“我就說嘛,要是這麽伺候,還不像是舊社會的大老爺了啊”
于麗看了看雨水,真想說,後院兒那位可不就是舊社會大老爺的懶惰勁兒嘛。
“别亂說!”
于麗鑽進了被窩兒,對着雨水嗔怪道:“舊社會的跟你這麽客氣啊,舊社會的給你魚幹蝦幹吃啊?”
說着話已經把箱櫃上的盒子打開了,放在了兩人中間的被子上。
雨水看見盒子裏的小魚幹和蝦條,有些驚訝地問道:“他……他怎麽有這個啊?”
說着話,已經拿起了一條大蝦看了起來。
這大蝦得有她的手指那麽長,這麽看着紅彤彤的,分外誘人。
還不等于麗解釋,已經忍不住放進了嘴裏。
這一口鮮香,濃濃的海鮮味兒,讓何雨水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于麗雖然得了李學武的應允,可以自己去庫房拿這些東西吃。
但于麗卻是沒有這麽做過,她又不是小孩子了,雖然知道這玩意準好吃,但沒必要爲了一口吃的就嚯嚯好東西。
今天是因爲有雨水在,又因爲李學武發了話,所以才從箱櫃裏拿了這麽幾盒。
“他前段時間不是去津門培訓了嘛,朋友給的”
其實于麗也不知道李學武打哪兒掏噔來的,但給雨水的解釋一定是無懈可擊的。
說着話還捏了一條小魚幹放在嘴裏嚼了起來。
“那櫃子裏是給他閨女準備的,今天我算是沾了你的光兒了”
“是嘛~”
何雨水看了看盒子裏的魚幹和蝦幹,頗爲不好意思地說道:“這不大好吧,跟孩子搶東西吃……”
說着話還有些爲難地說道:“剛才我也是想着拒絕他來着,可是都沒看我,就……”
“吃吧,還有呢”
于麗笑着拿了蝦幹放在了雨水的手裏,說道:“那櫃子裏還有好些呢,他說給你的就得拿着”。
見雨水接了,便又繼續說道:“他就是那樣的人,你熟悉了就知道了,幹工作的時候是不許别人打擾的,也不跟别人多說話”。
給雨水解釋了一下,于麗便繼續吃了起來。
這會兒已經十點多了,晚上吃的那點兒東西早都消化了。
所以這魚幹和蝦幹吃起來特别的香。
李學武知道兩人什麽時候走的,卻是忘了自己什麽時候睡的了。
先前泡的那杯茶他喝了也沒頂什麽事兒,聽見牆上的挂鍾敲了幾下便挺不住了。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李學武當然不會想着一晚上就把這份組織報告寫完。
所以感覺累了便伸了個腰,拎着手槍晃蕩着便上炕睡覺了。
也沒仔細瞧牆上的挂鍾是幾點,等第二天于麗來叫他的時候再看已經是七點鍾了。
“有點兒晚了”
李學武坐起身子揉了一下臉,嘴裏嘟囔了一句。
于麗則是将炕頭昨晚她找出來的衣服遞給了李學武。
“早上又沒什麽事兒,起那麽早幹什麽”
李學武則是回頭看了看于麗,開口道:“我當科長的時候就不敢遲到了,你當這領導幹部是好當的呢?”
确實是這個樣子的,不說紀律性,李學武在當保衛科科長的時候就不敢遲到的。
有事不去是有事兒的,但隻要去上班就不會遲到。
因爲你是幹部,是帶頭兒的,你要是敢遲到,手底下人就會紀律散漫。
這可能也是一種行業内卷,機關人員總想着比領導早來那麽一會兒,而領導總想着嚴于律己。
所以一般來說,機關單位很少會出現遲到的情況。
早退是控制不住的,隻要是機關單位就控制不住早退現象。
畢竟你也追究不到他早退是回家了還是去辦事兒了。
于麗是不大懂這裏面的情況的,這會兒把李學武叫起來,邊疊着被子邊說道:“穿了衣服就吃飯,車要用的熱水也已經燒好了,不會耽誤時間的”。
李學武穿好了衣服坐在了炕邊,看着于麗忙前忙後的,還有些睡不醒似的打了個哈欠。
于麗踢了拖鞋便上了炕,正準備去摞被子,見李學武坐在炕邊打瞌睡便問道:“昨晚什麽時候睡的?不是說不熬夜的嗎?”
“不知道”
李學武搖了搖頭,随後下了地,趿拉着拖鞋往衛生間去洗漱了。
可能是昨晚睡的晚了,用涼水洗了把臉才恢複了精神。
“今天還是穿這件兒中山裝啊?”
看見李學武從衛生間出來,于麗拿着昨天挂起來的中山裝示意了一下。
而李學武則是拿着毛巾站在衛生間門口想了想,說道:“就它吧”。
其實今天有幾個重要工作要做,一個是今早的集訓大集合,李學武要送集訓隊員出發去訓練場。
第二個是參加保衛處的地震災害演習,昨天于德才也說了,廠領導可能會來。
第三個就是李學武上午還有一個宣講單位要走,這是分局的任務。
第四個就是下午約了鄭富華去拜訪京城衛戍區新調來的那個團。
這第一個和第二個活動李學武可以穿中山裝,也可以穿保衛處的制服。
但李學武想了想,還是決定穿中山裝。
因爲從管理的角度上來說,他現在已經脫離了一線指揮和行動的隊伍,更應該是一個管理的角色。
所以在于麗拿着中山裝問話的時候,李學武想了想還是沒有提制服的事兒。
可能未來他都少有穿制服的機會了,他現在應該做的就是讓軋鋼廠的領導和幹部們,保衛處的同志們慢慢忘卻他身上的制服,記住現在的中山裝。
這也是爲什麽後世那些工安的幹部雖然辦公室裏挂着制服,但很少穿的原因。
于麗伺候着李學武換好了衣服,又在李學武的提示下将辦公桌上的文件選着裝了起來。
還别說,這于麗不僅僅是手腳麻利,在收拾文件這方面也是有潛質的。
兩人分工明确,配合得當,準時準點兒地吃了早飯。
老彪子指揮着幾個小子幫李學武把熱水加了,等李學武拎着包出來的時候,老彪子已經把指揮車開到了院門口。
“武哥,這車就是比嘎斯好開啊~”
老彪子跳下車,笑嘻嘻地看着李學武,眼睛還時不時地飄向身旁的指揮車。
“都是這玩意兒,還能分出好開賴開來?”
李學武拉開後座艙門,将自己的皮包放在了後座,随後便拉着車門上的扶手上了車。
老彪子則是滿眼羨慕地看着李學武上了車,口中笑道:“你是不總開車,要是開的多了就知道了”。
還沒等李學武回話,早上吃了飯趕過來上班的聞三兒從後面給了老彪子一下子。
“說說說,嘴怎麽那麽碎呢?”
聞三兒瞪着自己外甥,嘴裏呵斥道:“以前光腳兒跑的時候羨慕蹬自行車的,現在車庫裏停着兩台四個輪兒的又特麽羨慕好開的”。
也不管周圍一群孩子圍着,聞三兒對着老彪子說道:“過幾天看見天上飛的快的,你是不是還得整台飛機開開?”
老彪子被踢了一腳,回頭見是自己三舅,便咧咧嘴。
等聽完了三舅的話,便嬉皮笑臉地說道:“這不就是一說嘛,整飛機我也得會開啊”。
“呸,你也是想瞎了心了!”
聞三兒瞪了一眼老彪子,随後指着門口的三輪車說道:“趕緊出車去!”
李學武把這一幕都看在了眼裏,他沒有說老彪子心大了,也沒攔着聞三兒教育他外甥。
等聞三兒說完,這才對着老彪子說道:“想着點兒啊,姥爺那邊的家具樣子做出來拉着去各單位走一走”。
“哎,知道了!”
老彪子被他舅舅點了一句也是知道了啥意思,這會兒也不再說笑,送了李學武的車出了門。
等沈國棟和二孩兒的三輪車出門,一群小子拎着袋子扛着小耙子跟着出門後。
“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走”
聞三兒叫了老彪子一下,随後推着車子跟着老彪子出了門。
小燕兒則是在裏面把大門拉上了,自從西院回收站有了門臉兒,這邊的大門就常關了。
老彪子坐在鞍座上,等着他三舅蹬上三輪後才奔着胡同口騎了出去。
今天兩人的方向都是往南,所以出門的這會兒卻是同一個方向的。
自從十三太保來了以後,這附近的破爛兒他們四台車子是不收了,而是往更遠的地方騎。
出了胡同口,老彪子本來以爲他三舅會叫住他。
可都蹬過李順上班的中醫院了,上了美術館後街了,也不見後面的三舅說話。
老彪子這會兒擡了擡他腦袋上的狗皮帽子往後面看了一眼,見三舅就騎在他的後面。
他也知道今天早上自己的話說的不對了,當時也不知道怎麽就話趕話兒說了一嘴。
聞三兒說他的時候他就知道錯了,所以挨了那一腳,又被聞三兒當着那麽多人訓也沒有說什麽。
這會兒見着他三舅不聲不響地跟在他後面就老覺得心裏不舒服。
要說有被狗攆的那種吧,好像又對三舅不尊重了。
但你要形容吧,老彪子也形容不上來是個什麽感覺。
所以這會兒也是蹬一陣兒就回頭看看,他既希望聞三兒把他叫住再訓斥一遍,又希望聞三兒在他沒注意的時候轉彎兒離開了。
好家夥,這路程就在老彪子不時的回頭中騎過去了。
他也希望自己把後面的聞三兒甩下去,所以蹬起來也賣了力氣。
可他不管怎麽蹬,聞三兒總能在他等紅綠燈的時候趕上他。
眼瞅着都過了前門了,老彪子實在是蹬不動了。
也不是他體力不如聞三兒,而是這麽提心吊膽的,總騎不踏實。
就在他減速準備主動找他三舅的時候,聞三兒卻是速度不減地從他的身邊超過去了。
在超過他的時候還嚷嚷道:“中午天興居吃包子啊!”
就說了這麽一句,随後便緊蹬了兩下往崇文門方向拐過去了。
今天聞三兒是去崇文門和磁器口往東的方向,老彪子則是去大栅欄兒方向。
兩人因爲收的遠,中午就不準備回去吃午飯了,所以有時候也約在一起找個小館子吃了。
今天卻是反常,不知怎麽,平時扣個嗖的聞三兒竟然主動約他去天興居吃了。
這天興居就在鮮魚口,那邊兒差不多是兩人去往區域的中間位置,也是有名的小吃街。
那邊不僅僅是有炒肝兒、包子的天興居,也有賣鹵煮、炸糕的名店。
老彪子坐在三輪車上,眼睛一直看着聞三兒的身影消失在胡同裏。
搖了搖頭,不知道他三舅在搞什麽,想了想也想不明白,便蹬着車子往大栅欄方向去了。
李學武今天來的不算早,因爲他接了沙器之後進廠大門的時候已經看見小操場有隊伍在集合了。
看見是韓雅婷在組織隊伍,李學武也沒着急,将車直接開去了保衛處的車庫,随後才帶着沙器之往隊伍集合的小操場走去。
這邊韓雅婷等人也看見了李學武的車進來,所以更加快速地要求這次參加集訓的人員站好。
等李學武帶着沙器之重新走回小操場的時候,這邊的隊伍已經集合的差不多了。
韓雅婷對着正在整隊的魏同和樊華交代了一句,便帶着韓戰往李學武這邊迎了過來。
“報告,保衛處集訓隊伍正在集合,各參訓隊伍已就位”
韓雅婷在李學武面前敬了一個禮,将集訓任務做了彙報。
說完這一句還偷偷看了一眼手表,見集訓出發的時間還沒到,便繼續說道:“運送車輛将在八點準時到這邊接人”。
這是在提醒李學武,集訓隊伍并沒有超時。
李學武的眼睛一直看着正在整隊的集訓隊伍,并沒有在意韓雅婷的小動作。
這會兒聽見韓雅婷的話倒是轉過頭看了她和韓戰一眼,随後問道:“新招的人員素質怎麽樣?”
韓雅婷轉過身,站在了李學武的側面,面對着集合隊伍介紹道:“昨天晚上開了一個會,我們也見了一下這批人員”。
邊陪着李學武往前走邊做着介紹,韓雅婷顯然已經适應了保衛科長的角色。
雖然這個位置不是當初她想的那個,但能以二十多歲的年齡,還是一個女同志,成爲保衛處重要科室的負責人,還是讓她幹勁十足。
“人事科給調配和特招的退伍轉業人員不用說了,都是帶着訓練基礎的”
說着話指了指已經集合完畢的一個隊伍說道:“這樣的有一百一十人,我看了資料,基本上都是陸軍,少有幾個是從津門退伍回來的”。
“嗯嗯”
李學武點了點頭,往那邊的隊伍看了看,因爲在昨晚就已經領發了軋鋼廠的制式服裝,現在倒是看不出誰是從哪回來的。
韓雅婷指着樊華正在盯着的隊伍介紹道:“咱們廠現有的臨時工轉進來一百二十人”。
李學武往那邊的隊伍看了看,皺着眉頭問道:“素質怎麽樣?怎麽還有女同志?”
“人員是我和韓戰挑選的,素質是合格的”
韓雅婷先是回答了李學武的第一個問題,說話的時候還看了身邊的韓戰一眼。
韓戰則是點頭附和道:“都是可着十七八歲的小年輕挑的,身家清白,我們也做了背景調查”。
“嗯嗯”
李學武點點頭,算是認可了兩人的回答,但并沒有說什麽,皺着的眉頭也沒打開。
韓雅婷往前緊走了一步,跟李學武走到了一平齊,看着李學武的側臉說道:“招女同志是我提出來的,我看您下達的文件裏并沒有标注性别,就招了三十……”
李學武沒有聽韓雅婷這種理由的興趣,擺擺手打斷道:“直接說理由”。
見李學武的目光看着前面的隊伍,韓雅婷抿了抿嘴繼續說道:“根據以往的經驗,無論是保衛工作還是治安管理,都會遇到女保衛和女治安員的需求”。
看了看李學武的表情,并沒有說自己對或者不對,韓雅婷看了身邊的韓戰一眼。
韓戰則是攤了攤手,他的消防隊是不需要女同志的,所以這會兒他倒是想着置身事外的。
韓雅婷瞪了韓戰一眼,随後對着李學武說道:“我跟韓戰科長也做了溝通,這稽查股也是需要能到一線檢查的女稽查員的”。
“嗯”
韓戰剛想着解釋,卻是沒想到走在前面的李學武已經點頭應了這個事情。
再看回望過來的韓雅婷,韓戰隻好認同了韓雅婷的先斬後奏了。
李學武看了看隊伍裏的女同志隊伍,叮囑道:“訓練場那邊溝通一下,給她們做好安排,一定不能出現……你知道吧?”
說着話,李學武看向了身邊的韓雅婷,對于她的“自作主張”,李學武算是認同了她的觀點。
本來李學武是沒有考慮這次招女同志進隊伍的,但既然主管業務的韓雅婷和韓戰都提了這個要求,李學武也就同意了。
韓雅婷自然知道李學武說的是什麽意思,很是嚴肅地點頭應允道:“這次我送他們過去,今天就不回來了,就一直盯着他們訓練”。
韓戰則是站在一邊繼續說道:“我跟韓科長互相盯,廠裏的工作互相幫忙,在集訓期間就一直這麽做”。
“嗯嗯”
李學武對韓雅婷和韓戰的工作能力還是比較放心的,不然也不會将保衛處這兩個重要部門交給他們。
“機會難得,把握好”
李學武看着集合好的隊伍深吸了一口氣,這支隊伍将是他的立身之本了。
韓雅婷看了李學武一眼,繼續介紹道:“人事科聯合街道給咱們選送了兩百人,我和韓戰選了一百一十人留下來,都是初中學曆以上,身體素質都合格”。
這些街道選來的人一看就能看出來,因爲是昨晚來軋鋼廠集合的,所以這會兒還興奮地打量着周圍的景象。
李學武倒是沒覺得這些生瓜蛋子有多讨厭,十七八的年齡,正是毛兔子的時候。
等拉到山裏訓他一個月,就都有個規矩了。
李學沒想着這些人拉到山裏就能迅速地成爲護衛隊員那樣素質的專業人員,訓練也是要有一個适應的過程。
爲什麽分三種渠道招人啊,這李學武在給保衛處開會的時候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要時間,就得有退伍和轉業的人員做主幹支撐,有這些人帶着,整體隊伍的訓練時間會大大地加速。
老帶新可是軋鋼廠訓練新人的一大法寶,車間裏最廣泛的關系就是師傅和徒弟。
要文化,就得有街道上招來的這些人員做輔助,因爲都是初中以上的學曆,在隊伍整體文化提升這方面會有天然的優勢。
李學武對保衛和護衛隊是有技術和文化要求的,駕駛和電台僅僅是一個實用技能。
一直沒有推廣的手語和戰術配合,還有精确打擊理念遲遲沒有上馬,就是因爲隊伍裏的隊員文化水平不夠。
至于軋鋼廠内部選調的臨時工人和紅星村選的人,李學武爲的是平衡。
這次保衛處增員怎麽多,怎麽可能忘了臨時工隊伍,怎麽可能忘了一直跟保衛處合作的紅星村呢。
廠裏的臨時工壓力很大,很多工人的孩子已經到了進廠的年齡了。
但是廠裏的正式工作崗位有限,隻能以臨時工的形式進行招人。
可臨時工的崗位也是有限的,早在前幾年就招滿了。
雖然每年都會招那麽幾個,但都是因爲車間裏出現空缺了,這才有增補的名額出現。
就那麽幾個臨時工名額都是廠裏争搶的對象,闫解成進廠時,三大爺給拿的五百塊錢真的不算多。
也就是謝大姐跟李學武的關系好,不然可不會就拿李學武一百塊錢。
這次的擴員可是給後勤和服務部門的壓力減輕了不少,人事科的壓力也是減輕了。
重要的是人員流動了,就會有新的崗位讓出來。
臨時工的名額是固定的,李學武這邊招走了一百多人,那廠裏就又能容出一百多的臨時工名額。
做人事工作的謝大姐爲什麽這麽支持保衛處的這次擴員啊?
一個是李學武的面子,另一個原因就是這事兒對人事科也是一件好事。
今天在軋鋼廠集合的并不是全部,因爲紅星村挑選的二十人直接去訓練場報道,所以軋鋼廠集合的隻有三百四十人。
在運輸隊的大卡車開到小操場旁邊的時候,李學武也做完了訓前動員。
因爲這裏有三分之二是生瓜蛋子,李學武并沒有講什麽紀律和目标,就畫了一張大餅。
無論是廠裏的臨時工,還是街道選上來的畢業生,亦或者是轉業退伍的人員,眼睛裏都有着迎接新工作、新生活的興奮和喜悅。
這個時候畫的大餅是最實惠的,也是最香的。
李學武直接點出了消防隊隊長、副隊長的位置還空着呢,護衛隊副隊長、小隊長的位置也空着。
警犬隊隊長、保衛股的副股長、幾個小隊長、稽查股的稽查隊隊長、副隊長、小隊長……
好家夥,先前這些人的眼睛裏還都是對新工作、新生活的光,現在卻全都是對這些崗位的光了。
李學武從來不懷疑榮譽能給人帶來上進心的能力,但他更相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今天拿出來的這些職務代表什麽不用說,都是保衛處的中堅力量,好崗位。
這裏股級崗位就不止一個,員級就更多了,三百多人搶,要是好好表現,說不定真的能撈着一個。
從臨時工跨越到正式工是什麽感覺?
從臨時工直接跨越到幹部又是什麽感覺?
反正現場的這些參訓人員飄了,上車的時候所表現出來的熱火朝天的景象讓李學武都不由得被感染了。
看着李學武笑,韓雅婷也是笑着看了一眼身後保衛科的幹部。
樊華看了李學武的背影一眼,她是知道李學武是個什麽樣的人的。
這張大餅畫的真好,現場的參訓人員嗷嗷叫地往車上爬,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坐車去吃席去呢。
什麽大山裏,什麽艱苦訓練,什麽嚴肅紀律訓練,在身份的跨越機會面前都是浮雲。
在所有人員蹬車以後,韓雅婷對着李學武敬了一個禮,在聽了李學武最後的幾句叮囑後,帶着魏同上了保衛處的嘎斯吉普車。
她和魏同将作爲這周的帶訓幹部,跟着參訓人員一直吃住在訓練場。
李學武目送着車隊出發,直到送走最後一台車出了廠大門,這才轉回身,對着保衛處的幹部們揮揮手說道:“忙你們的去吧”。
樊華等人跟李學武敬了禮後便離開了,隻有韓戰被李學武拉着留了下來。
李學武看了看時間,距離地震應急演習還有一會兒工夫,便帶着韓戰和沙器之往小操場後面的實驗車間走了過去。
月初李學武要求設計和改裝的消防車輛和用具就在實驗車間這邊進行試驗和制作。
今天正好有時間,李學武便想着帶韓戰去檢查一下進度。
李學武走的時候就将組建專業的消防計劃報給了主持保衛處工作的董文學。
李學武在津門培訓期間,這項工作就已經通過了審批。
畢竟是帶着一定技術的革新和改裝,這個任務并不是下給了原來改裝吉普車的改裝車間,而是下發給了實驗車間。
這邊主持設計和改裝工作的是一個由工程師帶頭,幾個技師負責的工程小組。
“周工”
“李副處長”
因爲李學武也是臨時起意來了這邊,實驗樓這邊也沒個準備。
還是一個技術工人知道了李學武三人的身份,跑上樓叫了這個項目的負責人周大海。
周大海聽說保衛處的領導來了,這才拿着圖紙帶着人下了樓。
實驗樓的一樓就是一個開放式的大車間,這裏面正在進行的也是軋鋼廠處在試驗階段的工程項目。
當然了,軋鋼廠有很多項目是不對外的,那一部分将放在更加保密的實驗車間。
這邊也僅僅是做一下保密程度不高的設計實驗。
相對來說,保衛處要設計和改裝的消防車并不是一個什麽重要的項目,所以這邊也沒怎麽重視。
等周大海帶着人來到保衛處消防項目現場時,看到李學武的臉色不對,周邊的工人也都躲開了。
李學武跟周大海握了握手,算是打了招呼。
董文學在去鋼城之前,對這個工作進行了文字交接,李學武跟周大海沒見過,但知道這裏面的情況。
韓戰倒是來過這邊幾次,但是也看不出進度如何,隻能看個大概。
大概就是進度不如人意,好像還停留在拆卸階段。
李學武所表現出來的不滿意周大海發現了,但并沒有怎麽在意,技術人員和管理人員中間是有着一個認知上的代溝的。
在軋鋼廠,技術人員的地位不低,從先前處理的扈正權居住的環境就能看得出,軋鋼廠對這些技術人員的待遇可以說得上是頂級的。
那個住宅區可是不多見的公寓樓,有些廠領導也是住在那邊的。
包括這次新調來的幾個廠領導,也是被廠辦直接安排去了那邊居住。
“李副處長,沒想到您會突然過來,這邊也沒個準備”
周大海先是客氣了一句,随後把手裏的圖紙放在了旁邊的工具桌上,想要給李學武做個介紹。
李學武看了周大海手裏的圖紙一眼,随後指了指被拆開的兩台大卡車問道:“半個月的時間,就拆了個車?”
見李學武問的不客氣,周大海眯了眯眼睛,将手裏的圖紙放下了。
他是知道李學武的威名的,畢竟年前實驗樓一起沒了兩個工程師,都跟眼前這個年輕人有關系。
“李副處長,技術上的事兒我跟您說,您也是聽不明白的”
對于李學武,周大海知道這是一個轉業幹部,并不是軋鋼廠自己培養出來技術人才,所以開口的第一句就給了李學武一個定性。
站在李學武旁邊的韓戰聽見這話就是一皺眉頭,再看向李學武的側臉,不由得在心裏暗叫糟糕。
周大海還沒察覺出什麽,而是将自己的眼鏡摘了下來,用兜裏的眼鏡布擦着。
低頭看着手裏的動作,口中繼續說道:“難題我們正在一步一步的攻克,但您要給我們時間不是?”
“是嘛?”
李學武眯着眼睛,看着周大海問道:“現在是上班時間了吧?”
周大海将自己的眼鏡戴上,微微皺着眉頭回道:“當然”。
李學武往前走了幾步,轉身掃視了一眼這個放在角落裏的工位,随後對着周大海問道:“既然是上班時間,那這個項目的設計和施工人員呢?”
“這……”
周大海看着李學武聲音逐漸增大,很是不習慣地眯了眯眼睛,随後解釋道:“是這樣的,這個項目現在進行到了論證階段,我們設計處正在讨論研究,所以這邊的工作是暫停了的,人員也都調到其他工位了”。
解釋了這麽一句,随後又擺手說道:“但您放心,隻要設計處讨論完成,這邊就會恢複施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