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幹看着李學武這幅模樣都想掐死他了,咬了咬牙,拉住了要閃過去的李學武,瞪着眼睛說道:“吃飯的費用我出”。
李學武眨了眨眼睛,看着黃幹說道:“所有費用”。
“你别得寸進尺啊!”
“哎呦好累啊,困死了~”
李學武接過王筝笑着遞過來的書,轉身就要往教室外走去。
這會兒教室裏已經沒有人了,所以李學武的演技再浮誇也不覺得尴尬。
“你赢了你赢了!”
黃幹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就當救濟窮人啦!”
“哈哈哈哈”
李學武笑着轉回身對着黃幹招招手。
黃幹一臉不耐地說道:“幹什麽?”
李學武歪着腦袋笑道:“再不去請假班主任就去吃飯了”。
“草!”
黃幹說着就要跟上李學武。
可這會兒王筝不幹了,拉着黃幹的手說道:“我也去!”
黃幹回頭看着自己妹妹吓唬道:“那鎮子可髒了,臭死了,伱不要去了,乖啊!”
王筝眯着眼睛看着黃幹說道:“二哥,你要是這麽說,我就去班主任那兒說你不請假溜出去了!”
黃幹瞪着眼睛看着王筝說道:“我什麽時候溜出去了?!”
王筝也瞪着眼睛回道:“你沒溜出去怎麽知道鎮子上又髒又臭?”
“我!……”
黃幹頓時覺得這個妹妹不親了,也不可愛了。
李學武都走出教室了,見ATM機沒跟上來,又轉回身站在門口說道:“還走不走?不走我可走了啊!”
黃幹指了指王筝說道:“你沒看見這兒還一個跟屁蟲呢啊!”
李學武不耐煩地說道:“你就是最大的跟屁蟲,快快快,讓她跟着吧!”
“好哎!”
王筝笑着走到李學武身邊,笑着說道:“以後我管你叫二哥,他降級了”。
黃幹怒目看着自己妹妹跟着李學武出了教室,忙跟了上去,嘴裏還碎碎念道:“有奶便是娘是吧!”
王筝的小嘴皮子很是不讓份兒:“沒奶那是爹!”
李學武沒搭理兩人的鬥嘴,趕在劉正擰上鋼筆前進了辦公室。
“老師,我們申請出門”
劉正見是李學武三人進來了,闆着臉說道:“理由”。
李學武說道:“每逢佳節倍思親嘛,想去鎮子上看看有沒有土特産,想要帶回去給家人和朋友”。
黃幹和王筝站在李學武的旁邊,一臉佩服地看着李學武,這理由真好啊!
“你們也是嗎?”
劉正轉過頭問了問站在李學武旁邊的兩人。
這三人經常集體活動,李學武帶着兩人進來請假,劉正倒是沒覺得驚訝。
對于黃家的老二和王家的小丫頭,劉正也是看着長起來的,對于他們跟着李學武一起玩,他是沒什麽可擔心的。
據他所了解的,李學武是一個正派的,穩重的,值得信任的好幹部。
“是是是”
黃幹笑着點點頭,王筝也是甜甜地笑着,兩人都是一臉無害的模樣。
“嗯”
劉正點點頭,拿起鋼筆在一張出門條子上寫了三人的名字,又簽了字。
在将條子挪到李學武面前的時候還叮囑道:“六點前,别忘了啊!”
“是”
李學武邊答應着邊敬禮道:“祝老師元宵節身體健康,萬事順心”。
見李學武突然拍馬屁,黃幹和王筝也是快速地跟着李學武敬起了禮。
劉正笑了笑,擺擺手讓三人出去了。
等出了門黃幹對着李學武笑道:“你特麽下次能不能給個提示,我們很被動啊”。
“是啊”
王筝笑着對李學武說道:“什麽時候給我們傳授一下這方面的經驗”。
聽着兩人的調侃,李學武笑着點了點手表,道:“時間有限啊,再不去菜可就涼了”。
這下兩人着急了,王筝怕兩人自己跑了不帶自己,把書遞給了黃幹,說道:“二哥你去放書”。
黃幹無語地看了看手裏的書,張了張嘴,問道:“爲什麽是我?你怎麽不去?”
王筝眨着眼睛說道:“我跑的慢嘛,耽誤時間啊!”
黃幹将手裏的書扔給李學武,道:“你跑的快,你去!”
李學武捧着書,冷冷地看着黃幹。
黃幹倒是滿臉委屈地說道:“看着我幹什麽?我去搞車啊!”
得,李學武說不過這倆人,隻能拿着書往宿舍走。
剛走一步,王筝看了看跑去停車場的二哥,對着李學武說道:“李學武,出門條我幫你拿着吧,來回拿着多累啊!”
說着話,走到李學武身前,從李學武的手裏拽走了那張寫着三人名字的條子。
李學武看着一臉小狐狸一樣笑容的王筝,又看了看尥蹶子往停車場跑的黃幹,不由得咬着牙說道:“造孽啊!”
在王筝“咯咯咯”的笑聲中,李學武快速跑回宿舍,手裏拎着裝行李的大包又跑回了集合地點。
這兒黃幹和王筝已經坐在威利斯上等着李學武了,王筝這會兒正乖巧地坐在後座上,很怕李學武把她從副駕駛拉下去似的。
等李學武跳上車,黃幹便踩着油門出發了,車後面被輪胎撓出一股子煙灰。
李學武感覺黃幹的車本就特麽是買的……不,應該是特麽自己畫的!
“草!”
李學武一個沒坐穩差點兒飛出去,這特麽給門衛看了門條,黃幹一腳油門就飛出了大門。
這可真真兒的是飛出去的,大門口有個小柰子,隻要減速就沒什麽事兒。
可特麽現在這個小柰子耽誤黃幹他起飛了,直接一腳油門就幹過去了。
李學武扶穩了以後回頭看了看坐在後面的王筝,見這姑娘一臉的淡定,手虛抓着扶手,很是習以爲常的樣子。
“你特麽的駕照是飛行駕照吧!”
黃幹戴着蛤蟆鏡,笑着說道:“我是想考來着,可是沒有門路,咱們系統不給配飛機”。
(這個蛤蟆鏡有沒有反駁我違反曆史的?嘿嘿)
李學武踹了踹這台狀況不是很好的威利斯,問道:“你是怎麽借出來的?”
“哈哈哈”
黃幹一臉得意地說道:“駕駛課教員跟我處得很好”。
還沒等黃幹把這個哔裝完,坐在後面的王筝撇着嘴說道:“要是有人幫我白幹活,我跟他也能處的好,非常好”。
“哈哈哈哈”
現在輪到李學武笑了,看着黃幹一臉的凝滞,李學武轉過頭對着王筝點點頭。
“你做的對,就應該讓你哥時刻保持清醒,以免被某些思想沖昏了頭腦”。
坐在後門的王筝很是正式地回道:“是,保證完成任務”。
“哈哈哈哈”
威利斯上飄着笑聲,一路進了學校邊上的這個小鎮子裏。
車進了鎮子後便放慢了速度,鎮子裏的味道也飄進了車裏。
王筝耨耨着鼻子,對着駕駛位上的黃幹說道:“二哥,你還說你沒出來!”
“我叫天屈!”
黃幹很是無語看着路兩旁溝裏的臭魚爛蝦殘骸,他哪裏想的到,随口說出的理由卻是蒙對了。
進了鎮子見到人以後,李學武讓黃幹停了車,自己跳下威利斯,跟着一位看着這邊路人問道:“同志,請問裴軍剛家怎麽走?”
“哦哦哦”
這人見李學武他們是來找裴軍剛的,便指了指前面的路口道:“左拐,撿直走,街底兒倒數第三家奏是”。
“謝謝您啊”
李學武道了謝,跳上已經啓動了的威利斯。
黃幹這孫子爲了吃已經什麽時間都省了,李學武打聽道兒的這會兒功夫都等不及了。
李學武指着供銷社的位置叫黃幹停車。
“幹啥?時間不是來不及了嗎?”
李學武轉身伸出手,道:“你特麽上人家做客幹手爪子去啊?”
黃幹打了李學武的手掌一下,道:“那你跟我伸手幹什麽?”
李學武拍掉黃幹的手,再次伸出手道:“不是你說的嘛,所有費用你全出”。
“買上門禮的錢也是我出!?”
李學武點點頭,道:“我都說不叫你來了,你偏來,現在好了,所有費用”。
“靠你大爺!”
黃幹跳下車,跟着李學武往供銷社裏面走。
不一會兒,李學武抱着兩箱橘子汽水走了出來。
王筝捂着嘴笑了笑,問道:“就買兩箱汽水嗎?”
李學武将汽水交給了後面的王筝,笑着指了指身後拎着兩瓶酒出來的黃幹,道:“你二哥說光拿汽水不太好,就又買了兩瓶酒”。
“我特麽什麽……”
黃幹本來想要反駁李學武的,但是反應過來後,又點頭說道:“是,是我要買的”。
這特麽錢都花了,再不落下名,那不是妥妥的大冤種了嘛。
但是現在想想,黃幹還是覺得特麽冤得慌。
吃特麽龍肉啊,這麽貴?
按照那人的指點,黃幹把車直接停在了裴軍剛家的門前。
這邊的格局就是普通的院落,就是牆高了一些。
這并不稀奇,冀省、豫省、津門等地的民俗即是如此,各家門戶的圍牆都很高。
李學武跳下車,還沒等着去敲門呢,院門就打開了。
“你來了啊,正好開飯……”
說着話還看向了李學武身後的兩人,話也說到了半截。
李學武笑着側過身子說道:“是我兩個要好的同學,不介意多加兩個人吧?”
“沒事沒事”
裴軍剛倒是沒有什麽驚訝的,見李學武這麽說,便将李學武等人往裏面讓。
看着李學武三人都抱着禮物,還笑着客氣了幾句。
“媳婦兒生孩子,老娘去伺候了,家裏奏我一個人兒,别嫌棄我手藝差啊”
“哪能呢”
李學武笑着進了屋,将汽水放在了櫃子上,接了黃幹手裏的摞在了上面。
而王筝手裏的兩瓶酒則是遞給了裴軍剛。
“謝謝啊”
“客氣了,是我們今天叨擾了”
王筝笑着客氣了一句,便跟着黃幹站了。
裴軍剛倒是很熱情,讓着幾人上桌。
屋裏的桌子上已經擺了蒸好的海鮮,螃蟹、海螺、蝦爬子。
說着話裴軍剛又從廚房裏端出來一聯子扇貝,沒有後世那麽大。
“介玩意兒我也不太常吃,做的一般,你們别介意啊”
“太客氣了”
李學武笑着說道:“我們連吃都沒吃過,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呢”。
“哈哈哈哈,你說笑了”
雖然京城是内陸,但是離津門不算遠,沒吃過海鮮就是玩笑了。
海帶不算海鮮嗎?
海米呢?
李學武見裴軍剛還要往廚房走,便笑着說道:“裴哥,這些菜就夠多了,不要再整了”。
裴軍剛從廚房走出來,端着一盤花蛤和蛏子雜炒,笑着說道:“當當吃海貨,不算不會過,今天來了朋友,必須招待好”。
這會兒李學武已經給幾人的面前都擺了酒杯,又都倒上了帶來的白酒。
王筝因爲不會喝,所以起了一瓶帶來的橘子汽水。
“快吃吧,介玩意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哎”
李學武見裴軍剛給每個人面前的碗裏夾了一隻螃蟹,便笑着應了一聲。
裴軍剛很是熱情,對着黃幹和王筝讓着菜。
“介螃海不大對,你們來晚啦,九月份到十一月份來才對味兒呢”
李學武拆了螃蟹,看了看裏面,雖然裴軍剛說時節不對,但這會兒裏面還是有肉的。
“嘶喽~”
李學武咗了一口,還是覺得香。
前世沒少吃這玩意兒,但是現在吃着就是比記憶裏的味道好。
黃幹吃的倒是快,這會兒已經去拿第二隻了。
見大家吃的香,裴軍剛笑着說道:“我特意打的海水煮的,味道比自來水好”。
“嗯嗯嗯”
王筝吃了一口花蛤,鮮香辣一下子就沖擊了口腔裏的味覺系統,不住地點頭表示好吃。
李學武端起酒杯謝了裴軍剛,衆人都借着第一口海鮮的味道幹了一杯。
白酒配海鮮,絕了!
裴軍剛指了指王筝愛吃的花蛤和蛏子說道:“介是昨兒朋友去趕海撿的,換了幾遍水兒了,沒有沙子吧?”
“沒有,特别鮮!”
王筝用手絹擦了一下嘴,嘟着紅嘴唇不住地誇贊着裴軍剛的手藝好。
惹得裴軍剛“呵呵”直笑,要不怎麽說飯桌上有個女人,氣氛就是不一樣呢。
尤其是王筝這樣性格開朗,能說會道的漂亮女人。
桌上幾人一句題外話都沒聊,光聊這海邊的漁鎮,聊這海鮮了。
李學武吃了兩隻螃蟹就沒再吃,挑了蝦爬子吃了不少。
桌上的蝦爬子得有成人一紮半長,肉特别鮮。
幾人光吃海鮮吃個飽,飯後王筝收拾的桌子,李學武三人則是坐在凳子上聊起了海貨的話題。
裴軍剛當然知道李學武來可不僅僅是吃海鮮來了,不然他也不會這麽下本兒地去招待李學武。
“走,我帶你去看看你奏知道了”
李學武看着站起身的裴軍剛,問道:“你們家沒有嗎?”
“哈哈哈”
裴軍剛笑着解釋道:“我們家以前是曬的,可我進了海産公司,我爹沒了後我娘身體也不好,就沒人曬這些東西了”。
見李學武幾人的神色有些遺憾,便又笑着說道:“但我們家親戚是做這些東西的,等一會兒我帶你們去看看,喜歡什麽我去給你們要”。
李學武一聽就知道怎麽回事兒了,笑着點點頭說道:“好,我們隻看,不說”。
黃幹和王筝也聽出了李學武的意思,裴軍剛說的是帶你們去看看。
而李學武又強調了一下,隻看,不說。
意思就是很明顯了,想要,可以,得我去說。
說着話,裴軍剛帶着三人出了門。
也沒往遠處走,就是穿小巷子,左拐右拐的。
也不見裴軍剛敲門,推開院門就進了一家。
這會兒正有一個老太太坐在院子裏,身前的闆凳上放着一個簸箕。
簸箕裏面好像是小蝦,白色,還帶着粉色。
幾人一進院,這老太太便擡頭望了過來,但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兒。
“老嬸兒,我軍剛,帶幾個朋友來轉轉”
“哦哦,剛子啊”
老太太好像是剛認出裴軍剛一樣,但僅僅是打了個招呼,看了看後面進來的李學武等人便不再說話了。
裴軍剛也沒理會老太太,直接帶着李學武等人進了裏屋。
好像就是自己家一樣,踅摸了一圈兒,在牆角發現了幾個袋子,将手上的煙叼在嘴上,伸手就将袋子拽了起來,直接打開了繩子。
李學武一進屋就聞見海味兒呢,應該是海鮮曬幹的制品,因爲院裏還壘着一口大鐵鍋呢。
裴軍剛也不說話,把袋子口對着李學武示意了一下。
李學武走上前看了看,原來是海米。
這玩意兒别的地方什麽叫法李學武不知道,但四九城管這玩意兒就叫海米。
“凡蝦之大者煮爆去殼,謂之蝦米,食之姜醋,馔品所珍”
袋子裏海米色澤呈現淡黃色,李學武伸手往裏面抓了一把放在眼前看了看。
這麽看又有點兒粉紅色的光澤了,蝦幹形體完整,大小不算很是均勻,但是幹度很足。
“嘗嘗”
裴軍剛點了點李學武手裏的海米說道。
其實李學武也不大懂這玩意兒怎麽判斷好壞,但還是拿起一點放在了嘴裏。
好吃,光溜溜的,但是有點兒硬,還有點兒鹹。
李學武點點頭,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裴軍剛也沒在意李學武的态度,見跟過來看的黃幹和王筝也從李學武手裏拿了一點兒去嘗,笑了笑沒說什麽,而是又把袋子用繩子封了口兒。
接着又從地上拽起一個袋子打開來讓李學武等人看。
“這兩個不一樣嗎?”
見王筝問,裴軍剛笑了笑也沒解釋。
李學武伸手掏了一把看了看,白色半透明狀态的蝦皮很是“直溜兒”。
倒不是說這樣的不好,而是曬制的方法不同。
彎曲的那種是鹽水煮過曬的,有點粘手,這種是直接幹曬,鹽度少,容易保存。
這次李學武沒有嘗,剛才那一口的鹹味還在嘴裏呢。
把手裏的蝦皮扔回袋子裏,裴軍剛便又上了繩子。
收拾完帶着幾人出了屋子,也沒跟院裏的老太太打招呼,直接出了門。
王筝也看出了李學武的意思,瞪着眼睛跟在後面,滿臉的好奇和驚訝。
這特麽算不算……?
走了幾步進了另一處院子,還是那個套路,裴軍剛跟屋裏走出來的婦女點點頭,便帶着李學武等人進了屋。
而剛才出門迎接的婦女直接去了大門口站着了。
李學武看出那麽一點兒意思了,這就是最原始的那種販賣制度了。
你直接來買,不賣,我們這個是自己吃的。
但我們家親戚領來的,看看家裏的吃食,沒毛病啊!
裴軍剛顯然是熟悉這個套路的,進屋打開一個袋子給李學武看。
李學武探頭看了看,好家夥,黑不出溜兒的,麻麻賴賴的,跟大肉蟲子似的。
退後一步看了看這袋子的大小,好家夥,夠那支“享譽世界”足球隊吃一頓的了。
見李學武看完,裴軍剛又封了袋子口,打開了另一個袋子。
這玩意兒李學武認識,前世也沒少吃,鮑魚幹,炒作的挺厲害,其實也就那麽回事兒。
李學武隻要是看好了,裴軍剛就換一袋兒,期間是一句話都沒有。
鱿魚幹、幹貝、墨魚幹、皮皮蝦幹。
看來這家還是有點兒能跟的,裴軍剛帶着李學武等人出來的時候,那婦女還想跟裴軍剛說話來着。
可是被裴軍剛一個眼神頂了回去,那婦女顯然是有點兒怕他,唯唯諾諾地抿住了嘴。
走出門,裴軍剛在前面,李學武和黃幹帶着王筝跟在後面,黃幹跟李學武對視了一眼。
李學武倒是沒怎麽覺得,不謹慎的他還不敢合作呢。
最後進了一家,跟着院裏的老兩口打了聲招呼,也沒進屋。
因爲要看的東西就在院裏的架子上放着呢。
魚幹有大有小,大的是黃花魚,已經去了頭。
小的是雜魚幹,李學武也看不出都是什麽魚,成人手指長短。
頭發花白的老頭兒看了李學武一眼,說道:“這邊是淡水的,這邊是海裏的”。
李學武看了看笑而不語的裴軍剛,拿起淡水小魚幹嘗了嘗。
怎麽說呢,有魚的香味,當并不是李學武想的那種脆,而是勁道。
在老頭兒的關注下點了點頭,又拿起海魚幹嘗了嘗。
鮮、鹹、沖頭。
看着李學武的表情,老頭兒“嘿嘿嘿”地笑了起來,站在大門口的老太太也笑了起來。
黃幹和王筝也不知道他們笑什麽。
還是裴軍剛笑着解釋了一句道:“這個還是做湯吃或者炖菜的時候好吃”。
這麽說是給李學武留面子了,就沒直接說這玩意兒不能直接吃了。
李學武笑了笑,把手裏剩下的一半也放進了嘴裏,倒是叫老頭和老太太看的點點頭。
李學武又看了看架子上的大蝦條,這不是後世的那種膨化食品,而是真正的大蝦曬成的蝦條。
不到成人一紮長,看着就好吃,但是李學武沒嘗。
就在裴軍剛準備帶着李學武走的時候,老頭對着李學武指了指院裏的小缸,示意李學武要不要看看。
李學武看了看回頭看自己的裴軍剛,跟着老頭走到小缸前,由着老頭兒掀開了封蓋。
好家夥,一缸的蝦醬,這玩意兒李學武認識,前世沒少吃這玩意兒。
可前世很少能買到好的蝦醬,這玩意兒别看是蝦子做的,但是做的好的話是一點兒異味都沒有。
可能會有一點點兒腥氣,但都是正常的,隻要不臭就說明沒有變質。
老頭兒看李學武點頭,又将另一個缸打開了。
這個李學武就有點兒受不了了,缸裏是腌制的螃蟹。
見李學武皺眉頭,老頭兒也沒在意,重新封上了缸口。
裴軍剛這會兒已經帶着黃幹和王筝等在門口了,見李學武出來,帶着他們往回走。
回頭見李學武還皺着眉頭,便笑着說道:“那玩意兒不是本地人吃不慣,我現在都不吃”。
李學武點點頭,笑着說道:“可能是我的味覺有點兒靈敏,現在感覺還有味兒呢”。
許是轉完了,裴軍剛也跟幾人說起了話,介紹了這邊打魚曬魚的曆史。
“我小時候還見着我爸跟我老叔他們下海弄這些玩意兒,那個時候也不值錢,就是換點兒零花罷了”
等到了家大門口,裴軍剛轉身對着幾人說道:“這邊鎮子裏大概就是這樣,因爲合營嘛,現在隻能曬給自己吃,或者送給親戚吃了”。
李學武笑着點點頭,道:“挺好的,我看着曬的都挺好的”。
見李學武這麽說,裴軍剛笑了笑,指了指他們家巷子的盡頭說道:“從這上去一直走就是海邊,景色還不錯,就是風有點兒大,我帶你們去看看啊?”
黃幹笑着擺擺手說道:“我們自己去吧,李學武喝的有點兒多就别去了”。
什麽叫聽話聽音兒啊,黃幹這麽長時間沒說一句話,而裴軍剛給了台階他就下了。
李學武對着黃幹笑了笑,說道:“我休息一會兒就去找你們”。
“得”
黃幹拉了王筝一把,指着海邊說道:“車留給你,等會兒去找我們吧”。
說着話已經帶着王筝往裏邊走去,王筝還回頭看了李學武一眼。
李學武看着黃幹走遠,便跟着裴軍剛又進了院子。
顯然是做慣了這種買賣的,裴軍剛走到裏屋拿了一個本子走了出來。
在李學武的注視下,将剛才看見的種類寫了一遍,到最後看了李學武一眼,将蝦醬寫了上去,鹹螃蟹沒寫。
李學武接過來看了看,每種海貨後面還跟着單價,這是方便李學武填寫具體的數量的。
李學武擱心裏算了算,一筆沒動,又将本子推了回去。
這倒是給裴軍剛整蒙住了,皺着眉頭看向李學武說道:“價格不滿意?”
說着話點了點本子說道:“咱們都是實在人,我給的價……”。
裴軍剛還沒等說完呢,就見李學武搖了搖頭。
“你是不想要?”
裴軍剛雖然眉頭緊皺,但還是點頭道:“行,回頭兒我再看看有沒有好……”。
雖然有點兒心疼中午那頓,但是做買賣就是這樣,現在可不敢玩兒強買強賣那一套了。
剛要收起本子,卻是見李學武一巴掌拍在了本子上。
“我全要”
“啥!”
李學武笑了笑,将手上煙遞到嘴邊抽了一口,給了裴軍剛一個緩沖的時間。
随後松開了按着本子的手,笑着說道:“我說我全要了”。
“這……”
裴軍剛倒是有點兒蒙住了,這麽壕無人性的嗎?
“您确定?”
“呵呵呵”
聽見裴軍剛都用上敬稱了,笑着點點頭說道:“我跟你說了,我胃口好,能吃”。
裴軍剛還要再說話,卻是被李學武伸手攔住了,點了點手表說道:“我喝的有點兒多,睡兩個小時”。
說着話對裴軍剛擺了擺手,便上了火炕。
炕上應該是裴軍剛的行李,李學武也沒拖鞋,頭朝着炕裏,枕着被子,蓋了自己的衣服便睡了。
裴軍剛看了看炕上的李學武,又看了看自己手裏的筆記本,最後咬咬牙,起身出了屋子。
聽見門動靜,李學武縮在衣服裏的手松了握着M911的槍把的力氣,但并沒有完全松開。
伸手扒拉開衣服的一角往外面看了看,又遮蓋了回去。
隻要你乖,我買你一條街,你要不乖,腦袋給你擰下來。
沒多大一會兒,就聽院門被打開了,還不是裴軍剛一個人回來的,但是沒有進屋,在院子裏說了一會兒話院門又響了。
反反複複的,李學武這一覺兒也沒睡踏實。
就在迷迷糊糊打着呼噜的時候,裴軍剛摘了手上的手套,拿着筆記本進屋了。
一進屋就見李學武睡得香,不由得咧咧嘴,但是想到外面沒回來的兩個,又釋然了。
裴軍剛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李學武會一個人來,果然。
李學武是不了解這人的心理活動的,也不知道他誤會了黃幹兄妹兩個。
李學武的膽氣全憑自己的魅力,絕世的容顔,過人的氣度,令人信服的氣質和懷裏的M1911。
“老弟,醒醒”
“嗯?”
李學武扒拉開衣服,睡眼惺忪地看了看炕邊叫自己的裴軍剛。
“整完了?”
“嗯”
裴軍剛點點頭,看着李學武說道:“都給你放在院子裏了,要不要去看看”。
“看什麽?”
李學武坐起來打了個哈欠,摸了摸炕頭說道:“睡熱炕真醒酒啊”。
說着話接過裴軍剛遞過來的本子。
剛才看的魚幹、蝦幹等都有,多的有上千斤,少的有百多斤。
最少的就是李學武最後看的那缸蝦醬,許是家裏留了些自己吃,在本子上寫的是一百一十斤。
李學武看了一下最後的金額,不多,一千出點兒頭兒,出頭兒那點兒被劃下去了。
裴軍剛見李學武看完,神情有點兒緊張地說道:“您給一千整就行,零頭我給抹了”。
李學武笑了笑,從兜裏掏出一疊錢,直接當着裴軍剛的面兒數了數,正好是一千的。
又從兜裏掏出錢數了數字後面的零頭,将兩份錢疊在一起,放在了跟自己一樣坐在炕邊的裴軍剛旁邊。
“你這是幹啥!”
裴軍剛見李學武又給數了零錢,便要把李學武的手退回去。
李學武的手躲了一下,對着裴軍剛說道:“别撕吧啊,多少都收着”。
見李學武放下了錢,裴軍剛把成捆大團結上面的錢拿起來又給李學武放了回來。
“你收了這麽多東西,該給你實惠的”
李學武拿起炕上那三十多要往裴軍剛手裏塞,裴軍剛倒是怎麽都不要。
“都說不要了呢,我老叔剛才來還說呢,沒見過這麽敞亮的小夥子”
李學武見裴軍剛不要錢,直接手往後一使勁兒,直接把錢扔到了炕裏。
“掙的都是賣命錢,該是多少就是多少,你要當我是朋友,等下次來,你記得再整這麽好的夥食就行了”
“你這……”
裴軍剛也被李學武的氣度鎮住了,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摞子大團結,不占自己便宜,這小子真是不簡單啊。
沒等裴軍剛說完,就見李學武又從兜裏掏出五張大團結。
“你這是幹啥?”
見李學武還要給自己錢,裴軍剛急了,站起身就往後退。
李學武笑着說道:“這是祝你弄璋之喜的,這是禮錢”。
“李學武,可沒你這樣的啊!”
裴軍剛真不好意思了,雖然他給介紹這個會拿回扣,但是沒這麽拿的。
該拿的錢他已經拿了,現在李學武又是給零,又是給禮錢的,李學武的實在讓他不好意思了。
李學武下了地,将錢硬塞進了裴軍剛的兜裏,嘴裏不滿地說道:“别撕吧啊,又不是給你的,這是給我大侄兒的,等小子大一點兒,帶他去京城玩,我招待”。
“兄弟你……”
“收着”
李學武擺擺手,道:“不收就是不拿我當朋友”。
裴軍剛現在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看着李學武瞪眼睛,也就收了。
沒管炕上的錢,帶着李學武出了門,指着院子裏的袋子說道:“都在這兒了,怎麽弄走你自己看着辦,我去找你那兩個朋友,帶他們轉轉,晚上我老叔要招待,你們吃了晚上飯再回去”。
李學武忙擺手道:“我們六點前得回去,别麻煩了”。
裴軍剛擺擺手,指着兩個麻袋說道:“這是我給你準備的帶魚和胖頭,還有點兒别的,你帶回去給家裏人嘗嘗”。
說完就往出走,邊走邊說道:“你們趕時間,那我就告訴我老叔現在準備夥食,你快點兒的吧,一會兒直接去剛才看的最後一家”。
話還沒說完,人已經沒了影。
李學武站在院裏看了看大門的方向,掏出煙盒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等一根煙抽完,李學武看了看一人多高的院牆,一個助跑就上去了。
這邊的院牆是真的高,李學武站在牆上能看出老遠去。
這會兒離得近的幾個院子裏除了有一家有老人出來一會兒,就沒再有人出來了。
站在牆上看了一會兒,李學武跳下牆,把東西收拾了,看了看地上用裝酒那種大白桶裝着的蝦醬笑了笑,最後收進了指尖。
走到大門口把大門開了,上了威利斯打着火,便往鎮子外面走。
到了鎮子外面打個晃兒又往回走,如此跑空車來回了十幾趟,看着天色暗下來,回到院子關上了大門。
也不管屋裏放着的,裴軍剛沒收的錢,開着車往中午看的最後那家去了。
到大門口見屋裏已經亮了燈了,一進院就見黃幹和王筝已經坐在了屋裏。
裴軍剛不複中午那會兒的諱莫如深,給李學武介紹了這老頭和老太太。
原來這就是他老叔和老嬸。
看着歲數挺大,其實也才五十多歲,這海邊的漁民就沒有看着年輕的。
晚上倒是沒再吃帶殼的,而是嘗了嘗這邊的海魚。
老太太很是熱情,給做了兩樣海魚,還有一小鍋蝦醬炖豆腐。
裴軍剛說了李學武等人晚上還要回去,所以也沒多喝,隻是互相敬了幾杯,便吃起了菜。
等裴軍剛和老頭老太太送李學武等人出來的時候,月亮都起來了。
擺擺手,跟站在門口的幾人道了别,李學武三人踏上了歸途。
王筝坐在後座上,摸了摸身邊的幾個袋子問道:“這是啥?”
李學武轉頭笑了笑,說道:“給你們也帶了一份”。
“謝謝了啊”
王筝笑着道了謝,而黃幹則是回頭看了看,笑着對李學武說道:“多少錢?”
李學武扶着座邊的把手,看着黃幹道:“咋地?真想所有費用啊?”
“哈哈哈,那就謝謝了啊!”
知道李學武的意思,黃幹也就不再說這個了,倒是王筝摸了下面的兩個小袋子,問道:“怎麽還多了兩份兒?”
李學武踹了踹車,說道:“好借好還,再借不難”。
“哈哈哈哈”
黃幹倒是開心地笑了起來,倒不是笑李學武說的這個意思,而是笑李學武的辦事方式和人品。
回到學校,黃幹先是把車停在了宿舍,跟李學武兩人把三人的袋子拎上了樓。
等下來,李學武拎了一個袋子,讓黃幹去還車,讓王筝上樓。
王筝和黃幹見李學武拎着袋子離去的方向都笑了笑,各自幹自己的事情去了。
李學武的銷假手續辦的很順利,劉正對于李學武的禮物倒是嚴肅地推辭了。
李學武倒是挺能整,笑着對劉正說道:“獨在異鄉爲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恩師也是親人啊”。
看着劉正露出了笑容,李學武便轉身敬禮出了辦公室的門。
這個世上就沒有送不出去的禮,隻有不會送禮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