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楊元松倒是沒想到李學武說的這麽明白。
“楊宗芳同志的年齡夠了,資曆夠了,對煉鋼廠已經有了充分的了解,便于開展工作”
李學武看着楊元松說道:“重要的是,我認爲楊宗芳同志是能信任的幹部”。
“唔~”
楊元松聽了李學武的話陷入了沉思,不斷地在心裏衡量着李學武的建議。
這可不是一條簡單的建議,因爲那是副廠長的位置,還是較爲重要的副廠長。
其次那便是李學武最後一句話,意有所指,楊宗芳是誰信任的幹部?
不得不說,楊元松還是覺得自己小瞧了李學武。
剛确定了一名保衛處的幹部,現在就提議一名紀監部門的幹部。
這不是懂正治,而是……
這次幹部調整将會出現很多位置空缺,再趕上新年的幹部調整期,這裏面的說道可是大了。
上午約談完,都已經準備吃飯了,楊宗芳還沒回來。
知道可能是要查的東西多,所以衆人也沒等他,便都去會議室吃飯。
李學武吃飽了便回了自己的屋裏睡午覺,羅家坪那屋他是不敢去了。
等睡了半個多小時,趕到楊書記那屋,準備開會,卻是見楊宗芳已經回來了,正在彙報。
“呦,回來了?”
李學武敲開門見楊宗芳坐在辦公桌對面說着話,李學武扶着門說道:“你們談,我去看看外面的崗”。
“來來來”
沒等李學武退出去,楊書記招招手說道:“正要找你呢,來聽聽宗芳的彙報”。
“好”
既然楊書記說了,李學武便推開門進了屋。
楊宗芳等李學武坐下後繼續彙報道:“楊明肅的藏錢地點找到了,說起來也是挺奇葩的”。
接了李學武遞過去的煙,楊宗芳笑着說道:“楊明肅愛吃魚,所以家裏陽台上凍着一些大魚”。
李學武那天去搜查的時候也看見陽台外面凍着的魚了,還真不老少。
但這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兒,東北可不缺水産品,尤其是副廠長級别的楊明肅。
家裏凍存一些魚還不是什麽怪事兒,普通人家也有這個習慣。
楊宗芳點了煙,笑道:“我們去了,用刀把魚劈開,好家夥,黃澄澄,金燦燦啊!”
“無所不用其極了”
楊書記抿着嘴,很是不屑地說道:“他那腐朽的思想跟那些臭魚一樣,即使是黃金,也散發着腐臭味兒”。
李學武這個時候很想說:我不嫌棄的。
但是以李學武清正廉潔、一心奉公的名聲,是不好意思開口拆楊書記台的。
哎,爲名聲所累啊!
“羅成的情況比較複雜,羅家坪的家裏并沒有搜出多少貴重物品,據羅成所說,前幾天羅家坪帶着很多黃金離開去了京城……”
“唔~”
聽見這話李學武又要坐不住了,特麽的,從京城躲到鋼城來,難道還是躲不過去?
楊書記将李學武的神情收在了眼底,知道這小子的正治敏感度高,但這麽看是不是有點兒草木皆兵了?
李學武見楊書記看着自己,無奈地一笑,開口說道:“我建議将此情況通報京城”。
說着話,李學武給楊元松介紹了在分局辦案的向允年以及向允年的任務。
楊書記當然認識向允年,也知道他帶隊在調查付斌的案子。
但是有句話講,家醜不可外揚啊,楊元松還是想把羅家坪扣在蓋子裏處理了。
李學武也看出了楊元松的意思,如果同意的話這會兒也不會皺眉頭了。
“領導,既然是毒瘤,留之無用啊,反而會拖慢煉鋼廠秩序恢複的速度,也不便于……”
“嗯,我知道了”
楊元松點點頭,知道李學武說的有道理,拿起電話說道:“我跟鳳山同志溝通一下,要交就痛快點兒”。
李學武和楊宗芳見楊元松要打電話,便都站了起來,打了聲招呼便出了屋子。
“上午怎麽樣?”
一出屋門,楊宗芳便開口問了李學武上午的談話。
“挺好的”
李學武笑着跟楊宗芳點點頭,說道:“楊書記還說總廠最好派個強力的幹部過來呢”。
“哦?”
楊宗芳笑着看了李學武一眼,說道:“是點了你的将了?”
“怎麽可能”
李學武走到樓梯口站住了,扶着樓梯扶手說道:“現在煉鋼廠需要的不是我這樣的,條件也不合适”。
“嗯嗯嗯”
楊宗芳也知道李學武說的對,剛才也是随口那麽一猜。
但他是知道的,如果李學武不是囿于年齡條件,這次一定是他挑大梁了。
“希望總廠來一個又強力,又懂管理的吧”
“會的”
李學武看了楊宗芳一眼,随後說道:“我相信軋鋼廠領導的眼光和決斷”。
“呵呵呵”
兩個人就站在扶手邊上,邊抽着煙邊說笑着。
下午煉鋼廠的醫生來了一趟,給“一直不困”的羅家坪做了檢查。
結果是狀态良好,精神稍有亢奮,語言失據。
從醫生出來後的神情,李學武就知道,這個語言失據說的可能是跟他有關。
給羅家坪做檢查是爲了評估他的健康狀況,因爲從上周六對他進行控制後,他已經三天沒睡覺了。
這個時候的人處在一個很關鍵的狀态,精神狀态在虛拟和現實左右搖擺。
其實這種羁押方式是很特殊的,一般情況下是不能使用的。
人如果一個晚上通宵不睡,或許不會緻命。
但在第二天通常都會變得暴躁易怒,或者反應遲鈍。
也非常容易感到疲勞,或者因爲腎上腺素而變得極其興奮。
如果兩天不睡,情況就會惡化。
他将很難集中注意力,容易分心,且失誤增加。
如果三天不睡,就會産生幻覺,無法正确思考。
長期失眠的人可能會脫離現實。
這也是爲什麽第一天羅家坪能堅持無視楊書記的審訊,而在第二天開始對李學武卻表現出了攻擊性。
而李學武在當時就已經發現了他的情況,便一直在挑戰羅家坪的神經,并且在言語上進行挑釁,希望他盡快地消耗掉精神力。
隻不過李學武沒想到自己挑釁的效果這麽好,手底下人執行的這麽好。
今早來看房檐上的冰溜子少了好多。
醫生的檢查已經能夠說明羅家坪到了接受詢問的時機了,再晚就要出問題了。
享受這個待遇的還有楊明肅,但楊明肅才第二天,還沒到時間。
軋鋼廠紀監算上楊書記一共來了四個人,再加上煉鋼廠的紀監幹部,組成了四組審訊隊伍。
這四組紀監幹部将在接下來的24小時内,對羅家坪進行不間斷審訊。
李學武看着楊書記帶着人進了審訊室,而楊宗芳則是回了卧室補覺。
走廊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李學武下了樓,繞着警衛崗轉了一圈兒,随後到樓下的辦公室借了電話打回了京城。
“老師”
……
無怪乎煉鋼廠這邊都在人心惶惶,接線員見有人接往京城已經見怪不怪了。
而京城這邊也不是風平浪靜,在軋鋼廠這邊頗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味。
“廠長,我來跟您彙報一下工作”
楊鳳山看了看門口站着的後勤處處長張國祁。
“呦,老張啊,來來來”
其實楊鳳山對張國祁的來意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了。
“廠長,呵呵”
張國祁給楊鳳山敬了煙,笑着說道:“開年了,咱們後勤想跟領彙報一下今年要做的主要工作,主要是我想讓您幫我把把關”。
“哈哈哈”
這張國祁可是軋鋼廠一個人物,堪稱是騎牆派的代表人物。
在後勤處這個重要崗位上坐的很穩,在處理和協調領導關系的時候也是遊刃有餘。
可坐的很穩也不見得是什麽好事兒。
在楊鳳山的立場上,自然是想要團結同志,穩定勝于一切。
而在李懷德的立場上,當然想能在主管的部門有話語權,又有領導力。
如果後勤處的一把手是個聽話的,還能不讓廠長反感的聰明人,那自然是好的。
這就造成了張國祁在後勤的崗位上一幹就是八年。
雖然現在熬成了後勤處的一把手,但世界那麽大,他還是想出去看看。
分廠的一把手是處級,那總廠的處室一把手也是處級,級别是一樣的,工資是一樣的。
爲什麽還是有人想要謀求外任呢?
老話兒将甯爲雞頭,不做牛尾。
是男人就想掌權,就想有所作爲。
但是在總廠上面有婆婆,還不止一個,這就讓一處之長有了很多掣肘,即使做出了成績也是上級領導的好。
楊鳳山眯着眼睛聽着張國祁關于後勤管理工作的彙報,心裏已經确定張國祁的目的了。
不僅僅是窦長芳看出了煉鋼廠将要實行的特殊管理制度,總廠這邊的一衆中級管理幹部們也都看出來了。
這張國祁下一步就是升副廠長的位置了,但現在的副廠長都年富力強的。
等現在這一屆上升或者退下去,那張國祁也到年齡了,到時候手裏沒有成績,基本就上不去了。
最重要的是,廠長不僅僅要懂管理,還要懂生産,這在後勤的位置上怎麽可能懂生産那邊的事兒呢,也做不出成績啊。
現在張國祁四十歲,外任五年,做出成績,調回來就又是一番景象了。
外任調回,隻要不是錯誤,那就一定是升職。
“我對伱的能力是認同的,你也是咱們這兒的老同志了,在後勤的崗位上兢兢業業,做出了自己的成績”
楊鳳山見張國祁說完,将手裏的煙在煙灰缸裏怼滅了。
邊點評着張國祁的工作能力邊說道:“咱們廠的情況你也知道,剛才元松書記還跟我通了電話”。
“是”
聽到楊鳳山說起單位的情況,神情一下變得正式了起來,知道這是說正事兒了。
“我跟羅家坪也是認識的,但是萬萬沒想到他會做出這麽惡劣的事情,我堅決擁護……”
在表達了對羅家坪行爲的深惡痛絕後,張國祁也表示了對煉鋼廠穩定和秩序的擔心。
“廠長,快速解決分廠的亂象勢在必行了,是要有個熟悉管理,又經多年考驗的幹部去穩定大局了”
“嗯嗯,我們也在考慮人選”
楊鳳山眯着眼睛做出沉思狀,一副很是爲難的樣子。
“咱們廠十幾個處級部門,既要考慮實際工作能力,又要考慮個人意見”
“我覺得奉獻不能說在口頭上!”
聽見楊鳳山這麽說,張國祁難得地表現出了積極性,口中說道:“咱們軋鋼廠作爲先進企業,領導幹部更應該有先進性”。
說着話,很是激動地說道:“舍小家,爲大家,無私奉獻,可不僅僅是挂在牆上的口号和标語,我們處室幹部更應該身體力行,實踐奉獻”。
“嗯”
楊鳳山點點頭,說道:“如果所有人都能跟你這樣想就好了,我們已經看錯了一個幹部了,煉鋼廠經不起第二個羅家坪了,我們不能不謹慎啊”。
“是,我特别理解您的難處,誰也不想單位裏出現這樣的人”
楊鳳山看着附和自己張國祁問道:“今天元松書記跟我讨論了一下先調過去支援的幹部名單,正好你在這兒,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說着話,把桌上剛才記錄的本子拿了出來。
“有正在煉鋼廠執行紀監工作的紀監一科科長楊宗芳,原保衛幹部,現在的招待所所長許甯,辦公室的主任科員孫佳”
“這是……”
一想到這些人的根底兒,張國祁知道了,這是煉鋼廠的科級盛宴已經開始了。
看看上桌的幾個人,就知道代表誰的了。
楊鳳山看着張國祁問道:“當然了,不僅僅是這三個人,第一批選派過去的幹部還在考慮當中”
“我想問問你們後勤處有沒有能力出衆,能勝任煉鋼廠工作的科級、副處級幹部”
“這……”
楊鳳山這麽問倒是讓張國祁遲疑了。
倒不是後勤沒有抗打的,也不是張國祁不願意提拔下屬。
而是他的心思,他是想去煉鋼廠任一把手的。
可這調動是沒有一個處室又是處長又是副處長一起調動的,那吃相太難看了。
最主要的是廠領導也不會允許的。
不能拆了東牆補西牆,分廠的幹部有了,這邊的處室架子塌了。
現在楊鳳山問能不能出科級、副處級,那是不是代表他已經不在煉鋼廠一把手的考察序列了?
“這個,廠長,我們後勤處的工作您也看見了,也是很多的,各科室的負責人都是慣于後勤工作的,一時半會兒的……”
“嗯嗯,我知道了”
楊鳳山點點頭,将手裏的本子合上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那……廠長,我先回去了,您忙吧”
“好,多注意各處室的協調,做好後勤保障工作”
“是”
說着話,張國祁拿着筆記本走出了廠長辦公室。
在看見廠長合上筆記本的時候就知道那是送客的時候了。
張國祁又不是剛參加工作的小年輕,當然不會因爲沒有得到自己想聽的就顧此失彼。
但走出辦公室後還是感覺有些患得患失。
就連走過來打招呼的徐斯年都是笑了笑應付了過去。
徐斯年倒是眼睛好使,看着張國祁下了樓,走進廠長辦公室。
看見廠長在辦公桌上寫着什麽,便拿了桌上的水杯給續了熱水。
端着茶杯走到楊鳳山身邊,邊把茶杯放在廠長的手邊,似是不經意地說道:“王敬章去李副廠長辦公室彙報工作了”。
王敬章就是李學武總叫王胖子的服務處處長。
“嗯”
楊鳳山頭也沒擡,隻是手裏頓了一下,又繼續寫了起來。
看見廠長的動作,徐斯年輕聲說道:“也是孫佳去送材料遇見的,倒是提起了煉鋼廠,他不是要調煉鋼廠了嘛,就聽了一耳朵”。
這回楊鳳山連“嗯”都沒有了,手上的筆鋒不斷。
“這兩天機關比較活躍,晚上俱樂部還挺熱鬧,聶副廠長都去了兩次,呵呵”
确定楊鳳山聽見了,徐斯年也就不再多說,收拾了辦公桌上已經批閱好的文件便出去了。
而在徐斯年走後,楊鳳山放下手裏的鋼筆,靠在椅子上閉着眼睛開始思考了起來。
軋鋼廠招待所。
許甯剛從機關樓回來,便被門口服務處的張松英截住了。
“所長,您嘗嘗這個糖,還是什麽亞進口的呢”
好像不是故意的似的,張松英在門口遇到了許甯,然後遞給許甯一塊兒糖紙包裹的球形糖。
許甯笑着看了看手裏的糖球,然後說道:“别抻着了,想問啥趕緊問”。
“呵呵,我有啥問的,就是讓您嘗嘗糖”
看着張松英不問,許甯擡手晃了晃手裏的糖球說道:“那我可不敢吃,怕糖衣裏面是炮彈”。
“哎呀,所長您可真讨厭!”
張松英嬌嗔着說道:“好心請您吃糖,您還這麽說我”。
“呵呵呵,你是想問我幹什麽去了吧?”
許甯笑着說道:“想問就直接問嘛,拿逗小孩兒的手段對付我”。
“呵呵,那所長您去幹嘛了?”
張松英被許甯道破心思也不尴尬,玩笑着将心裏的問題問了出來。
剛才她可是看見人事處的幹部過來做民主測評了,又找了許甯去談話。
“你都知道了還問我幹什麽?”
許甯笑着将糖球剝開糖紙放進了嘴裏,笑着看了一眼張松英便往辦公室走去。
張松英知道了确切答案,心便開始緊張了起來,比她去鋼城上任還緊張。
秦淮茹見許甯進了辦公室,也從前台走了過來,拉着張松英去了對面兒的食堂。
這會兒還沒到飯點兒,所以食堂裏也沒有人。
“所長他說什麽了?”
秦淮茹拉着張松英在角落的桌子邊坐下,口中緊張地問道。
“就是上次說的,他可能得調走了”
“還真是啊!”
秦淮茹緊張地攥着手,眼睛看着桌面有些出神。
上午人事處的幹部過來給許甯做民主測評,秦淮茹就已經猜到可能是這麽回事兒了。
現在得到了确切消息,更是對招待所接下來的人事變動産生了擔心。
“放心吧,他那麽硬,你有什麽好擔心的!”
聽見張松英的話,秦淮茹瞪了一眼,嗔道:“别亂說啊!”
張松英笑着說道:“好好,我是說有我幫着你呢,有啥好擔心的”。
“你當咱倆就能鎮得住了啊?”
秦淮茹對招待所接下來的工作還是有些心裏沒底,畢竟才一個多月,人事關系剛剛磨合好。
現在出現變動,對還沒準備好的她确實是個挑戰。
雖然李學武沒有跟她說過這邊的安排,但是強調了幾次讓她加快學習和整理好招待所工作,不就是爲了頂許甯的班兒嘛。
前幾天張松英突然找到秦淮茹,很是大膽地說出了接下來的人事變故,也說了會支持她的事兒。
秦淮茹已經在着手準備了,包括從服務處調人培訓,剔除了幾個心眼子多的。
以她小學文化的水平都開始借閱覽室的書開始學習管理知識了。
可秦淮茹沒想到許甯會這麽快調職。
一想到在鋼城的李學武,秦淮茹便在心裏七上八下的。
就在秦淮茹想着心事的時候,坐在對面的張松英抓着秦淮茹的手說道:“咱們在車間的時候就是好朋友,到了招待所咱們更應該團結”。
“怎麽團結?就咱們倆……”
張松英拉着秦淮茹的手說道:“這次調整,你接所長,我接客房,這樣最大的部門就在咱們手裏了,再怎麽調整,都不會歪”。
“這……”
秦淮茹看着張松英的眼睛說道:“我說的也不算啊,再說了,這所長和股長也不是咱們說想要就能要的啊”。
張松英堅決地說道:“咱們決定不了所長和股長,那咱們就找能決定的人”。
“你是說……”
張松英伏着身子拉過秦淮茹湊在耳邊開始嘀嘀咕咕。
而秦淮茹的表情随着張松英說的話慢慢變得驚訝了起來。
随後便是紅着臉說道:“這怎麽行?”
“怎麽不行?”
張松英看着秦淮茹的眼睛說道:“你不會覺得我……”
“不不不”
秦淮茹擺擺手說道:“我哪有資格說你,我是說,這樣會不會……?”
“我隻能這麽做了”
張松英拉着秦淮茹的手說道:“咱們是好朋友,好姐妹,互相扶持不是應該的嘛,你幫我,我幫你”。
秦淮茹被張松英的想法震的不輕,心裏反複衡量着,直到下了班都沒想好怎麽辦。
剛到院門口就見傻柱在外院兒站着往門口瞅。
秦淮茹瞥了傻柱一眼,也不搭理傻柱的招呼,推着車子便往二門兒走。
“哎呦,秦姐啊!”
傻柱緊走兩步去攔了秦淮茹,口中不住地道着歉。
“親姐姐成不成,您就原諒我吧,是我錯了,是我不該跟你發火的”
“你還有錯呢?我哪敢啊!”
秦淮茹瞪着傻柱,手甩開了傻柱的拉扯,口中說道:“别拉我!我不是你姐”。
秦淮茹哪有傻柱有勁兒,被搶了自行車,被傻柱推着就去了門口的門房。
“你幹嘛!耍渾是不是!”
秦淮茹冷眼看着傻柱,口中更是不客氣了起來。
傻柱松開了秦淮茹,但随手關上了門,口中叫苦道:“我敢跟您耍渾嘛,再說了,你看看這兒是哪兒啊,我敢嘛!”
說着話,雙手合十,對着秦淮茹說道:“我就是想跟您道個歉,您也一直不搭理我”。
秦淮茹拎着手裏的包坐在炕上,看着傻柱說道:“我哪敢讓您道歉啊,您多厲害啊,我們都得上趕着巴結您!”
“我都說我錯了!”
傻柱嬉皮笑臉地說道:“我不該把你和那個秦老六混爲一談,咱們這多少年的鄰居關系,你怎麽可能坑我呢,是不是”。
秦淮茹也知道傻柱沒有壞心眼兒,就是這個臭脾氣。
“現在想明白了?不懷疑我跟我妹妹一起訛你了?不怨我多管閑事了?”
“哎,怎麽可能呢!”
傻柱笑坐在了炕上,對着秦淮茹說道:“我一直是信任秦姐你的,看您說的”。
“我就不該搭理你們兩個!”
秦淮茹看着傻柱說道:“你們兩個都不是讓人省心的,看看你們辦的叫啥事兒,一個朝三暮四,一個歪門邪道,這能相得上嘛”。
“是是是”
傻柱說道:“我是不應該那麽做”。
“怎麽樣啊?”
秦淮茹看着傻柱說道:“我可是沒有閑工夫跟你這兒聊閑篇兒,家裏還有事兒呢,秦京茹呢,我是勸不動了,寫了信也不回,現在就看你的了”。
傻柱點點頭說道:“我也跟你說實話,我這條件真虧不着她,但她提的這些條件根本就不是誠心跟我過日子的樣兒”。
“這個我沒法說,畢竟是我妹妹,如果你們有一天突然好了,又埋怨我在裏面攪和事兒了,所以看你自己決定”
秦淮茹把話說的也明白,那就是好壞自己定,以後出了事兒也别埋怨她。
“是是是”
傻柱點着頭,說道:“那就回了吧,讓你妹妹找個她要求那樣條件的吧”。
看着傻柱的樣子,秦淮茹也知道他心裏不舒服。
傻柱對這次相親是很重視的,不然也不可能問李學武的意見。
再有就是傻柱也确實相中秦京茹的條件了,是想着好好處對象的。
可就是造化弄人,秦淮茹也知道是自己妹妹沒誠心,所以在這個上面并不埋怨傻柱。
“我這妹妹倔着呢,看不到你的好,總有她後悔的一天”
秦淮茹站起身說道:“那得了,你該幹嘛幹嘛去吧,我回家了,家裏還三個孩子等着呢”。
“秦姐,您不生我氣了吧?”
傻柱這會兒說出了決斷,倒是放下了心結,感覺輕松了好多。
秦淮茹笑着拉開了門,說道:“以後改改你那個臭脾氣,别跟誰都來勁,不然早晚得吃大虧”。
“是是是,知道了”
傻柱笑着送了秦淮茹推着車子進了二門,看着秦淮茹的背影,感覺這秦淮茹自從當了幹部,走路的姿勢不一樣了,樣子看着也是豐盈滋潤了不少。
傻柱這邊正看着呢,身後突然傳來了二大爺的聲音。
“傻柱,看什麽呢,不會是妹妹娶不起,想娶姐姐吧?”
傻柱回頭見是二大爺,皺着眉頭冷着臉罵道:“滾蛋!爲老不尊你!”
瞪了一眼二大爺,傻柱轉身往倒座房去了。
二大爺看着傻柱的背影,手指着說道:“小子,你等着,看我以後怎麽收拾你!”
“怎麽了爸,這是跟誰呢?”
劉光天揣着手從大門進來,看見自己爸爸站在二門口正在用勁兒呢。
二大爺回頭看是老二,便沒好臉地說道:“回家”。
說着話背着手往二門兒裏面走。
劉光天站在外院兒小聲嘀咕道:“吃槍藥了咋地?”
雖然嘀咕着,但還是追了上去問道:“哎,爸,今天主任找你幹什麽了?”
“看見了?”
“嘿嘿嘿”
劉光天跟在劉海中身邊笑着說道:“我們跟鍋爐房煤渣那兒抽煙來着,我看着主任找您出去了”。
“呵呵,眼睛還挺賊!”
二大爺哼哼了兩聲,随後說道:“以後好好上班,少偷懶兒去,尤其是跟那些混子保持距離”。
劉光天愣目愣眼地看了看他爸,這活爹今天有點兒反常啊,平時可都不管他的。
“爸,出什麽事兒了?”
見劉光天追問,劉海中得意地看了看兒子,說道:“知道煉鋼廠出事兒了嗎?”。
“知道啊!李學武出差不就是奔着煉鋼廠去的嘛”
見劉光天說到李學武,劉海中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他這個時候正得意呢,卻是不願聽見李學武的名字的。
劉光天見自己父親的臉色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緊補救道:“是有什麽内幕消息嗎?”
“哼哼~”
劉海中背着手,邊走邊說道:“主任說了,人事處正在考察科級以上的幹部呢”。
“這跟您有什麽關系?”
“怎麽沒關系?”
劉海中側着身子手點了一下兒子,道:“讓你平時多關心正治,你就是不聽,現在人家說什麽你都聽不明白”。
“爸,咱家有您這個家長懂就行了呗”
劉光天笑着拍他爸的馬屁,他知道他爹就吃這一套。
說是了解正治,其實他知道他爹也就是從收音機裏聽着自己猜的,或者是聽廠裏别人說的。
他爹高小文化,懂個屁的正治。
“哼哼”
劉海中昂了昂腦袋,顯然對于自己兒子的馬屁很是受用。
“民主測評懂不懂?”
“知道知道”
“我是車間裏技術級别最高的工人,我的意見在民主測評裏很重要”
劉光天正想繼續問呢,見一大爺從屋裏出來,便笑着點頭打招呼道:“一大爺!”
“哎,爺倆兒下班兒了?”
劉海中臉有得意地問道:“哎,老易,你們主任找你了沒有?”
一大爺點點頭,說道:“不止我,找了好些人呢”。
“嘿嘿,您打算怎麽說?”
一大爺看了劉海中一眼,随後說道:“實話實說呗!”
“嘿!”
劉海中一副你得了便宜不想分享行價的神情。
正在門口收拾白菜的秦淮茹聽見了兩人的對話,想起了李學武先前跟她說過的話。
在J女的眼中,這個世界上沒有女人是不賣的。
她們對于一個聽到女人不賣的傳聞,能理解的上限就是,是不是價格談不攏?
這是她們對不賣能理解的上限。
一大爺不願意搭理他,點點頭便往院外去了。
劉海中轉頭看了看一大爺的背影,撇了撇嘴,再看見秦淮茹往屋裏走,還啐了一口。
看着自己老爹的模樣,劉光天也是知道自己老爹得到好處了。
“哎,爸,你們主任答應您什麽了?”
劉海中拉着兒子往後面走,邊走邊小聲說道:“他如果上去了,讓我當我們車間的段長”。
“啊!”
“啊什麽!小點聲!”
劉海中拉着兒子便往家走,躲開了後院住戶看過來的視線。
“真的啊爸?”
劉海中回到家怼了劉光天一杵子,交代道:“不許往出說去啊!聽見沒有?”
“知道知道!”
劉光天這會兒可是高興壞了,沒想到他爹也有當官的一天。
這段長其實跟股長一個級别,但是在車間這邊的級别又跟機關那邊不一樣。
車間主任管着一個大車間,而段長管着一條生産線,手下有三個班長,班長下面還有小班長。
車間主任許給劉海中的這個段長其實就是很大的權利了,幹的好了就能奔着車間主任去了。
車間主任就是副科級或者正科級,從生産崗位就能轉到管理崗位了。
“他媽,晚上給我炒幾個雞蛋!”
劉海中今天打算合計合計,怎麽完成主任安排的任務,籠絡更多的人幫着他們主任做高測評成績。
李學武在樓下找個位置看了一會兒書,又寫了一陣兒他正在整理的心理學書稿。
感覺周圍的光線暗了,李學武擡起頭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手表。
“時間過得還真快”
李學武把桌上的文件和書收了起來,推開門看了看,大廳已經點了燈。
見李學武出來,招待所的服務員走過來說道:“李科長,樓上開飯了”。
“好好,謝謝啊”
打了聲招呼,李學武拾級而上,準備去吃飯。
“嘿,你這個外勤出的舒服啊!”
楊宗芳甩着手走了過來,笑着說道:“去哪兒躲清靜去了?”
“嗨,這不是能者多勞嘛”
李學武笑着先讓楊宗芳進了屋,随後問道:“楊書記還沒出來?”
“說好了,咱們先吃”
楊宗芳拿着飯盒給自己打菜,又拿了饅頭往桌邊走去。
“我們吃完去替換書記”
這還真是打算全時間不間斷審訊了,李學武也拿了饅頭和菜去桌邊吃飯。
這鋼城的夥食就是比京城的有油水兒,這些天的菜裏一直都有肉。
雖然不多吧,但也算是富裕的了。
在軋鋼廠可是沒有這個待遇,别看傻柱時不時地做肉菜,可那不是給工人吃的。
“哎,下午書記說了,明天肖長青和于德才解除調查”
“查完了?”
李學武倒是沒想到楊書記的決斷速度這麽快,完全是奔着快刀斬亂麻去了。
“嗯”
楊宗芳咬着饅頭說道:“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先回家,等待下一步的處理”。
說着話還看向了李學武,問道:“楊書記跟你要人了?肖長青指定幹不了了,你們誰來啊?”
“不知道”
李學武搖了搖頭說道:“這是組織工作,怎麽可能告訴我,更不可能問我的意見了”。
“真的?”
楊宗芳還是有點信不過李學武的話。
“真的”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可能會問董處的意見吧”。
“是哦!”
楊宗芳捏着饅頭說道:“董處長就要回來接手保衛處了吧,幾号回來?”
李學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月底吧,我也不知道,也是好久沒跟他聯系了,封閉培訓,聯系不上”。
楊宗芳點點頭,道:“确實,他們這個班管的還是挺嚴格的,畢竟是處級幹部培訓嘛”。
說着話還笑着調侃道:“什麽時候咱們也培訓培訓,哈哈哈”。
李學武笑着看了一眼楊宗芳,道:“我相信你會有這個機會的,畢竟你的年齡和經曆都在這兒呢”。
“不一定啊!”
楊宗芳搖了搖頭,說道:“我們紀監幹部最不好熬了,進步空間狹窄”。
“事在人爲嘛!”
李學武并不打算跟楊宗芳多說這個,因爲他是工作小組成員,有瓜田李下的嫌疑。
“你幾點接班?”
見李學武問,楊宗芳回道:“吃完飯就是我們組,怎麽了?”
李學武笑道:“那太遺憾了,本來想着約你去那個工人俱樂部去跳舞呢”。
“嘿,你還敢去啊!”
楊宗芳搖了搖頭,說道:“我是沒有你這命了,隻能看着你去感受布拉吉的熱情了”。
“哈哈哈”
李學武吃了晚飯就出了招待所,像極了後世的混子生活,一日三頓都在單位解決。
上了車打着了火便往關村大街開。
到了17号别墅門口,李學武把車停好了,掏出周亞梅給挂在鑰匙串上的門鑰匙開了大門。
這會兒别墅的客廳亮着燈,李學武便推開屋門走了進去。
剛一進玄關,李學武的眼前鬥然一亮……
(本章完)