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仁看了看後排坐着的學員們,瞪了一下眼睛,揮着手,帶着一衆保衛們出了門。
李學武這些學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呢。
在保衛隊伍和專家們也離開後,劉正走到前面,拿出準備好的案件情況報告給大家介紹了起來。
前面的事件用了幾句話簡單地說了一下,接着便開始詳細介紹了前期辦案人員已經掌握的和查明的情況。
“經過初步勘查,子彈是來自于一把5.6毫米的小口徑步槍,彈頭的頂端倒轉,是小蘑菇形狀的”
說着話還在空氣中用手指比劃着子彈的形狀和特征。
“在放大鏡下,可看見子彈彈頭上有6條槍膛紋線”。
“這子彈并不是進口的,而是國産子彈,并且子彈的口徑雖小,其所來源的步槍可是具備上千米的殺傷力的”
李學武坐在下面想了想,這種步槍其實太常見了,上千米殺傷力的,5.6毫米口徑的,這特麽在京城能找出幾十噸來。
因爲這種槍軋鋼廠的倉庫裏就有好多,是每年民兵訓練時的主要武器裝備。
許是知道大家所想,劉正繼續介紹道:“按照專家的意見,槍械這個點太多了,不好找,那就從子彈的射出地點和槍手的動機開始”。
“子彈大約是在十号上午十點半的時候射出的,此後就沒有别的動靜了”
李學武想了想今天的時間,這特麽都過去一天了,大雪天的風吹雪化的,還能找個毛啊。
台上的劉正繼續說道:“從動機上來看,重要人物都在宴會廳的南側,而彈孔所在的窗子并不會有人來往,也沒有什麽重要的物件,所以從槍手動機這一點還是無從切入”。
其實案件進行到這一步,大家的腦子裏都有了一種猜測,那就是有沒有可能是一場意外。
畢竟這個時候的槍支保有量太多了,每年上報的誤傷事件多的都發麻了。
都是基層上來的幹部,誰還沒聽說過這種事情。
尤其是他們這些帶槍的幹部,有時候家裏也是放槍的,李學武自己就有一杆獵槍。
李學武用那杆槍還跟付斌一起上山打過獵呢,誰管你子彈打哪兒去了。
但這種意外放在哪兒都行,放在這兒就不行。
先前王學仁就因爲這個挨了罵。
大禮堂保衛部門在第一時間就進行了勘查,可勘查過後發現,這一槍根本就什麽都打不到。
不說子彈威力,單說子彈對準的位置,啥也沒有。
所以保衛們緊繃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下來。
但是一直關注此案的Z先生卻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彙報人員的态度。
特意将于懷右叫了過來,很是嚴肅地讓他們打起精神,警戒起來,不要讓自己的思想麻痹。
能有子彈悄無聲息射穿玻璃,不管開槍者的目的何在,足以給保衛們敲響警鍾了。
目的不明,危機卻在。
于懷右在給李學武他們講完了話,便又去賓館的小會議室,聽着專家們針對射擊點的方位展開的讨論。
現在也就剩下這一個切入點了,不得不在這個上面下功夫。
以現在痕檢技術,全國也沒有幾個能拿得出手的專家。
小會議室裏的那些專家還在找其他國家的研究成果。
前期老大哥援助的時候項目太多了,這種技術其實沒人看得上的。
一般都是輕武器研究或者槍械設計的相關人員才會關注這種知識。
現在翻箱倒櫃的,将那些教材翻出來一頁一頁地找,并且讓相關的工程師進行論證。
但是這個時候能得到的資料也很有限,所以專家也是閉着眼睛往前沖。
就在專家們進行讨論的時候,劉正帶着學員們走了進來。
坐在會議桌邊上的專家們皺着眉頭看着呼呼啦啦進來的這些人,很是不歡迎的态度。
這不是胡鬧嘛,這彈道學可不是人多力量大就能解決的,當打井呢?
倒是于懷右同志對着帶頭兒的彈痕專家李正風同志解釋道:“一人計短,衆人計長嘛,這些都是咱們工安隊伍一線的優秀工作者,我倒是希望能從他們身上找到新的切入點”。
李正風看了看圍着會議桌站着的衆學員,點頭道:“死馬當活馬醫吧”。
于懷右咧咧嘴,他可不敢說出死馬的話,今天這匹馬即使就真的死了,也得給他回魂兒!
那扇玻璃已經被拆卸了下來,正被固定在一個木頭框裏,展示在會議桌的中間。
因爲木頭框有支架,李學武往前走了幾步,仔細地看了看玻璃上的彈孔。
窗玻璃上一共有裏外兩個彈點,内層玻璃的彈點要低于外層玻璃。
李學武看完便往後面後退了一步,而跟李學武站在一起的黃幹則是瞪着眼睛在那兒看了好一會兒。
李正風本來就覺得這些學員過來是來添亂的,這會兒見着還在看的黃幹便有些皺眉頭。
“你看出什麽來了?”
黃幹見這老頭兒問自己,趕緊搖了搖頭,道:“沒,就是這碎紋……”
“碎紋沒什麽”
李正風撇了撇嘴,敲了敲手裏的教材,解釋道:“子彈是運動的,遇到障礙會擺動,即使遇見風也會”。
說着話還挑着眉毛問了一句:“你是哪個部門的?”
這老頭兒能在于懷右面前侃侃而談,看樣子身份就不低。
所以黃幹這會兒也不敢說什麽,隻能是老實地回道:“京城一監所的”。
“嘶~”
聽見黃幹的回答,李正風就是一咧嘴,臉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看監所的也來提意見?!!!
黃幹聽了專家的解釋,又看了看這老頭兒的表情,幹笑了一下便退了回去。
李正風瞪了一眼黃幹後,指着玻璃對着于懷右說道:“根據S聯教科書,可以在兩個彈點之間劃出一條弧線,延長這條線,另一端就是射擊點”。
于懷右看了看桌子上的玻璃,又從側面看了看裏面的距離,皺着眉頭問道:“能推算出是在哪兒開的槍嗎?”
李正風跟身旁的幾人小聲說了幾句,那邊幾個中年人也是皺着眉頭回了幾句。
随後,李正風點點頭,說道:“隻要能測出距離,就能找到射擊地點”。
“那好,請盡快測算出來吧,上面很急”
于懷右揮揮手,對着站在門口的王學仁說道:“給正風同志他們安排房間,提供測算工具”。
“是!”
王學仁敬禮道:“工具和房間已經準備好了,就在隔壁,請跟我來”。
李正風對着于懷右點點頭,便帶着人往隔壁去了。
而這邊,于懷右皺着眉頭看着桌上的玻璃,好像能從玻璃上看出是誰幹的一樣,一時也陷入了沉思。
一衆學員們見大佬坐在那兒想事情也不敢出聲打擾,便都安靜地站着。
而站在李學武邊兒上的黃幹則是輕輕碰了李學武一下,小聲問道:“你怎麽看?”
李學武眯了眯眼睛,轉頭對着黃幹小聲說道:“站着”。
“啥?”
黃幹沒聽清李學武說的是什麽,便又追問了一句。
而李學武很是認真地小聲說道:“我說,我站着看”。
“草!……唔!”
黃幹聽見李學武的回答就是一聲草了出來,随後想起這是什麽地方,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
可這會兒大家都被這一聲草驚住了,目光都往這兩個老六的位置看了過來。
在培訓班的這段時間,李學武和黃幹算是風雲人物了。
開班第一天就玩兒了所有人一把,自降身份打算搞偷襲,結果被班主任識破了。
随後李學武在射擊課上一鳴驚人,而黃幹也不甘示弱,在駕駛課上橫空出世,用一張專業駕駛證成爲了助教。
這兩個貨一直都不消停,要說他們不學無術吧,這些老大哥老大姐也不敢無視每天黑闆上的成績單。
畢竟排名靠前的一定有這兩位,說年輕誰不年輕啊。
但要說他們成績優秀吧,每次上課總能給你整出點兒事兒來。
格鬥課教官上一半兒,李學武上一半兒。
前半節課教官打李學武,後半節課李學武打教官。
案例分析課教員說開頭兒,黃幹指定能把相關的案情說出來。
甚至是怎麽判的,當時的法官爲什麽這麽判,怎麽界定的,都能一一講出來。
這倆貨算是把培訓班玩兒明白了。
尤其是來時的火車上,又是睡又是吃的,就差在車上擺席了。
現在當着部裏大佬的面兒,這兩個貨又開始整活兒了。
看得班主任劉正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牙都要咬碎了,恨不得現在就過去掐死這兩個王八蛋。
見班主任瞪眼睛,黃幹趕緊縮了縮脖子,往李學武的身後站了站。
而于懷右這會兒的思路被打斷,習慣性地皺着眉頭掃視了一圈兒。
學員們雖然站着于懷右坐着,但是身份高低的先天條件使然,還是被大佬的掃視吓的噤若寒蟬起來。
“唔~”
于懷右反應過來這專家走了,學員們還站在這邊兒等着呢。
“你們對這個,這塊兒玻璃有什麽看法?說說”
說着話,指着會議桌中間的玻璃對着大家問道。
見大家都有些猶豫,便對着劉正擺了擺手,示意讓他來安排大家發言。
其實于懷右也是想要砰砰運氣,萬一這思維碰撞,找到案件突破的關鍵點了呢。
劉正瞪了李學武那邊一眼,随後對着學員們說道:“大家已經看見了物證,這個案子時間緊,任務重,希望大家足夠重視”。
說着話又提醒道:“大家在建言建策、群策群力的同時也要謹慎發言,有用的說”。
前面的話是給大家說的,後面的話是給班裏最小的那兩個老六說的。
意思很明顯,有用的說,沒用的少說。
而李學武和身後的黃幹對視一眼,都選擇了啥也不說了。
而于懷右聽了劉正的話,笑着擺擺手強調道:“不要這麽緊張,讓他們說,不能禁锢他們的思維”。
說着話,還對着衆人笑着說道:“大家有什麽想法可以直接說,不要怕錯,啊,我就是想聽聽不同意見”。
劉正是想自己的學生在這一次的案子中有所表現的,這不僅僅是學員的機會,更是他的榮譽。
畢竟讓大佬臉熟的機會還是很難得的。
而這些學員裏面比較成熟穩重的就屬班長周政全了。
周政全見班主任對自己示意,心裏就開始打鼓。
他是後勤幹部,子彈倒是沒少見,可怎麽打,打在哪兒,成什麽樣,他沒研究過啊。
在培訓班的這段時間是他開槍最多的經曆了,副科級以後就沒在摸過槍了。
但是這會兒不得不硬着頭皮往上沖了,這是班主任的意思,要上升到正治……
“嗯~報告”
周政全立正後喊了一聲報告。
而于懷右把視線對準了周政全,見是部裏老鄭的女婿,便鼓勵地點點頭道:“講”。
周政全這才說道:“我贊成專家的意見,子彈的射擊地點才是破案的關鍵點,依照射擊位置,便可以展開搜索,根據射擊時間,就能确定相關人員”。
聽了周政全的發言,黃幹站在李學武的身後小聲說道:“這個屁放的言之有理,但隻能當屁處理”。
身邊幾人聽見黃幹的嘀咕聲都抿着嘴笑了起來。
而站在對面的周政全也看見了大家的神色,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唔~”
于懷右聽後看了周政全一眼,點點頭,沒有說什麽評語,而是看向了其他人,問道:“還有人想說說嗎?”
就在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豫着是否發表自己的觀點兒時候,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
“算出來了”
李正風帶着人風風火火地走進了來,對着于懷右說道:“按照教科書上給出的測算方法,得出了大概的射擊位置”。
于懷右一聽李正風的話便站了起來,嚴肅地問道:“在哪兒?”
李正風很是确定地說道:“在大街上”
“啥玩意?”
屋裏人都被李正風的話給唬了一下,這當街開槍,這不是開玩笑呢嘛,當這裏是哪兒?
面對于懷右的疑問,李正風很是沉穩地回道:“經過我們的一緻分析,這顆子彈應該來長安街的快車道上”。
跟着李正風一起進來的專家們也都是嚴肅着表情點頭贊同着李正風的觀點。
于懷右看着李正風皺了皺眉頭,不敢置信地問道:“站在大街上開槍?”
“不,不一定”
李正風搖了搖頭說道:“我們也想到這個問題了,我們推斷是有人坐在長安街快車道行駛的車内,舉槍向宴會廳進行射擊的”。
“噗~”
就在李正風剛說完,卻是聽見學員隊伍裏發出了一聲淺淺的嗤笑聲。
這聲音很輕,放在平時也就沒人注意了。
可這會兒大家都在聽着專家講話,這聲音就很明顯了。
李正風臉色很是難看地轉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看。
而站在一邊的劉正看向聲音方向也是皺起了眉頭,這兩個……
于懷右也發現了李正風的動作,剛想說話,便見李正風對着站在那邊的大個兒學員問道:“你有什麽不同意見?”
李學武看了看李正風,看了看于懷右和班主任劉正,又看了看周圍同學的目光,很想往旁邊撤一步,讓出身後的罪魁禍首。
我尼瑪是一句話都沒說啊,都是這躲在我身後的碎嘴子在開大招兒啊!
但這會兒大家都看着自己,而且李正風也對着自己來的,怎麽解釋都會落了下懷。
“是”
李學武在大家詫異的目光中點頭說道:“我沒看過您的那本教材,但是我看了玻璃的破損程度,您所說的測算方法并不适用當時的射擊情況”。
聽見李學武直接否定了專家的意見,屋裏的學員都驚呆了。
劉正現在隻想走過去捂住李學武的嘴,你不信專家的話這都狂的沒邊兒了。
李學武身後的黃幹更是小聲提醒道:“大哥,不用這麽講義氣的吧……”
李正風看着李學武問道:“你是什麽單位的?”
李學武見李正風還是問先前問黃幹的問題,顯然是有些瞧不起他們這些一線幹部的。
這個時候的一線幹部确實有跟多人是泥腿子出身,憑借一身正氣在維護治安的。
說白了就是文化水平低,全憑着莽勁兒。
而李學武見李正風從一開始的态度就瞧不上他們,在剛才問黃幹時的态度就能看得出來。
沒想到現在又對着自己來了,李學武當然不慣着他。
“軋鋼廠保衛處的”
“呵呵”
李正風輕笑着點點頭,道:“看來軋鋼廠有能人啊,保衛處的都懂彈道學了”。
“客氣了,唯手熟爾”
站在會議桌對面的周政全見李學武和專家頂起來了,看似給同學解圍一樣,皺着眉頭說道:“李學武,這是彈道學的專家,快給李專家道歉”。
李學武看着從學員一進門就不是好眼對待的李正風正在眯着眼睛盯着自己,便輕笑道:“專家有時候說的也不一定是對的,盡信書,那誰不都能成教授了?”
“再說了,不都是他問我的嗎?我隻是說了我自己的想法啊”
“好了”
于懷右用拳頭輕輕捶了一下桌子,說道:“時間緊急,就按照這個方向開始調查吧”。
培訓班的學員是他同意調回來的,想要聽不同意見的話也是他說的。
李學武這麽說,他自然不會說李學武什麽,但是李學武剛才的話也是刺痛了李正風。
專家的面子還是要給的,所以于懷右還是攔了一下,随後還對着劉正示意了一下。
劉正見于懷右的示意,便皺着眉點點頭。
等于懷右帶着專家走出會議室,王學仁看了李學武一眼,便按照既定的目标進行搜索了。
王學仁也是有些瞧不起李學武的,一個廠裏的保衛幹部,拽的二五八萬的,有什麽理由質疑專家啊?這不是給大家添亂嗎?
其實王學仁有更深的顧慮,那就是這個人一定得是他們抓住才行。
大禮堂被槍擊,他這保衛負責人的臉當時跟着那塊兒玻璃就已經碎了。
現在那塊兒玻璃是換上了,可他的臉還在地上撂着呢。
所以在于懷右調學員回來參與辦案的時候他是不滿意的,真怕這邊有人來了就把案子給破了。
現在他是即怕案子破不了,又怕案子破了不是自己破的。
劉正看了看李學武的方向,随後對着學員們命令道:“除李學武外,所有人現在進入專案組,配合指揮員的指揮,行動!”
“是!”
衆人答應一聲,看了李學武一眼,便都順着會議室的門往外面跑去。
黃幹走到門口的時候想要跟劉正說些什麽,可被劉正一瞪眼睛。
黃幹再想說話的時候卻是被劉正伸手在胳膊上拍了一下,最後無奈地看了李學武一眼,跟着隊伍跑了出去。
等會議室裏就剩下李學武的時候,劉正往前走了走。
看着神色坦然的李學武,說道:“你有質疑可以說,但是不尊重專家的話不應該,寫一篇檢讨交給我,要深刻!先回宿舍吧”。
“是!”
李學武敬了一個禮,便在劉正的注視下出了門。
劉正站在樓上看着往宿舍樓走去的李學武,皺着眉頭不知在想什麽。
長安街的快車道,地勢平坦,當日車流量也很大。
但如果是有人實施藏匿在車内開槍這種行爲,抓緊時間的話,還是很好排查的。
于懷右一邊安排王學仁和劉正帶着局裏調過來的警力進行大面積的排查,尋找目擊者。
一邊将現在的情況向Z先生做了彙報。
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于懷右身上的壓力很大。
Z先生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找出這個人或者組織,消除隐患。
在行動前專家李正風已經說了,子彈是十點半左右射出來的。
所以二月十号上午九點半到十一點半這段時間裏,經過大禮堂門口的所有機動車,按理都要進行排查。
好家夥,可别說這個時代的車輛少,好排查。
這個時代國内的汽車保有量是少,可也分地方,這裏是哪兒,這兒的附近都是什麽單位。
而統計得出的數量也很吓人,就這一個小時的範圍内,在大禮堂門口經過的車輛有一千多輛。
好家夥,别說這個時代沒有監控那玩意兒,就算是有,也夠查一陣兒的了。
當天晚上黃幹回到宿舍的時候累的都跟死狗似的了。
可一開門,屋裏的動靜差點把他氣跪下。
“呼~呵,呼~呵,呼~呵……”
黃幹脫了身上的制服往屋裏走,看見床上的李學武,就像在自己家一樣,已經把外衣脫了,肩膀頭子露着半截兒,睡的正香呢。
“哎哎”
黃幹用手套打了一下李學武露在被子外面的大腳丫子,滿臉羨慕地說道:“醒醒,房堡都被你震塌了!”
“嗯?”
李學武的呼噜聲停了,仰起頭看了看。
見是黃幹站在床腳,便将手裏的M1911從被子裏拿了出來,邊用左手去關保險邊問道:“找到了?”
看着李學武的動作黃幹尿都要吓出來了。
這特麽要是睡的迷迷糊糊的給自己一槍,上特麽哪兒說理去?
“你特麽姓曹吧!你睡覺還特麽拿着槍啊!?”
跟李學武一個宿舍這麽長時間了,黃幹一直不知道李學武還有這個習慣,要是早知道,哪裏還能睡的着。
李學武用拿着槍的手揉了揉眼睛上的癡麽糊,笑了笑說道:“這不是你不在屋嘛,我一個人害怕”。
“我去你大爺的吧!”
黃幹躲着李學武的槍口,閃身在牆邊,指着李學武說道:“趕緊把槍放下!”
他可不敢賭李學武的槍裏有沒有子彈,不說全國,單說這四九城,每年因爲槍走火沒了的,往少了說的年份也得兩位數以上。
他還年輕,他還有老婆,他還沒孩子呢。
他不想家裏無後,他也不想做李學武槍下的冤魂。
李學武笑着将槍插進挂在床頭的槍套裏,從床頭櫃上拿起煙盒給自己點了一根。
“查出來了?”
見李學武放下槍,黃幹這才走回到自己的床邊。
一屁股坐在床上,伸手從李學武的煙盒裏抽出一根給自己點上了。
“查他大爺,姓李丫就是一老學棍!”
說着話,又噴道:“那個叫王學仁的也不是好餅,就是丫一瘋狗,逮着誰跟誰吼,特麽的!”
黃幹吹了一口煙,對着李學武抱怨道:“一千多台車啊,我們快把四九城都跑遍了”。
李學武對這麽多車也是有些詫異,問道:“這麽多?”
“可不是!”
黃幹叼着煙卷将腰帶放松了一些,往床裏坐了坐,說道:“一台車一台車地排查,附近部裏的都好說了,車都在庫裏,查那個時間的出車台賬就行,可特麽那些工廠和零散的單位就操蛋了”。
李學武點點頭,知道了黃幹他們的難處了。
無論是在這個時代還是前世,排查工作都不容易。
黃幹皺着眉頭說道:“特麽的現在是查出一個車牌号就去找一台,然後特麽再找人,還特麽保密,就用這麽多人,把我們當傻小子用呢”。
“呵呵呵呵”
李學武看着黃幹的神情,還是第一次見着這小子爆髒口,這确實是累着了。
黃幹見李學武樂,便皺着眉頭問道:“老劉怎麽說的你?”
李學武輕笑了一下,道:“這不是嘛,讓我回宿舍寫檢讨”。
“唔~對不起啊,是我連累你了”
黃幹真誠地給李學武道了個謙,解釋道:“我特麽真沒想到丫竟然猜的是坐車上開槍”。
“哈哈哈哈”
李學武也是笑了出來,擺擺手說道:“沒事兒,都是哥們兒,不說這個”。
黃幹眼睛在屋裏踅摸了一圈兒,見桌上連張紙都沒有,不由得問道:“檢讨呢?”
“什麽檢讨?”
黃幹瞪着眼睛看着李學武說道:“老劉讓你寫的檢讨啊!”
“沒寫”
李學武滿不在乎地抽了一口煙。
“沒寫?!”
黃幹噌地一下就從床上跳了下來,站在地上對着李學武說道:“老劉那可是……你……你真沒寫?”
李學武擡起頭,看着黃幹,一臉确定地回道:“我特麽沒錯寫什麽檢讨”。
“你……”
黃幹想了想也是這麽回事兒,是啊,沒錯寫什麽檢讨。
可再想想,不是這麽回事兒啊!
“不是,我說兄弟,那是班主任啊,你的培訓班啊”
李學武擺擺手說道:“這又不是培訓班上課,他還能給我打分啊?求着咱們幫忙還耍脾氣啊,慣得他們!反正結束後我就回去了,他還能把我怎麽着?”
“你……”
黃幹說不過李學武,見到了吃飯點兒了,伸手拍了拍李學武的肩膀。
“放心吧,老劉要是針對你,我就帶着媳婦兒去他們家鬧,跟我劉嬸兒鬧!”
李學武被黃幹的手爪子拍的肩膀子直起雞皮疙瘩,這孫子特麽不止是拍,還特麽摸了一把。
“啪”
拍掉黃幹的手爪子,李學武拉了拉被子又往被窩裏鑽。
黃幹“嘿嘿”地笑道:“還特麽挺滑溜兒”。
見李學武瞪眼睛,便笑着說道:“走吧吃飯了,别躺着了,吃完飯我們還得去排查呢!”
李學武歪着頭問道:“晚上也不歇着?”
“感情兒!”
黃幹苦着臉說道:“時間緊,任務重嘛”。
“哦,那你們辛苦了”
李學武點點頭,指了指書桌上的飯盒說道:“幫我打兩盒飯,就說我一心檢讨,無心吃飯”。
說完了話,把被子又往上拽了拽擋住了頭頂的燈光,準備繼續睡。
“窩草勒~”
黃幹聽着李學武的話,隻感覺特麽有一群不認識的白毛動物從心頭齊了喀嚓地跑過。
看着李學武真的準備睡覺了,黃幹拿起桌上的飯盒,出門前還回頭看了看。
“這尼瑪到底誰在受罰啊……”
等到了食堂,劉正見黃幹端着兩盒飯往回走,便問道:“沒吃飽?”
“不是”
黃幹幹笑着咧咧嘴,見劉正認真的眼神還是解釋道:“是給李學武帶的”。
劉正聽了黃幹的解釋也是咧了咧嘴,這特麽是耍脾氣了
“病了?”
“不…不是”
黃幹想按照李學武給出的理由解釋的,但是怕老劉跳起來打人。
所以眨着眼睛解釋道:“他…他病了,他肚子有點不舒服,正在宿舍躺着呢”。
聽着黃幹驢唇不對馬嘴的解釋,劉正點點頭,說道:“告訴他,肚子疼也得檢讨,你也注意一下言行”。
“是!”
黃幹答應一聲便往宿舍去了。
等把飯盒放下,見李學武又打起了呼噜。
黃幹想着李學武爲自己出頭,那自己就得保李學武不能受了委屈。
可特麽又想着老劉的倔脾氣,自己在老劉的面前……
“造孽啊!”
李學武睡醒已經是半夜了,看了看隔壁床,還是空着的。
這些人還真是晝夜不停,不眠不休啊。
下了地洗了一把臉,摸了摸飯盒,屋裏暖和,飯盒雖然不熱了,但也不冷。
這賓館的夥食還真特麽的好,李學武啼哩吐噜地把飯盒裏的飯都吃了。
刷完飯盒,看了看時間,抽了一支煙,轉身上床繼續睡。
等天都大亮了,李學武睜開眼睛看了看,窗外的太陽都老高了,隔壁床還空着。
“這一宿得多累啊……”
李學武剛說了一句,又捶了枕頭一下。
“啊~我特麽真是該死啊,人家正在光榮地執行公務,我有什麽理由可憐他們呢!我才是應該被可憐的那個人啊!”
李學武跳下床伸了個懶腰,瞪着睡飽了的眼珠子走到門口看了看,走廊裏靜悄悄的。
摸了摸肚子,李學武晚上吃了一頓,也沒覺得餓。
掏出行李裏面的論文便開始寫,正好趁着這個時間寫作業。
至于檢讨書?
那是什麽玩意兒,李學武長這麽大就沒寫過那玩意兒。
隻有被打屁股的李學武,絕對沒有後悔自責的李學武!
從學員們停課回來參與破案開始,到分析案情出現矛盾,再到專家畫出偵破方向。
在場車輛被一一排除嫌疑,那個開槍的人似人間蒸發了一樣,遲遲沒有浮現蹤影。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兩天過去了,沒有任何人提供這方面的目擊證據。
而李學武也在宿舍裏自責、悔過、愧疚中好吃好喝地睡了……檢讨了兩天。
十三号中午的時候黃幹扛着黑眼圈跑了回來,說了一句有發現了。
“發現什麽了?”
李學武看着回來後中午飯都不吃,衣服也不脫,掀開被子就要睡的黃幹,追問了一句。
黃幹看了看精神飽滿,滿臉毫無檢讨意思的李學武,頗爲遺憾地說道:“可能是專家猜對了”。
“清晨這會兒發現目标車輛了,帶隊的王學仁跟特麽打了雞血一樣,去抓人了,讓我們不用查了,先回來睡覺”。
給李學武解釋了一句,又咒罵了一句吃人飯不幹人事兒,卸磨殺驢的王學仁,黃幹便打起了呼噜。
李學武想了想,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便搖了搖頭繼續忙自己的論文了。
事情還沒到最後一步,先走走看,道歉嘛,什麽時候都不晚,但是打臉嘛,得及時。
晚上吃飯的時候,李學武端着飯盒給黃幹打了一盒。
見李學武出來,王筝走過來拉了李學武一下,問道:“我二哥說班主任讓你寫檢讨了?”
“怎麽了?”
李學武看着神神秘秘的王筝,不知道這姑娘要說什麽。
王筝見有睡醒過來吃飯的學員看着這邊,尤其是班長的目光。
“我吃完了,走,去你們屋說”
說着話便拉着李學武往房間方向走。
李學武回頭看了看同學們或是關心,或是嘲諷的目光,跟着王筝回了宿舍。
一進門,王筝讓過李學武,随後便将門關了。
等李學武把飯盒放在書桌上,王筝這才給李學武講了下午發生的事兒。
原來排查的時候,有一輛卡車引起了辦案人員的重點關注。
那是一輛來自于京城地質學院的大卡車,車載42支5.6毫米步槍。
據學院負責人說那是軍訓用具,維修之後送還學校的。
“這不是很正常嘛,我們廠也用這種武器的”
見李學武這麽說,王筝搖了搖頭說道:“關鍵的一點是,車輛行至中途,有外人搭車,時間也接近大禮堂遭遇槍擊的時間”。
“這能說明什麽?”
李學武看着王筝說道:“人越多越不可能啊,司機和押運又不是傻子,開槍聽不見?”
“不知道”
王筝搖了搖頭,說道:“那個王學仁已經把人帶回來審了”。
說着話看着李學武勸說道:“你都已經寫了三天的檢讨了,該寫完了”。
“哦?”
李學武看着王筝笑了笑,說道:“再等等,先前寫的檢讨不算深刻,我覺得我還可以寫的再深刻一些的”。
“深……”
王筝知道李學武雖然看着好說話,爲人也随和,但越是這樣的人越倔。
“你放心,不寫這個檢讨班主任也不敢拿你怎麽樣,不行我就給我爸打電話,我就不信這兒還不能提自己的意見了!”
李學武看着頗爲講義氣的王筝,笑着點點頭,說道:“好”。
正如李學武猜測的,黃幹睡了一宿,等早上李學武三人出門去吃早飯的時候案子還沒有結果。
食堂吃飯的學員們看李學武的眼神也不再是那麽的信心滿滿了,幸災樂禍的眼神也都少了很多。
現在大家都在觀望着,就想看看李學武這份檢讨書要寫多久。
每過一天,李學武和班主任較勁兒的激烈程度就大一倍。
班主任劉正這會兒卻是一直沒有出現在食堂,學員們想要看的劉正跟李學武對線暫時實現不了了。
其實這會兒結果已經出來了,王學仁帶着市局的審訊專家對那台車上的幾人輪番進行了審訊。
甚至請了相關人員的家屬過來進行調查,動靜鬧得很大。
結果讓他們失望了,這些人根本就沒有動用槍支。
那些槍都被固定在箱子裏,運輸途中根本打不開。
而且在輕武器專家檢查那些槍支後,沒有發現維修後有射擊的痕迹。
這最有嫌疑的一輛車都被排除以後,線索就徹底中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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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