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車子很快開進了大院兒,這會兒路上的燈很亮。
李學武熟練地把車停在了顧家的門口,這會兒大門卻是關着的。
不是因爲李學武要來,也不是因爲天黑了才關上的。
這邊家家戶戶的大門什麽時候都是關着的,可能是這邊的住戶對個人隐私比較在乎吧。
李學武沒讓顧甯下車,而是先跳下車按響了門鈴。
顯然屋裏是一直有人等着這邊的,見有人按門鈴,便聽見了院裏的腳步聲。
“是李處長嗎?”
“是,齊哥是我”
李學武也是聽出是保衛小齊在問話,便開口答了一句。
“稍等啊”
小齊應了一聲便過來開門了。
李學武則是轉身去了副駕駛,給顧甯開了車門。
“下來吧”
顧甯看了李學武一眼,對李學武的細心感到十分的暖心。
李學武接了顧甯的包,扶了顧甯下車,轉回身看見小齊已經站在了大門邊。
“不用開大門了,我就不進去了”
對着小齊說了一句,李學武就要跟顧甯說再見,讓她進去。
小齊站在門口卻是說道:“丁編輯一直在等着你們呢,進去坐一會兒吧”。
“好”
李學武知道這不是小齊的意思,而是丁阿姨的意思,便點頭應了。
看了看站在一邊的顧甯,李學武伸手牽了顧甯的手往院子裏走去。
小齊看見兩人的動作笑了笑,等李學武他們進院兒後又将大門關上了。
“媽,還沒睡啊?”
李學武一進屋便看見丁阿姨站在客廳等着他們,便開口問候了一句。
丁鳳霞看見兩人是牽着手進的院兒,這會兒臉上也是欣喜的模樣。
“習慣了,一般也得十點鍾才睡的”
解釋了一句,又對着兩人招手,示意往沙發那邊去坐。
“你小姝姐家裏挺好的啊?”
“挺好的”
李學武知道丁阿姨有話說,便沒有急着走,跟着顧甯一起坐在了長條沙發上。
“知道我們要去,還給做的魚”
“一個人帶孩子終究是不容易的”
丁鳳霞笑呵呵地着看着李學武兩人,叮囑道:“你們兩個要是不忙就多過去照應照應,這家裏不能長時間沒個人氣兒”。
“好”
李學武見丁阿姨喝着茶,便伸手将茶幾旁的暖瓶拿了起來給茶杯裏續了熱水。
“伱喝茶自己沏吧”
“不了,在韓老師家已經喝過了”
擺手推讓了丁阿姨的客氣,李學武看了身邊的顧甯一眼。
丁鳳霞顯然也是看出了李學武的意思,笑着說道:“讓你進來坐坐,是想跟你說說房子的事兒”。
“是”
李學武聽見這話,便端正了坐姿認真地聽着。
丁鳳霞端了茶杯喝了一口,随即說道:“那天湊巧趕上了,我帶你嫂子跟着小甯去你們找的新房看了看”。
“您看着怎麽樣?”
李學武見丁阿姨這麽說,就知道是去新房看過了。
所以這會兒也是微笑着說道:“也是機緣巧合了,那房子就在小甯單位的附近”。
丁鳳霞笑着看了顧甯一眼,她當然是不相信李學武這話的。
但是李學武能這麽說,她還是能夠感覺得出李學武對顧甯的重視。
“不是媽說你啊”
丁鳳霞看着李學武說道:“小甯是個什麽樣的人你也了解了,沒必要給自己這麽大的壓力,我和你爸都不是看重生活享受的人”。
李學武理解丁阿姨口中的話,微笑着點頭應了,眼睛則是看了顧甯一眼。
他想的是這個時候顧甯能站出來解釋一下比較好,讓他來說,好像有顯擺的意思了。
顧甯則是微微低着頭坐在一邊,不僅僅是在外面,在家裏她也是不怎麽說話的。
“再說了,你分出來單過了,又沒有贍養壓力,沒必要遷就小甯,弄那麽好的房子”。
“是”
李學武見顧甯不說話,先是答應了一句,随後解釋道:“這事兒小甯真沒騙您,那房子确實是先前因緣際會得到的,我也是不知道怎麽處理,就一直放着來着”。
“是嘛”
丁鳳霞雖然聽顧甯說了一嘴,但那房子具體是個什麽情況她是不知道的,因爲李學武也沒仔細跟顧甯說。
這會兒李學武見丁阿姨不信,便笑着挑簡單能說的跟丁阿姨做了解釋。
說到最後,李學武看了看身邊的顧甯,對着丁阿姨說道:“我确實不缺房子結婚,如果沒有這一套,我想着就用我們院兒後院的房子了”。
“我想的也是”
丁鳳霞聽到李學武這麽說,便将心裏的疑惑去了,選擇了相信李學武。
所以這會兒也是笑着說道:“我看住在你大院的那房子就挺好的,你們兩個上班都不遠”。
說着話還看了看坐在李學武身邊的閨女,笑道:“小甯是個不懂生活的,我倒希望她跟你母親身邊多學學怎麽過日子”。
“呵呵,您舍不得用她,我媽也舍不得呢!”
李學武看了看丁阿姨,笑着說道:“跟我弟弟的對象一樣,我媽也是笑着說,指使是不舍得”。
“可不能這樣~”
丁鳳霞對着顧甯說道:“你也要獨立生活了,得學會洗衣服做飯了,總不能還都指着家裏吧?”
說完了顧甯,丁鳳霞又對着李學武說道:“你也是,不能因爲她不想做就不指使她,她從小都被我慣壞了,眼睛裏沒有活兒”。
“好”
李學武笑着眯着眼睛答應了,可丁鳳霞還是能看出李學武是在敷衍自己。
這種敷衍即讓她高興,又讓她爲閨女和姑爺以後的日子發愁。
李學武的工資她是能猜得出來的,但也沒有到能揮霍無度的時候。
再說了,現在誰家過日子能光指着自己父母啊。
“要我說啊,還是住的近點兒的好”
說着話還對着李學武說道:“聽說你爸媽也是準備給你弟弟在你們院裏起房子的,哥仨兒住在一起也是有個照應不是?”
李學武笑了笑,知道這是丈母娘怕自己兩人餓暈過去呢。
“這不是有了這麽個方便條件了嘛!”
李學武笑着給丈母娘解釋道:“我跟小甯也是想了,上班的時候就在海運路那邊兒住,等有了假期就回家裏住”。
說到這兒,李學武往丈母娘跟前兒湊了湊,笑着說道:“我跟小甯說好了,這邊也是家,有了假期我們也要回這邊來住的”。
顧甯頗爲驚訝地擡起頭向李學武這邊看了過來。
這……這人什麽時候跟自己說了?
什麽時候說要回家來住了?
丁鳳霞聽見李學武的話已經笑了起來,尤其是聽見李學武說這邊也是家。
雖然也看見了自己閨女的反應,但能聽見李學武這麽說,丁鳳霞還是覺得暖心。
李學武則是在顧甯瞪大了眼睛,滿臉驚訝的目光中繼續說道:“您也知道我跟小甯不會做飯,到時候您可不能嫌我們煩啊,到現在我還是想着您的手藝呢”。
“哈哈哈哈”
丁鳳霞現在就覺得這個姑爺挑的好,說出來的話特别的受聽。
“好好好,歡迎你們來”
丁鳳霞看着坐在一起特别登對的兩人,滿臉笑意地說道:“媽也是怕你們壓力大,所以才唠叨兩句”。
“我知道”
李學武笑着說道:“我願意聽您多給我們提意見,總比我們自己跌倒了再明白這道理要強”。
“哈哈哈,那可不能嫌媽煩人啊!”
丁鳳霞現在倒不是怕李學武煩自己,現在這麽看,這個姑爺是頂好的,跟自己也是投脾氣的。
就是自己這個閨女……
别說還沒嫁人呢,現在說的不順心了都是自己躲到樓上去了。
這要是結了婚,那還不是有多遠躲多遠啊。
“瞧您說的”
李學武看了看手表,笑着說道:“今天有點兒晚了,這個周六吧”。
李學武看了顧甯一眼,随後對着丈母娘說道:“這個周六我先接小甯,再去您單位接您,咱們去嘗嘗柳泉居的手藝”。
丁鳳霞則是嗔怪着擺擺手說道:“出去吃幹啥,怪麻煩的,想吃啥跟媽說,媽來安排”。
李學武則是笑着解釋道:“出去吃方便些,到時候我也接上我媽,咱們坐一坐,讓您姐妹兒見見面”。
“那感情好啊!”
丁鳳霞早有跟李學武父母見面的意思了,現在李學武兩人的關系基本上已經定了下來了。
先前李學武說的是忙一陣兒工作再說,丁鳳霞想着怎麽也得三月份才能有一定了呢。
沒想到李學武這麽上心,這麽快就安排見面了。
雖然說的是讓他母親和自己見面,但這樣的安排卻是恰如其分的好。
畢竟是第一次接觸,如果雙方父母都坐在一起了,倒顯得太鄭重了。
現在這樣兩個做母親的先見面,先溝通,也方便以後定事情。
畢竟兩家做主的還是這兩個人不是。
“就這個周六吧,不耽誤你工作吧?”
丁鳳霞雖然開心,但還是擔心地問了問李學武的工作。
李學武則是笑着說道:“陪家人吃晚飯的時間還是有的,不然我這麽努力的工作不是失去應有的意義了嘛”。
“哈哈哈”
丁鳳霞笑着拍了拍李學武的手,說道:“好好好,看你的時間安排,媽這邊都有時間的”。
說着話還對着李學武說道:“明早還要上班,媽就不耽誤你時間了,早點兒回去休息吧”。
“嗯嗯”
李學武笑着站起身,對着丁阿姨說道:“柳泉居就在新街口兒南大街,現在叫平安食堂,牌子雖然換了,但手藝還是那個手藝”。
丁鳳霞笑着站起身準備送李學武出門,嘴上卻是回道:“地方你來定,媽不挑地方,要不是怕親家母嫌麻煩,來家裏坐才好呢”。
“嗯嗯”
李學武笑着對顧甯點點頭,便要往出走。
丁鳳霞則是用手拍了一下還愣愣地坐在沙發上的閨女,小聲提醒道:“去送學武啊”。
顧甯則是看了已經走到門口的那人一眼,什麽呀就要見面了。
剛才她一直聽着母親和他在談話,剛開始說的還是房子的事兒呢,也不知怎麽,說着說着就要見面了。
這見了面不就是要談結婚的事情了嘛,這……這也太快了。
感情這人在韓姐家所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啊。
她還在想着,卻又被母親瞪了一眼,讓她起身跟着去送李學武。
丁鳳霞也是爲這個閨女發愁,當初給找對象的時候是挑了又挑,選了又選。
既要家裏一家之主滿意的,又得要自己閨女相中的。
好不容易選中了吧,丁鳳霞現在開始擔心自己閨女啥也不會,啥也不懂,不可心了。
所以這會兒對李學武越來越好,對自己閨女卻是越來越看不上眼了起來。
顧甯也是感覺到了母親的壓力,低着頭跟在母親的後面往門廳這邊來送了李學武。
李學武換了鞋,走出屋門,對着身後的母女說道:“媽,您甭出來了,這會兒可冷了,我這就出門了”。
說着話還對着顧甯擺了擺手,顧甯也從李學武的眼中看見了暖心的笑意。
“路上慢點開啊!”
丁鳳霞看着李學武出了大門,直到小齊送了李學武的車走把大門關上了,這才帶着顧甯回了屋。
看着閨女的模樣,丁鳳霞唠叨着說道:“你的脾氣也改一改,不能老悶着,哪個男人能一直遷就你啊”。
顧甯并沒有跟着母親回沙發邊上,而是走到樓梯口,對着還在唠叨的母親說道:“媽,我上樓了啊”。
說着話已經往樓上走去了。
丁鳳霞這邊還說着呢,等聽見閨女的話一轉身,發現身後的人已經沒了。
對着上樓的身影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丁鳳霞現在覺得這閨女是真難伺候,到了人家還說不定怎麽吃虧呢。
将顧甯放在沙發上的手包拾了起來,重新走到門廳跟自己的手包一起挂在了牆上。
挂包的時候自然也看見了李學武送自己的那個手袋。
不得不說,這個姑爺就是比閨女貼心啊,說什麽都聽着不說,做什麽事都可心。
伸手摸了摸牆上的手袋,尤其是手袋上的格子絲巾。
想到那天自己拎着手袋一進單位,可是給這些人羨慕壞了。
丁鳳霞倒不是買不起這樣的手袋,也不是愛顯擺的人。
這是姑爺給訂制的呢,買的能有這份心意嘛。
尤其是這份别出心裁的設計,當她給辦公室圍過來看的人亮出拉鏈上刻的字時,那份驚訝聲聽起來别提多舒心了。
辦公室裏有一個算一個,誰家的姑爺有這麽貼心的。
要說送金送銀那就忒俗氣了,這辦公室裏坐着的,要說掙金掙銀的絕對沒有。
但要是對那些黃白之物看得上眼兒的卻是絕對不多。
都到了這個級别了,那些身外之物對他們來說真的是唾手可得的東西。
反而是有些東西讓他們倍感羨慕和珍惜,親情和感情就是其中的一個。
李學武是一個比較重感情的人,這從他不願意搬離大院,不願離開父母就能看得出來。
“怎麽回來的這麽晚?”
是大姥給李學武開的西院門,等李學武從車庫出來的時候,大姥已經把門關好了,這會兒正披着衣服站在屏門口等着李學武。
“晚上是跟顧甯去老師家吃的晚飯,飯後聊了一會兒,送顧甯回家又在那邊兒聊了一會兒”
李學武給大姥解釋了一句,往馬棚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後問道:“晚上那遍兒喂完了?”
“嗯嗯”
大姥背着手往回走,手裏拎着鐵皮桶,顯然這麽晚還沒睡,是去飲馬去了。
大青馬是大姥的念想兒,每天晚上這會兒都是要再喂一遍,再飲一遍的。
俗話說的好嘛,馬無夜草不肥,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最近這段時間李學武倒是沒怎麽騎馬上班了,一個是有車了,更方便一些。
再一個就是冬天大姥也不敢讓李學武騎馬上班,怕掉下來摔着。
這個時候每年因爲騎馬摔傷的也不在少數。
尤其是在城裏,說不定就因爲什麽驚着了。
李學武跟着大姥進了外院兒,見倒座房的燈已經熄了,就剩廚房還亮着燈,便沒有往倒座房裏面走。
“您回吧,我也回後院睡覺去了”
“嗯,早點歇着吧”
“哎!”
李學武送了大姥進屋便出了屏門進了二門兒。
這會兒前院兒的燈都熄了,隻有月亮還挂在空中,往靜谧的院裏灑下光亮。
李學武往自己家的方向望了望,家裏人這會兒也都睡下了。
以前李順晚上也是看書的,大哥兩口子更是看到很晚。
但自從李姝來了以後李順就不看書了,因爲睡的晚了李姝就要磨人了。
大哥兩口子工作忙的時候就在學校那邊的房子休息,所以一般都是周六日才在家裏休息。
跨過了三門兒,李學武走進中院兒,這邊就有些光亮了。
一大爺家不時地從窗子裏傳出咳嗽聲,是一大媽的聲音,老毛病了。
賈家倒也是睡得早,這會兒隻有正房還在亮着燈。
傻柱又搬到倒座房睡火炕去了,雖然雨水的房子空着,但何雨水還是拉着于麗住在正房。
這會兒何雨水正穿着棉襖,拎着手電筒出門,見李學武從前院過來還用手電照了照。
“是李處長啊”
何雨水的手電隻照到了李學武的腳下,但透過反光還是看清是李學武走了進來。
因爲何雨水是背着燈光站着,所以李學武沒有看清是誰,但聽聲音知道是何雨水出來。
這會兒拎着手電出來,那就一定是上廁所了。
院裏人上廁所得出大門去斜對面的公共廁所,一般男同志是不會拿手電的。
因爲就那麽嘎兒地方,閉着眼睛都不會掉坑裏。
再一個就是那廁所沒有頂棚,月亮大的時候比白天也暗不了多少。
院裏的女人一般小的都用尿盆兒,隻有解大手的時候才會拿着手電出門。
“嗯嗯”
李學武應了一聲,看着何雨水的模樣,站在門廊下面并沒有往下走,便問道:“上外頭啊?”
“嗯,等于姐一起呢”
顯然是這個時候出去拿着手電也是害怕的,所以這是等着于麗一起出門呢。
李學武見雨水關了手電便點點頭,邊往月亮門走邊對着雨水的方向說道:“今天是你生日?你哥給你做好吃的沒?”
何雨水也就是出門湊巧遇見了李學武便打個招呼,也是沒想着跟李學武多說什麽的。
這會兒見到李學武一口道出她的生日也是有些驚訝,随即驚訝着問道:“您……您怎麽知道今天我過生日啊?”
李學武則是笑道:“傻了吧,你叫啥啊?今天又是啥節氣啊?”
“啊,是!”
何雨水這才想起來,自己就是雨水這天生的,所以名字也就叫了節氣名。
但想到李學武還能想起自己,不由得笑着回道:“我哥給做的面條,于姐給窩的荷包蛋”。
正說着話,于麗從房門裏走了出來,看見李學武從院門口方向進來,正在往後面走。
“怎麽這個時候才回來?”
說着話看了雨水一眼,說道:“走走,甭往外面去了,我帶你去後院上廁所去”。
雨水看了已經走到廊後的李學武一眼,随即小聲地對着于麗說道:“這多不好意思啊”。
于麗則是拉着何雨水的手下了台階,跟着李學武往後院走去。
“又不是外人,有啥可不好意思的”
于麗笑着對何雨水說道:“你不嫌冷啊,大晚上的有方便條件我可不跟你受凍去”。
見雨水還要說,便拉了雨水的手一下,說道:“正好,我怎麽也得幫着他收拾收拾,你跟着我一起是個伴兒,這麽晚了總比我一個人去的好”。
雨水看着于麗,很想說都這個時候了,還去收拾啊?
不會是每次他回來都得去伺候着睡着了才能完活兒吧,這不成了地主老财了嘛。
還沒等何雨水想明白呢,于麗已經拉着她在李學武房子的門口追上了李學武。
“借用一下衛生間啊”
說着話,于麗已經拉着何雨水先進了屋,熟練地打開了燈的開關,給何雨水找了拖鞋,随後帶着何雨水去了衛生間。
等李學武進屋的時候,看見衛生間的門已經關好了。
“又出去喝酒了?”
于麗給雨水關了衛生間的門,轉身對着李學武問了一句,伺候着李學武脫了外面的衣服。
“哪兒啊,去看看領導”
李學武并沒有多說,脫了外面的大衣,又将身上的中山裝脫了下來随手遞給了于麗。
“今天往山上去了一趟,看了看訓練場,衣服沾了土”
于麗也是看見了李學武衣服上的土,這會兒抖落的話滿屋就得飛灰了。
所以隻能挂在一邊,等一會兒透了毛巾擦一下。
伸手将外衣兜裏的煙、錢票、打火機、證件等物件掏了出來放在了茶幾上。
放好了衣服,見着李學武正在解手腕上襯衫的紐扣,便走到李學武的前面,幫着李學武把槍套裏的槍卸了下來。
“這玩意兒死沉的,就不能不帶嗎?”
于麗随手将手槍放在了茶幾上,又繞到李學武的後面幫着把槍套解了下來。
“你當我願意帶着它啊?”
李學武放松地張開了手,既然有人幫忙,李學武索性就全都交給了于麗。
這把槍是李學武最後的安全保障,也就隻有于麗能碰。
隻要在家,早上出門是于麗幫着戴上槍套,并且幫李學武把手槍裝在槍套裏。
晚上回來,又是于麗幫着李學武把槍解下來。
于麗也知道李學武的性格,小心謹慎慣了的,尤其是上次出現了李家人被人威脅的事件後。
看見李學武張開了手,顯然又是當起了甩手掌櫃的,于麗對着衛生間給李學武示意了一下。
“自己去屋裏換去~”
伸手拍了一下李學武的後背,随後先李學武一步往裏屋去給找換洗的内衣和睡衣去了。
“今天還洗澡嗎?”
于麗在衣帽間裏邊找着邊對着李學武問了一句。
李學武則是走到裏屋,将外褲脫了,又将毛褲抻了下來。
因爲毛褲是羊毛的,所以這會兒“啪啪”地起了靜電。
“不想洗了,忒費事兒”
感受了一下靜電兒威力,李學武對着走過來的于麗叮囑道:“幫我想着點兒啊,我脫毛衣和毛褲的時候讓槍和子彈離我遠一點兒啊”。
“咋了?”
于麗不明所以地把李學武要換洗的衣物放在炕邊,手上則又去撿了李學武脫下來的衣服。
“有靜電”
李學武也不知道這玩意兒會不會引起彈藥爆炸,這個确實是他的知識盲區了。
但剛才脫毛庫的這一下子确實把李學武電的不輕,手臂都有點麻麻的感覺了。
“一個大老爺們,誰身上沒有靜電啊?”
于麗嗔怪了李學武一眼,覺得李學武忒小心了,随後将毛褲又重新疊了放在了一邊。
李學武擡起頭看着于麗問道:“誰身上有槍和子彈啊?”
“好好好”
于麗說不過李學武,這又是個惜命的,隻好點頭應允了下來,就像是哄孩子似的。
李學武也被于麗的表情和語氣逗得無可奈何了起來,好像自己真的孩子氣了一樣。
看着李學武唉聲歎氣地坐在炕邊,于麗笑道:“我不是都說了知道了嘛,總不能因爲怕靜電不穿毛褲了吧?在部隊你們怎麽辦的?”
李學武也沒背着于麗,就當着她的面把内衣褲快速地換了,然後穿上了睡衣。
“在部隊脫衣服的時候是摸不着子彈的”
“再說了,在部隊的時候哪有毛衣毛褲啊?”
解釋了這麽一句,李學武伸手将襪子拽了下來,趿拉着拖鞋走去書桌那邊準備查查資料,把自己拟的那個組織大綱完善一下。
于麗見李學武不睡覺,又要忙,便将李學武換下來的衣服收了,往客廳走去了。
這會兒何雨水打開了衛生間的門走了出來。
“于姐”
“嗯嗯”
于麗抱着李學武的衣服,對着何雨水示意了一下沙發說道:“你先坐着等我一會兒”。
“哦哦”
何雨水應了一聲便往沙發那邊坐了,見于麗進了衛生間便把目光看向了裏屋。
從這邊的角度正好能看見正伏在書案上工作的李學武。
院裏人都說李學武進步是走了大運了,是李家做好事的德行保佑,其實何雨水是不信這些的。
現在看見這個時間了,李學武還在忙,就知道這進步是有原因的。
以前她對李家也是有了解的,畢竟都是一個院裏住着,又是年歲相當的,出來進去的,低頭不見擡頭見。
但在她的印象裏,李學武是不怎麽學習的。
反正她是沒見過李學武老實地在那看書。
都是他大哥,他弟弟在家裏看書。
有時候夏天從前院兒過,能看見的也是那哥倆兒在屋裏學習,李學武是看不見身影的。
但奇怪的是李學武能念到高中畢業,這也是院兒裏的一個奇談了。
那時候院裏人都說李學武可惜了了,要是不惹豁子,李家又是一個大學生了。
也有迷信的說李家福氣太旺盛了,天都不容了,總不能文曲星都掉在他們家吧。
所以老大考上大學,這老二就是個街溜子,高中畢業的街溜子。
等李家老三考上大學,這院裏人的話風又變了,說李家的祖宗積德,就連老天都擋不住人家福運興旺了。
至于這個淘小子李學武,因爲已經被攆到南邊兒去了,倒是沒有人說了。
何雨水畢業後有了對象,在這個院兒裏待的時間也少了,都快忘了有李學武這麽個人了。
可今年一入冬開始,又從新進入大家視野的李學武便不斷地給大家帶來了驚喜。
尤其是現在還成了軋鋼廠的幹部,更是讓大家不敢在明面兒上談論李學武和李家的事兒了。
何雨水跟李學武接觸的不多,還是她哥跟李學武混到一塊兒後才慢慢又熟悉了起來的。
爲數不多的幾次接觸下來,她對李學武的印象也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兒。
大熔爐真的有這麽厲害?
能根本性地改變一個人,改變一個人的性格、氣質、脾氣、爲人處世的風格?
何雨水不知道部隊是不是真的有這種能力,現在就覺得李學武成熟穩重,對院裏人一團和氣,跟誰說話都是和顔悅色的模樣。
現在看着李學武翻找資料的時候更是文質彬彬,低頭沉思的側臉更是專注迷人。
都說專注的男人最有魅力,可能李學武現在就是最有魅力的時候。
于麗手腳麻利地在衛生間透了毛巾又用力擰幹了,走出來就要給挂在玄關的李學武的大衣擦灰塵。
何雨水看見于麗的動作便站起身走過來說道:“于姐,我幫你吧,你去忙别的吧”。
于麗看了看裏間的方向,對着何雨水小聲說道:“謝了啊,把外面的浮灰擦下去就行”。
跟何雨水也沒客氣,于麗走回衛生間去洗李學武換下來的衣服,同時用洗腳盆給李學武接了洗腳水。
雨水接了毛巾,抖開了翻找着大衣上的灰塵擦拭着。
這件兒大衣她也是見李學武常穿的,應該是部隊上幹部的,因爲這種樣式的呢子大衣可不常見。
尤其是這種帶着濃濃部隊風格的大衣,一看就是高級貨。
也不知道李學武哪兒來的這麽大能耐,不僅僅是這大衣,她還見李學武經常穿着皮夾克。
再加上西院兒的汽車和回收站,她在倒座房待的久了,自然知道西院那回收站就是李學武在當家的。
雖然都說是李學武他姥爺的,但心明鏡似的,李學武他姥爺那麽大歲數,怎麽可能置辦那麽大的産業。
于麗放好了洗腳水,端着走出來進了裏屋給放在了李學武的腳底下。
“自己挪一下,有點燙啊”
“嗯嗯”
李學武嘴裏答應着,看了一下腳下,用腳挪着盆子到了書桌下面,慢慢伸腳試着水溫,身上不由的打了一個哆嗦。
腳上慢慢适應了溫度,手上的動作不停,又繼續忙自己的工作了。
知道李學武這會兒冷,于麗走到炕邊拿了一件李學武在家常穿的衣服給李學武搭在了背上。
看李學武忙便又往衛生間忙活去了。
何雨水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雖然驚訝于于麗的照顧周到,但想到于麗說過的話便也沒有怎麽表現出來。
這會兒去衛生間透了一次毛巾,擰幹了又走回客廳繼續擦着。
将大衣擦好後,何雨水又将挂在一邊的中山裝擦了出來。
這會兒于麗洗了一件衣服便用竹制衣服挂撐起來挂到餐廳的架子上。
看見雨水擦完了衣服,便接過了雨水手中的毛巾,小聲地說道:“先坐一會兒啊,馬上就好,但别動他茶幾上的槍啊,會不高興的”。
“知道了”
雨水對着于麗笑了笑,便又坐回了沙發上,剛才她就看見了放在茶幾上的手槍。
知道李學武是軋鋼廠的保衛處幹部,又是分局裏的幹部,他家裏有槍并不稀奇。
隻不過這麽精緻的手槍她還是第一次見,景勇傑有時候也會帶着槍跟她約會,她也仔細看過,是黑漆漆的,并沒有這支的這麽華麗。
但即使于麗不說,何雨水也是不敢動槍的。
她對這種東西有種天然的抵觸感,尤其是看過景勇傑的緻命傷後,更是不想碰這東西。
聽着衛生間于麗洗衣服的聲音,看着裏屋李學武工作的身影,一時之間何雨水便有些懂了平時兩個人是怎麽相處的了。
有時候院裏人也會猜測于麗在李學武家幹什麽活兒,孤男寡女的會不會有些什麽。
現在看着,何雨水倒是不相信兩人能做出什麽來,尤其是于麗今天晚上拉着她過來。
看着李學武忙碌的身影也不像是那種人,隻不過對兩人的默契感到有些驚訝。
但這可能是相處的時間長了,兩人産生的默契,這并不奇怪。
雨水無聊地看了看屋裏的擺設,跟上次來時看的一樣,并沒有什麽改變,又把目光看向了茶幾上的東西。
香煙是挺貴的那種,打火機也是那種西貝貨,但以李學武的性格和做過的事兒,這并不稀奇。
至于随便扔在茶幾上的錢票,何雨水雖然掙得不多,但對錢财看的并沒有那麽重。
所以并沒怎麽注意那一疊錢票。
這會兒何雨水倒是滿眼好奇地看向了李學武的兩本證件。
雖然她也有自己的幹部證件,但何雨水是對李學武的這兩本挺好奇的。
見裏屋李學武沒有注意到這邊,便用小手指的指甲直接輕輕地挑開了一本的封皮。
這本是李學武保衛處的工作證,紅色的本皮,裏面是硬紙殼和白紙。
上面是手寫的資料,何雨水重點看了看職務那一行。
雖然明明知道李學武是什麽職務,但是看到副處長三個字的時候還是驚訝地吐了吐舌頭。
這真的很讓人驚訝,尤其是上面年齡的那一行還寫着二十歲。
再看向李學武的照片,卻是跟谷維潔看到李學武相片時候的印象一樣。
端正地看向鏡頭的李學武臉上并不刻闆,而是露出一個很陽光的微笑。
雖然相片上李學武的臉上就有很清晰的傷疤,但并不妨礙何雨水能感受到李學武當時正在微笑着看着鏡頭。
“是不是很俊?”
何雨水倏地轉頭,卻是看見于麗正拿着衣服站在自己的身邊笑着看着自己。
“嘻嘻~”
何雨水看了裏屋一眼,随後偷笑着對着于麗指了指李學武的照片說道:“我看過這麽多證件,隻有他這本相片是笑着的”。
“呵呵”
于麗這會兒也知道爲什麽何雨水目不轉睛地盯着李學武的證件照看了。
想到屋裏那個人做過的荒唐事,這種照相時的微笑也并不顯得稀奇了。
“你們小時候不說話啊?”
于麗找了一個衣架,把手上的襯衣撐了,然後順手挂在了餐廳。
手抻着襯衫的兩邊,一點一點地把襯衫上的褶皺抻平整了。
這個時候做襯衫的布料就是那樣,隻要一洗就會褶皺。
于麗手裏忙活着,口中則是對着何雨水問了一句。
雨水起身跟着于麗走進了衛生間,見到于麗正在洗李學武的内衣,有些不好意思地閃開了目光。
“你……怎麽還幫他洗這個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