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武一進客廳便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周亞梅臉上化着淡妝,穿着黑色和淺黃色方塊兒拼接的裙子,頭發燙成了大波浪,很有摩登女郎的味道。
而顧甯仍是未施粉黛的青春模樣,頭發梳在後面紮成了馬尾辮,身上穿着白色的小衫,下身是鵝黃色的長裙。
見李學武站在門口有些驚訝的樣子,周亞梅笑道:“進來啊,在門口磨蹭什麽?”
“我緩一緩”
李學武裝作眩暈的模樣,扶着玄關說道:“屋裏兩位美女的光芒有點耀眼”。
“哈哈哈”
周亞梅捂着嘴開心地笑了起來,就連顧甯都被李學武逗得抿住了嘴。
“男人最會騙人了!”
周亞梅捂着嘴輕輕推了顧甯一下,說道:“就連李科長這樣的人都學會哄人開心了,這世上還有可信的男人嗎?”
“哈哈哈”
李學武笑着說道:“就算這個世界上的男人最會騙人,但我今剛才說的這句話絕對是實話”。
邊說笑着邊走進了客廳,見沙發上放着白色襯衫和西褲,李學武倒是很意外,問道:“還給我準備了?”
“是新的”
見李學武看見沙發上的衣服,周亞梅有些緊張地說道:“這是我給他買的,但是他一次都沒穿過,我看你體型要更壯碩,下午我給改了一下,你不嫌棄吧?”
“别說新衣服,穿過的又能怎麽樣!”
李學武笑了笑,便拿起沙發上的衣服便往書房走。
邊走還邊說道:“往前倒三年,誰要是給我一件舊衣服我能樂夠嗆,就算是現在給我,隻要還能穿,我也願意要”。
說着話已經關了門去換衣服了。
周亞梅見李學武這麽說,心裏稍稍放了下來。
因爲摸不準李學武的脾氣,又擔心沒給他準備衣服會生氣,所以心裏一直忐忑着。
“怎麽樣?”
李學武換了黑色西褲和白色襯衫走了出來,嘴裏笑着說道:“我還是頭一次穿西褲呢”。
“是我專門去布行買的”
周亞梅走到李學武面前,手上幫着李學武整理着衣服,嘴上說道:“以前我學過做衣服的手藝,那時候都流行穿西裝”。
說着話,蹲下身子幫李學武整理着褲腳。
李學武倒是沒在意,擡了擡胳膊,道:“這料子穿着是挺舒服的”。
“怎麽樣?”
周亞梅整理好後,轉回身對着顧甯問道。
顧甯身上披着衣服,看着身姿挺拔,黑白搭配,渾身散發着陽剛之氣的李學武,笑着點點頭。
“挺好的”
“那就好,不枉我改了一下午”
說着話,走到門口拿過一個鞋盒子說道:“這是我下午去給你買的皮鞋,伱試試”。
李學武看了看周亞梅,沒有說出自己皮鞋跟多的事情。
“還行,腳碼合适”
看了看腳上的夏季皮鞋,李學武擡頭問道:“你們兩個的買了嗎?”
“嗯,我跟顧甯都買了一雙”
說着話,還擡起頭看着李學武,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我是不是太不勤儉了?”
“呵呵,是有點兒,但買的都能穿,不算浪費”
現在是李學武養着她們母子兩個,所以周亞梅很是在意李學武的态度。
但見李學武的态度還算好,便笑着說道:“我會節約花銷的”。
“不用刻意地節儉”
李學武走到穿衣鏡前照了照自己,口中說道:“該怎麽生活怎麽生活,如果生活沒有了快樂,那生活不是就剩下遭罪了嘛”。
說着話還看了顧甯一眼。
顧甯倒是沒搭理李學武,而是拉着周亞梅往樓上換衣服去了。
周亞梅上樓時還頗爲尴尬地看了李學武一眼,李學武倒是沒在意地笑了笑。
那晚在棺材裏和船裏弄到了不少東西,雖然好長時間都不能用,但是放在手裏真添底氣。
李學武也去書房把衣服換了回來,這身出去非凍幹巴了不可。
等李學武換好了衣服,周亞梅和顧甯也下了樓,後面還跟着穿的鼓鼓囊囊的付之棟。
“叔叔”
“嗯,怎麽穿這麽多?”
“媽媽說冷……”
付之棟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倒是周亞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穿了兩套,到那兒好脫,那邊屋裏太熱,折騰完一身汗了”。
說着話,給付之棟還套了帽子。
李學武笑着蹲下身子抱起了孩子,帶着兩人出了門。
出去玩兒,人的心情總是好的,就連路上平時不顯眼的積雪都變得可愛了起來。
還是上次那個位置,李學武把車停在了存放處,抱着孩子帶着兩人拎着包往裏面走。
這個時候正是入場的時候,青年男女們嘻嘻哈哈的,都說着跳舞比看電影熱鬧。
那是啊,看電影是看着别人摟摟抱抱,動手動腳。
這個時候跳舞雖然不能摟摟抱抱吧,可偷偷摸摸還是能的。
躁動的青春不止是男青年有,女青年同樣有。
而且女青年表現出來的激情要比男青年要熱烈一些。
從大廳裏已經換好了衣服的大姑娘、小媳婦兒的着裝就能看得出來,真熱。
别說男青年喜歡了,就連李學武這樣吃過見過的大小夥子都熱血沸騰的。
“哇!”
付之棟看了看屋裏的熱烈情況也發出了驚訝聲,從他的角度更能發現美。
“哈哈哈哈哈”
“之棟!”
聽見孩子的驚歎聲,周圍進來的人群都笑了起來,惹得周亞梅拉扯了一下兒子。
李學武牽着付之棟的小手,笑着說道:“記住了啊,看歸看,不能哇”。
“哦!”
“哈哈哈哈哈”
見李學武跟這孩子的對話,衆人又是一陣大笑。
李學武見周亞梅苦惱地看着自己,便笑着說道:“你們去換衣服吧,我們也去了”。
說着話便拉着付之棟的小手,拎着自己的包往男更衣室裏面走去了。
更衣室的設置很簡單,就是一些椅子,還有就是澡堂裏那樣的小櫃子。
都是來跳舞的,穿的都不會太多,錢票什麽的都是随身帶着,所以這邊的櫃子即使不鎖也是沒人偷的。
但周亞梅還是細心地帶來了兩把小鎖。
李學武給付之棟脫了外面的衣服,自己也換了帶來的那套。
按住了小鎖頭,随後輕輕拉了拉,李學武笑着對付之棟說道:“你媽這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鎖頭”。
付之棟點點頭,但随後問道:“啥是君子,啥是小人?”。
“呵呵呵”
李學武聽了付之棟的問題也是輕笑了一聲,拉着這個問題比較多的孩子的小手邊往出走邊說道:“以前有個很厲害的老師叫孔子”。
“孔子?”
“嗯”
推開門,見人還在往裏進,李學武便将小不點兒抱了起來。
“孔子在周遊列國的時候被困在野外,攜帶的糧食吃光了,跟着他的随從也病倒了,但孔子還能堅持講學教育弟子”
從女更衣室走出來的周亞梅兩人見李學武抱着孩子站在門口說着什麽,便也沒出聲,而是走過來,彙合了一起往大廳裏面走。
“孔子有個弟子,叫子路,見老師如此堅持,便怨憤地問道:君子也會有窮途末路的時候嗎?”
“孔子回複說:“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
“意思大概是君子即便身處逆境,也會固守内心的操守,能夠貧賤不移,不失節操,隻有小人才會胡作非爲,爲非作歹”
“哦”
付之棟看了看眼前的李學武,歪着腦袋說道:“好像懂了,好像還沒懂”。
“哈哈哈”
李學武抱着付之棟颠了颠,笑着說道:“先記下來,回頭兒就懂了”。
說笑着便往圍着牆邊擺放的方桌走去。
周亞梅看着一大一小交流着君子和小人的關系,不知怎麽的,眼淚從眼眶裏滲了出來。
她多麽想兒子也有一個完整的童年,有一個這樣偉岸的身影教給他做人的道理,給他安全感,給他快樂和支持。
周亞梅見顧甯看着自己,便笑了一下,伸手抹了眼角的淚水,拉着顧甯的手跟了上去。
牆邊的桌子是閱覽桌,供跳舞累了的人休息用。
而在一進門的位置有個臨時設置的攤位,有瓜子、花生、汽水、啤酒在賣。
這裏俨然有了娛樂的氣氛,看來俱樂部裏有能人啊。
工廠裏的俱樂部是不收費的,但這裏晚上跳舞要收門票錢,不貴,每人一毛。
對于青年男女來說算不上大消費,當然,也隻有在廠裏上班的青年男女才有這個時間和條件來玩兒。
李學武找了處桌子,将付之棟放在了椅子上,又對着過來的兩人說道:“先等一下啊,我去拿點兒汽水和瓜子”。
“不要買,死貴死貴的!”
周亞梅攔了李學武一下,說道:“休息室有熱水,到時候喝熱水就行了”。
李學武笑着示意了一下小不點兒,說道:“總不能讓他坐着看你們玩兒吧,總得有點兒樂的”。
說着話已經往門口走了回去。
見李學武走了,周亞梅無奈地笑了笑,跟顧甯坐在了桌子邊上,打量着大廳裏的人。
李學武剛在門口臨時攤位的桌子前站住,就見一個穿中山裝的青年帶着兩個保衛走了過來。
李學武無奈地轉過身等着三人。
這青年倒是很節制,讓身後兩人稍等,自己走到了李學武的身前。
“同志,看你挺眼熟啊”
中山裝青年看着李學武問道:“前幾天是不是讓我們接着奏樂接着舞的那個?”
“哈哈哈哈”
李學武在青年和他身後保衛凝重的表情注視下,從懷裏掏出一本證件遞了過去。
“執行公務,擾了此地的規矩了”
“哦?”
這青年見李學武掏出來的是證件,這才放松了下來。
既然敢給自己看證件,那定是個人物了。
他倒是想看看,這到底是何方來客,敢這麽屌。
這青年挑着眉頭打開了手裏的證件。
在看見單位和職務的時候不由得一瞪眼睛,随後不敢相信地又看了看李學武的臉,再看了一眼證件照。
“這……”
這青年估摸着不會有人閑的蛋疼,爲了跳個舞還特麽弄這麽一本證件來裝哔。
那去掉錯誤答案,剩下的就是李學武确實是個人物了。
“呵呵,李同志今天不是來辦案的吧?”
“哈哈哈”
李學武收回證件,笑着說道:“那天看着這邊兒的氣氛好,便帶着朋友過來玩,不介意吧?”
“當然不!”
這青年笑着說道:“您能來玩兒我們當然歡迎,這說明我們的工作做得好”。
說着話回身擺擺手,叫跟來的保衛撤。
示意完,這青年自己也回頭跟李學武握了握手,道:“希望您多來捧場(cháng),玩的愉快”。
招呼完便退了一步轉身回去了。
李學武看着這青年的背影笑了笑,随後在攤位服務員的好奇注視下買了八瓶汽水和一盤瓜子。
還行,價格不貴,可能因爲汽水是某個廠自己産的,所以進貨價也便宜。
李學武倒是不擔心這汽水喝壞了,這個時代什麽都可以擔心,就是食品質量問題不用擔心。
出了質量問題真的會死人的。
見李學武拎回來這麽多汽水,周亞梅心疼地站起身邊接過去邊說道:“剛在家還說勤儉節約呢,這會兒卻是亂花錢”。
李學武笑着坐在了椅子上,用手掰着汽水的瓶蓋直接摳開了。
“哇!”
在付之棟的驚歎聲中,李學武将汽水放在了付之棟的面前。
“每次隻能喝一小口,而且今天你隻能喝一瓶,另一瓶咱們帶回去你明早再喝”
“好!”
付之棟很是明白地點點頭,随後小口地嘗了嘗汽水。
“是橘子味兒的!”
李學武點點頭,見樂隊已經準備奏樂了,便轉頭對着顧甯兩人說道:“你們去跳吧,我在這兒看孩子”。
周亞梅笑着看了看互動的兩人,說道:“那我就去教顧甯跳舞,你先坐一會兒”。
說着話站起身拉了有些抗拒的顧甯進了舞池。
随着音樂的響起,一對對青年男女進了舞池,含蓄着,僵硬着,躲閃着,相互扶了手和背,開始了一曲《莫嘶科郊外的晚上》。
雖然這個時候跟北方毛子的關系已經緊張了起來,但是民間對于毛子的感情還是有着崇拜和羨慕的成分。
畢竟是老大哥,确實在這個時候可以俯視一切。
李學武倒是對毛子沒什麽偏見,對任何國家都沒有偏見。
因爲在李學武的眼裏,任何國家都有成爲朋友的時候,也有成爲敵人的時候,要做的就是謹慎對待和強大自己。
說白了就是他的性格使然,誰都信不着,隻有自己帶着大家玩兒才是好的大家。
喝着汽水,看着舞池裏一步一步教着顧甯跳舞的周亞梅。
這華爾茲其實跳的是毛子的跳法兒,跟歐洲的還不是一樣兒。
華爾茲與維也納華爾茲同屬摩登舞的類别。
他們的音樂結構,基本技術特點有相同之處。
但音樂速度,動作強度,舞蹈特點等方面相差較大。
其實讓李學武跳,也就那樣。
他會跳舞完全就是前世流行過,還可以找個理由跟娘兒們摟摟抱抱。
說起來,他還會跳霹靂舞呢。
啥都略懂,說起來也能聊上幾句。
但要說明白,或者玩兒明白,還得是男女搭配的那種活動他學的快。
一曲華爾茲也就不到八分鍾,可這會兒兩人的額頭上都見了汗。
可能是跟屋裏比較熱,人又多有關系。
“歇歇”
李學武用手指摳開兩瓶汽水放在了桌子上,對着走過來的兩人說道。
許是看出顧甯有些退縮,周亞梅喝了一口汽水,喘了口氣說道:“慢慢來,不難的,就十個基本舞步”。
顧甯也是喝一口,放下手裏的瓶子說道:“我手腳有點兒跟不上節奏”。
“是着急了”
李學武笑着說道:“你有些緊張,老想着用身體去攆節奏,其實是讓身體跟着節奏走,快也好,慢也好,一步一步來,慢慢就對上了”。
顧甯看着李學武問道:“你跳過啊?”
“呵呵呵”
李學武笑着說道:“我有個朋友是學舞蹈的,她母親是舞蹈老師”。
“哦”
顧甯看了李學武一眼便轉過頭去看舞池其他人跳舞了。
歇了幾分鍾,這首曲子結束,李學武伸出手對着顧甯說道:“能有榮幸請顧甯小姐跳一支舞嗎?”
“呵呵呵呵”
周亞梅捂着嘴笑了起來,手裏示意顧甯跟着李學武起身。
顧甯有些臉紅的說道:“我還不會跳呢”。
“我也不大會,咱們半斤對八兩,正合适”
李學武伸手接住了顧甯猶猶豫豫的手,輕輕拉着顧甯往舞池裏走。
也沒往裏面去,那邊動作太快,都是老手兒,新手還是在外圍跳合适。
李學武伸出左手示意了一下,顧甯有些害羞地伸出右手扣住了李學武的手。
随後手微微擡起,讓李學武的右手搭住了自己的背,手扶在了李學武的肩膀上。
感覺到顧甯身體的僵硬和跟自己的距離,李學武便笑着說道:“其實你躲的越遠越容易踩腳”。
學跳舞最怕的不是學不會,而是踩腳的尴尬。
“我今天是帶着準備來的,随便踩”
“嗯”
顧甯聽見李學武的話身子稍稍往前靠了靠,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開始了啊!”
李學武輕聲提醒了一句,右手輕輕用力,扶着顧甯的背部,帶着顧甯慢慢随着音樂滑動着腳步。
開始的前進步還好,顧甯剛才已經練習了一曲時間了。
可在李學武扶着她的背部右旋轉步的時候,顧甯的身體僵硬跟不上,腳步便亂了。
結果就是李學武的眉毛跳了跳。
“對…對不起”
“呵呵呵”
李學武扶穩了顧甯的身子,笑着說道:“是我的錯,我轉快了”。
今天顧甯和周亞梅穿的都是半高跟兒的皮鞋,還算好。
這要是後世的釘子跟兒,李學武這會兒就不是眉頭跳了。
顧甯知道這是李學武在安慰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有點兒笨”。
“哪有,我比你還笨呢”
李學武帶着顧甯繼續慢慢地滑步,腿與腿之間的摩蹭,讓顧甯的臉上慢慢爬起來紅韻。
“我學的時候可笨了,一步一踩腳,跟不上節奏不說,踩人可疼了,你這個不算什麽”
聽着李學武絮絮叨叨的話,顧甯慢慢地也放開了,身體不僵硬,節奏也能跟的上了。
雖然時不時地還會踩一下李學武的腳,但比剛才已經好多了。
一曲終了,李學武握着顧甯的手問道:“繼續啊?”
顧甯也找到了感覺,輕輕點了下頭,道:“好”。
兩人便這麽握着,等着下一曲的開始。
周亞梅給兒子剝着瓜子仁,眼睛看着李學武那邊,還應付着兒子時不時提出的問題。
“媽媽,我出生之前你見過我嗎?”
“沒有”
“那你怎麽知道生出來的是我?”
“……”
周亞梅剝瓜子的手使勁兒捏了捏,随後對着喝汽水的兒子說道“晚上别喝太多汽水,會肚子疼的”。
“肚子怎麽知道是不是晚上呢?”
“……”
見母親總是回答不上自己的問題,付之棟歎了一口氣,說道:“你沒有李叔叔懂的多,爲什麽能給李叔叔看病?”
“……”
周亞梅看了看歎氣的兒子,笑着問道:“你覺得李叔叔怎麽樣?”
付之棟擡起頭看了看母親,随後說道:“你問的是哪方面?”
“呵呵呵,你知道哪方面?”
看着兒子可愛的表情,周亞梅将剝好的瓜子仁放在了兒子的面前。
付之棟皺着眉頭想了想,随後說道:“我覺得挺好的”。
“哈哈哈”
周亞梅摸了摸兒子的小臉兒,看着學着大人口氣說話的兒子,感覺莫名的心酸。
“同志,這是我們領導讓送來的”
周亞梅正跟兒子說着話,便見有人走過來放了一盤橘子在桌子上。
“不好意思,是不是誤會了,我們跟這裏好像不認識”
來人看了看舞池裏,随後說道:“是李學武處長的位置吧?”
周亞梅張了張嘴,又看了看舞池,随後點點頭。
“那就沒錯了”
來人對着周亞梅笑了一下便離開了。
“媽媽,爲什麽……”
周亞梅也沒聽清兒子的問題,但眼睛卻是要把李學武看個清楚的樣子。
兩首曲子下來,顧甯已經熟悉基本的舞步了,臉紅撲撲的,由着李學武領着走了回來。
“呦,怎麽還有橘子啊”
李學武走到桌子邊上,感覺顧甯掙脫了自己的手,便順勢收回手,拿起桌上的汽水喝了一口。
“是俱樂部的工作人員送來的,說是領導讓給的”
李學武拿着汽水瓶的手微微一頓,轉身往門口望了望。
但這會兒并沒有人在那邊,李學武便笑着坐了下來。
“可能是剛才遇見的那個,吃吧,渴了吧?”
伸手拿起一個橘子遞給了顧甯,又拿起一個給了周亞梅。
随後拿起一個橘子剝了起來,将剝好的橘子分成兩半兒,一半兒給了還在滋喽汽水的付之棟。
“謝謝叔叔”
“吃吧”
這個時候的橘子可不是大街上随處可見的東西,冬天想吃水果,隻能吃水果罐頭,還是輕易買不起的罐頭。
端過來的這一盤橘子隻有四個,是的,就四個。
這還在周圍人眼中引起了一陣陣議論聲和關注。
李學武把剩下的一個橘子塞進了付之棟的前襟兜裏,笑着說道:“晚上就吃一半兒,剩下的這個明天再吃”。
“好”
“乖”
李學武點點頭,跟對面兒的顧甯兩人點點頭,從兜裏掏出一盒中華煙放在了盤子裏。
又從上衣兜裏掏出了一根鋼筆,擰開了筆蓋兒在煙盒上寫了電話和地址。
随後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李學武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麽幹部,也不知道是誰。
但是既然表達了善意,那就是有心要跟自己結交一下的。
與其讓人家拐彎兒抹角的找自己,倒不如亮明車馬,看看對方是個什麽意思。
等走回來後,李學武對着周亞梅說道:“我留的咱們家的電話和地址”。
見周亞梅驚訝地看着自己,李學武笑了笑說道:“有人來找不要怕,直接說我的名字就好,我在單位就聯系我,我在京城就直接給我辦公室打電話”。
周亞梅就知道李學武的錢不好拿,怪不得昨晚給的那麽多。
但現在她隻能指着李學武生活,安全都還是李學武在負責。
所以李學武這麽說了,也隻能點頭表示知道了。
見周亞梅神情有些遲疑,李學武指了指剛結束的一首曲子,笑着說道:“想請你跳支舞可以嗎?”
周亞梅聽見李學武的話,有些驚訝地看了看顧甯,随後笑着對李學武說道:“那得看顧甯同不同意”。
“可以嗎?”
顧甯沒想到李學武還真的問了自己,笑着點了點頭。
李學武這才向周亞梅伸出了手。
周亞梅笑着扶了李學武,兩人走進了舞池。
李學武端正地站立伸出了左手,随後右手扶住了周亞梅的後背。
舞曲響起,李學武輕輕一帶右手臂,手背斜向上,僅用手背貼着周亞梅的後背使勁兒。
纖細的羅無風卻能翩翩飄舞,缭繞的長袖左右交橫舞動。
絡繹不絕的姿态飛舞散開,曲折的段腳合并,周亞梅能感受到李學武的力量。
而李學武也能感受到周亞梅的熱烈。
随着節奏放緩,兩人的動作也慢慢放緩。
周亞梅側臉在李學武的肩膀,微喘着說道:“我是不是掉進你的漩渦了?”
“華爾茲的漩渦嗎?”
聽見李學武的回答,周亞梅轉過頭甩了一下大波浪,輕啓朱唇開口道:“緻命的漩渦”。
“你想多了”
李學武輕輕用力将周亞梅扶着旋轉了起來。
周亞梅盯着李學武的眼睛說道:“我不信任你”。
“真遺憾你這麽說”
李學武輕拉周亞梅的手又将她拉了回來,口中說道:“但你應該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樣”。
周亞梅雖然身子在轉動,但是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李學武的眼睛,她真想從這人的眼裏看見能夠讓自己信任的東西。
因爲她不是一個人在跟李學武“跳舞”,她的身後還有自己的孩子。
可看了又看,這人的眼睛裏漆黑一片,半點星光也無,好像永遠都是那麽的冷靜和從容。
李學武的手輕輕用力,将周亞梅的身體拉近了自己,直到貼了過來。
随着音樂的節奏加快,兩人身體的接觸也越來越緊密,這倒是讓周亞梅的臉色舒緩了好多。
李學武太懂女人了,當她懷疑你的時候說再多也是徒勞無功。
能讓女人恢複對你的信任隻有讓她感受到你的力量。
周亞梅不僅僅感受到了李學武的力量,還感受到了李學武的熱情。
“你就這麽對我?”
李學武低頭看了看盯着自己的女人,很是平靜地說道:“你誤會了,我可是正經人”。
“嗯”
周亞梅答應了一聲,但是搭着李學武肩膀的手卻是使勁兒掐了一下。
李學武倒是沒有在意,女人就是這麽不可理喻的。
顧甯看着李學武虛扶着的手,雖然知道李學武在乎自己的感受,但是看着兩人在舞池中央盡情地揮灑舞姿,還是有些說不出的情緒。
就像那天回答周亞梅的話一樣,顧甯實在是不知道自己對李學武是個什麽樣的感覺。
兩個人都太冷靜,都太理智,在一起的時光好像讨論多過分享。
顧甯能夠感受到李學武對她的感情,也能感受到李學武在她的面前不曾虛僞地刻意表現和遮掩。
但顧甯知道李學武不曾愛過她,更多的可能是水到渠成。
你懂我,我知你,但……
“想什麽呢?”
李學武伸出手在顧甯的面前晃了晃,問道:“累了?”
“沒”
顧甯倏地擡頭見李學武站在自己的身側,周亞梅已經坐在了孩子身邊。
“跳完了?”
“呵呵”
李學武伸出手笑着說道:“是我的錯,讓美麗的姑娘等了太久”。
顧甯的名字和姑娘的讀音很相似,顧甯感覺李學武說的是自己的名字。
不知爲什麽,明明不會跳,但這人伸手,自己還是不自覺地伸出了手。
顧甯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嫉妒心……爲什麽會有嫉妒心呢?
顧甯感覺李學武扶着自己的背的時候用的是手掌,莫名地有些開心,就連舞步都有些順暢了起來。
李學武感受到顧甯的開心,便也加大了動作的力度。
就在顧甯感受到李學武的動作的時候,突然感覺身子一緊,整個人被抱在了懷裏,雙腳離開了地,身子好像飛起來。
卻是李學武抱着顧甯在舞池中原地旋轉了起來。
鵝黃色的裙子在燈光的照射下似是彩雲,随着快速的舞動,又好像随風飄動的花瓣一樣。
“呼~”
顧甯感覺自己的臉像是着火了一般,任憑自己怎麽扇都不見降溫的樣子,反而有越燒越旺的趨勢。
李學武将汽水瓶遞給顧甯,自己也喝了一口。
“腳麻嗎?”
“噗!”
李學武剛喝了一口的汽水便差點兒噴了出去,強自咽了下去,可眼淚卻是出來了。
“什麽?”
還是有些不确定顧甯問了什麽,便又問了一遍。
“腳麻嗎?”
這回李學武聽清楚了,看了看顧甯的眼睛,不确定地說道:“不叫行嗎?要不叫小甯吧”。
顧甯不知道李學武在說什麽,疑惑地看着李學武。
“我問你腳麻不麻?”
“哈哈哈哈哈哈”
坐在一邊的周亞梅已經聽清了兩人的對話,這會兒已經笑的前仰後咳兒的了。
李學武聽見顧甯的話也是愣了一下,随後看了看腳上皮鞋上的鞋印,尴尬地笑道:“是腳啊,呵呵,不麻”。
“哈哈哈”
周亞梅趴在顧甯的耳邊說道:“他以爲你讓他叫媽媽呢”。
“噗”
顧甯一捂嘴,臉紅着坐在了椅子上,低着頭肩膀一聳一聳的。
周亞梅這會兒看見李學武窘迫的表情再次開心地笑了起來。
顧甯的笑容和周亞梅的笑聲一直持續到了回家。
進了别墅,周亞梅先是帶着李學武把睡着了的付之棟抱着送回了卧室。
随後下樓去衛生間放了熱水,三人身上都出了汗,都想洗了澡再休息。
顧甯由着李學武和周亞梅的相讓,先進了衛生間。
李學武看着臉上還帶着笑意的周亞梅,輕笑道:“看我的笑話有那麽好笑嗎?”
“嗯”
周亞梅笑着點點頭說道:“可能是反差比較大吧,平時你都是睿智穩重的樣子,第一次看見你尴尬的表情”。
“呵呵呵”
李學武走到門口從包裏掏出一疊書稿,走回來說道:“看來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很是不錯啊”。
“何止呢”
笑着看了一眼李學武,随後看見李學武手裏拿回來的文件問道:“這是什麽?”
“書稿”
李學武将手裏的本架子放在了周亞梅的面前,笑着說道:“一點點工作上的心得,勉強寫了一些,想請您這位專業的老師斧正,萬望不要推辭”。
“是關于什麽的?”
周亞梅不知道李學武爲什麽拿這個給自己看,但還是将桌上的本子拿了起來。
“犯罪心理學?”
周亞梅驚訝地擡起頭看向了李學武,問道:“你是要研究這個?”
“算不上研究,就是在工作中和案例中得到的一些心得體會,總結出了一些想法,想問問你這個心理學專家的意見”
周亞梅撫了撫書稿的封面,看着李學武說道:“我可不是專家,而且我也沒有這方面的工作經驗,你敢聽我的意見啊?”
“你總比我專業吧?”
李學武指了指書房說道:“我可是門外漢,實踐還是需要理論的指導”。
“我認識的關系裏隻有你是學心理學的,我就想請你幫幫忙,理論結合實踐,打開咱們國家犯罪心理學研究的第一扇門”
周亞梅看了看李學武,敬佩地說道:“真羨慕你有這樣的理想抱負”。
李學武坐到周亞梅身邊,點了點書稿說道:“那我就把我的理想抱負分給你一半”。
“你是說……”
“嗯”
李學武看着驚訝的周亞梅說道:“你幫我整理總結理論,我來做案件的分析,和罪犯心理上的分析,作者也寫上你的名字”。
周亞梅想了想,說道:“其實上個世紀就有人在研究這個了”。
“我知道,克拉夫特·埃賓的《犯罪心理學綱要》我看過,龍勃羅梭的《犯罪人論》我也看了”
李學武看着周亞梅說道:“我還找到一本科夫萊文斯基的《犯罪心理學》,但這都是上個世紀末和這個世紀初的理論了”。
周亞梅沒想到李學武準備了這麽多,頓時感覺手裏的書稿重了幾分。
李學武皺着眉頭說道:“這些都是外國人研究的,研究的方向也是從人性的角度去分析,我覺得不僅僅是過時了,還有些過于理論了”。
“你的意思是從實際案例的角度去分析?”
“嗯”
李學武看着皺眉的周亞梅說道:“我寫這本書就是用來研究犯罪的,就是爲了制止犯罪、打擊犯罪的實用性書籍”。
看着若有所思的周亞梅,李學武強調道:“最好是文字精煉,淺顯易懂,便于一線崗位上的同志也能讀的進去”。
周亞梅點點頭說道:“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想從辦案人員的切身經曆和第一視角出發,用案件分析的方式将心理學理論融入進去”。
“是”
李學武點頭确認道:“隻有能讀得進去,用上的書籍才是好書”。
“嗯”
周亞梅見顧甯走了出來,便說道:“書稿我先看看,我大概懂你的思路了”。
李學武點頭示意周亞梅去洗澡,自己則是坐在沙發上看着顧甯疑惑的眼神。
“累了吧?”
“沒”
顧甯不知道兩人在說什麽,但是書稿還是聽見了的,這人要寫書?
李學武招手示意顧甯坐過來,顧甯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過來。
“把腳伸過來”
“嗯?”
顧甯驚訝地看着李學武,不知這人發什麽瘋,怎麽敢這麽說。
李學武笑着指了指顧甯的腳說道:“幫你揉揉腳,不然明天你就下不來床了”。
“不,不用了”
顧甯這才知道李學武的用意,雖然心裏很熨帖,但還是有些臉紅地拒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