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現在吃穿不愁,上下班有别人羨慕的自行車,每個月的工資完全能夠養活家裏人。
軋鋼廠裏出來進去的,别人都要稱呼一聲秦所長。
現在她可不求着傻柱給帶飯盒了,因爲小食堂這邊她們吃飯根本就沒人計數。
想吃什麽打出來就能往家裏帶,雖然不多,但過過嘴瘾還是不成問題的。
就是爲了三個孩子不用再遭别人的白眼,秦淮茹也不會讓自己脫離了李學武。
更不會讓李學武交給自己的招待所脫離了掌握。
即使把張松英送進這間房間來。
反正都不會是自己的,那兩個人的力量總比一個人的力量大不是?
事實并非如此。
清晨,秦淮茹撐着疲憊的身子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回頭看了房間門一眼,嗔怪着在嘴裏嘀嘀咕咕地往樓下走去。
就要到樓梯口的時候,秦淮茹努力讓自己走路正常一些。
擡頭往四樓的方向望了望,見這會兒沒有聲音,便往樓下走去。
“所長”
“哎”
秦淮茹見吧台值班的服務員跟自己打招呼便應了一聲。
服務員看了看秦淮茹,總覺得所長有些不大對勁兒。
但怎麽不對勁兒她也說不上來。
秦淮茹已經注意到了服務員探究的眼神,心裏暗暗罵着那頭牲口,身子挺了挺,卻是努力控制着有些抖的腿往前台走去。
等走到前台的時候額頭上都見了細汗了。
“昨晚四樓什麽時候走的?”
“您知道啊?”
服務員看了周圍一眼,小聲地對秦淮茹說道:“您上去了有幾分鍾吧,樓上就不吵了”。
秦淮茹了然地點點頭,問道:“然後呢?”
“然後也就半個小時,劉……那個男人就下來了”
“說什麽了嗎?”
“沒有”
服務員搖了搖頭,輕聲說道:“跟上去的時候兩個人似的,神色挺平常的就走了”。
秦淮茹聽到這話卻是一皺眉頭,追問道:“四樓有動靜嗎?”
她怕劉岚的男人把兩人弄死在房間裏,這會兒的腿又開始抖了起來。
服務員卻是撇着嘴說道:“她下來了一趟,又上去了”。
“是嘛!”
聽見服務員說劉岚出來了一趟,又回去了。
看來事情解決了啊,怎麽解決的呢?
這個問題李學武也不知道,等李學武下來的時候秦淮茹已經把早飯準備好了。
而張松英也早就去了辦公室上班了。
好像昨晚什麽事兒都沒發生一樣,李懷德下來的時候還誇了前台的服務員幾句。
秦淮茹則是一臉的茫然模樣,一副不知道領導怎麽突然誇她們的表情。
别管這些服務員到底知不知道,至少這種态度很讓李懷德滿意。
走進餐廳看見正在喝粥的李學武的時候還說起了安保的問題。
“李處長,這招待所可是咱們廠的重點單位,安保問題要重視啊!”
“是”
李學武将手裏的勺子放下,看了李懷德一眼說道:“昨天我進來的時候就想說了”。
“以後這邊可是要接待領導的地方,光靠這幾個娘子軍可不成!”
“嗯”
李懷德點點頭,道:“你看問題還是很全面的,這個上面不要馬虎了”。
“您放心吧!”
李學武點頭道:“回去我安排一下,給這邊配保衛崗”。
“嗯嗯”
李懷德好像安排正常任務似的,點點頭就沒再說什麽。
而李學武也是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喝了碗裏的粥便跟着李懷德出了招待所的大門。
送走李學武兩人,秦淮茹回了辦公室,看着懶洋洋靠坐在辦公椅子上的張松英,笑問道:“舒服了?”
“秦姐~”
張松英想到昨晚三人的荒唐事,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秦淮茹倒是無所謂地笑了笑,坐在了辦公桌旁開始處理業務。
張松英見秦淮茹不說話,倒是來了說話的勁頭兒。
“哎,秦姐,我聽說……”
“你可别惹事兒了,還嫌事兒不大啊?”
秦淮茹瞪了張松英一眼,打斷了她的問話。
張松英挪着椅子湊到了秦淮茹的身邊,小聲地說道:“我也沒說什麽啊,就是問問嘛,我怎麽聽說和平共處了呢?”
“誰知道呢”
秦淮茹看了張松英一眼,壞笑着問道:“要不你自己去問問她,問出來也給伱爺們兒使上?”
“哼!我倒是想給他使上呢!他也得敢去堵……的門啊!”
張松英說着說着自己都笑了,笑着笑着卻又哭了。
“哎呀~”
秦淮茹拿了桌上張松英的手絹遞到她的手上。
“就是說句玩笑話,至于嘛~”
“我沒跟你!”
張松英接了手絹擦着眼淚,抽泣着看着秦淮茹說道:“我倒是希望他來堵我來,至少他還是個男人!”
“你就那個恨他啊!”
秦淮茹瞪了張松英一眼,嗔道:“你還不知道那個活土匪的脾氣啊,敢直接掏槍崩人的主兒”。
“呵呵”
聽見秦淮茹的話,張松英又笑了起來,手捂着嘴眼淚卻是不住地往下流。
緩了好一會兒,張松英抹着眼淚說道:“崩了他我跟李……一起死去,做了一回女人我也心滿意足了”。
“做夢去吧你!”
秦淮茹點着張松英的腦門兒說道:“是不是昨晚子彈吃多了,腦子都被崩糊塗了,還想跟他玩兒宿命鴛鴦那一套?”
“怎麽了嘛!”
張松英這會兒真有爲李學武去死的心了,一副昨晚興奮勁兒還沒過的樣子。
“呵呵”
秦淮茹輕笑道:“誰死他都不會死的”。
說着話還站起身給張松英倒了一杯水放在了她的面前。
“喝點水醒醒神,不行就回去睡一覺兒,你這會兒不太正常”
張松英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水杯,又看向了秦淮茹,不解地問道:“怎麽了?”
“還怎麽了?”
秦淮茹看着滿臉微紅的張松英說道:“現在就是個傻子都知道你昨晚幸福了,你自己照照鏡子去!”。
“啊?這麽明顯?”
張松英驚訝了一聲,站起身走到辦公桌那邊的鏡子前照了起來。
隻見鏡子裏一個大波浪的女人滿面含春,淚眼含波,紅唇微翹,就差在臉上寫“滿足”兩個字了。
“啊!”
張松英伸出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害羞地驚叫了一聲。
“呵呵呵~”
秦淮茹早就看出了張松英的不正常,正常人誰會又哭又笑的模樣。
正常人誰會動不動就說出一起死的話來。
這就是子彈吃多了。
一想到這裏,秦淮茹也給自己接了一杯水。
沒什麽,就是喉嚨有些疼。
别問,問就是冬天空氣幹,嗓子上火的原因。
張松英也知道自己怎麽回事兒了,害羞地捂着自己的臉,看着秦淮茹說道:“秦姐!~”
“又怎麽了?”
秦淮茹放下水杯,繼續忙着自己的工作。
張松英捂着臉像是小女生一樣,害羞地看着秦淮茹說道:“我好像……我好像戀愛了……”
“你可拉倒吧!”
秦淮茹差點把自己剛喝進去的水給噴了出來。
“還戀愛呢!二十幾了?人都被上了,你這戀愛來的有點兒晚了吧?”
看着張松英一副喝醉了的模樣,秦淮茹嗔道:“這還是我提醒你呢,要是再晚點兒,孩子都出來了!”
“秦姐~”
秦淮茹憋笑着臉,瞪着眼睛對張松英說道:“趕緊找地方睡覺去!”
張松英被秦淮茹一說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問道:“那……那班兒怎麽辦啊?”
秦淮茹低下頭又喝了一口水,用手指揉了揉脖子道:“就說你感冒了”。
說着話擡起頭看了看張松英紅着的臉說道:“就這個樣子,去旁邊醫務室領兩片兒安乃近,做戲做全套兒的”。
“哦~”
張松英原來的禦女範兒這會兒是一點都不剩了,像是小姑娘似的走到秦淮茹身邊。
“幹嘛?”
秦淮茹看着走過來的張松英就是一愣。
張松英卻是低頭親了秦淮茹的臉蛋兒一下。
“謝謝秦姐~”
“滾吧你!”
秦淮茹被張松英這麽一下也是弄的有點兒紅了臉,伸手在張松英的柯基臀上拍了一下。
這會兒卻是招待所的會計進來上班了,見着兩人的打鬧也是沒在意。
這招待所裏都知道她們兩人的關系好,所以也是笑着看了熱鬧。
張松英捂着臉,滿臉笑意地走出了辦公室的門,往隔壁醫務室走去了。
會計笑着問道:“張副所長怎麽了?臉怎麽那麽紅?”
秦淮茹擦了一下臉,聲音有些嘶啞地說道:“感冒了,離她遠點兒,都給我傳染了”。
“是嘛!”
會計有些變了顔色地看了看秦淮茹,随後小心地躲着往自己的工位上去了。
秦淮茹眼角餘光看着會計的動作也是在心裏笑了起來。
她的嗓子沙啞可不是感冒……
李學武上了三樓辦公室的時候見到沙器之正在辦公桌旁收拾着文件,旁邊放着一疊報紙。
他每天早上要早來,把辦公室的門打開。
将李學武今天要用到的文件準備好。
還要将今天的報紙整理好,将李學武關心的和應該關注的内容折疊标記好放在辦公桌上。
秘書的工作不好做着呢,他手邊還有一份昨晚他寫的關于學習焦yu祿同志的宣傳文件呢。
這是他得知李學武跟李副廠長一直在談話,招待所的張松英給他安排了房間後,在房間裏面寫的。
秘書的時間很不固定,不固定的原因就是領導的時間不固定。
陪領導的時間絕對要比配家人的時間長。
而昨天李學武帶他去招待所根本沒用他做什麽,光顧着跟那些同行們聊天了。
但這就是李學武帶他去的目的,沙器之也知道。
所以在昨天他就将這些人的名字和跟的領導關系背熟了。
确保李學武問起的時候他能知道。
最起碼的,要知道這領導是誰,管什麽的,秘書屋的電話是多少,領導屋的電話是多少。
這是秘書最基本的能力和責任。
屋裏不止沙器之一個人,還有做保潔的廠服務處的大姐。
見到李學武進來,保潔大姐還打了一聲招呼。
李學武也是笑着回了一句,随後對着沙器之說道:“這屋裏的綠植不用你管啊,大姐們會幫我照顧好的”。
“是”
沙器之很是正式地答應了下來,而做保潔的大姐卻是笑了起來。
就好像李學武把什麽重要的任務交給她們一樣。
李學武信任她們是多麽一件高興的事兒似的。
李學武也是這個目的,他知道被信任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沙器之答應完李學武的話以後,笑着對保潔大姐說道:“每天我都會按時來開門,這些綠植讓我伺候我還真不一定能伺候好,以後請您多幫忙了”。
“您客氣了!”
保潔大姐笑着說道:“李處長在一樓辦公的時候,這些綠植就是我們照顧的,熟悉着呢,您放心吧”。
“哎!”
沙器之答應了一聲,便将桌上的文件一一交給李學武查看,不再看向保潔大姐那邊。
而保潔大姐那邊也是習慣了李學武的處事方法。
那就是你幹你的,我幹我的,互不耽誤,互不打擾。
李學武一份一份地處理着桌上的文件,這都是早上下面各科室送上來的報告。
有昨天沒處理完的,也有今天要處理的。
最後看到沙器之寫的那篇文章的時候,李學武拿起來仔細地看了。
挺好的,還行。
這就是李學武的評價。
沙器之一直關注着李學武的眼神,但卻沒有看到李學武眼神裏有任何驚訝的情緒。
知道自己的文章沒有得到李學武的賞識,心裏就不免有些打鼓。
李學武沒有對這篇文章做任何點評,而是放在了一邊。
“給你個任務啊!”
“是!”
見到李學武開口,沙器之很是正式地站了,目光看着李學武,等待着自己的第一次任務。
李學武點了點擺在辦公桌上的花盆說道:“在最短的時間内,跟這些做保潔的大姐打好關系”。
“啊?”
沙器之愣住了,他這會兒正等着李學武将艱巨的任務交給他呢。
卻是沒想到李學武說的是跟那些做保潔的大姐們處好關系。
李學武沒有理會沙器之的驚訝,低着頭将桌上的文件整理了,放在了沙器之的面前。
“别人可是說你的壞話呢,都傳到我的耳朵裏了”
“是……”
聽見李學武的話,沙器之的臉色瞬間就白了。
就好像剛剛爬上高處的人,被一腳踹了下來。
他從昨天到現在都像是做夢一般的感覺,昨晚躺在招待所的床上更是沒有睡好。
他一直沒有從成爲李學武秘書的驚喜中緩過勁兒來。
這會兒腦子卻是一下子清醒了。
沙器之的血液從腦袋一直涼到了腳尖。
他怕了,怕李學武将他又打回科室。
回科室那個無人關注的角落,過沒人搭理的日子。
這會兒沙器之看着李學武面無表情的樣子,想着自己即将遇到的事情,身子都站不住,晃了一晃。
就好像等待判刑的人,也像溺水等待救援的人。
而李學武随後的話,卻是好像将他從水裏拉出來一般。
又好像判了他無罪釋放了一般。
“我從來不在背後講别人的話,也不會聽信這些話,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學武看着沙器之說道:“但無風不起浪,我現在給你機會,希望你能證明自己”。
“是”
沙器之聽見李學武的話感覺自己的身子都要虛空了。
李學武放在文件上的手敲了敲,說道:“不要小看了那些大姐的能力,也不要小看的這份工作”。
“是,我不敢”
“嗯”
李學武點着沙器之說道:“等你做到了,就知道我今天所說的話的意思了”。
點了沙器之一句,李學武手敲了敲文件道:“去處理工作吧,一會兒我去東城分局,你就不用去了”。
“是!”
沙器之伸手拿了桌上的文件,臉上紅一陣兒白一陣兒地出門了。
他是知道李學武在城裏有兼職的,倒是沒覺得李學武在冷處理他。
李學武看着沙器之走出辦公室,抿着嘴點了點頭,拿出了一疊稿紙,開始寫學習文件。
其實沙器之寫的那篇也還行,但李學武不想因爲省事兒就遷就。
本來也用不了多少時間,喝杯茶的時間就把文件寫好了。
把鋼筆帽擰上,用桌上的電話給門衛室打了個電話,随後便穿了衣服往出走。
出門前想起了于麗交代的事情,看了看自己的脖領兒,将最上面的扣子解開了。
理了理頭發,這才挽着大衣走出了辦公室。
路過大辦公室的時候,李學武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也沒等屋裏人喊進,李學武推開門,對着角落裏的沙器之說道:“器之,我出去了,桌上有份文件幫我謄抄一下送到谠委楊書記那邊去”。
屋裏人這會兒見到李學武進來紛紛站起來問好。
而李學武則是擺擺手示意大家坐下工作。
沙器之沒想到李學武會到辦公室來找他,尤其是看見大家望向自己羨慕的眼神。
“是!”
沙器之這會兒好像全身都有使不完的力量,很是幹脆地回道:“我現在就去處理”。
“嗯”
李學武答應了一聲,便往樓下走去。
這會兒保衛科那邊已經有人開着指揮車來到樓下等着李學武了。
暫時沒有司機,李學武隻能随時抓人給自己開車了。
不止是前世留下的習慣,李學武認爲公車出任務的時候,還是有專門的司機來開車是好的。
倒不是爲了耍派頭兒,而是保險。
這裏面有很多事情無法展開了說,但這麽做絕對是有很多好處的。
看着李學武的車出了大門,沙器之在辦公室内同志們羨慕的眼神中,努力保持着平和的表情走去了李學武的辦公室。
沙器之一離開,辦公室裏頓時響起了議論聲。
這聲音不大,就是對面兒,或者背靠背的人互相小聲交談着。
可站在門外的沙器之還是聽到了屋裏同志們對他的議論。
這議論聲讓沙器之的嘴角不自然地翹了起來。
他知道李學武是故意來辦公室找他的,是在幫他。
他也知道這種幫助隻有一次,而且在李學武已經給他指明了道路的情況下。
沙器之真的有一種感動的泉水在幹涸的心田裏流淌的感覺。
多少年了,單位裏這麽關心他的隻有李學武。
等走到李學武辦公室,看着桌上的文件,他還以爲是什麽呢。
等看見标題,卻是上面下達的,關于學習焦yu祿同志的學習文件。
這份文件跟他所寫的題目相同,内容卻是全然不同。
沙器之站在辦公桌旁,手捧着那份文件竟看的入神了起來。
不僅僅是文章的理論性,更從切身體會和實際情況闡述了學習先進的渴望和認知。
沙器之一看到這篇文章就知道是出自誰的手筆了。
他在報紙上是看過李學武的文章的,對李學武的文風和行文結構是有所了解的。
以前隻是觀賞性地看,有時候會拿自己的文章作比較。
但現在做了李學武的秘書,他對李學武文章的理解有了更深的體會。
這就是立場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不同。
“領導好!”
李學武敲開了鄭富華辦公室的門,看着正坐在辦公桌後面鄭富華敬禮問好。
鄭富華擡起頭一看,卻是李學武來了。
“來!”
“是”
李學武聽見鄭富華的招呼,微笑了一下,走到鄭富華的辦公桌前面。
“坐吧,這才幾天不見啊,怎麽學會客氣了呢?”
“嘿嘿”
李學武沒有在意鄭富華的調侃,這老頭子嫌棄自己來晚了,句句不離時間呢。
“跟您我客氣什麽呀!”
李學武沒有先坐下,而是拿出煙盒彈出了一根煙給鄭富華遞過去。
鄭富華看了看李學武,接過煙,任由李學武給自己點上了。
别看李學武現在好像不客氣的樣子,可鄭富華就是喜歡李學武的這個脾氣。
要不然也不會頂着壓力,促使高振力排衆議将李學武提拔到了分局。
而且還是這麽重要的部門。
就李學武在辦公室給自己點煙這個動作,讓沈放當一百年所長也是不敢的。
李學武不僅給鄭富華點了,也給自己點了一根兒。
點完後,從茶幾上拿了煙灰缸放在了辦公桌上,這才坐了下來。
辦公桌上雖然有一個煙灰缸,但這玩意兒就跟茅坑似的,還是一個人蹲一個的好。
要是兩個人同時去彈煙灰,手指碰在一起多尴尬啊。
這不跟兩個人一起蹲一個坑,屁股碰在一起……
不能說下去了。
李學武坐下以後抽了一口煙,對着眯着眼睛看向自己的鄭富華說道:“我回來一直忙來着,連我們街道所都沒去”。
“嗯”
鄭富華笑眯眯看着李學武不說話,隻是眼神裏全都是“說吧,說吧,你說什麽我都當你在放屁”的意思。
李學武也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說道:“真的,不信您給沈放打電話,我絕對沒去!”
鄭富華點了點煙灰,道:“你是沒去沈放那,可我怎麽聽說有人特麽閑的屁疼,跑去滑冰了呢?”
“誰?誰去滑冰了?”
李學武愣目愣眼地看着鄭富華說道:“這大冷天的滑什麽冰啊!這不是找罪受嘛!”
“是啊,還特麽閑的蛋疼管人家西城分局的閑事兒”
鄭富華将一份協調文件扔在了李學武的面前說道:“你說這樣閑的蛋疼的幹部是不是應該踢他的屁股”。
李學武接過文件看了看,卻是西城那邊發過來的。
因爲王家姐妹是東城這邊兒的人,而且這對兒姐妹的家庭也不算是普通人家兒。
王亞娟的父母将人送到醫院後就報警了,還是報的東城的警。
好麽,直接帶着全家跑到局裏來了,說是家裏不安全了,怕被報複,隻能在局裏待着了。
這王亞娟的父親也是紡織廠的一個小幹部,對這種事情也不是睜眼瞎兒。
哎,不哭不鬧,就說害怕。
還特麽不說害怕誰,就是吓破膽的那種。
鄭富華倒是認識王亞娟的母親,畢竟也是文化名人。
在這個區裏也是有名氣的人物。
看着這一家子男的孬,女的哭,東城這邊也不得不接了警。
一個電話打到了西城。
好麽,熱鬧子了,西城那邊呼呼啦啦地來了好些車。
這些人還沒等進屋呢,這王亞娟的父親真拉得下臉來,“噗通”一聲就跪地上了。
這可是給進屋的、沒進屋的那些人弄得臉上騰地紅了。
看見自己男人跪下了,這王亞娟的母親也是個狠人兒。
偷偷使勁兒掐了王亞梅一下,借着閨女的嚎叫聲,她自己也跟着哭嚎着跪了下來。
還别說,專業的就是不一樣。
王亞娟她爸是幹嚎,她媽卻是聲淚俱下的。
她能給你哭出高矮音兒,陰陽卷兒來。
你想跟她說話?
她的哭聲總能高你那麽一點點。
王亞梅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呢,突然被母親掐了一下。
她能不嚎叫嘛,她疼啊。
都疼的哭了,可被母親撲着跪在地上,卻是真的哭了出來。
這是幹啥呀!?
她是不懂了,但外面的人和屋裏的人卻是看出這一家子的苦模樣了。
這尼瑪是《白毛女》啊?
鄭富華當時想要勸王家男人起來,王亞娟的父親卻心疼閨女的。
在家的時候就說了,一定得給閨女出這口氣。
現在果然就辦到了,鄭富華勸他起來,他卻是一個頭磕在了地上。
屋裏屋外的人都變了臉色,不僅僅是磕頭的原因。
這分局的院裏可是有外人呢,有人在這邊辦事兒呢。
隻看見他們堵着門,隻聽見裏面的人撕心裂肺地哭喊着:“饒命啊,我們錯了,我們不敢告啊!”
得了,跟着西城的人過來調節的人都退了出去。
人家都這個樣子了,一看就是不能善了了。
謝家人還想進屋理論,卻是被東城和西城的人一起攔住了。
這事兒如果王家人鬧起來了還好說,現在這種情況卻是碰都不會讓他們碰的。
私下裏交流都不成了,出了事兒誰背這個責任?
強搶民女、助纣爲孽的帽子一扣上,這輩子都别想摘下去。
就算是謝家當家的看見這一幕都是調頭就走了。
其他幾家也都跟着西城的同志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而西城那邊直接給東城下了協調函,這個案子隻能拉下臉求着東城幫着解決了。
先前那些文工團的和大院兒裏的孩子一個都沒敢放。
就連小混蛋和趙老四都在裏面蹲着呢。
這個事情不查清楚了,西城那邊可不敢把人放出去。
東城這邊的高震也是動了怒,直接把電話打去西城,問能不能辦,辦不了就把案子移交過來,東城不怕得罪人。
這話卻是說的西城帶着人往這邊求情的事兒。
這不是明目張膽的偏幫嘛,任誰都知道,這些人怎麽知道王家人在東城的。
西城那邊可是丢了大臉了,任憑高震在電話裏罵了好一陣兒。
最後說了讓東城的人參與案子,說是參與,就是讓他們去監督呢。
所以才有了這份協調函的存在。
李學武抖了抖手裏的文件,看的津津有味的樣子。
鄭富華看着李學武無賴的模樣也是氣笑了。
就那麽幾個字,還特麽想看一年啊!
“你惹的禍,你自己處理吧!”
鄭富華抽了一口煙,對着李學武說了一句。
李學武笑了笑,将文件放了回去。
“可算了吧,我也是受害者”
“啥玩意?”
鄭富華沒想到李學武會給出這麽個理由。
李學武倒是壞笑着說道:“那天我差點被踩到底下,吓死我了,這些壞蛋根本不拿人命當回事兒”。
鄭富華聽見李學武的話卻是眼睛一眯,他已經知道了李學武話裏的含義。
但他站的高一些,知道這裏面的事情。
剛才也就是諷刺李學武一句,并不是真的想要李學武去接手這個案子。
那就不是解決問題了,那是解決産生問題的人了。
鄭富華可不想一下子得罪那麽多家長。
李學武也知道鄭富華不會讓自己接手的,所以才來了這麽一出兒。
鄭富華卻是不打算繞了李學武,笑眯眯地問道:“我怎麽聽說你跟受傷那個女娃兒認識呢,關系好像不一般呢?”
“您可拉倒吧!”
李學武笑着說道:“英雄救美的橋段看多了吧,我就是做了一個人民警查應該做的事情”。
說着話還在煙灰缸裏彈了彈煙灰,道:“交道口所的姬毓秀那個小姑娘都能做到,我還能做不到?”
“是嗎?”
鄭富華明顯還是不信任李學武的樣子。
李學武卻是抱天屈:“您可别聽那些人亂傳啊,都是毛孩子,哪兒靠譜兒啊,我對象當時可在呢!”
聽到這兒,鄭富華卻是笑着問道:“北新橋所那個?”
“那是我丈母娘!”
李學武也是借着這個話兒開了一句玩笑。
鄭富華也是笑了起來,道:“我還不知道那是你丈母娘?”
兩人說說笑笑的把這個問題略過去了。
李學武是他的心腹愛将,怎麽可能扔出去擋雷呢?
至于心腹愛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嗯……
應該是從部裏領導打電話下來問李學武的情況開始的吧。
雖然大禮堂的案子被壓了下來,但槍械管理條例卻是下來了。
滿四九城打聽打聽去,誰不知道他鄭富華的手底下出了一個神探。
這可不是他鄭富華吹的牛皮,這是部裏領導給吹的。
嗯,這個牛皮夠鄭富華吹一年的了。
“訓練場那邊怎麽樣了?”
鄭富華抽了一口煙,看着李學武問起了訓練場的事情。
李學武卻是搖了搖頭道:“我真沒騙您,昨天在軋鋼廠整整忙了一天,累的要死,哪有時間去訓練場啊!”
鄭富華卻是點着桌子說道:“這個事情你抓點兒緊啊,裝備革新的事兒,高局可是在上面領導面前吹了牛皮了”。
“啥玩意?”
李學武看着鄭富華張了張手,道:“八字還沒一撇呢,這牛皮都敢吹?”
“呵呵”
鄭富華笑着說道:“放心,高局沒說咱們要弄飛機”。
“那我得謝謝高局了!”
李學武無奈地笑道:“不然我還得回軋鋼廠找點兒螺絲給咱們攢飛機去”。
“哈哈,誰讓你顯擺了!”
鄭富華指了指車庫方向說道:“上次行動,軋鋼廠的裝備可是饞死我了”。
說着話還小聲對着李學武說道:“别看高局沒說,但他那天可是圍着車轉了好幾圈兒呢,準是惦記上了”,
“是嘛?”
李學武也是小聲地說道:“拿錢啊,拿錢我給咱們弄”。
“有錢還用你?”
鄭富華笑着對李學武說道:“你以爲你這個副處長怎麽來的?那些裝備起碼占了一半吧”。
“好家夥哦!”
李學武笑着說道:“感情我是咱們後勤處的副處長啊”。
“哈哈哈哈”
鄭富華點着李學武說道:“差不多吧,你明白就行了”。
李學武将煙頭怼滅在了煙灰缸裏,問道:“咱們這邊到底怎麽安排我啊?”
“不是跟你說了嘛!”
鄭富華也将煙頭怼滅了,看着李學武說道:“讓你管治安,那就真的是管治安,這裝備和訓練的事兒是額外的工作”。
說着話,又強調道:“當回事兒啊,這可是咱們局今年的工作重點,讓高局早日見到軋鋼廠那樣的專業隊伍,越早越好”。
“我孫猴子,我給您變啊!”
李學武笑着說道:“我手裏一個人都沒有,上哪兒給您弄隊伍去?”
“呵呵”
鄭富華将桌上的文件翻了翻,從裏面找出一份文件遞給李學武,道:“那,這就是人”。
“還真有啊!”
李學武接過文件看了起來。
沒什麽特殊的,就是從工安軍那邊抽調一個排過來,組建應急隊伍。
這可真是大手筆了,上馬就是四十多人的隊伍,比軋鋼廠有魄力。
魄力是有了,可這裝備的壓力就大了。
“這不會都壓在我身上吧?”
看着李學武瞪着眼睛的樣子,鄭富華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是他當初定下的人數,想着一個排的人數正好夠用。
現在看着李學武爲難的樣子,便說道:“哪能呢,他們的工資和宿舍不用你準備”。
“那真謝謝您了!”
李學武無語地看着鄭富華,道:“要是工資和宿舍再用我準備,就真成我們家的了”。
“呵呵呵,也可以這麽說”
鄭富華手插在一起,看着李學武說道:“這支隊伍歸你指揮,全權由你負責”。
“全權?”
李學武對這個詞還是比較在意的。
“對!”
鄭富華點着頭說道:“已經下了文件了,由治安處組織建設、訓練、指揮這支應急隊伍”。
“嗯”
李學武點點頭,道:“看來我這個兼職副處長還有點兒權利”。
“不”
聽見李學武的話,鄭富華點着李學武說道:“從你調動到分局那天開始,你就不是兼職了”。
李學武也是發句牢騷,他也知道自己的組織關系被分成兩瓣兒了。
“知道了!”
李學武手裏拿着那份組建文件,眯着眼睛看着,在想該怎麽掏噔裝備呢。
鄭富華卻是沒給李學武時間在他的辦公室裏磨洋工。
“這份文件已經放在你辦公室了,你有的是時間看”
鄭富華拿起電話說道:“我打電話叫人帶你去辦公室,晚點兒咱們開個碰頭會,我把你介紹給局裏的同志”。
“好”
李學武點點頭,将手裏的文件放在了桌子上。
鄭富華挂了個電話,随後看着李學武說道:“我知道你也忙,但要合理調控時間,這邊的工作不能丢啊!”
說着話還一副盡力爲李學武着想的樣子說道:“我已經幫你減少很多工作了,分給你的必須做好”。
“是!”
李學武很是正式地答應了一聲。
人都在人家這兒了,讓幹啥就幹啥呗。
兩人正說着,辦公室的門被敲了兩下,走進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這人一副笑呵呵的表情,跟鄭富華打了招呼。
“鄭局”
“嗯”
鄭富華帶着李學武站起身,指着來人介紹道:“這是局辦公室副主任譚林才同志”。
說着話又指着李學武說道:“這是治安處新到任的副處長李學武同志”。
頂着三十九度二的高燒寫出來的,手指疼的要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