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姐是李學武和董文學的天然盟友,在軋鋼廠真就是一個了不得的助力。
最起碼李學武說要什麽人,在人事科那邊不會遭到阻礙。
别以爲人事科的人都是坐在辦公室閑着喝茶看報紙的。
真有遇見爲難人的,都說幹人事的最不幹人事兒。
HR可不是好人的意思,那是human—research,研究人的,意思就是天天坐在辦公室琢磨你。
如果你是一個基層管理者,又恰巧得罪了人事科。
呵呵,祝你逢山開路遇水搭橋!
伱的工作可以說的上是橫壟地裏拉車——一步一個坎兒。
當然了,如果像李學武這樣,把關系打通了,那真的就是順風又順水了。
讨論會開了一個多小時,韓雅婷和韓戰說了各自科室的用人要求和标準,謝大姐這邊也說了自己能提供的資源。
兩邊都主動地溝通,将問題一一對接了,謝大姐表示回去就開始做工作。
明天可能不現實,但後天應該就有第一批同志到崗。
李學武帶着三人送了謝大姐出門,随後李學武又帶着韓雅婷和韓戰回了會議室,準備開保衛處工作會。
于德才并沒有跟着去會議室,而是去隔壁辦公室打電話通知其他與會人員參會。
趁着等待的工夫,李學武跟韓戰和韓雅婷做了一些交代和溝通。
韓戰是剛接手消防科,什麽都是起步階段,所以對李學武的交代記得很認真。
李學武對消防科有了新的要求,抛棄了以往的工作方式,要着重打造一個專業的消防處置和監督隊伍。
“你的工作将是咱們處室接下來的工作重點”
李學武看着進來的魏同等人陸續落座,手點着桌面對韓戰叮囑道:“時間緊,任務重,這次提你上來,對你的管理和創造能力都是一個考驗”。
韓戰知道李學武這話是什麽意思,尤其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兒,這是在給他的進步背書呢。
“處長”
于德才坐在了剛才謝大姐坐的位置,輕聲對着李學武說道:“四個科室和主要部門的負責人都到齊了”。
“好,那咱們就開會”
李學武将桌上的筆記本翻了幾頁,眼睛看向了坐在會議桌兩旁的人員。
保衛科的韓雅婷、消防科的韓戰、綜合科的于德才,還有機要科的江知本。
江知本也是董文學提上來的,原來是綜合科的副科長,一直都是董文學的筆杆子兼辦事員。
每個人上來都會安排自己的人,李學武特别的支持也特别的理解,所以在江知本的任用上是沒有說什麽的。
反正都是幹事兒的,用誰還不是用呢,李學武最會用人了。
這次會議李學武特意将護衛隊、保衛股、消防隊的負責人叫了過來。
爲的就是讓這些人知道自己的目的和了解自己對這些工作的重視程度。
“講一下啊!”
李學武一開口,下面所有人都收了聲音,正襟危坐地開始了記錄。
“上午的大會也開了,大家對去年的總結也都看到、聽到了”
李學武看着下面的保衛處幹部們說道:“去年的事兒就不提了,今年是咱們保衛處從未有過的機遇之年”。
“大家也都聽說了保衛處即将開展的動作,可以說在董處長的領導下,咱們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一場了!”
嘩~~~
李學武的話音一落,衆人便鼓起了掌。
這裏面基本上都是李學武和董文學提拔上來的幹部,對李學武的話很是認同和感到激動的。
付斌案的對決可以說的上是以董文學全面勝出而結束了。
在座的都是當初支持兩人,而現在取得正治地位的勝利者。
李學武敲了敲桌子,看着下面的人說道:“我知道大家在各自的崗位上都做出了成績,但已經是昨天的事情了”。
“榮譽和成績都屬于過去,屬于現在和明天的隻有奮鬥!”
嘩~~~
李學武還是很滿意在場幹部的鬥志的,點了點桌子對着坐在一邊的韓雅婷說道:“從保衛科開始,講一下近期的工作”。
“是!”
韓雅婷點了一下頭,便開始了自己的工作彙報。
于德才坐在一側,很是認真地記錄着。
他是外來戶,這屋裏坐着的都是李學武和董文學的嫡系。
雖然他也是董文學的關系,但終究是邊緣人物。
這些幹部的發言很是代表了李學武這一系人的思想動态和做事風格。
盡快熟悉這些人,跟這些人打好關系,盡快開展工作,是于德才現在面臨的主要問題。
從韓雅婷開始,每個人彙報完,李學武都會做出點評和補充。
最後輪到綜合科的時候,于德才彙報完綜合科的工作後,将他整理的公文制度拿了出來,放在了會上進行了讨論。
基本上每個人都發了言,對這項制度提出了意見和建議。
“這樣”
李學武點着于德才方向的桌面,說道:“下來将同志們的意見整理一下,看看能不能補充到制度裏,下周就開始實施,好吧?”
“是!”
于德才見保衛處的幹部對李學武的交代和命令的回複都是“是”,而不是“好的”。
知道這是因爲保衛處原處長付斌就是轉業幹部,以前就是半JUN事化的制度管理。
現在也學着大家開始糾正自己的語句習慣。
李學武看了大家一眼,說道:“還是那句話,時間緊,任務重,接下來我會跟于主任針對先前實施的應急預案制度進行檢查”。
說着話還看了于德才一眼,于德才也是點着頭表示明白。
“我對消防隊的意見和建議,包括訓練大綱的建設意見,剛才也已經給了韓科長了,隻要人事科那邊的人員到位,立即展開訓練!”
“是!”
韓戰很是幹脆地點頭應了一聲。
“其他科室按照既定的工作目标和我剛才補充的情況抓緊完成工作調整和組織建設,盡快見到成績!”
“是!”
在李學武交代完後,所有人起立敬禮答應了一聲。
李學武也是起立回了一個禮,随後宣布了散會。
回到辦公室,李學武便見到廠辦的彭曉力在辦公室等着自己。
“嚯,今天就有工作下來嗎?”
見到李學武進來,彭曉力趕緊站了起來。
等聽到李學武的這句調侃,這位廠辦的對接秘書很是謹慎地笑了笑。
等李學武進了屋,走過了自己身前才解釋道:“是今天的常務會議交代下來的,還有給您家安裝電話的事兒”。
“哦哦”
李學武将自己的筆記本和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接過彭曉力遞過來的文件。
《紅星軋鋼廠關于合并保衛處、武裝部辦事人員和機構的通知》
“這是今天定的?”
李學武擡起頭看了彭曉力一眼。
“不是”
彭曉力也不知聽到了什麽,對李學武還是有股子害怕的意思。
見李學武提問,小心地回道:“是上周六定的,具體的合并方案領導說要您拿出個方案來”。
“我拿方案?”
李學武一聽這話,吊着眼睛看向了廠辦秘書問道:“哪個領導說的?”
“是……”
彭曉力終于知道爲什麽辦公室沒人敢來給保衛處做負責秘書了,這尼瑪說翻臉就翻臉啊。
看見李學武瞪眼睛,彭曉力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道:“是谷副書記說的”。
“是嘛”
李學武耷拉着眼皮看了看文件上的内容,沒有表現出什麽情緒來。
但彭曉力還是能感覺到李學武的不高興了。
而事實也恰恰如彭曉力猜測的那樣,李學武并未在文件上批複什麽,而是将文件放在了一邊。
“這……”
這特麽不批我怎麽回去入檔和彙報啊?
而李學武則是看向彭曉力問道:“還有嗎?”
“是”
彭曉力沒轍,隻能将接下來的文件遞給李學武,并解釋道:“這是您提交的設備采購和裝備制造的文件,李副廠長已經批了”。
李學武在文件上簽了自己的名字,對着彭曉力說道:“時間趕一趕,最好今天就能走完相關科室,我們這邊時間很緊,這些工作做在前面最好”。
“好的”
彭曉力趕緊接過李學武批好的文件,看了看上面的文字。
還别說,無論是筆力還是批語,都很有水平。
随後彭曉力将一份份與保衛處先關的文件遞過來,而李學武會根據實際情況進行批示。
讓彭曉力驚訝的是,李學武并不是所有領導的批示都會接受。
有不同意見的,李學武直接将文件放在了一邊。
或者直接在文件上批上:閱,拟請某某領導酌定。
這意思就是保衛處沒辦法處理,得某個領導點頭才行。
這個領導可能是李懷德,也有可能是楊鳳山、楊元松等人。
而這份文件按照流程,在到那位領導面前之前,李學武會将自己的意見用電話跟那邊溝通。
等這份文件到那邊的時候,那位領導就會酌情将這份文件做不同意處理。
李學武直接回絕上級領導的批示終究不妥,但同級别的領導回絕,就沒什麽問題了。
畢竟這種沒有溝通直接下達的命令就是會産生不同意見。
這份命令如果還想讓保衛處辦,那就得這位領導在跟李學武請示的那位領導溝通後再聯合下通知了。
當然了,一般來說,會跟李學武這邊做溝通。
這就是各處室一把手的權利。
等彭曉力将一份電話開通申請放在李學武面前的時候,李學武的眉毛挑了挑。
這個時候的電話絕對是個奢侈品了,不是誰家都能安裝電話的。
“在這個位置填地址嗎?”
“是”
彭曉力點頭道:“咱們廠辦已經跟京城電話局那邊溝通了,晚點兒就會給您上門安裝的”。
“嗯”
李學武點着頭将四合院的地址寫在了申請表上。
那邊自己會一直住的,而海運路一号院兒本來就有電話,所以李學武将這部電話選在了四合院。
将申請遞給了彭曉力,李學武也沒讓他爲難,又将先前擱置的文件拿了過來。
“這個,這個,讓服務處那邊再酌情考慮一下,保衛處也有困難”
李學武将兩份協調文件放在了彭曉力面前,又将最後一份通知文件放在了桌面上。
“這個文件既然是下給保衛處的,那我就得接着,但你回去跟谠委那邊溝通一下”
聽見李學武的話,彭曉力拿出筆,準備做記錄。
“我沒有做過谠組的工作,這種處級部門合并的事還是應該由上級進行統籌規劃,保衛處這邊全力配合”
“是”
彭曉力将李學武的意見記錄了下來,将這次文件的送達回函填寫了,交給了李學武簽字。
而李學武則是将回函上的内容又抄寫在了自己的筆記本上,這才簽了自己的名字。
隻此一次,彭曉力算是了解了這位新任保衛處負責人嚴謹又嚴肅的處事風格了。
看着廠辦秘書出了門,李學武看了看手邊的通知,冷笑了一聲,将文件推向了一邊。
看來這位谷副書記很“頑皮”啊,讓保衛處拿主意,呵呵。
武裝部合并到保衛處,一套班子,兩塊兒牌子。
可現在武裝部的牌子下面可是實打實的有很多人上着班呢。
合并過來,哪個部門跟哪個部門合并啊?
誰上誰下啊?
李學武才不去做這個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呢。
上去的那個感念的是谷副書記,下去的那個罵的是他李學武。
李學武的回複也很有意思,保衛處能力有限,讓上面做統籌計劃,而且說了全力配合。
但上面的規劃下來保衛處認不認同,到時候再說。
即使認同了,到時候怎麽配合,配合多少,就看李學武的“能力”了。
打發走了廠辦秘書,李學武叫了隔壁辦公室的沙器之,開始轉部門。
保衛處所有的部門李學武都得轉一遍,不看一下心裏終究是不踏實。
彭曉力這邊回了廠辦後便去找了徐斯年。
“主任”
“嗯,回來了?”
徐斯年擡起頭看了彭曉力一眼,随口問了一句,他是知道彭曉力去找李學武做溝通工作了的。
“是”
彭曉力有些猶豫着走到徐斯年辦公桌前面站好了。
“咋了?蔫頭耷腦的,他打你了?”
徐斯年頭也沒擡,手在文件上做着批示,嘴上卻是調侃着這個下屬。
“沒,沒有”
彭曉力幹笑了一下,說道:“這位李處長有點兒嚴肅,還很嚴謹”。
“呵呵呵”
徐斯年輕笑着擡起頭看了看,随後問道:“怎麽了?”
彭曉力将李學武對文件的處理方式做了彙報,随後便站在一邊看着徐斯年,想聽聽領導的意見。
“唔~”
徐斯年點點頭,道:“是個棘手的家夥,呵呵呵”。
聽見主任的調侃,彭曉力也有些感同身受地笑了笑。
像是李學武這種直接回絕上級領導交代下來的命令還是少的,一般都是主動溝通。
雖然也有牛掰的,比如生産計劃科,比如調度處等等。
但終究還是少數的,以前付斌在的時候,那還是很好說話的。
一般的事兒到他那兒都會給批,有的時候都不看内容,聽秘書簡單介紹就給批了。
“但你不得不說,他這麽做是對的,是吧?”
徐斯年點着手底下最有潛力的年輕人說道:“别看他還沒有你的年齡大呢,但辦的事兒你一個都辦不了,這不得不說是他的謹慎和嚴肅的功勞”。
站起身拍了拍彭曉力的肩膀,徐斯年看着有些不明白的手下人說道:“知道爲什麽我将你分到與保衛處溝通的工作崗位上嗎?”
“不知道”
彭曉力接到這個工作的時候也是尋思了好半天,自己什麽時候得罪主任了呢。
徐斯年也知道年輕人的想法,不在意地笑了笑。
“你是我最看好的年輕人,這是你的機會”
“機會?”
“對!難得一遇的機會!”
徐斯年很是正式點着彭曉力說道:“他可不是一般的年輕人,有才學,有素養,有能力,還有頭腦”。
誇了李學武一句,徐斯年又繼續說道:“你得仔細考慮和想他爲什麽這麽處理,這麽處理又有什麽利害得失,這樣你就學到了”。
“那……”
彭曉力拿着手裏的筆記本對着徐斯年示意了一下,問道:“那谷副書記那邊……”
“如實彙報”
徐斯年看着彭曉力說道:“記住了,用腦子想,想他反饋給你的信息,應該怎麽辦,比如這次……”。
徐斯年開始利用這次機會培養自己處室裏面的人了,給彭曉力講了李學武這麽做的可能用意。
彭曉力從主任的分析中才看出了李學武的深刻用意,不由得在腦子裏驚訝于李學武的手段。
很快的,正在三樓辦公的常務副書記谷維潔就收到了辦公室反饋回來的信息。
看了看站在辦公桌旁的這個小夥子,谷維潔面色平淡地點點頭,道:“知道了”。
“那,領導,我先回去了”
“好”
目送走了廠辦的秘書,谷維潔的眼睛看向了桌子上的保衛處意見回函。
當然了,這是秘書寫的,也沒有李學武的簽字,上面說的也是保衛處的意見,而不是李學武的意見。
可保衛處的意見不就是李學武的意見嘛。
谷維潔拿起那張紙片在手裏翻看了一下,随後輕笑了一聲,将紙片丢在了一邊,繼續處理着手裏的工作。
李學武當然不知道辦公室那邊怎麽給回的,但他毫不在意。
這會兒他正站在訓練場,看着護衛隊和保衛股的人員依次從四百米障礙上跑下來。
“就這幾天吧”
李學武點着這些人對着陪站在一旁的韓雅婷和韓戰交代道:“盡快從裏面遴選出一批教官進行深化教育,讓他們知道怎麽訓練新人”。
“是!”
李學武看了韓戰一眼,道:“消防隊長的崗位你先拿起來,但是也不要耽誤了稽查處的搭建”。
說着話指了指正在訓練的人員說道:“消防員的訓練大綱你從這裏面找人出來一起研究,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内看到你們的訓練結果”。
不等韓戰回答,李學武又繼續交代道:“稽查科不能像以前那樣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了,必須拿起責任來”。
“全廠上下,哪個科室消防責任落實不到位,當場下整改通知單”
“限期整改不到位的,直接下處罰通知,全廠通報,向上面建議更換消防責任人”
李學武最恨的就是拿人命開玩笑的情況,以前管不到消防的工作沒辦法。
現在主管消防工作了,那就不能讓軋鋼廠在危險的邊緣随意飄了,必須将危險降低到紅線以下。
這個紅線還是他給消防科定的,因爲這個時候根本沒有紅線一說,安全工作全靠運氣。
運氣好了今年可能就傷亡一兩個,運氣不好,那就……
現在軋鋼廠可是有死亡名額的,幹革命哪有不犧牲的,秦淮茹的丈夫就是運氣不大好。
但這種情況到李學武這兒就不行了。
李學武要将軋鋼廠忽視安全生産的思想扭轉過來。
可以允許失誤,但不允許錯誤,忽視安全工作就是草菅人命。
把包括警犬小隊、消防隊、訓練場等單位場所轉了一遍,眼瞅着太陽落山了,李學武才回了辦公樓。
“處長,剛才李副廠長來電話問您來着,讓您給回個電話”
“知道了”
李學武過三樓辦公室的時候于德才從辦公室裏出來把李學武截住了。
于德才看了跟在李學武身後的沙器之一眼,又繼續說道:“武裝部後勤辦公室那邊來電話,說是想向您彙報工作”。
“不管他”
李學武腳步沒停,擺了擺手便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裏的電話跟于德才那邊的電話連着線兒,如果李學武不在,于德才就會代李學武接電話。
“領導,洗洗手吧”
沙器之試了試門口茶櫃上暖瓶裏的水溫,感覺溫度正合适,便将暖瓶裏的溫水都倒在了門口的臉盆裏。
李學武則是喝了一口放在桌上的溫茶,放下茶杯後邊解開袖子的紐扣邊感慨着說道:“這要是天天這麽忙,鐵人都堅持不住了”。
還是有人伺候着舒服啊,以前當科長的時候哪有人給準備溫茶啊。
這轉了下面的單位回來,還有人給準備着溫茶,又有人給打洗臉水。
不得不說,當領導的感覺真特麽好。
沙器之走去了裏間找了李學武先前放在這邊的毛巾,笑着走出來說道:“哪能啊,這不是周一嘛,大家都忙”。
“是啊~”
李學武洗了手,洗了臉,接了沙器之遞過來的毛巾,看了看手上的時間說道:“去忙你的吧,記得跟家裏請個假,晚上跟我去招待所吃飯”。
“哎,知道了”
沙器之聽見李學武的話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是剛才于德才說的李副廠長的事兒。
先前付斌在的時候,有的時候李副廠長就會在下午的時候打電話過來。
當然了,次數不多,李懷德很少直接找處級幹部吃飯。
以前光看着龔富山跟辦公室裏炫耀了,沒想到李學武會在第一天就帶着他去參加這樣的場合。
内心雖然有些激動,但沙器之還是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想要給李學武一個沉穩的印象。
接過李學武擦完手的毛巾去裏屋挂了,等走出來的時候正聽見李學武在給李副廠長回着電話。
“哈哈哈,剛進屋,啊”
……
“哪能呢,想着呢,我可是聽說了,尹書記……”
沙器之不知道兩人在說什麽,但收了腳步聲,走出辦公室後便關了門。
“器之,來”
沙器之剛走出辦公室,便看到于德才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
看見他後便招了招手,又走回了辦公室。
因爲這幢樓是新建的,所以在辦公室設計上就已經考慮到了大小辦公室的間隔的問題。
緊挨着李學武辦公室的是董文學的辦公室,李學武辦公室的對面兒就是大辦公室,保衛處的秘書和文職就在這邊辦公。
大辦公室的旁邊就是辦公室主任的小辦公室,而這間小辦公室的門就斜對着正副處長辦公室的門。
爲的就是時刻能聽到兩位領導的要求。
所以這會兒沙器之一出來,于德才便能準确地捕捉到沙器之的動向。
知道于德才不看好自己,沙器之很是謹慎地跟着于德才進了辦公室。
“器之同志,坐”
于德才指了指辦公室的沙發,自己也坐在了一邊。
“哎”
沙器之答應了一聲便規矩地坐下了。
“不用拘謹”
于德才看了看沙器之,微笑着點頭道:“從我到任後,就對你有所關注了,踏實,認真,年輕,感恩”。
“這也是我将你作爲第一人選推薦給處長的原因”
“謝謝主任”
沙器之頗爲感激地對着于德才道了一聲謝,他卻是沒想到于主任會注意到自己。
可以說沙器之的前半生是有些不得志的,他有理想,有幹勁兒,可就是在哪個部門都待不長。
這可能跟他的性格和爲人處世的方式方法有關系,私下裏他也聽同事們說過他軸、傲。
他承認剛進廠的時候是有些傲氣,哪個年輕人又沒有傲氣呢。
但就是不知怎麽的,也不知得罪了誰,就是在私下裏有他的小話兒傳着。
有一個傳的,就有十個聽的,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就成了辦公室裏的邊緣人物。
他也是有些失去信心了,有些自甘堕落地躲在辦公室的角落裏有一天過一天的,反正工資和票據又不會少。
可當驚喜突然來敲門,讓他這個坐在角落裏的人突然成了辦公室裏的香饽饽。
以前從來不會來他工位的同事們在得知他成了李學武的辦事員後,都笑着跟他打起了招呼。
就連這個來綜合科上崗後都沒有看過自己一眼的主任都對自己和顔悅色了起來。
果然,如那句話所說,在你成功後……
沙器之突然有了一種想要哭出來的沖動,想要急切地跑回家,跟家裏的妻子分享自己的快樂。
“我還得叮囑你幾句啊!”
于德才頗爲理解沙器之現在激動的心情,笑着說道:“處長的年齡你也知道,這在任何場合都是一個需要注意的問題,所以在行走坐立的位置上,你要特别的注意”。
“是”
沙器之也知道李學武年輕,當初李學武是科長的時候也曾是沙器之在心裏羨慕的對象。
對李學武的曆史保衛處這些機關裏的人是最清楚的。
就連沙器之這樣的邊緣人物都能從隻言片語中對李學武了解個八九不離十。
這也能看得出李學武在保衛科的知名度了。
于德才點了點沙器之的衣服說道:“看見處長的衣服了,回去讓你媳婦兒也給你備一套兒,穿的年輕點兒”。
“我知道了”
沙器之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經有些舊了的中山裝,這還是他結婚那一年做的呢。
現在看着倒是比處長老氣的多,若不是李學武走在他前面,還以爲他是處長呢。
這會兒他也認識到了自己的問題,能得到于德才的指點,也是很感激地點頭應了。
“再有就是處長的辦公室”
于德才很是正式地叮囑道:“以後處長的辦公室就由你來進行整理收拾了,包括文件的歸檔,門鑰匙,物品的擺放”。
因爲是保密部門的領導,李學武辦公室的門是上着鎖的。
不僅僅是李學武,保衛處很多部門的辦公室門都是上鎖的。
尤其是機要科,更是保密的重點單位。
“行了,晚上跟處長出去注意酒桌上的禮儀”
于德才笑着站起身跟沙器之握了握手,笑着小聲說道:“咱們處長我打聽了,那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用不着你伺候,但得随時注意領導的要求”。
說着話還眨了一下眼睛,道:“還有,保密單位的人嘴得嚴實,可不能學龔富山啊”。
“明白了,謝謝于主任!”
沙器之感激地握住于德才的手,說道:“以後我要是有做的不對的地方請您多批評”。
“呵呵呵,都是同志,互相學習嘛”
李學武撂下李懷德的電話,又将電話打到了分局。
回來好幾天了,還沒有跟鄭富華報告,雖然有軋鋼廠這邊的事情,但也得兼顧到分局。
鄭富華倒是很理解李學武,也沒在電話裏多說,而是在末尾很是巧妙地問了一句什麽時候報道。
李學武不好意思地答應明天上午就去分局彙報工作,這才讓鄭富華撂了電話。
放下電話後,李學武又将櫃子裏武裝部的材料找了出來,開始研究武裝部合并的事情。
他知道,這件事最後還得是落在自己頭上,但他不想這麽就接了這個活兒。
現在谠委那邊要方案就屁颠屁颠兒地送過去,那還不是任人家宰割啊。
李學武是吃軟不吃硬的主兒,而且軟飯還想硬吃。
可以抻着,但是不能沒有準備,用的時候必須随時能拿得出來。
按照業務就近原則,後勤辦公室一定是并入到綜合科的。
JUN事訓練科可以并入保衛科,正治培訓科可以并入機要科。
雖然業務接近,但還是有着很多差别,李學武得考慮這裏面業務的調整和人事安置問題。
可不僅僅是填加一個副科長的位置就能處理得了的。
但解決的方案李學武心裏已經有了底兒了。
與其弄個副科長讓人家有怨氣,那還不如不設。
就像現在李學武一樣,搞兼職。
就比如韓雅婷,可以兼任軍事訓練科的科長。
也可以“偷梁換柱”,武裝部并過來也沒說不能開設新的部門啊。
可以将Jun事理論和正治理論,還有保衛處自有的培訓系統合并,組成一個培訓科,這不就又能安置人員了嘛。
反正李學武的花招兒多的很,隻要過來的人乖,那這邊就是他們的家。
如果不乖,那就得自謀生路了,保衛處不收淘氣孩子。
将部門的合并方案寫好以後,看着天兒已經大黑了,便将材料收在了抽屜裏鎖了。
“處長,時間到了”
“嗯”
李學武點點頭,将桌上的鋼筆擰上了筆帽,看了看沙器之問道:“跟家裏請過假了?”
“是”
沙器之有些不好意思點點頭,說道:“後勤處有我一鄰居,托他幫忙帶了個話兒”。
“呵呵,有孩子了嗎?”
李學武笑着站起身穿了椅子上搭着的夾克衫。
沙器之将門口挂着的李學武的大衣摘了下來,笑着回道:“老三都三歲了”。
“是嘛”
李學武笑着點點頭道:“孩子多點兒好”。
拒絕了沙器之的幫忙,李學武接過大衣自己穿了,擺了擺手往出走。
這話也不是李學武沒話兒找話兒亂問的,他還是喜歡用這種有家有口的中年人。
尤其是對家庭和家人比較負責的最好了。
即使于德才說的那個年輕人再好,學曆再高,李學武也不敢用。
那種小年輕的血還是熱的,一刮風就容易上頭,身邊人這種關鍵崗位他可不敢用那種的。
沙器之這樣的人腦子清醒,知道自己需要什麽,知道大道理,也早過了熱血上頭的年紀。
這也是李學武爲什麽在選擇司機的問題上那麽謹慎。
過些日子,有些人就不是人了,連鬼都不是。
鬼還有思想和倫理道德不是?不會連爹媽恩人都不認是不是?
反正讓李學武管他爹叫李順同志他是叫不出來的,他也怕老爹背過氣去。
當然了,李學武也不允許身邊人背刺自己。
他倒不是嫌棄子彈費錢,就是丢不起那個人。
保持保衛處上下的純潔性也是李學武接下來的工作重點。
這段時間李學武可不會管你是誰的關系,隻要是他覺得你危險,那就去訓練場支援去吧。
這會兒辦公樓的人已經走沒了,李學武先前就交代沙器之下班半個小時後再去找他。
所以手表上的時間已經到了六點半。
廠區的路兩旁是有路燈的,這會兒的星星都出來了,李學武邊跟着沙器之聊着家常邊往招待所走去。
“李處長,您怎麽才來啊,李副廠長早都到了~”
沙器之陪着李學武剛一進招待所的大門,就見從吧台處繞過來一個年輕少婦,嬌聲跟處長打着招呼。
這還是他在招待所裝修後第一次來這邊,看着煥然一新的大廳,亭亭玉立的服務員,真的是有些驚訝。
“這是我的辦事員,沙器之同志”
李學武帶着沙器之往裏面走,對着走過來的張松英介紹了一句。
随後又給沙器之介紹道:“這是招待所的副所長,張松英同志”。
沙器之還是第一次見到張松英,尤其是穿着翻領的招待所服裝。
這女人怕不是得有一米七的身高,腳上穿着幹部才有的半高跟兒皮鞋,纖腰堪堪一握的樣子,頭發是盤在腦後的大波浪卷兒。
這幅形象可真是将廠裏那些女人都比下去了,沙器之也是頗爲驚訝軋鋼廠還有這麽俊的女人。
“您好”
沙器之在李學武介紹後便主動點頭打了招呼。
張松英笑着回道:“招待所一直都是李處長關心的單位,咱們都是自己人,多交流,多溝通”。
沙器之聽到張松英的話心裏微微一怔,但面上還是微笑着點頭應了。
正如于德才教他的那樣,在外面的時候能少說話,就少說話,不能搶了領導的風頭。
但沙器之還是在内心對李學武的影響力吃了一驚。
以前也聽說了保衛科的許甯調來這邊任職了所長,但卻是不知道這裏面有什麽事兒。
現在聽張松英一說,好像是明白了些什麽。
李學武倒是沒停腳兒,由着張松英引着往一樓一側的小餐廳走去。
張松英先李學武一步打開了小餐廳的房門,笑着對立面說道:“領導,李處長來了”。
“哈哈哈,抱歉抱歉!”
李學武笑着走進了餐廳,對着李懷德的方向連連道歉。
而李懷德則是一副生氣的模樣,指點着張松英說道:“拿酒拿酒,給你們李處長倒酒,讓他罰酒三杯!”
“哈哈哈,好好好,聽領導的,我認罰,我認罰!”
李學武見辦公室徐斯年在屋裏,也帶了一個年輕人在,便給身邊的張松英使了個眼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